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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天才神棍》第467章
第五十六章大結局(上)

夏芍沒有回香港,而是先回了京城。

一別兩月半,京城已是天翻地覆。回京城的路上,夏芍與救援隊同行,十四支來自世界各國的救援隊伍一同撤出崑崙山,路上異常顯眼。但有關夏芍生還的消息,卻並沒有傳出去。

這是夏芍的意思,儘管救援隊不知她有什麼打算,但她的話,沒人敢反對在親眼目睹她乘龍出山之後,她在眾人眼中已儼然地位超然。

在回京城的路上,夏芍只與唐宗伯和父母通了電話,報了平安,隨後便是一路的沉默。

對於她的沉默,張中先憂心忡忡,一路都在猶豫要不要告訴她京城這段時間來發生的事。自從她在崑崙出了事,京城……或者說國內,都已是天翻地覆了。

姜系捲土重來,對秦系展開了瘋狂的報復,政局一片大亂!偏偏這個時候,上頭那位突然得了急病,不能主事,薑山不知用了什麼辦法,把大權攬在了手中,儼然便是下屆的人選了。

上頭那位得急病的事先如今瞞得很緊,國內沒有一點風聲,張中先知道這件事是從唐宗伯口中得知的。這急病來的突然,又查不出病因,這關係國內政局的事,徐老爺子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找到了唐宗伯。眼看著三月之期將至,徐天胤的情況一天比一天難以維持,唐宗伯根本就離不開香港。

但他卻知道京城諸事的源頭,京城龍氣被動,上頭那位出事與此事有莫大關聯。 只是一開始,唐宗伯沒有想到肖奕連那位也敢動,那位雖是普通人,但能問鼎中華,必是命中所定。一國領導人出事,關乎的不僅僅是派系利益,政局變革,政權變更,已經是觸動到國運了。

當初在徐天胤和夏芍的訂婚宴上,唐宗伯見過薑山,他絕沒有問鼎中華的面相。他若上位,國運大變,影響的不知是多少人的命運……唐宗伯不知是什麼促使肖奕如此瘋狂,古往今來,沒有任何風水大師敢碰觸國運這塊禁地。即便是古代那些襄助帝王的國士大賢,也只敢推演帝王之運,卻沒聽說過有人敢推演國運。

風水相命這一行業,本就是五弊三缺,極易惹上業障的。相師為人推演八字,斷人命理,惹下的業障累積到最後都少有能善終的,何況推演國運?一國之運,豈止關乎一國百姓的命運? 簡直就是關乎一國百姓數代人的命運!甚至,關乎國際局勢。肖奕敢冒這一行之大不韙,逆天而行,這是想要自絕?

唐宗伯雖離不開香港,但給了徐康國準話,待三月之期過去,假如夏芍沒有回來,他定帶人去趟京城。

一方面是孫子的性命,一方面是政局的命運,一生經歷過太多風雨的老人,再次面臨艱難的選擇。但最終,他還是不能違背自己一生堅守的原則,明知有險,還是站了出來,親自主持政局。

八十高齡的老人,歷經幾代政壇風雨變遷,他這一站出來,威懾不淺,政局亂象望風而止。但好景不長,秦系沒喘息幾天,京中便傳出徐老爺子病重的消息。

這消息並沒有嚴密封鎖,而是很快傳遍了國內,儼然老爺子已經病重,不久人世。徐康國作為老一輩的開國元勳,在民間很有威望,他這一病重,不少人的心被牽向京城。

而正當所有人都在關心著老爺子的身體健康時,徐家卻在這個時候出了大事。

誰也不敢想,薑山究竟有多大的膽子,以往事事避著徐家,現如今竟敢對著徐家下刀子。

第一個被拿來開刀的徐家人便是徐天胤!

徐天胤兩個多月未曾出現在京城軍區,傳聞夏芍出事的這段時間來,他也沒有現身過。原本姜家還不知徐家出了什麼事,但這麼久的時間,自然是發現了蹊蹺之處。經肖奕推測,徐天胤很可能也出了事,目前人應該在香港,因為京城上頭那位出事,沒道理唐宗伯會袖手旁觀,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有要緊事走不開。而崑崙山那邊,張中先在盯著,能把唐宗伯絆在香港的還能有什麼事?

