☆、58去留問題

　　林家既然能在這諾大的旬陽市裡站穩腳跟，並且就此屹立了百來年，不是沒有它存在的道理的。

　　當年革命大動亂，紅衛兵肆虐橫行，稍微有點錢的都要遭罪，被拉到大街上批鬥。林家祖上世代從商，幾代人積累下的錢財自然不是那些個靠摳搜細農的小地主能比擬的，動亂風頭，一馬當先就要數他們這些家族，幸而林家平日裡與人為善，與人惠澤，結交了不少的青年才幹，又多有旁人相助，才稍稍算是躲過了一劫。但是，這革命不結束，國家沒有真正的改革開放，長此以往畢竟不是回事兒，當代林家家主當機立斷就將家族裡的一些嫡系子孫送到了國外，拆合了家族不止一半的資產錢財予之隨帶，希望能在海外謀求發展，繼續開枝散葉延續香火血脈。

　　而另一方面，老一代的人都是守舊的，就算明知離開才是最為妥帖的方法兒，也不願遠走他國，拋棄自己的家園，背井離鄉的沒了根兒，像個浮萍一樣起起伏伏的沒個落腳點。所以，在他們將家族裡的一部分人給送出國之後，留守在家的人則是一方面尋找契機，企圖能找個很好的切入點，鑽到空兒立腳，繼續做生意；另一方面則是往官途砸了不少錢進去，謀求了幾個高不成低不就的職位，不算什麼肥差，但是保住自家人也是綽綽有餘了。

　　那個年代，無論誰，哪個人不是小心謹慎的如履薄冰，就算後來改革開放了，也大多縮手縮腳的不敢作為，生怕這一不小心就得栽下去，起不來了。

　　當然，相比起那些人的舉棋不定，林家家主那是抓住大時機，狠狠發了一筆大財兒，而海外嫡系二房那邊也在國外發展的不錯，正是熱火朝天幹的火熱的時節，一聽說國內的風氣也不似之前那麼緊擰了，還特意托了人帶信回來，意有回來接洽會合的想法。

　　事實上，若不是當年林家風頭過甚，招了大風，惹了強敵，恐怕那會子海外那邊的嫡系二房也已經派了人回來見上面了。只是這吃一塹長一智，在經過這麼件事兒以後，林家家主是深刻體會到了，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上的道理，哪天失手全翻了，那你才叫欲哭無淚。

　　也是因為其後吃的大虧，所以和海外的接洽反而更加嚴密些，除了一些家族裡的重要成員，基本沒有人知道海外林家的存在，就是聽說過了，估計也不能很好的把兩家聯繫在一起。

　　咱們華國五千多年的歷史，五千多年的智慧自然不是那些白毛子能體會的到，咱那古人就常說什麼，攻守結合，相輔相成，兄弟同心其利斷金的麼，要做到裡裡外外毫無破綻，那基本就不可能，但是這並不妨礙我們將這個淺顯的道理有力用之，並加以完善。

　　為了做到更好的集權不分，當年林家祖上也是耗費了不少心思在裡面，力求內外兩方的相輔相成，共求平衡。而經過這麼多年的不斷變更和發展，無論是國內的林家還是海外的林家，早已自成體系，完全可以當作一個獨立體來看待。只是這些年權利的爭奪越發激烈，發展到林老爺子這代，知道海外勢力的人早已只剩下他和林闊峰二人，雖然沒明說，可從他們的舉動裡，其實早有將林家分整成不同個體的意思，在他們看來，林家這塊肥肉實在太招眼了，若不能很好的掌控，唯恐到最後還要搭上海外的那些嫡親勢力。

　　而林靜嫻手中的那把鑰匙則是海外勢力的一個小憑證，這林老爺子原本也是有一把的，只是他離開人世的早，才草草將鑰匙塞到周冉手裡，連句交代都來不及說，就這麼草率的走了。

　　周冉覺得自己有些喉嚨乾渴，猶豫了很久，才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把鑰匙，那黑金色的小鑰匙赫然和林靜嫻手上的那把向像的很，自打他有了空間之後這鑰匙就一直被扔在空間小屋子裡賦閒，周冉不知道這玩意兒有什麼用處，或者說能打開什麼東西？除開林老爺子的那句『會有大作用，是送他的最後一個禮物』外，他對這東西的價值和用處是一無所知。

