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吳英萊去了哪裡呢?
他去了雲南昆明。
住在他和立哥曾經住過的那家酒店,並且運氣很好的住進了兩人曾住的那間房。
就是在這裡,他和立哥捅破了那層窗戶紙,就是在這裡,他們互相屬於對方。
只是這麼想著,他心裡便泛起一股甜,可隨之便是滿心苦澀。
沒想過兩人能一輩子,立哥那麼大事業以後總要有人繼承,可他也沒想到兩人會斷得這麼早。
他以為他們能幸福得更久一點。
他這些年都是和立哥連在一起生活,現在剝離出來就如剝皮褪骨的痛。
眼淚一顆顆往下掉,滴入地毯內消失不見,連個水印子都沒有,也許多年後,他和立哥之間也會這樣,他們的感情連點痕跡都不會留下。
再不會打斷骨頭連著筋。
收拾了一番,吳英萊去了樓下餐廳。
原來他和立哥一起吃飯的那張餐桌有人坐了,吳英萊就在旁邊的沙發上坐著等。
腦子裡一刻也停不下來的想,自虐般的想他和立哥的一切,想他和立哥曾經的甜蜜溫存,想兩人曾經那般親近……
可這一切,以後都將屬於別人。
他卻連去爭取都不能。
沒人知道他用盡了多大的力氣才讓自己放手,立哥那麼好,將他帶出那個小山村,給他最好的生活環境,給他最美好的愛情,給他……
對了,立哥所有的錢都存的他的名字,這個是要還回去的,以後不能這樣了,那大筆的錢也要去換個戶頭,不是他的,他不能要。
他比任何人都想要立哥幸福,如果立哥所要的不是他能給與的,他願意成全。
就是再痛,他也成全。
那一桌人終於走了,還不等服務員收拾好吳英萊就走過去坐了,沒在意服務員詫異的眼神。
他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所以不知道從他出現在餐廳後有多少人在看他。
長得好的男人很多,尤其是在這個漸漸熱鬧起來的旅遊城市,現在在餐廳用餐的就有幾個長得非常出色。
可是文靜的,滿身書卷氣如書生一般的男人卻不多見。
尤其是當他還一臉憂鬱時,不知多少人想來安慰卻不敢靠近。
他看起來那麼傷心。
這裡,大概是他和女友曾經情定的地方,分手了來緬懷的吧!很多人如是想。
服務員拿了點餐本走過來,小聲的問,「先生,您要吃點什麼?」
吳英萊點了幾道菜,他記得上次他和立哥也是吃的這幾樣。
服務員記下來,終是忍不住問道:「先生是在等人嗎?」
「啊,不,我一個人。」
咬了咬唇,服務員低聲提醒,「先生一個人,四道菜恐怕會吃不完。」
感覺到她的善意,吳英萊卻沒如往常一般接受,堅定的道:「就上這四道菜。」
「好的,請稍等。」
四道菜,一葷兩素一湯,他不愛吃肉,立哥向來照顧他的口味。
從上了火車到現在沒有吃過一點東西,吳英萊一點不覺得餓,卻盡量讓自己多吃,他不能慢怠自己的身體,這具身體立哥花了那麼多心思那麼多錢養著,他不能不當一回事。
菜最終剩了大半。
買單時心裡難得有些羞赧,對送單子過來的服務員也就是當時提醒過他的服務員道:「抱歉,我浪費了。」
「啊,這個……不奇怪,真的。」服務員語無倫次的安慰,有種做錯事的是她的感覺。
昆明天氣很好,白天有十多度,走在陽光下,很舒服。
憑著記憶中的路線,吳英萊去了那晚他去的醫院,又從原路返回,就像是立哥還在他身邊一般。
晚上睡在床上時他想,立哥應該在找他吧,他那麼忙,應該找一找就不會找了,他都這麼大人了,走不丟。
這時候他完全不知道蕭立已經急得快發瘋。
次日,吳英萊去了昆明湖。
那年因為他的身體原因,兩人走得並不遠,吳英萊就在那個地方一直走一直走,累了就隨便找個地方坐下,緩過來繼續走,又是一日。
隔天他去了大觀公園。
而同時,蕭立在再想不起萊萊能去的地方後也想起了昆明。
大概是愛看雜書的原因,萊萊性子裡很有些浪漫,後來也常提起要再去一趟昆明,還住原來那家酒店,將昆明的景點全看一遍,然後再去麗江,去大理……
他都應允了,卻一直沒能付諸行動。
萊萊會不會……一個人去了?
他從來就學不會欲拒還迎,在認定他變了心時恐怕就下了狠心了。
那麼再去一次兩人當年去過的地方是萊萊會做的事。
那裡,承載了兩人一段最美好的回憶。
想到這裡,蕭立再也坐不住,匆匆忙忙和小舅一家道別,也不管小舅媽拿出來的大包小包發動車子一溜煙跑了,以最快的速度去了省會機場。
要是那裡再找不到人,他就真的找不到了。
去往昆明的飛機在晚上七點,到達時得十點多了。
在機場隨便吃了點東西填肚子,蕭立拿起電話打去公司。
電話是徐特助接的,緊急的事沒有,要忙的事卻多。
蕭立一聽就掛了電話,手機電不多了,忘帶充電器出來,他得省著點用,萬一要是萊萊打電話來了呢?
十點多的昆明燈火輝煌,蕭立坐在出租車裡,心裡存著希望,卻一點也沒有把握。
有時候他真寧願萊萊是個任性的孩子,有脾氣就朝他發對他鬧,而不是悶在心裡,自顧自的做出決定,然後一個人默默的傷心流淚。
出租車停了下來,蕭立看了眼窗外,付了錢下車,直奔前台。
「你好,請問八零二號房有人住了嗎?」
前台查了一下,「是的,八零二有人住了,八零三八零四都空著,先生您看可以嗎?」
蕭立平緩了下跳得有些急的心臟,穩著聲音問,「我想問下八零二住的是不是一個年紀不大的男孩?對了,他叫吳英萊。」
前台瞟了眼電腦,上面確實是顯示的這個名字,可是酒店有酒店的規矩,前台搖頭拒絕,「對不起,先生,客人的身份我們不能透露。」
「抱歉。」蕭立將自己的身份證從皮夾抽出來遞過去,「我弟弟和家裡鬧矛盾離家出走了,我查到他到了昆明,聽他的朋友說他住在這家酒店,所以……還請行個方便,家裡人很著急。」
前台服務員年紀不大,本就好哄,再加上蕭立實在表現得太誠懇,身份證都交到了她手裡,不由得就鬆了口,「八零二確實是住的一個叫蕭立的客人……」
下面的話她說不下去了,對面這個男人那一臉的鬆懈讓她都像是跟著鬆了一口氣。
「謝謝你,謝謝。」
「呃,先生不用客氣。」
幾日的心慌不安彷彿突然間塵埃落定了,走進電梯,看著數字從一變成八,蕭立一步一步慢慢的幾乎是挪到了八零二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