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三十四章 你才傻帽兒

肖瀧被拖回宿舍後，像只鬥敗了的公雞，耷拉著腦袋，完全沒有剛才那麼囂張了。

王珉把肖瀧床上的被子抱到自己床上，道：「我們把兩床被子疊起來蓋，會更暖和的。」

肖瀧摸摸自己還有一絲餘溫的床鋪，泫然欲泣道：「混蛋趙小龜……敢偷我的熱水袋……嗚嗚嗚……」

王珉呵呵輕笑著，道：「別想了，跟個小孩似的。」

肖瀧：「……」

肖瀧像只受了委屈的小雞，亦步亦趨地跟在母雞王珉身後，看他鋪被子，放枕頭。

宿舍的床只有一米寬，兩個枕頭放不下，王珉問：「一個枕頭好麼？」

肖瀧心不在焉地點點頭，心情還是很低落。

快到睡覺的點了，兩人洗完臉洗完腳刷完牙，準備上床。

顧淳關心道：「你倆這麼睡得下麼？會不會很擠？」

王珉道：「沒關係。」

樂百驍開玩笑道：「肖瀧這麼瘦，要睡不下就趴王珉身上睡唄。」

王珉：「……」

肖瀧：「……」

肖瀧脫了衣服，只穿一條內褲和一件小白褂，哆哆嗦嗦地往被子裡鑽。

先前有一次和王珉睡過半個晚上，因為他身材比王珉小一些，睡外面會掉下去。所以這一次肖瀧很自覺，爬進被窩緊緊貼著牆壁躺好，被子後面冷得不得了，肖瀧把腿縮了起來，身體蜷成圓圓的一團