　　「姑婆是想說什麼？」周冉看著手心的那把鑰匙發呆，怔怔的問。

　　林靜嫻伸手拿過周冉手心裡的那把鑰匙，笑了笑，在周冉面前就這麼輕輕一合，那原本就有些奇怪的鑰匙形狀竟然和成了一個比較抽像的林字，她將合起來的鑰匙放在周冉手中，似是有些緬懷，似是有些感慨，「二哥果然這麼做了，」對上周冉疑惑的眼，又笑著道：「其實在你爺爺去世前，他曾打電話給我。」

　　周冉手一頓，猛然聽到有人提起自己的爺爺他竟會覺得恍隔人世的感覺，沉默了好久，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爺爺說了什麼？」

　　「你大概不知道，林家的勢力遠不止你眼前看到的這些，我們分工明確，二哥主掌家族事業，大哥扶持守衛家族，而我嘛，則是負責海外勢力，」說起這個，她的語氣有點低，「那時候，家族競爭力極大，若不是你爺爺和你伯公頂著壓力把我送出國去，恐怕現在站在你面前的就不是我了，」那悠悠的一歎，實在是歲月無情，物是人非了。

　　過了好一會兒，等她緩和下了情緒，才又道：「但其實，現在海外的勢力和國內的勢力是基本各成一體的，你國內勢力想要插手國外勢力就有點不大可能了，相反，這國外勢力也動不了國內勢力的老根兒，雖然現狀如此，但我們兩方都是相輔相成，互相聯繫的，所以，」林靜嫻猛地抬眼，盯著周冉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所以，二哥希望能以他家主的身份把你送到國外去，讓你到國外發展，而不是陷在如今這個爛你潭子裡，動彈不得。」

　　周冉能從對面的林靜嫻眼睛裡看到自己有些茫然不解的眼神，他的心裡實在是有太多的疑惑了，比如這林老爺子既然早早的安排好了他的去路，為什麼爺爺去世以後，這小姑婆卻是遲遲沒有出現，甚至從頭到尾都沒有露過面，甚至，在國內林家危機臨近的時候，這海外勢力卻壓根就沒冒出點苗頭來？他的疑問太多，但是眼前的林靜嫻卻不是上輩子的那人，就是問了也解釋不了。

　　其實周冉不知道，上輩子的林靜嫻卻是真的回國過，只是當時周冉已經被強制和霍文東走到了一起，甚至和黃家鬥得雞飛狗跳的，在那不久後那林闊峰竟也跟著殞落而亡，在觀察了一番林家人的反應和周冉的作為之後，她是真心不抱希望了，就像當時未亡的林闊峰說的，『林家既已被分而食之，那就不要再貼上海外的那些勢力了，總歸遠水就不了近火，各自相安無事便好，別無他求。』也是因著林闊峰的話兒，在林闊峰死去不久，林靜嫻就靜悄悄的退出國內，回到了原來的大本營---德國，自此一輩子都不曾踏進國內一步，也就造成了周冉心中所想的不曾露面了。

　　定了定神，林靜嫻端正了姿態，嚴肅認真的看著周冉，一字一句的問道：「阿冉，你願意跟著我到國外發展嗎？」怕周冉捨棄不了這國內的親人，又道：「若你不放心，也可以把你母親和妹妹帶著一起出國，也不至於家人分隔兩地。」

　　出國？周冉低頭思索著，右手食指不自覺的敲擊幾下，按理說若是上輩子他在落難時候聽到這樣的話兒，那他真是感恩戴德，毫不遲疑就答應了。只是，人歷兩世途，心境早已不是當初的清明如鏡，純白無暇了，現在的他擁有了太多的羈絆，出國發展雖然能避開這國內的一切煩惱源泉，但是直面進攻危機才是他擅長的，臨陣逃脫可就太懦夫了。

　　他的心裡很矛盾，一方面覺得出國對自己益處極大，另一方面又覺自己不可能這麼乾脆利落的斬斷所以羈絆，放下一切遠走他國。

　　許是能看得出周冉的猶豫不決，林靜嫻只是靜靜的看了他一眼，低下頭來把玩兒手上的鑰匙，分分合合，合上了又分，分開了又合上，像一個孩子似的拆玩著，「你慢慢想，先不急著給我答案，我們還有時間。」

　　周冉默然，卻也是鬆了一口氣兒。

　　「我記得二哥以前還有一枚紫晶戒，你有見到嗎？」林靜嫻仿似才剛想起，一臉渴求的望著周冉問道。

　　想起那戒指，周冉就有點心虛了，「咳，那戒指被我放起來了，怎麼，姑婆需要用到嗎？」這耳根處那不顯眼的一小點紫色，可就是林靜嫻說的那個紫晶戒所幻化成的麼。

　　「哦~」，林靜嫻其實也不過問一聲，並不多大在意，甚至還興致勃勃的跟周冉討論那紫晶戒的由來，「你不會也被唬弄說那是什麼傳承之戒吧？」在如願看到周冉不解的眼神，林靜嫻笑的有些得意，「我偷偷告訴你吧，其實這玩意兒壓根就不是什麼傳承之戒，不過是林家太太太祖奶奶留下的首飾罷了，當年我還小的時候，你二哥都直接給我當普通首飾玩，只是後來我卻不好帶著它到國外去，所以也就給二哥留下做個念想罷了。」