徐天胤出事的原因,肖奕幾經推斷,認為很有可能跟他的七煞鎖魂陣有關!不然,還有什麼原因能讓他一個修為不低於夏芍的人會出事? 而如果是徐天胤出事,那麼夏芍前往崑崙山的理由也就找到了。至於當初冷以欣明明說給他的是夏芍的頭髮,最後怎麼變成了徐天胤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論是什麼原因,這個原因對姜家都不重要。現在,崑崙山連續的雪崩冰崩,夏芍已經沒有生還的可能,而徐天胤也出了事,如今連徐康國都重病了,在肖奕的手段下,那徐家還剩下什麼可以讓姜家忌憚的?

姜山聯絡了軍區王家的舊部,先是稱徐天胤擅離軍區,玩忽職守,之後又稱他在國外執行任務期間,曾利用身份職務之便,組織建立私人團體,為己謀利,嚴重影響了國家軍官的形象,且犯下種種罪行,應停職接受檢查!

徐天胤在地下世界建立的情報組織其實是出於國家某些方面的需要,姜山和王家舊部把他的罪名說得如此含糊不明,原因在於這件事不能公開批判。因為這種地下情報組織,每個國家都有,但沒有誰傻到會自爆出來,這無異於給其他國家揪住找茬。哪怕自己家關上門過河拆橋,也得含糊點說。

罪名雖然含糊,但辦起來一點也不含糊停職接受調查!

但徐天胤重傷未醒,如何現身接受調查?

他沒有出現,於是事情順理成章地演變成了“畏罪潛逃”,姜係發動了在軍界的一切高層勢力,軍委裡的那幫老頭子,竟不顧上頭那位重病,以軍委的名義下達了免職令。

本是共和國最年輕的少將,天之驕子,一夜之間被免,身份變成了逃犯,世事變遷之劇,令國內懵了一片……

但事情還沒完,徐天胤之後,徐家二房也出了事!

華芳被查出受賄來,同樣停職調查,連徐彥紹也受她牽連暫停職務接受調查。徐彥紹為官雖然世故圓滑,但他把官位看得比什麼都重,以徐家的背景,他委實沒有受賄的必要。但華芳與他不同,她把身份面子看得最重,嫁在徐家,難免有求到她頭上辦事的。雖然老爺子威嚴震懾,但總有拐彎抹角求到華芳娘家,娘家人得了好處,又在她面前說人情的。華家眾多堂表姐妹,就屬華芳嫁得最好,她這人一生好面子,容不得別人說她沒能耐,做這些事時雖然不敢張揚,但也確實做過,收過一些好處。

華芳往日做這些事,自認為不會有人敢揭發,怎麼也沒想到徐家會有這麼一天。而她不僅連累了丈夫,還連累了在地方上任職的兒子。

徐天哲身在地方上,但大哥、父母接連出事,他在圈子裡的一些人眼裡,也難免不再是以往那個徐家二少了。最重要的是,老爺子病重,徐家又出了這麼多的醜聞,國內輿論從一開始的懵然震驚到失望指責,儼然徐家已經在步王家的後塵了……

徐家面臨諸多事端,眼看著便要風雨飄搖,秦家也不好過。儘管張汝蔓早一步走脫,但秦瀚霖還是開始被調查。秦家惱了,拿出和姜家不死不休的架勢,政治上的博弈、暗地裡的刀光劍影,卻並非國內民眾在明面上能看得出來的,唯有官場上的人知道如今的亂象。

夏芍一行一抵達京城,空氣裡都是人人自危的氣氛。

救援隊住進酒店,在記者們聞風而來之前,一輛車自夜色裡駛了出去。

車子在繁華的街道上行駛,直奔郊區,在一幢別墅前停了下來。別墅裡沒亮燈,大門鎖著,兩人從車裡走了下來。

“沒人?”

“是。”

“嘖!我們今晚來的不是時候!”

