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四十五章 我們的世界絢麗多彩

春遊那日，學校連包了二十輛旅行客車，每個班級一輛。

高一的學生去明鏡湖放風，高二的學生去落寧山放風，高三的學生繼續關著備考。

肖瀧前一晚抓著王珉的MP3聽歌，亢奮得睡不著。到了晚上十二點還在嘰嘰咕咕，直到王珉板起臉孔收了MP3勒令他立即睡覺，他才聽話。

第二日要比平時早起大半個小時，肖瀧掙紮著起來了，卻依舊迷迷糊糊地打擺子。

早上6點45分，學生們在學校中心廣場集合，由班主任帶領上車，7點出發。

肖瀧和同學們集合了，才漸漸開始興奮起來。

車上的位置是一排四座，左二右二，中間走廊。前五排女生，後五排男生，會暈車的再做適當調整。

平時關係比較好的、或者原本就是同桌的學生們自動搭檔一起坐。譬如顧淳和樂百驍，方旭和趙於敬，顏妮和容曉雪……

肖瀧自然是和王珉一起，他倆人同進同出成天黏在一起是眾所周知的。

排隊上車時肖瀧衝到了最前面，王珉拉住他說：「讓女生先上去。」

肖瀧急道：「我要去搶最後一排！」

最後一排座位要爬兩個階梯，比前面的位置都高，坐在那兒就能俯視全車同學。

王珉問：「最後一排晃得厲害，你不暈車？」

肖瀧道：「不暈不暈！」

兩人在男生裡還算上車早的，結果上去的時候最後一排位置還是被搶空了，只得坐倒數第二排。

肖瀧恨恨地瞪身後的趙於敬：「趙小龜！為什麼你總是跟我搶！」

趙於敬朝他做了個鬼臉，戲謔道：「你要坐最後一排？行啊！」他拍拍自己的大腿，說：「來坐哥哥腿上啊！」

肖瀧罵道：「滾開滾開，誰是我哥！」

剛剛走過來的王珉聽到後，小聲地插了一句：「是我哦。」

肖瀧：「……」

班主任清點了一下人數，女生有四個還沒到，人沒齊就不能開車。

肖瀧眼睜睜地看著別班的車一輛一輛開走了，著急得不得了：「怎麼辦啊，別人都走了啊！」

王珉安撫他道：「先坐會兒，吃點東西。」

肖瀧啃了口早上趕著買的肉包子，心急如焚地朝宿舍樓方向望。

最後所有車都開走了，那四個女生才氣喘吁吁地跑過來。她們是同一個宿舍的，一塊兒睡遲了。

「終於來了！這幾隻女『磨』鬼！」（磨嘰）

「哈哈哈，齊了齊了，趕緊出發吧！」

「司機叔叔！請全速前進吧！」

司機啟動車子，理解地笑笑，說：「行啦，都坐好，繫好安全帶，我們出發咯。」

「衝啊！努力趕超別人吧！」

司機：「安全第一！」

「咱班運動會可是第一名！墊底了多沒面子啊！」

「就是！叔叔，請您在保證安全的同時，不要大意地趕超所有人，朝世界的盡頭奔跑吧！」

「大叔，沖吧！」接著一班同學齊聲鼓動道：「衝！衝！衝！」

司機：「……」

車子緩緩開出校園，經過熟悉的街道，路過那些原本要走很遠才能走到的小餐館，公園……再往遠處，駛向那未知的地方去了。

學生們還在嘰嘰喳喳，一會兒唱歌一會兒吃東西，其中一個睡遲的女生拿了罐飲料，搖搖晃晃地摸到前面，把飲料放在駕駛台附近的平台上，道：「叔啊，喝灌紅牛，第一名就拜託咯！~」