　　周冉無語，囧囧有神的聽著林靜嫻帶著點小得意揭露這個令人頗有些無語的真相，她這話兒要是放上輩子說出來，那得有多讓人吐血啊。上輩子因為這紫晶戒的事兒，他被他父親以及黃凱麗一眾多次綁架了要挾著讓他交出戒指來，實不知這戒指壓根就沒到他手上，也根本不知道原來這玩意兒的真相如此凶殘，只是那麼一想想，周冉就覺得渾身無力了有沒有。

　　等到林靜嫻坐上老管家的車之後，周冉坐在原地久久回不過神來，尼瑪真相將他的一顆心都給啪啪啪的粉碎了個乾淨，想要重新組裝回來怕是還需要點時間。

　　過了一會兒，還是他的手機鈴聲打斷了他的沉思，電話那頭的周華寧拿起電話就問他，「冉冉啊，你姑婆她留不留下來吃晚飯，媽媽要開始做飯了？」

　　周冉眼角瞥向林靜嫻剛才離去的地點，怏怏的道：「她回去了，不在我們家吃飯。」

　　估計周華寧打電話問之前就有這種想法了，所以也沒多問，只說讓周冉回來的時候順帶著買點新鮮水果和飲料，家裡來客人了。

　　放眼望去，周冉還能看見不遠處四月正抱著二寶蹲坐在門口，一人一貓玩的自在開心，長歎了口氣兒，才施施然去了小賣部買了幾罐冰凍過的飲料，順帶著找了個無人偏僻的地方從空間裡順了不少新鮮水果出來，待事情辦妥了他才慢慢悠悠的一搖三晃的晃回家兒去。

　　四月在門口坐了很久，若不是周華寧有告訴她，周冉去買水果和飲料了，恐怕這會子時間她都要領著二寶出門找人了。遠遠瞧見了周冉的身影，她趕忙一蹦一跳的跑向前來，笑的眉裡眼裡都是歡喜，順手就接過了周冉手上的那袋子水果，笑瞇瞇的進了屋。

　　四月最近被養的很好，兩隻大眼靈透有神，臉蛋紅撲撲的泛著光澤，笑眼彎彎的模樣早已經褪去原本蠟黃枯瘦的樣子，渾身上下透著股令人舒心的質樸可愛的氣息。

　　周冉看著她邁著歡快的步子一蹦一跳的進門，不由有些失語好笑，搖搖頭，他還是提著三大瓶子飲料進了家門。

　　來家做客的可不是別人，正是歸隊許久的許嗣柱和袁定邦以及另外十多個牛高馬大的壯漢子，見到周冉，他們明顯眼前一亮，有些訝異。

　　周冉對許嗣柱和袁定邦微微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然後拎著幾大瓶子的飲料，直接放在了桌上，讓他們自己倒著喝，自己則提著步子走進了廚房，他剛才只看到外邊那十幾二十個糙漢子，哪曾想這廚房裡竟也站著五六個漂亮的大姑娘，估摸著是跟外邊的人一夥兒的，來蹭食了不好意思，好歹也能幫上些小忙，打打下手不是。

　　四月早早進了屋洗了水果端出去了，周華寧忙裡偷閒，轉過頭去看周冉，笑瞇瞇的道：「阿冉，回來啦，媽媽現在正忙，你先出去幫媽媽招待客人去，啊。」

　　不待周冉回答，旁邊那幾個大姑娘就捂著嘴笑個不停，一臉好奇的問：「寧姐，這是你家孩子啊，哎呦，這孩子長得可真好，在學校有小女朋友了吧，哈哈。」

　　周華寧笑著擦了擦手上沾著的水珠，不理會她們的打趣，只是擺擺手讓周冉先出去，這群大姑娘的彪悍她在剛才可是領教過了，周冉性子安靜，她還真有點擔心他會扛不住呢。

　　那群大姑娘笑聲爽朗，就算周冉走出了廚房，也還能聽見她們調侃自己的聲音，想起外屋的一大票子糙漢子，看著應該是許嗣柱的戰友之類的，雖然個個壯的跟頭牛似的，但是一看他們那板板整整的坐姿就能猜出來，準是跟部隊沾邊兒的。