“不,他今晚會回來。”

張中先轉頭看夏芍,本想問她怎麼看出肖奕今晚會回來,便見她輕盈一躍,縱身翻過大門,步伐悠閒地走了進去。待他把車停去遠處回來,夏芍已坐在客廳的沙發里了。

她望著空蕩蕩的門口,一言不發地,等。

這一等,就等到了下半夜。

大門開了的時候,一輛車子開進來,車燈照得院子裡亮堂一片,下車的男人一邊衣袖在夜風裡飄飛,空蕩似院中舒展如鬼影的樹梢。

男人走到門前,拿出鑰匙,鑰匙尚未插進門裡,門便吱呀一聲,開了。

屋裡漆黑一片,門後人影也無,門彷彿是自己打開的,空氣裡都是詭異的氣氛。

風水師大抵是這世上最不怕詭異之事的人,但肖奕卻站在門口,雙目如電光,似穿透黑暗,緊緊盯住客廳沙發上坐著的人,雙腳始終沒有踏進房門一步。

客廳裡卻傳來女子慢悠悠的聲音,“老話說,進廟拜神,進屋叫人。希望我這一出聲,沒嚇著你。”

肖奕的目光在黑暗中似乎爆出電光,隨即腳下一踏,借力便向院中急退而去!他退去的方向正是車子停著的地方,但腳下著地之後,他卻一驚!身後空蕩蕩的,那輛剛剛停穩的車子不知什麼時候移動到了大門的位置……

肖奕一驚,倏地轉頭。 夏芍卻仍坐在客廳沙發里,動也未動。黑暗裡,依稀能看見她輕輕勾著的唇角,那總是含笑的眼裡卻沒有笑意。

身後傳來尖銳的冷意,肖奕轉頭間敏捷地避開,雙眼卻忽然睜了睜。他身後,院子裡的樹枝不知何時瘋長起來,枝葉如鬼爪搖曳,編織成網,生生擋住了他逃脫的去路!

肖奕震驚之時,反應也很快,他手中頓時拋出一物,金光大​​亮!

茅山派的傳承羅盤!

上回肖奕能從夏芍手中逃脫,靠的就是這羅盤,連周遭的元氣都不足以對付他手中傳承千年的法器,此刻用來擊碎身後的木網,輕而易舉! 金光劃裂夜空,如同旋轉的陀螺,黑夜裡一道烈電,直劈向詭異舒展的樹枝。金光卻在接近樹枝的時候一頓,接著便黯了黯,然後便在夜風裡直直落了下來……

羅盤落在地上的悶響襯得夜更加寂靜,肖奕如遭雷擊,盯著地上,怔愣了長久的時間。待他反應過來,意念猛動,元氣在他周身聚集如海,那羅盤卻在地上一動也不動,活像死物。

“看來,連門派的傳承法器都不願幫你了。”身後傳來女子慢悠悠的聲音,聲音由遠及近,夏芍看夠了戲,這才走了出來。

“你做了什麼?”肖奕回頭,緊緊盯住夏芍,腳下卻急向院中一側退去。

夏芍笑而不語,肖奕身後卻有什麼刺破夜風而來,刺得他背部神經都是一緊,本能在地上一滾,暗勁震開,那尖利的樹枝立刻縮了回去,肖奕卻瞳眸一縮。 他眼前,雪白的衣角在夜風裡飄蕩,那般悠然,卻似含了雷霆萬鈞之力,拍在臉上,耳邊皆是風聲,風聲裡好似聽見骨碎的聲音,肖奕的整個身體在地上擦飛出去,他本能地要以元氣護住臟腑,卻發現無元氣可聚院子四周,陰陽二氣皆在,卻調集不動!