學生們大叫：「拜託啦！！」

「……」司機大哥頂著被全體同學威脅的壓力，把時速調到了80公里。

學生們：「還不夠快啊，看，還是人家出租車快！」

司機：廢話！我是客車！怎麼跟出租車比啊！

學生們：「是不是許巧嫻（送紅牛的那個女生）不夠漂亮啊，派小龍人去！」

肖瀧：「……」

司機納悶地瞄瞄後視鏡，只見一個清瘦的男生從後面走上來了，手上捧著一把同學貢獻的賄賂品。

肖瀧把吃的堆到平台上的紅牛邊，然後硬著頭皮繞到駕駛座邊上。

那司機只感覺耳後根一陣暖氣拂來，一個清亮好聽的聲音響起：「才80公里每秒？」

司機：「……」秒？你以為我開火箭啊！

如何跟男性撒嬌，肖瀧在遊戲裡已經被眾人調-教（？）得爐火純青了，他輕倚在駕駛座邊上，問：「大哥~再快一點行麼？」

「……」

那一聲甜膩的「大哥」，把司機先生叫得虎軀一震，菊花一緊，不知不覺，踩油門的力道也重了點。

肖瀧繼續裝天真裝可愛：「90了誒，不能到100麼？」

司機淚流滿面，解釋道：「同學啊~現在還在市區，不能超速的啊，等上了環城高速，我就開快點好麼？」

肖瀧：「哦，高速能開到多少？」

司機連忙道：「100公里每小時！」

「哇哦，好厲害。」肖瀧感嘆了一句，又咕噥道，「不知道能不能到120……」

司機：「……我、我盡力。」

肖瀧呵呵笑道：「好啊~拜託啦！」

司機：「……」

不帶這麼玩的啊！囧。

肖瀧順利完成任務，眾人又是吆喝又是鼓掌。班主任坐在前頭笑，被這群活寶學生逗得合不攏嘴。

回座位後，王珉把肖瀧攬過來，把一隻耳塞塞回他的耳朵。

身邊的同學們還在精力十足地鬧，玩什麼按喇叭傳可樂瓶（擊鼓傳花），拿一隻瓶子在學生之間傳遞，司機先生開車按喇叭的時候，可樂瓶傳到誰手裡誰就表演一個節目……

司機先生好無奈，有些路段根本沒堵車，還要被逼著按喇叭。

一路歡聲笑語。

車窗外的景色已是C市郊外的郁蔥山林，破舊的村莊，偶爾見幾個鄉民，大半車學生們會像領導人巡遊似的朝車外招手：「鄉民們好啊！」「鄉民們辛苦啦！」

鄉民們：「……」

後來肖瀧鬧累了，就半靠在王珉身上，閉著眼睛和他一起聽歌。

從孫燕姿的《年輕無極限》，聽到范瑋琪《最初的夢想》……聽到許巍的《旅行》時，兩人不約而同地想要循環播放。

「……誰畫出這天地，又畫下我和你，讓我們的世界絢麗多彩……」

肖瀧跟著輕輕哼：「誰讓我們哭泣，又給我們驚喜，讓我們~~就這樣相愛相遇……」

外頭陽光正好，雲淡風輕。

許巍空遠的聲音在耳畔縈繞：「總是要說再見，相聚又分離，總是走~~在漫長的路上……」

……那讓人莫名悵惘的情懷，不知不覺間瀰漫在心間。

可未來的離合憂喜，又有誰知道呢？……

王珉伸出左手，輕輕握住肖瀧的右手。兩人閉著眼睛，十指相扣。

到明鏡湖的時候已經九點多了。

學生們叫嚷著「到了到了」，哇啦哇啦叫著跳下車。

班主任在那裡拚命喊：「先別亂跑啊！分組遊玩！」

按學校規定，今天必須穿校服。

肖瀧和王珉都穿著統一制服，白襯衫，黑白相間的春季外套。

王珉把MP3收了，和肖瀧一起下車。下車後兩人覺得有些熱，便把外套脫了裝進書包。

王珉還帶過來兩頂耐克的遮陽帽，送了一頂給肖瀧。

全班學生分成了五個組，每組八人，四男四女，一般是兩個宿舍的同學搭配在一起。由於班長顧淳要額外照顧「後進生」，所以肖瀧他們宿舍和先前遲到的那四個女生排在一起。

幾個女生相當興奮，因為042宿舍基本上被女生們默認為最想搭檔的男生宿舍！

——且不說班級裡最帥的兩個男生都在裡頭，關鍵是那幾個人的智商！四個人裡全班前五就佔了三個，就算顧淳拖了後腿好了，那他好歹是做事讓人無比信服的班長大人！

四個女生因禍得福，像貓一樣抿著嘴偷笑。

……

老師說完注意事項與集合時間，學生們就開始自由活動了。

顧淳招呼那幾個女生：「你們跟好了啊，別再掉隊咯。」

其中一個女生弱弱地說：「大家都穿一樣的衣服，不好認啊！」

肖瀧指指自己的帽子：「LOOK！」

王珉說：「嗯，那我們就走在最前面吧，今天都不摘帽子了。」

顧淳道：「我和樂百驍墊底，看著你們。Let's Go！」

女生們被顧淳蹩腳的發音逗得呵呵笑，又為男生們的貼心而感動。

樂百驍背了個米黃色小挎包走在最後，一邊走，一邊口中唸唸有詞。

在他前面的許巧嫻一聽，嚇了一跳：「樂百驍，你怎麼現在還在背英語啊！」

