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第一百零一章 這就夠了

高考這兩天還真是像做夢一樣轉眼就過去了。

考完交卷，肖瀧有一種不真實的恍惚感：讀了這麼多年書，就這樣結束了？

走出考場，一路上竟是歡呼吆喝的同學們，不少人在扔書撕卷子，還有些女生抱在一起嚎啕大哭，不知道是不是喜極而泣。

艷陽高照，肖瀧站在華海中心花園，耳邊的一切聲音都在消褪。

高考每一門的試卷，試卷上的每一道試題，都像是電影一樣在腦海裡回放，更甚，連語文考試的作文，他都清楚得記得自己是怎麼寫的。

每一題都認認真真地做完了，沒有痛苦，沒有遺憾。不管最後分數怎麼樣，高考，我經歷過了；高考，也不過如此。

張開右掌，肖瀧看著自己的掌心，沒有汗水，也沒有血水，唯留食指和中指握筆處的一層薄繭。

……

王珉在人群中看到形單影隻的肖瀧，不由駐足在他身後站了一會兒。

心中緊張、焦慮、擔心之情油然而生：又怎麼了？發揮不好麼？沒考好麼？不會想不開吧？該怎麼安慰他好呢？

悄然走至他身後，王珉小心翼翼地喚了句「小小」。

未想到肖瀧忽然回過頭來，朝王珉粲然一笑。

「哥！」

少年白皙的臉龐上神采飛揚，星眸閃爍，掩藏不盡的高興。

王珉無語地摸了摸鼻子，心中一塊石頭落下，便放開膽子問：「考得怎麼樣？」

「你考得咋樣？」肖瀧也在同一刻問了這個問題。

「……」

「哈哈哈！」兩人都笑了起來。

王珉先回答：「肯定考得比你好。」

肖瀧卻自信道：「這一次我說不定能超過你，我心裡有底，還記得我有一次統考考了全班第一麼？我告訴你啊，這次我感覺比上一次還好！」

「哦，是麼？」王珉挑眉。

肖瀧一把摟住王珉的肩膀，興奮道：「真的真的！我覺得科大有希望！」

「去吃一頓，慶祝慶祝？」王珉提議。

「好！」

高考期間很多家長住在學校附近的旅館賓館陪考，考完後，那些家住市區的學生就直接回家了。於是，方才校園裡還熱熱鬧鬧的，沒過一會兒都散去了。

最後只剩下肖瀧和王珉兩人，他們糾結了會兒，高考前明明想幹這又幹那的，現在卻不知道去幹什麼。

王珉說：「要不我們去市中心吧。」

肖瀧：「啊？那晚上還回得來宿舍麼？」

王珉挑眉，壞笑道：「回來幹什麼？在外面玩個通宵！」

高考考完萬事不愁的肖瀧立刻興奮了：「GoGoGo！」

兩人回宿舍拿了錢包隨便換兩件衣服就出發了。

坐上公交車，肖瀧道：「誒，借我一下手機，我給家裡打個電話。」

肖爸肖媽這兩天都沒心思做生意，高考一結束，就待在家裡坐立難安地等肖瀧消息，卻接到兒子一通電話說同學聚餐，不回家了。

「你這小兔崽子！我給你做了一桌好吃的，你……」肖媽媽又急又氣，但又無可奈何——誰讓兒子語氣盎然，顯然一副考得不錯的樣子，再說了，那聚餐人裡還有王珉在，肖媽媽自然是放心。