他心驚之下只覺五臟六腑都翻攪開,混擰在一起,血肉絞碎了般衝出嗓子眼兒,嘴裡全是溫熱,卻品不出咸腥,他的鼻樑已經碎了。

夏芍在慢悠悠地走來,她的步子那樣輕,卻在死寂的黑夜裡那樣清晰。危機近在眼前,肖奕卻一時起不來,當眼前再次勁風撲面,他不得已動用自身的元陽護住身體,但還是沒能阻止他的身體向後飛起。

這一次,他撞在院牆上,聽見嘁哩喀喳的聲音,五臟六腑的絞痛刺痛了感官,已辨不清碎了的是院牆還是腰骨。

夏芍還是在慢悠悠地走來,許是感官已不靈敏的關係,她的步子變得更輕,但加諸在身的勁力卻似乎更強。肖奕感覺到自己的身子高高地拋了起來,遠遠地​​落回院子中間。 然後夏芍依舊慢悠悠地走過來,將他踢向另一邊院牆,一下,一下,來來回回。

這是極致的侮辱。

他是一派掌門,他是風水大師,他甚至是天賦奇高世間難尋的高手。兩個月前,他尚能與她一戰,尚有餘力逃脫,兩個月後,天地間的一切在她面前空如無物,他毫無還手之力。

他知道,他沒有還手之力還有一個重要原因,那就是他這段時間維持法陣,操縱京城龍氣,消耗頗重。這使用過一次龜息禁術的身體,終究不再是他而立之年強壯的身體。加上上回與她一戰,身體重創未癒……

可是,他沒有還手之力,她卻有輕而易舉殺他之能。但她沒有一擊殺了他,而是一下一下地讓他嘗盡痛苦。她甚至沒有動用術法、法器或者是陰靈,她僅以一介武者之力,施在他身上。她不說話,不質問,不指責,甚至不怒罵,她一句話都不說,看似溫和,卻獨獨沒有給他風水師之間鬥法應有的尊重,這對一生心高氣傲志存遠大的他來說,是最極致的侮辱。

他不知道挨了多少下,他只知道,每一下,他都能聽見骨頭在風聲裡破碎;每一下,肚中都有溫熱衝上來;每一下,嘴裡都有溫熱塊狀的東西吐出來。

他以元陽護著身體,元陽卻在一次次的衝擊中漸漸耗盡,骨骼在一次次的衝擊中斷盡,臟腑也被震成碎肉,一口口地吐盡……

耳邊是呼嘯的夜風,眼前卻是如同黑洞般的暗沉,當他已經對痛覺麻木,他的身體終於在跌入泥土後,停了下來。

“八十天。”夜風裡悠悠傳來女子的聲音,輕得也似風,那風卻冷如刀,割人皮肉,“到今天為止,整整八十天。我師兄在這每一天裡受的折磨,你都要受。”

八十天……

原來已經八十天……

原以為她再也回不來,哪想到她還能從冰縫底下回來!

原來,她竟是數著的,整整八十次,次次碎他骨斷他腸。

接下來呢?她還有什麼招數,來侮辱他?

“我不殺你。”風裡卻再次傳來她的聲音,聲音那般飄渺,卻字字擊他心口,“殺你,髒我的手!我會留你一口氣,等著,讓你得你該得的報。”

……什麼意思?

旁邊卻傳來一名老者的聲音,“怎麼不殺這小子?我這個老傢伙不怕髒了手,我來!”

夏芍卻只是看了張中先一眼,沒有擋他,卻讓他住了手。她看向遠處,漫然道:“他死不了,也逃不了,不過一口氣,等死罷了。”

張中先低頭嫌惡地看一眼肖奕,院子裡血腥氣沖得腦門疼,地上片片腥紅的血裡盡是黑色黏糊糊的碎塊,地上躺著的人更是手腳木偶般軟著,很難想像,一個人內腑盡碎,都快吐空了,骨頭也都斷了,竟然還能活著!

這小子,命可真硬!

