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落日山河 第五十六章 突援
輕弦聽到迎舞那聲嘶叫,身後的破廟已經同時開始裂塌!地面突翻之間,殘櫞敗柱已經無法再支撐,轟轟的倒塌聲砸出一團煙塵。而就在這煙塵之中,甩出一條巨大的長藤,巨蛇一般的在扭曲翻轉。輕弦微微側身,正是看到這一幕,這下簡直讓他驚到目瞪口呆!這巨藤上,分明有一個巨大的花朵,但此時正在合攏的。瓣隙之中,隱隱可以看到迎舞的破衣爛衫~!
這突然的巨響巨翻,震得地面都似在搖。這間破廟本已經飄搖,就算是塌了也不會有如此動靜,是因這巨藤在翻地,拱起泥塊石塊霎間亂飛,亂彈之間,帶出呼嘯之力。這東西一出而逃,疾向北收。
輕弦大驚之下根本已經不顧面前的風臨止,轉身就向著那藤花追去!他身形一轉之間,巨蝶已經壓頂而上。
那一震,突如奇來,但是風臨止根本眼皮也不抬一下。他接的任務是抓岳輕弦,岳輕弦以外的事,皆與他無關~!他看見輕弦轉身,身側已經露出空檔。手中翻力,一抓一放,掌心慢推而出,一隻蝶已經自掌心而聚氣成形。出的時候不快,但一旦成形,有如帶出彈推之力,嗖的一下便向他的腰側而去!
輕弦被巨響震驚之下,狀態調整的很快。那東西是羽光下屬花熙族的招法,當時突然出現,著實嚇了他一跳。但花瓣一收一合之間,雖然破力極強,但不帶殺意。花瓣雖然收攏,但橫刺沒出。顯然不是打算幫風臨止殺人。華陽與羽光曾屬一宗,但現在羽光已經顯然欲向魔宗靠攏。所以,就算力之中不含殺意,他焉能讓其將人帶走!他自十四歲入金絞盟開始,這些年也算身經百戰。剛才一轉身,非常兇險,但是之前已經吃過影君的虧。再來一個同法的,就算更強,他也不會再犯相同的錯誤。所以一轉身的一瞬,已經將所有氣力聚引足下,身形剛是半轉。空檔一出,馬上彈閃出去。不僅如此,指尖也不曾放力,雙龍繞於腰胸兩側,金光密不透風~!一閃之下,人有如一個光球飛離,那蝶姿雖快,竟然生生打了個空!
「沒打到?」風臨止微抬眼眸,足下輕點,巨大的鬼面蝶已經急撲而去。疾疾追趕那個光球,他雙手翻腕一收。漫天蝴蝶無影無蹤,天色一下開始亮了起來。他雙手背負,身姿挺直。面容如舊,眼卻緊盯著前面追趕急收的藤花。那藤一出巨大如蟒,花朵就像是一個大罩子一樣。但是速度極快,一路向北!
之前他剛出玄冰之時,宗主給了影養傷的時間,同樣也給了他聚力的時間。只是不過,三個月的時間,不足以讓他去找好的血河。只是臨時找了幾個不會被寒霜凍得整個血都成塊的普通品質湊數。蠱漠每開一次冥判總要休息一段時間,而且他從不肯出魔宗之境。他一向只提供方位,如果對方是不停移動,他就提供狙擊路線。
他感覺此時血已經漸凝,血河不夠良好的話。他一催力就會凝血,如果受傷,就凝血更快。收了影的法力之後,馮鳶的確算是良品。他在出門之前收過她的血,是溫良,但血質不夠熱,不是影的藥用的不對,就是血河性情有變。
他的雙手在身後交疊,慢慢曲指再張開,促行自己的血不要那麼快的凝滯。腳下的鬼面蝶速度奇快,但是一時間還是沒辦法追上輕弦。主要是前面那個怪藤太快了,入土半掩,土不是它的阻力,簡直就是它的助力一樣。帶出一股翻騰的土浪,像是一道河流一樣滾滾而去!