。

王珉：「……」

他又把下巴藏進被子，只露出鼻子呼吸，然後眼眸轉來轉去的，找王珉的身影。

王珉在水壺架子那兒不知做什麼，因為被衣櫃擋住了，肖瀧看不到他。

肖瀧：「……哥？」

王珉：「嗯，稍等。」過了一會兒，王珉回到床邊，問：「怎麼了？」

肖瀧：「你還不睡嗎？在幹什麼？」

王珉沒回答，手在被面上摸來摸去，肖瀧不安地問：「幹什麼？」

王珉道：「把腿伸直了睡。」

肖瀧小聲咕噥道：「後面很冷……」可是他還是聽王珉的話，牙齒打著顫伸直身體：「咯咯咯咯……」

他哥把被子鋪得很好，肖瀧直躺後，有一部分被子就墊在了他身下，身體挨著牆壁的那一側被被子緊緊裹著，除了被子溫度冷了點外，其實感覺既安全又舒服。

現在，肖瀧被兩條被子重重壓著。

王珉坐在床尾，他只能抬起脖子看，可抬了幾秒，脖子就酸了，他又被被子壓了回去，像木乃伊一樣望著天花板：「哥，你要睡那一頭嗎？」

王珉：「沒有。」

顧淳坐在床上看他倆折騰，提議道：「一人睡一頭也好，你們可以互相抱著對方的腳，那樣就不冷了。」

肖瀧：「……」

互相抱著腳？很詭異的吧……

王珉從床尾把手伸進被子裡去，肖瀧感覺到涼意，再躲已經來不及了，他的腳被王珉碰到，他驚叫了一聲，怕癢地縮了起來。

王珉：「別動，伸回來！」

肖瀧：「……」

王珉抓住肖瀧的腳摸了摸，說：「很冰呢。」

「……」肖瀧不知道該說什麼，難道王珉真的打算抱著他的腳睡嗎？

下一秒，肖瀧感到腳邊被塞了個熱乎乎的東西，他愣了愣，隨即驚喜道，「熱水袋？」

王珉：「不是。」

肖瀧：「那是什麼？」

「你自己用腳摸摸看。」王珉幫肖瀧拉好床尾的被子，然後又檢查了一圈看牆角有沒有漏風的空隙，最後才坐到床頭，替肖瀧掖被角。

肖瀧現在只有眼睛和脖子能動，王珉見他的眸子一直跟著自己轉，笑問：「猜出來了麼？」

肖瀧兩隻腳夾著那熱熱的東西，撥來撥去，問：「瓶子嗎？」

「嗯，礦泉水瓶子灌的熱水。」王珉說著，一件一件脫掉自己的衣服，然後掀開被子一角。

冷空氣進來，肖瀧又哆嗦了。

王珉迅速躺好，把自己一邊的被子也掖好，用身體壓著。這樣，兩人就完完全全被包裹在被子裡了。雖然很擠，卻很快變得溫暖起來。

肖瀧歪著頭看王珉，王珉也側過身來看他，兩人距離近得幾乎能貼到一起。

肖瀧覺得很新鮮，一點睡意都沒有，他看了一會兒，「噗嗤」笑了出來。

王珉也在笑，他在被子裡抓住肖瀧的手握著，問：「舒服麼？」

「嗯……」肖瀧問：「瓶子外面包著一層什麼？毛巾嗎？」

王珉道：「衣服。」

肖瀧：「……你的？」

王珉：「嗯，不要緊，是一件不怎麼穿的薄棉衫。」

肖瀧：「哦……」

兩人湊在被窩裡說了會兒話，就到熄燈時間了。

樂百驍爬上床，「嘶」啊「嘶」啊的直抽氣：「好冷！跟冰窟窿一樣！」

顧淳比他早一步縮進被窩，悶笑著問他們：「肖瀧，你們在說什麼？嘰裡咕嚕的。」

肖瀧說：「悄悄話。」

樂百驍「哈」的笑了聲，道：「你倆平時還沒說夠麼？」

肖瀧：「沒在被子裡說過……」

正說著，宿舍裡瞬間黑了下來。熄燈了！

肖瀧和王珉在黑暗中大眼瞪小眼，肖瀧「嘻」的笑了一聲。

王珉小聲道：「傻樣兒。」

肖瀧也小小聲說：「你才傻樣兒。」

「……」王珉湊過去，用自己的鼻子蹭了蹭肖瀧，問：「心情好點了嗎？」

肖瀧：「嗯，好了……」

王珉說：「腳暖不暖和？」

肖瀧：「嗯，很暖和……你呢？」