“把他帶去車裡,我們去別的地方走走。”夏芍依舊望著遠方,聲音聽不出情緒。

“哪裡?”張中先問。

夏芍卻沒答,她只是迎著夜風望向京城的某個方向,極淡地勾了勾唇角。

今晚的夜,注定長著。

……

當姜山半夜睡夢中接到兒子的電話,急匆匆趕到兒子在外頭的住處時,別墅大門敞開,院裡院外燈光明亮,客廳裡,姜正祈完好無損地坐在沙發里,看起來並未受到什麼虐待,只是臉色有些白。

對方只有兩個人,一名老者站在姜正祈身後,一手按在他肩膀上,那如老樹根一般骨節粗硬的手指,一看就知道是練家子。而沙發上坐著的女子,看似無害,卻令匆匆進門的姜山如遭五雷轟頂。

“你……”

迎著姜山瞪得銅鈴大的眼,夏芍笑著看了眼外頭尚且黑沉的天,“姜委員以為見鬼了?莫不是虧心事做多了?”

姜山還是緊緊盯著夏芍,驚得說不出話來,倒是他身後跟著進來的四名警衛員持槍對準了夏芍和張中先。夏芍淡淡一笑,看也沒看那黑洞洞的槍口,目光淡然悠遠,卻說不出的輕蔑。 她只看了張中先一眼,張中先按著姜正祈,上身動都沒動,只是腳下一踹,一物便砰地一聲砸了出去,不偏不倚,正砸向姜山!

姜山身後的警衛員們一驚,見有東西砸出來,本能欲開槍,卻發現誰也動不了,就連帶著姜山遠離躲避都做不到。

姜山驚著往後連退好幾步,撞上身後的警衛員,險些摔倒,那東西卻正砸在他腳下。 他低頭一看,頓時倒抽一口氣! 腳下躺著個人,眉眼再熟悉不過,嘴角下巴上卻全是黑血,肚腹詭異得凹陷著,四肢更是呈現出斷線木偶般不正常的扭曲。

難怪姜正祈未遭毆打,臉色卻這麼難看,姜山原以為他是因突然見到本該死在崑崙的夏芍,但此刻看來,想必是因為見了肖奕這副慘狀……

姜山一口氣沒吸到頭,便吸進一口濃烈的血腥氣,頓時臉色更白,胃中翻攪。但身在高位這麼多年,他威嚴氣勢尚在,驚恐中壓住胃中難受,做出一副鎮定姿態,看向夏芍,這才開了口,“你想怎麼樣?”

夏芍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姜委員不要緊張,我只是來打聲招呼。雖然時間是晚了點兒,打擾您的安睡了,不過承蒙你們這麼希望我留在崑崙山,我既然回來了,理應先來招呼一聲,以謝盛情不是?”

姜山一噎,夏芍繼續道:“我回來之後,連老爺子那邊都沒去就先來了您這裡。您看,您是不是好大的臉面?”

她安坐在沙發里,就像坐在自家客廳,那悠然自得的神態更勝以往。她這年紀,這氣度,以往便令人思量不透,如今氣度竟更勝以前。 明明含笑說著客氣話,卻令聽的人感覺整個神經都繃緊了。 姜山從政這麼多年,最明白什麼是上位者的威勢,向來都是別人在他笑著說話時緊張應對,未曾想今夜情勢倒轉!。他站在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孩子麵前,察言觀色,心裡竟還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她提到了老爺子……莫非,她知道了老爺子的病不簡單?

現在她回來了,如果老爺子的病好起來,上頭那位好起來,那姜家……

姜山眼裡的神色變幻落在夏芍眼裡,她只是一笑便站了起來,“張老,招呼已經打過了,我們走了。”

張中先放開姜正祈便走了過來,一把提起肖奕來,看也不看姜山和他身後的警衛,與夏芍一道走出了大門。

身後卻傳來一聲暴喝:“站住!”

夏芍站住,回頭。

姜山沉著臉喘著粗氣站在門口,“你以為你走得了嗎?”

兒子沒事了,肖奕看起來已死,薑山深知連肖奕都不是夏芍的對手,他們這一干人更不可能攔得住她。但是,他知道今晚不能放她離開,不然,一切就都完了……好在他半夜接到兒子的電話,做了準備,調集了一大批武警警力,現在已經把整個小區圍起來了! 他就不信,有人有本事在這麼多槍下走得出去!

“你大半夜的私闖民宅,綁架、殺人,你以為你還能走得了?你看看外頭!”姜山瞇著眼冷笑,要怪就怪夏芍不該自視甚高,膽敢這樣就來姜家示威。 他就让她来得了,去不得!他就讓她來得了,去不得!