掛了電話，肖瀧大吼一聲：「解放了！！」

一小時後，兩人就在市中心瘋玩起來，先去肖瀧鍾愛的肯德基飽餐一頓，接著一人一杯可樂逛娛樂中心，打了一個多小時遊戲，兩人衝進KTV包了個情侶包廂。

沒其他的人，王珉也放得開，和肖瀧大唱周杰倫的《雙節棍》。

肖瀧給王珉點了一屏許巍的歌，他知道這是王珉的最愛。

看王珉在霓燈下的側臉，聽他深情投入的音調，如痴如醉，唱到後來，兩人就膩在一起開始接吻……

一吻罷，肖瀧說：「哥，你知道我考試前最想幹啥麼？」

王珉調戲他說：「跟我上床？」

明明那麼正經的人，這種時候竟然也會開黃色玩笑，可見KTV情侶包廂這種地方能把氣氛渲染到多麼曖昧。

肖瀧狠捏了他一把腰，說：「我當時想，等考試完了，就讓我好好睡一覺，睡它個三天三夜，誰也別吵我，讓我睡個夠！」

王珉問：「那你現在想睡覺了？」

肖瀧笑了笑，說：「有點睏，但我現在就想和你呆一塊兒。」

王珉咬了一下情人的唇，說：「走，哥陪你睡覺去。」

兩人在服務台問最近的賓館在哪，就直接衝過去了。

進了賓館大廳，肖瀧好奇地左顧右盼，王珉已經到了登記處，在賓館人員懷疑（見他倆像未成年）的目光下，王珉從皮夾裡抽出一張身份證拍在登記台上，霸氣道：「一間雙人房！」

肖瀧跑過來補充：「要雙人床的那種！沒有我們就換別家！」

「有、有的！」那服務聲立即紅著臉答應，給了一間三樓的房間。

王珉拿到入房卡，飛快拉起肖瀧衝進電梯，兩人想到那女服務員漲紅的臉，扶著電梯門狂笑一通。

肖瀧奪了王珉的身份證來看，又是一陣狂笑：「這是你？照片好醜！」

王珉搶回證件塞回錢包，道：「沒身份證的人沒資格評價。」

肖瀧的今年二月份才成年，可惜當時正逢開學，這學期複習又忙，一直沒回去辦，所以到現在還是個「黑戶」。

第一次住賓館的肖瀧對裡面的擺設好不新鮮，東看看西摸摸，還在席夢思大床上上蹦下跳。

王珉一個人在角落裡不知翻看什麼，耳朵有點紅。

肖瀧從他背後撲上去抱住他，王珉嚇了一跳，手中的東西掉落在地。

「什麼？」肖瀧好奇地去撿。

王珉緊張地解釋：「是這裡放著的。」

肖瀧看了那包裝，大聲念出來：「安全套。」

王珉：「……」

翻來覆去看了一會兒，肖瀧恍然大悟，嗤嗤笑了起來。

王珉為掩飾尷尬，問：「洗澡麼？」

肖瀧學電影裡放的那樣，從臥室一路脫衣服脫到浴室，和王珉拉扯推攘著進浴室。

和學校的洗浴室比起來，賓館的條件簡直好上了天。

——源源不絕的水，潔白的大浴缸，沐浴露洗髮水大浴巾，什麼都有！

既然花了錢，那自然是要往極致裡用，浴室兩人放了一缸的水，互相給對方搓身上的泥。

尤其是肖瀧，王珉換了一缸污水，才把他洗乾淨……

身上抹了沐浴露，滑溜溜的，兩人像兩條泥鰍一樣，本能地你蹭蹭我，我摸摸你，像餓了十天半個月的小動物，飢渴地互相啃咬對方的脖子耳朵。

王珉力氣比較大，在親暱的時往往佔盡便宜，肖瀧一邊笑一邊躲，忽然說道：「今天好像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

還真是，去年這個時候他倆在俠盟結婚呢！

肖瀧興致勃勃地問：「去不去網吧？」

王珉：「……好。」

於是，深夜十二點，洗完澡的兩人穿上衣服，去了賓館附近的網吧。

時隔一年，遊戲都改版了，界面變得更加漂亮，卻也有點陌生。

肖瀧剛上線，一陣離線消息就狂轟濫炸而來。

這麼晚了，在線的朋友並不多，肖瀧驚見「阿飛」在，便去打招呼。（都過這麼久了，阿飛應該並不生自己的氣了吧……）

果然，阿飛還是把肖瀧當朋友的，肖瀧從他口中得知華北區在這一年中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西風北雲兩派打了這麼多年，因歐冶子和小龍女的婚姻，大夥兒本以為兩派會開始和平共處，卻沒想到不久之後華北區就與另一區合併了。

那個區也有不少高手，兩邊的幫派為了爭搶副本BOSS展開激烈戰爭，不得已之下，西風和北雲竟然聯手共禦外敵，一時之間，江楓雨火和夜行雲成了最好的搭檔。

這樣又過了一段時間，兩人漸漸就不怎麼上遊戲了。

兩個掌門不玩遊戲，剩下的那些頂樑柱，朔笛，望情，沫名之類，也不怎麼上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都約好了，自從肖瀧和王珉上高三以來，很多元老級的人物都漸漸退出了遊戲。