他突然身體一拔,腳下猛的一踩,藉著鬼面蝶的力量飛彈而起。一踏之下,鬼面蝶吃勁不住,竟然在空中碎裂。他目不斜視,身體像是一隻離弦之箭,速度一下提升數倍,向著輕弦猛的侵去。他雙手在空中極快的翻轉,動作與之前簡直判若兩人,十指有如捏推一般隔空而對,抖振之間手腕開始包裹黑絲,獄蝶魅影,他雙手猛的垂腕上揚,然後一個飛抖。那黑絲瞬間抖個筆直,甩出十隻碧色蝶影,不是實物,而是虛影。但摒除實體之後,速度斐夷所思。連一點聲音都沒有,以上下左右圍攏之勢,瞬間已經追到輕弦的身後!在他身後一個交轉,十蝶影轉成一隻,十條細絲扭成一條,啪的就向他的後心拍去~!
輕弦已經將所有力量聚於足下,絞劍之氣已經減至最低。他剛才一彈之下,已經料定對方追他不上。但他沒想到風臨止竟然突然棄了鬼蝶,而且還催出強力。他感覺到有一股極冷之氣的時候已經晚了,再推氣入背亦是來不及。他只覺一股綿柔之力瞬間侵入後背,這種感覺不像是被人打,而是被灌進一股寒氣一樣。他全身一抖,血氣開始亂翻。他強忍著,指尖猛的一推,金絞繞身而向後,遂寒蠱之氣追風臨止而去。想強拼擊傷對方!
寒蝶一入骨髓,虛黑的絲線猛的抖直。風臨止一擊得中,身體縱空而上,伸手猛然一拽。無形的絲卻帶出極大的力,頓時將輕弦拖翻在地!他根本不看金絞,不閃也不避,任那雙股光影在他面前化實,割向他的身體。但是,在輕弦翻倒的一霎,金絞失了控制的引氣,在到達他身體的霎那其力已竭,只是戳中他的右肩,還不及穿透,已經沒了光罩,既而在空中開散。金絞劍,是用華陽真經,熱力催逼而出的光影之劍。可實可虛,並非是一般鐵銅之物。輕弦力盡之時,金絞劍就會消失。
風臨止的肩上被擊出大創,那是熱力殘餘的殺力。金絞殺弄出的傷,破壞了他的血脈。瞬間變成黑色的創口,他卻無痛無覺,身體一墜而下,站在輕弦的面前。他的左手猛的一拽,聲音依舊淡淡:「現在肯跟我走了吧。」那邊巨藤早已經在他們一招之間消失無蹤,煙塵散盡,只剩亂翻的泥塊。再往遠看,連泥土痕跡也沒有了。像是鬼殺一樣,入地而無蹤影~!
輕弦唇邊溢出淡淡的血絲,但他卻微微一笑:「你馬上會凝血,還是帶不走我!」他無力的伏在地上,還是不行啊。連續兩次開萬羅劍陣,他已經力不從心。羽光的人不知道想幹什麼,突然又跑到這來追迎舞。
風臨止的腳步已經放得很慢,他平伸左手,黑氣淡淡而開。只要打開四魂,路上凝血也沒關係,完成任務之後,他有大把的時間可以療傷。黑氣越籠越盛,血力已經緩到最慢。讓他的四魂開得艱難,他一路來的時候,為求速度。已經跑死了兩隻鬼面蝶,第三隻也讓他當了踏腳石。萬象羅衣這種東西,影一向認為沒什麼用。其實不然,獄蝶之中最弱的鬼面蝶,其實是比四魂更好的工具。只不過,禁封鬼面蝶太費力氣了!
黑霧團團而籠,就在四魂呼之慾出的時候。忽然一股熱力罩頂而來,四魂之霧瞬間被震散,他僵著頸,還不待完全的抬頭,已經一個巨大的光罩猛的推了過來。轟的一聲,他任何動作都沒做出,一下被擊飛上半空去。像是一塊破布,在空中打了數個翻滾,然後遠遠的栽落了下去!
輕弦微怔,但他已經抬不頭來看。他聽到紛踏的腳步,淡青色的靴統,讓他唇邊微微抖出一絲笑意來:「師傅~!」不是他的幻覺,是他的師傅,莫天慈!