　　這周冉一出來，那群幫子糙漢子的目光頓時唰唰唰的看過來，眼睛跟對探照燈似的直愣愣盯在周冉身上，有些臉皮薄的，還顯得有些羞赫。

　　他們這是聽許嗣柱說自家隊長最近在追一個女人，還是個帶著孩子的女人，這一傳十，十傳一百的刷拉拉那一大票人都知道了，之前他們還有些納悶這自家隊長怎麼還能給他們帶這麼好吃的醬菜呢，敢情都是從那女人手裡帶的。

　　他們跟著自家隊長的時間也不是一年兩年了，憑著袁定邦的背景勢力，哪家的姑娘不倒貼著過來啊，可偏偏這牛石頭木的跟什麼似的，死活不願意找一個把婚結了，這拖拖拉拉的竟然也到了三十好幾，鬧到最後，卻是挑了個有孩子的女人，那他們就好奇了，那女人是怎麼個有魅力法兒，竟然就把自家隊長勾的開竅了，平時閒著竟然也會跟他們討教幾招約會常識了，這一得空，他們就領著一大幫子兄弟刷拉拉的跟著來看人來了。

　　之前他們只聽說是個帶孩子的女人，到了糕點鋪子跟前，這一見人，他們就有些看的暈淘淘的了，這，這，這麼個漂亮的大姑娘，竟然就是個孩子的媽了，看那皮膚嫩的，看那小臉好看的，那群原本雄赳赳氣昂昂的糙漢子頓時就萎了，個個縮手縮腳的衝著周華寧囧囧有神的喊了句，「嫂子」，就不敢說話了，深怕把這嬌嬌女兒家給嚇著了，面上一片傻笑，心裡都要把許嗣柱那丫的給砍成十八段，這丫丫個呸的壞毛蛋。

　　哪知道周華寧愣是被那句嫂子給叫的羞紅了臉，她雖然能感受到袁定邦的情意，卻是不敢輕易放了心思去招惹的，這幫子大大咧咧的糙漢子倒是實在，直咧咧的就給喊了嫂子，搞的那袁定邦都有些愣住了，只是他不過笑著看周華寧，沒說什麼。

　　你說這糕點鋪子開的，哎喲，那點心可真好看，精緻小巧，聞著還很香，那幫子糙漢子來的時候也不忘帶上自家女朋友，一字排開的高挑漂亮，對比起來，周華寧卻是越發顯得精緻好看了。女孩子嘛，都喜歡吃甜點，所以周華寧拿了不少各種口味的糕點出來招待人，不到一會子功夫，那幾個姑娘就對周華寧崇拜的無以復加，那幫糙漢子就更覺得這『大嫂子』實在賢惠了，哎，隊長有福了啊。

　　只有袁定邦從頭到尾的坐在原地不動，只是那微翹的唇角，那副與有榮焉的模樣就實在令人好笑了。

　　若說周華寧的存在讓這幫糙漢子覺得驚奇，那周冉的出現簡直就將這種驚奇掀上了更極端的高度，一眾糙漢子摸摸下巴看自家隊長，深深覺得他那狗屎運簡直好到爆了，怎麼兩母子都這麼招人稀罕呢，哎喲，這真是，嘖嘖嘖，太有福了。

　　周冉對這些目光恍若未聞，只是端了飲料上去，坐在人群中間，安安靜靜的聽他們說話，偶爾問及自己了，也不過臉上溫淡的回答幾句，可憐那幫糙漢子個個壓低了嗓子不敢大聲說話，生怕這嗓門一高，就把這渾身冒仙氣兒的少年給嚇著了。

　　只不過這種情形也沒維持多久，等那周華寧領著一票的姑娘端了飯菜上來，沒一會兒那群糙漢子就原形畢露了，個個手腳麻利的跟著搶食，拼的啥面子都不要了。

　　這會子，他們只盼著自家隊長能早早娶了這大嫂子，那樣，他們以後的伙食可就不用愁了，那高度，上升了不止一倍呀。

　　周冉端著杯白開水小口小口的抿著，得了空兒還不忘給四月夾幾把菜，她吃的不快，恐怕再慢些那桌子上的飯菜都要被掃個精光兒了。

　　這長夜漫漫，周華寧加了好幾次的菜，才將將滿足這群飯桌上的野獸，一晚上的歡聲笑語充斥著整個屋子。

　　抬眼看周華寧和袁定邦的時候，周冉心裡不由生出一種複雜的心思，若是周華寧另成家庭，是不是他就不會這麼牽掛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