現在的華北區已不是昔日的華北區，如今的俠盟也比不了往日的俠盟。

近幾年來各種各樣的網絡遊戲層出不窮，大夥兒換區的換區，換遊戲的換遊戲，於是故地只剩下一些為數不多的新人和正準備離開的舊人。

遊戲世界像是一個縮小的人生，人人都是過客，來去匆匆，此時繁盛彼時蕭條，實屬正常現象。

可就算肖瀧潛意識中知道這些道理，此時也不免覺得寂寞。

還好，還有王珉在身邊，還好這個遊戲自始至終給自己的都是快樂，還好每每想起俠盟，都是美好的回憶……

這就夠了。

「哥。」

「嗯？」

「我們回去吧？」

「好。」

下線的時候已經一點多了，兩人走上大街，C城並非國際都市，就算是市中心，到了午夜，街上也一片蕭條。

難得遇到一個賣烤羊肉串的人還未收攤，兩人要了十串，邊吃邊往賓館走。

「哥，我們會一起去首都的吧。」肖瀧問。

王珉拉住肖瀧的手，肯定地點點頭，說：「會的。」

***

次日回家，肖瀧先滿足地睡了三天三夜，接著進入漫長的等分數階段。

「哎，為什麼不一覺醒來就能知道成績呢？」肖瀧百無聊賴地趴在家裡的沙發上抱怨。

肖濛這幾天也在關注高考新聞，知道他哥的准考證號，知道幾月幾日幾點開始可以查成績，知道查成績的網址電話，還在網上找了所有高考科目的答案。

頭兩天，家人都讓他對答案估分，肖瀧不想對，他還是有點害怕對答案的過程，萬一錯了很多，那等分數這幾天就變得度日如年了！

後來弟弟肖濛在他耳邊念高考題答案，他就不淡定了，糾結著，終於忍不住誘惑去看答案。

對了一門，又對一門，對完全部，肖瀧不可置信地又重頭到尾、仔仔細細算了一遍。

一家人見他皺著眉頭左一句「不是吧」，右一句「不會吧」，都緊張得不得了。

肖濛問：「到底怎麼樣啊？考得好麼？」

肖瀧說：「語文和英語作文保守點估計的話，總分有680左右呢。」

怎麼會這麼高？以前模擬考自己最高也才考了658，是不是估錯了？還是說網上的答案不可靠？

肖爸肖媽暗忖：這高考分數也不是百分制的，680分算高了還是低了呢？

肖爸爸搓了搓手，問：「總分多少？」

肖媽媽瞪了他一眼：「750！」這個她還是知道的。

肖濛瞪了爸爸媽媽一眼，他佯裝老成地問肖瀧：「去年重點線多少？」

肖瀧：「560。」

肖濛：「……」

肖爸肖媽：「……」

肖瀧補充：「等於說，如果和去年差不多的話，我就比重點線高了120多分。」

肖家眾人：「……」

肖瀧趕緊說：「有點高，可能我沒估好。」

話是這麼說，肖瀧卻巴不得自己估的是對的，天哪，這分數、這分數……他快忍不住要仰天長笑了！

不行不行！爸媽和弟弟都在，要鎮定要淡定，要沉著要冷靜，不能得意忘形……！

肖濛想了想，又問：「去年省大錄取分數線多少？」

肖瀧：「625。」

肖爸肖媽：「……」

肖濛：「京大科大呢？」

肖瀧：「京大670，科大668。」

肖家人：「……」

肖濛又弱弱地問：「去年省理科狀元多少？」

肖瀧：「好像是……701分？」

肖爸媽：「！！！」（咱兒子只比狀元低了那麼二十分……！啊啊~啊啊！！）

於是，肖瀧家全家人都莫名的激動中，憋壞了……

肖媽媽晚上做夢都在笑，肖爸爸調侃老婆：「兒子分數都沒出來呢，你瞎樂呵個什麼勁兒。」

肖媽媽說：「我一想到龍龍能上京大科大，我那個心啊，我、我高興啊！這是咱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啊！這可有多光榮啊……哎呀呀！」

……

過了一會兒，肖爸爸也開始發出詭異的笑聲。

肖濛跟肖瀧睡一個床，此時的肖濛已經對哥哥有一種無法掩飾的崇拜之情了。

「哥，你真厲害，明天我就能跟我同學說，你能去上全國最好的大學了。」

肖瀧謹慎：「分數還沒下來呢，別亂說！」

（哈哈哈，那當然啦，你哥我是誰啊？！哈哈哈哈……）

終於熬到了查分數的前一天晚上，肖瀧吃個飯都手抖：千萬別出什麼狀況，菩薩保佑自己估分沒錯！明天一覺睡到十二點，起來不吃飯先拜菩薩，再打電話查分數！（第二日中午十二點可以查分數）

這麼念叨著到了晚上九點，家裡的電話忽然鈴聲大作。

肖瀧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順手接起電話：「喂？」

「您好，請問是肖瀧同學家麼？」

「我是肖瀧，您是誰啊？」

「肖瀧同學，恭喜您在本屆J省高考中獲取了679分的高分，名列全省87名！！我是京大招生辦的張老師……」

肖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