一雙手扶撐起他,雖然乾瘦但卻有力的手指。然後他就看到那張略削瘦的臉,雖然蒼老,但目光依舊凝亮而鋒銳:「既然已經讓魔宗盯上,就該好好養氣凝力,太冒率了啊!為師真不該心軟讓你出來!」聲音溫和而帶出喟嘆,老邁卻清遠。你太冒率了,師傅總是這樣說他。上次他遭了影的伏擊,回華陽養傷之後。這次清除鬼殺,本是三師弟要去。但是他一直對上次害死諸位而感到耿耿於懷,所以執意前行。現在想來,真是太冒率了。
「師傅,他不見了!」前去察看風臨止落地方位的弟子返回,開口說著:「明明已經擊中,麼…….」
「他在中招的一瞬,居然收我的熱力。借此讓自己的血行加速,趁機跑了!」天慈開口:「這個繼卻寒影而出的繼者比卻寒影力量更強,轟天雷殺之下,居然能強拼收熱。」他伸手撐著輕弦的背,手觸之地感覺極寒:「之前還不敢確認,但他們一而再,再而三的盯你不放,卻不用殺招。八成目的是要你去替郁天楓!」身邊上來兩個弟子,一左一右架住輕弦。
天慈看著輕弦:「你下山之後,我總不能心安。以縱仙御劍之術引氣來尋你。卻是沒想到,剛到這裡,便感覺玄冰之寒,還好趕的上。但你中了獄蝶魅影,要入天光絞殺以逼出影魅之力。先回去吧!」
輕弦強忍體內血翻,一團懊愧在胸中不散。師傅已經七旬有餘,還要時時為他操勞。這次甚至親自下山來尋他,他不僅冒率,根本無能~!郁天楓?要他代替郁天楓?!那說明,楓不行了,楓師叔快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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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舞被這種綿軟一包,簡直嚇到半瘋。身體一絲力也使不出來。一嗓子之下,眼前一黑,暈厥過去!待她醒轉的時候,已經不知道時光幾何,只覺周身還是乏力無止,連手都抬不起來。她剛一抬眼,眼前似是晃著一張臉,她竭力想看清,卻怎麼也看不分明。突然她聽到聲音,是一個清越的女子之音:「醒了?你要吃東西嗎?」
「我~」她張了張口,聲音只發在喉腔裡,像是無論怎麼用力都喊不出來一樣。眼前的光景逐漸清晰,她看清了那張臉。飛揚的柳眉,一雙大眼有如含露。粉唇微翹,挺修的俏鼻微微的皺著,帶出一絲天真的嫵媚。是她啊!在羽光見過,卻不知她姓甚名誰。
「我好像上次忘記告訴你名字。我是刺靡!」她笑容爛漫,像是一朵初開含露的嬌花,她纖纖的手指繞弄著自己的髮梢。笑盈盈的看著她:「我說過,那藥可以護你的心脈,在你最潰竭的時候,給你生機。沒有騙你吧?」這般一臉顯功般的可愛,讓迎舞急恐的內心灌上一重暖意。
她掙扎著想坐,刺靡伸手扶住她,幫她坐起來。還是那個花朵,巨大的像是一個小房子一樣,此時花苞半開半合,帶出淡淡的幽香。她向四周看了看,周圍全是花朵,漫開有如春風哺育大地,帶出勃勃生機。再遠似有濛濛雲景,像是在山上。
「這個是我的花屬,你吃了它便開出花印。不但可以護你的心脈,而且只要到達有限的距離,我就可以讓它出體而綻放!岳輕弦跑的再快,屁股後面追著一個,他也沒辦法!」她微微的眨眼,笑的得意洋洋:「這裡離魔宗南境已經不遠,你休養好了,我送你去見你想見的人!」
她倚著花瓣,像是坐在最舒服的臥榻上,托著粉腮,一臉的惋惜:「不知道他們誰厲害,岳輕弦不會這麼矬吧?真想看他們打完再走!」
迎舞的眼微微睜大,她此時笑的單純無害,言語卻讓人覺得有些心驚。她有本事把她救來,為什麼不一併助輕弦一臂之力?雖然她在那也幫不上忙,但現在總有種棄人出逃的愧意!況且,他們才剛剛成為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