王珉一隻腳湊過去，碰碰肖瀧的，說：「我不用熱水袋也比你熱。」

肖瀧把王珉的腳夾住，蹭了兩下，問：「為什麼你那麼熱，我那麼冷？」

王珉說：「因為你反應遲鈍。」

肖瀧：「……」

王珉帶著笑意道：「唔……你的大腦估計還沒接收到身體需要熱量的信號吧。」

「叫你取笑我！」 肖瀧伸出手去撓王珉，被王珉抓住握在懷裡。

「有很多原因，譬如缺鐵，甲狀腺素分泌不足，都有可能會很冷，不過你麼……」王珉頓了頓，輕輕笑道：「是腦幹體溫調節中樞不敏感吧。」

肖瀧：「……」

王珉湊過去，跟肖瀧又挨得近了些，呢喃道：「為什麼你身上有奶香？」

肖瀧：「有？」

王珉：「嗯，明明沒見你喝牛奶。」

肖瀧：「可能是衣服？這件小白褂我從小學五年級穿到現在。」

王珉：「……」

肖瀧：「我那時候還喝牛奶。」

王珉沉默了好久，忽然輕聲說：「……傻帽兒。」（傻帽兒=傻瓜）

肖瀧：「你才傻帽兒……」

……

次日顧淳最早醒來，他起床時，看向王珉的床鋪，那兩人悄悄話說了半夜，現在果然還在睡……

兩人閉著眼睛，安詳地沉睡者。一個正面躺，一個側著身把腦袋埋在另一個的頸項裡。

被子好好的蓋著，就和昨晚他們躺進去時一樣，沒有想像中被掙得亂七八糟的景象。

顧淳看著他們，愣愣地出神。

他想：要是別的兩個男生挨得那麼近，肯定會奇怪。可是發生在他們身上，卻沒有那種感覺，像是本應該如此……為什麼呢？

他們的身體，在被子下面，是什麼樣的姿勢呢？遠遠看起來，兩個人好像緊緊地貼在一起了……

明明是半大不小的少年，在這麼小的一張單人床上，竟然能睡得那麼安穩，那麼好……

這樣看著，他們倆真的很好很好啊……

是因為肖瀧扮過女裝的原因嗎？大家都潛意識地會把他當成女生照顧，王珉應該也是這麼想的吧？

……

如果是一男一女，那應該會是一對很好的情侶呢……

顧淳也說不清楚自己在胡思亂想些什麼，他只是移不開眼睛。

覺得就這麼看著他們，然後，心臟變得柔軟起來，心情變得平和起來，好像清風從身邊拂過，白雲在天空中悠悠流淌，好像冬日的陽光灑在臉上，很溫暖很溫暖。

然後，樂百驍也醒了，他面無表情地穿衣，疊被。可是，當他經過王珉床鋪的時候，竟一反往時地頓住了腳步，靈魂清醒過來……

他看了他們三秒，然後像是心情很好一樣笑了笑，接著揉揉眼睛走了出去。

***

王珉不知道自己竟然會睡過頭。

醒來的時候顧淳和樂百驍都不在了，肖瀧抱著他一條手臂，還睡得很沉。

他推了推他，道：「小小，該起了。」

肖瀧撒嬌般地哼了一聲，整個人貼了過來……

那一刻，王珉的大腦完全壞掉了。

所謂壞掉，就不能思考，不能運轉，不能處理任何問題，甚至連發呆都不行……

所謂壞掉，就是腦子裡佔據的只有某個唯一，那不是一個人的名字或者樣貌，而是一種無法描述的類似咒法一樣的東西——沒錯，他那一刻腦海裡只有他的小小。

所有和小小無關的事情：起床、吃飯、上課……等等所有，都像是別人的事情，和他無關。

全世界再大的事情，也比不過讓小小抱著他睡覺……

那是從心底最深處直接傳達給大腦的指令：不能吵醒他。

……

這樣過了三十秒，王珉的理智才顫顫悠悠地復活過來。他咬咬牙閉上了眼睛：好可怕……真不像自己……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的眼眸中已經沒有了方才被攝了魂似的溫柔。