樂百驍看了她一眼，繼續自言自語：「come along出現進步進展come apart破碎崩潰come around甦醒復原順便來訪……」

許巧嫻嘴角抽搐：被華麗麗地無視了……

顧淳已經習慣了，笑著解釋道：「哎他就是這樣啦，你們別管他就行了！」

肖瀧回頭叫道：「Come on~~！你們在嘰咕什麼！」

樂百驍忽道：「請你說出come on的意思！」

眾女生：「……」

顧淳一副傻樣，求證道：「加油？快點？」

樂百驍自問自答：「第一個表示鼓勵催促：快點，走吧！第二個表示進步進展，第三個意思是發展開始……」

眾女生：「……」好可怕！

肖瀧和王珉走在前面帶頭，兩人戴著一模一樣的白帽子，挨得很近，從背後看起來就像兩兄弟。

肖瀧瘦一點矮一點，王珉與他說話時，總會微微側過頭，讓人有他要低頭去親肖瀧耳朵的錯覺。

距離王珉和肖瀧最近的兩個女生，見了這副場景，不自覺地心跳加速起來……

眼前的人明明是很正常的朋友關係，而且是同性，可是不知為什麼，好希望他們的動作能夠更加親暱一點，最好、最好……真的親到什麼的……啊啊啊啊啊！！

兩人相顧無言，眼神交匯間默契達到了頂點，此後的大半天，她倆的視線如同被太陽吸引了的地球，全程盯著王珉和肖瀧轉。

前面遇到小賣部，肖瀧和王珉招呼了他們一聲，去買飲料和雪糕。

肖瀧的帽子蹭到小賣部的冰櫃，歪了，王珉伸手替他扶正，少年的手指很漂亮，做那個動作的時候，眼神裡有顯而易見的溫柔。

那一刻，她們覺得，彷彿見到了這個世界上最完美的側臉……

王珉和肖瀧一起吃冰棍，兩個女生又開始偷偷觀察。

肖瀧話比較多，一邊吃一邊說，後來棒冰融化，流下來了，他吃得手忙腳亂、一臉奶油，王珉笑他：「小狗。」

說著，他從褲袋裡拿出一包紙巾，讓肖瀧替他拿著棒冰，自己抽出紙來給肖瀧擦嘴，肖瀧趁機咬了一口王珉的棒冰，王珉無奈地看著他笑。

倆女生：「……」啊啊啊啊啊！！

十一點半，幾個人佔了個湖上的涼亭午休。

大夥兒圍在一起分享零食，亭內的石桌上攤著一大堆東西，有顧淳媽媽做的牛肉乾，女生們買的沙琪瑪，樂百驍帶的薯片。

王珉從背包裡拎出一袋什錦巧克力，肖瀧眼尖，拿來挑了一顆自己喜歡的牛奶葡萄味吃，滿足道：「德芙的誒。」

女生們一聽，伸出魔爪一搶而空，肖瀧含著巧克力哀怨地嚷嚷：「我才吃了一顆啊！」

王珉問：「你喜歡巧克力？」

肖瀧咂巴著舌頭：「嗯，這個很貴的，一袋要四十幾塊呢！」

王珉若有所思地「唔」了一聲，問：「你帶了些什麼？」

肖瀧拉開書包，一堆格力高菜園小餅……番茄味，孜然烤肉味，色拉蝦味。肖瀧拆了一包，上下搖晃著包裝袋。

菜園小餅是三角形的，但是每包裡頭都有幾塊愛心形狀，包裝袋背面印著，吃到越多的愛心，運氣就越好。

「找到了！」肖瀧捏出一塊愛心餅乾給王珉，自己吃了幾個三角形，繼續上下翻騰。

王珉道：「挺好吃的，還有麼？」

肖瀧咕噥：「等會兒，我在找呢。」

兩人湊在一起找餅乾裡的愛心，拆了一包又一包，沒吃完的三角形丟給顧淳。

清風徐來，水波不興。涼亭外湖水裡的金魚懶洋洋地游來游去，在太陽的照射下，金紅閃閃。

顧淳吃著肖瀧友情贈送的三角形，「卡嚓、卡嚓」，一邊面無表情地看著遠處的湖上的遊船。

樂百驍一個人佔了一排長椅，躺著閉目養神。

其中兩個女生湊著頭嘰嘰喳喳，不知道在說什麼體己話。

另外兩個女生，已經被眼前的場景萌壞了腦子。

……

玩膩愛心餅乾後肖瀧開始玩金魚。

他側坐著，上身趴在涼亭的圍欄上，往湖裡丟餅乾屑。

王珉挨著他，兩人的腦袋貼在一起，偶爾聊幾句話，都是超級沒有營養的對話。

「這魚好大。」

「嗯。」

「這條眼睛長歪了。」

「哪兒？」

「那兒。」

「嗯。」

「哥……」

「嗯？」

「我有些熱。」

王珉錯開一點距離，替肖瀧解了白襯衫最上方的兩顆鈕子，露出少年不甚白皙卻健康光澤的胸口肌膚。

王珉的手指輕輕劃過少年精緻的鎖骨，問：「這樣好些麼？」

「嗯。」肖瀧撣了撣手上的餅乾屑，伸手去解王珉的衣鈕，聲輕如蚊：「我也幫你解開。」

王珉敞著衣領，淡笑著看向湖面，任肖瀧擺弄自己的領子。

……

瞬間能體會到那句詩的意思——

當時年少春衫薄，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

……啊啊啊啊啊！！

兩個女生執手相看淚眼，其感人程度不亞於觀看現場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