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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駙馬守則》第20章
20、二十章 ...

  夏日的陣雨說來就來,何況是在這樣的山間。步效遠爬上了右側的緩坡,順著山勢沿著被荒草淹沒的野徑下去,沒多久頭頂的烏雲就壓得更低了,遠處的山巒頂峰處已經隱隱現出了幾道閃電,一陣風卷了枯枝落葉狂舞而過,豆大的雨點就劈裏啪啦地砸了下來。

  “那邊有座棚子,我們過去避下雨!”

  步效遠四處看了下,顯得有些高興,飛快地跑了過去。昌平隨了他的跑動,在他懷裏微微顛簸。兩人身體相貼,來自於他胸膛的灼熱體溫和男人的氣息慢慢地透過夏衫,熨燙著她的皮膚。她腦海裏突然又浮現出了兩年前的那個荒唐之夜,這個男人也像現在這樣和她肌膚相貼。她突然一陣耳熱心跳。怕加重他負擔,把自己攀他肩上的手挽得更緊了些。

  那座棚屋看起來不遠,就在半山間,但是過去卻彎彎繞繞,儘管步效遠跑得很快,仍是敵不過雨勢,等他終於抱著昌平到了棚屋前時,兩人身上又已是被雨水淋濕了,連發間也在滴滴答答地淌著水。

  步效遠用腳推開虛掩的柴門進去,見裏面一張用石塊在兩頭架起的草鋪,一個粗陋的泥爐,牆上掛了張老蓑衣,門後一柄鐵叉,牆角堆了些柴火,此外別無它物,更看不到人。

  步效遠把昌平放了下來,見她四顧打量,有些不安說道:“大概是山中獵戶為了夜間臨時落腳搭起來的棚屋,剛才那條野徑,應該就是獵戶住這時到山澗用水踩出的。這裏很破舊,委屈你了……”

  昌平收回視線不語,只是到他身後,借了門外僅存的天光,見他後背傷處又已是被雨水淋濕,腫脹可怖,微微歎了口氣:“怎麼辦,再拖下去,你的傷……”

  步效遠回頭看了下她,突然顯得有些局促,低頭已是急忙到了柴火堆前,俯身翻揀起了起來,含含糊糊說道:“沒事的,這麼一下,我還死不了。我先起堆火,你把身上烤幹吧。”

  昌平低頭,這才發覺濕衣盡都緊緊貼在了自己身上,褻衣下的胸口乳丘起伏,兩點微微地凸起,極是扎眼。突然想起下午剛出水時,豈不是也是這樣,卻都被他看了過去?心中不禁起了七分羞,三分惱,還站著發怔,見他已經搬了些柴火過來,堆到了泥爐旁,蹲了下去用爐邊地上放著的火鐮和火石生起了火,動作極是嫺熟。

  “把外面衣服脫了烤吧。你身子弱,再濕衣貼身,怕著涼。”

  火燃得旺了起來,步效遠站起身對著昌平說道。見她望著自己不動,臉微微一紅,“我背過身去,不會偷看的。”一邊說,一邊已是果真轉了過去,背對她坐了下去。

  天色迅速地暗了下來,外面雨勢漸漸小了,終歸於靜寂,只有風過叢林發出的嗚嗚響聲。屋裏也是寧靜一片,只有紅色的火光不住跳躍,映得四壁通紅,偶爾發出幾聲枝木燃燒爆裂時發出的劈啪響聲。

  “好了。”

  步效遠聽到身後起了一陣輕微的窸窸窣窣聲,知道是她在穿回衣服,又聽她這樣說,一直有些緊繃的身體才放鬆了下來。

  “今晚……”

  他轉過了身,看著她被火烤得有些暈紅的臉,遲疑地說道。

  “今晚只能在這裏歇下了。外面天已經黑了。”昌平接下了他的話,看了下四壁,“你剛才說既然是獵戶暫時落腳的地方,找找看說不定存了些草藥什麼的,你的傷……”

  步效遠哦了一聲,在床底四角看了下,又到了那堆柴火前翻了下,見被柴火遮擋住的角落裏有個烏瓦缸,掀開了蓋子一看,有些驚喜說道:“裏面有小米和乾貨……你肚子餓了吧,我煮東西給你吃。”

  昌平歎了口氣,慢慢坐到了草鋪上,看著他把缸子搬了出來,裏面有幾個燒煮用的罐子碗筷和些小米幹蘑,應該是獵戶存著以備自己住這裏時吃的。

  步效遠拿了個大罐子到山澗處汲了水,回來時將小米和幹蘑一道投入進去,架在爐上,添了些松明,吹旺了火。

  兩人都沒說話,只是相對坐了,默默地看著爐中不斷跳躍的火。很快,罐子的孔洞和蓋沿便噴出了一道道白色的蒸汽,空氣裏也彌漫了淡淡的食物的香氣。

  “只有這個了……”

  步效遠用裂口的粗瓷碗盛了一碗稍涼了些的蘑菇小米粥,端到了昌平面前,小心地低聲說道。

  昌平接了過來,湊到鼻端聞了下,贊了一句:“很香。”說著喝了一小口,咽了下去,朝他笑了下。

  粥裏沒有鹽,更沒有別的調料,但就是白味,現在嘗起來也是帶了一絲鮮美的山蘑原味。步效遠看著她慢慢喝了一碗,又給她倒了一碗,她喝了一半,終於看著他說道:“我飽了。”