把肖瀧抓開塞一邊，掀開被子跳下床，穿衣服套褲子洗臉刷牙——一口氣完成。

然後，王珉喊道：「肖瀧！」

肖瀧一個激靈睜開眼睛，一臉茫然地看著王珉，環顧四周，宿舍已經空了。

王珉在只有他們兩人的時候，都只叫他「小小」……如果叫了「肖瀧」，還是這種冷冰冰的語氣，那一定是發生什麼大事了！

王珉一臉嚴肅：「現在已經七點零五分了！」

肖瀧：「！！！」

什麼！不知不覺七點零五了！……天！毫無知覺地就比平時多睡了三十五分鐘！連他哥醒來了他都沒感覺到，真是睡神附體了！！

王珉語速很快地道：「我去食堂買點早點，一會兒你直接去教室！」

七點半上早自習，王珉和肖瀧並不是踩著鈴聲進教室的那類學生，正常情況下他們七點都會在食堂吃早飯，然後提前十分鐘到教室……

所以現在看來，時間是相當相當緊張的！肖瀧這會兒也顧不得冷不冷，趕緊跳起來穿衣服！

早上王珉都會起得比他早，等他起來後會再給他限時，等他收拾完後，兩人才一起下樓。

今天這樣……難道王珉也睡遲了？

啊！現在想不了那麼多了！只有十分鐘，宿舍距離食堂跑著去都要五分鐘，難道要一邊奔跑一邊刷牙嗎？……嗷~關鍵時刻尿尿的時間還比平時長！

天，真想不到竟然會睡得那麼死！

肖瀧氣喘吁吁地跑到教室，七點十七分，王珉還沒來。

因為宿舍、食堂、教室並不是在一條直線上，而是一個三角形，王珉要去食堂買完東西再來教室的話，會花更多的時間。

五分鐘後，王珉才到，他把一個食品袋賽進肖瀧手裡催到：「快吃。」

肖瀧接過王珉買的肉包，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他哥知道他有輕微的低血糖，如果現在不吃的話，兩節課腦力勞動下來，絕對會兩眼翻白的！

王珉給自己也買了一樣的早點，他卻沒吃，只是四肢放鬆地坐在那裡，平復混亂的呼吸。

今天早上是語文早自習，七點二十五分的時候，班主任拿著教參書進教室。

她往王珉的方向看過來，和藹地問：「王珉，今天睡過頭啦？」自從期中考試以後，班主任老師對王珉的態度就跟親兒子似的溫柔……

王珉：「……」

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到了王珉和肖瀧這一桌，大夥兒都在淡淡地笑著，眼神彷彿在說：第一名！你也會睡過頭啊？

班主任：「剛才在辦公室（透過窗戶）看你從食堂出來，跑得跟陣風似的，我覺得跑得比運動會拿冠軍那會子還快哦！」

眾人：「哈哈哈！」

王珉：「……」

班主任笑瞇瞇地叮囑：「晚上要早點休息，不要學太晚，身體是革命的本錢，知道嗎？」

王珉：「……嗯。」

班主任：這孩子，還是一臉冷漠……這種臨危不亂、處變不驚的氣場，真是太讓人喜歡了啊！

真是……很久沒遇到這麼有氣場這麼讓人喜歡的學生了啊！啊~~~啊~~~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004【偷來的熱水袋（下）】（小劇場003（上）部分在第三十三章作者有話說）

今天下午，趙小龜在和043宿舍某位成員聊天過程中得知，小龍人每回用熱水袋都能連著用兩天。小龜同學想起了小龍人早上買烤腸只給他五毛錢的惡劣行為，於是，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

晚上，趙小龜想出了一個偷取小龍人熱水袋的計劃，並成功執行了計劃。

逃回宿舍，趙於敬立刻把門鎖上，對眾人做了個「噓」的動作。

半分鐘後——

肖瀧：「嗷~~趙小龜~~熱水袋是我的！還給我！！」

C1-043宿舍全體成員：「……」

肖瀧：「我今晚才第一次用！你個混蛋！把熱水袋還給我！是我的！」

C1-043宿舍全體成員：「……」

「熱水袋是我的！我的！還給我……嗚嗚~~~」肖瀧在門外又是捶又是撓，悽慘哀怨得不得了。

方旭聽著於心不忍了：「哎，好可憐哦……」

醬油君B道：「是啊，你就還給小龍人嘛……」

趙小龜比了個口型：「不要。」

眾人：「……」

肖瀧：「趙小龜你個混蛋！我殺了你！~~還我熱水袋~~！」

眾人：「……」

醬油君A：「小龜，算了，你要是怕冷，晚上咱倆擠擠睡唄。」

醬油君B：「就是啊，否則咱就聽著他在外面可憐巴巴地一直喊嗎？」

趙小龜抱著暖呼呼地熱水袋自信道：「沒關係，王珉會來把他帶走的。」

剛說完，大家就聽到王珉的聲音……王珉說得很輕，似乎是在安慰肖瀧什麼，他們聽不清具體內容。接著，肖瀧哀嚎聲就漸漸遠去了……

眾人面面相覷，感慨道：「不愧是珉哥！」

【偷來的熱水袋（下）•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