  步效遠接過了她的碗,她還沒來得及阻攔,就看見他仰脖一口喝光了她喝剩下的粥。

  “你……”

  步效遠嘿嘿笑了下,摸了下頭,神情看起來微微有些不自然:“只有一個碗……”

  昌平搖了搖頭,看著他把罐子裏剩下的大半粥都喝光了。

  雨後的山間月色,顯得十分皎潔清朗。昌平出了柴門,站在那裏,獨自對著掛在山巒頂峰上的那輪明月,仿佛在出神。步效遠坐在她身後,就這樣一直望著她的背影,終於忍不住,對著她輕聲說道:“你早些睡吧。你睡鋪上,我會替你守夜的。”

  昌平回頭凝視他片刻。屋子裏有些暗,她看不清他的臉,只能隱隱看到他的一雙眼睛閃動著光芒。

  良久,當月影漸漸地投射到柴門前他靠坐著的身影上時,昌平終於從草鋪上坐起身來,低聲說道:“把門用鐵叉叉住,你也過來睡吧,不用守了。”

  步效遠一頓。之前一直緊繃著,他還沒什麼感覺,現在靜靜靠坐在這裏,他才覺到了疲憊,後背之上陣陣脹痛,仿佛有千萬隻枚尖針在穿刺著他的骨肉。去躺下來,而且是躺在她的身邊,對現在的他來說,真的是種誘惑。

  “你敢不聽我的話?”

  下一刻,他聽到她帶了絲命令意味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不再猶豫,立刻起身關了門叉住,朝她走了過去。

  “你好好睡吧……”

  他趴在了仿佛還殘留著她體溫的剛才睡過的草鋪之上,聽見身邊裏側的她用低沉柔和的聲音和自己說話,忽然覺得心頭仿佛拂過了一陣和煦的春風,連身上的脹痛都平了些,終於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步效遠睡著的時候,又做了個夢。夢中的他被那團爐火炙烤,烤得他難受極了。他想喝水,漫無目的地在黑暗中找了很久,終於找到了一處甘泉。他喝了水,喉嚨裏滋潤了很多,但是身上卻仍是那樣得熱,熱得仿佛心口裏還有一團火在燃燒。他淋淋地迸出了汗水,朦朦朧朧伸手的時候,摸到了一塊軟玉,溫溫涼涼軟軟,他覺得很舒服,於是努力地想靠近些。終於他將那軟玉抱在了懷裏,緊緊地抱著不放。他仿佛聞到了一種幽涼而淡遠的香氣,就像小時候他家院子裏種的那株每年春天裏都會綻放的雪白梨花。他喜歡這種記憶中遙遠的味道,於是更不願意放開,把懷中的軟玉抱得更緊了。

  昌平的手一縮,卻被他牢牢地抓住,松脫不開,她手上還來不及放下的剛剛喂他喝過水的粗瓷碗跌落到了地上,啪一下裂了。

  他的手心很燙,像火一樣地在熨著她的手心。她有些不安,試圖再次扳開他的手,卻聽見他喉嚨裏發出了幾聲低低的咕嚕響聲,反而更朝她靠了過來,直到額頭緊緊地抵著她柔軟的胸口,把那裏頂得陷了進去,再也無法抵進,這才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就這樣貼著慢慢安靜了下來,不再像之前驚醒她時那樣躁動不安了。

  他……還是在做夢嗎?

  昌平驚訝地睜大了眼,看著這個緊緊貼靠在自己胸前的腦袋,竟然不忍心就這樣推開他。

  由他吧,他受傷了,現在又發熱了,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就這一夜,一夜而已……

  她終於慢慢地放鬆了下來,用自己的衣袖給他擦去額頭沁出的汗水,把手輕輕地搭在了他厚實的腰身上。

  ***

  步效遠醒了過來,是被外面的此起彼伏的鳥鳴聲吵醒的。

  天色已經微微亮了。

  他覺得頭很沉,側臥著的身體和四肢沒那麼疼了,後背卻麻木得幾乎失去感覺。但是他的懷裏……

  他想起了昨天發生的事情。記憶力最後的一幕,他坐在柴門口為她守夜,就在他以為她已經睡過去的時候,她卻坐了起來,命令他過去睡到她的身邊……

  他猛地睜開了眼睛。

  她還在睡,微微地蜷縮著身子在他懷裏,閉著眼睛,瓷玉般的臉龐上纏了幾縷散亂的烏黑發絲,柔順得就像一隻小貓,而他的一隻手還摟在她細軟的腰肢上。兩人貼得是這樣的近,近得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她撲在自己臉龐上的微微鼻息。

  這不是夢,她真的被自己摟在了懷裏,安靜地在睡,散發著他夢中曾聞到過的那種淡淡的梨花香。

  步效遠不敢動,唯恐自己一動就會驚醒她。那樣他就無法再像現在這樣,盡情而大膽地把她看個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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