但夏芍給他的回答卻只是揚眉一笑,那笑意微微的眼神看在姜山眼裡,只覺得似乎在自己才是那個最自以為是的人。

姜山不由惱怒,夏芍卻無視他的惱怒,和張中先把人丟去車裡,開著車揚長而去。

“人出去了!給我攔住!攔住!”姜山打電話到外頭,外頭已看見一輛車開了出來。

小區門口,警車燈光夜色裡晃著人的眼,接到任務的武警特警持槍隱蔽在車後,見一輛車常速開了過來。所有人都不由皺了皺眉頭見過踩油門猛衝的,見過掉頭就逃的,沒見過這麼常速行駛的。這看起來哪像是什麼恐怖分子,根本就像是普通開車上路,壓根就沒看見眼前的陣勢似的。

一名指揮員站出來,向著那輛車打出停車的手勢,剛剛要喊話,他的臉色便變了!他的手動不了了,不僅是他,整個圍在小區外圍的警力都如同他一樣動彈不得。緊接著,夜裡忽來一道狂風,警車和隱蔽在後頭的警力被落葉般掃開,現出一條筆直平坦的大路。那輛車在所有人的注目禮中駛過,揚長遠去。

自始至終,這車未加速,未減速,以近乎無視的態度藐視了出動的警力,連車裡坐著的是什麼人也沒有人看清過。

當姜山接到消息,他拿著手機懵愣地立在院子裡,許久未回神。腦中只有一個念頭完了!

她半夜前來,只是打了個招呼就走,看似沒為難姜家,實際上她是連多一分鐘的安穩都不想給姜家!提心吊膽的日子,從現在起已經開始了

……

當車子開到紅牆大院門口的時候,天已經濛濛亮了。

張中先坐在車裡有點猶豫,不知該不該把徐家的近況告訴夏芍。今晚,酒店裡除了溫燁陪著衣妮在醫院,其餘弟子皆在負責看顧各國救援人員。 夏芍回來的消息不希望有任何洩露,他也本可以不出來,只是不放心她一個人。她有孕在身,當初知道天胤出事,硬是連哭都沒哭過,如今要是知道徐康國也出了事,他擔心她再這麼壓著情緒,會對身體不好。

但張中先還沒想好怎麼溫和地向夏芍透露徐家的事,徐康國的警衛員便從紅牆大院裡走了出來。

他來到車前,一看降下的車窗裡坐著的人,便驚得瞪大眼,“夏、夏小姐……真是您?”

夏芍一笑,點頭,“張叔,我今晚剛回來,外界尚不知情,容我不能下車了。進去的事有勞您安排了。”

“哎!哎!”警衛員忙點頭,向來訓練有素的人,竟激動得不知說什麼好,“您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說罷,忙去安排,不一會兒,車子便放行了。

待到了徐家門口,警衛員親自給夏芍開了車門,見她下來,剛要說話,便忽然盯著她的小腹不動了 。看他話都說不出來的模樣,夏芍露出今晚第一個真心的笑,撫了撫小腹,道:“老爺子身邊的醫務人員暫且撤下去,我進去瞧瞧。”

聞言,張中先最先一愣,警衛員也反應了過來,怔愣道:“您……”

“我都知道了。”夏芍淡淡說了句,便看向了裡面。警衛員見了,忙去安排了,過了一會兒出來,便帶著夏芍和張中先一起進了房間。

房間裡,各類醫療設施齊全,徐康國躺在床上,閉目昏睡。往日身體康健面色紅潤的老人如今消瘦了許多,臉上毫無血色,頭髮已然全白。

“醫療專家們查不出病因了,但老爺子的各個器官功能確實在衰竭。夏小姐,您要是再晚回來些,可能就……”警衛員盯著床上的老人,皺眉道。

“我知道,上頭那位情況也差不多吧?”夏芍垂眸問。

警衛員一愣,隨即點頭,“是。只是那位到底比老爺子年輕些,只是發病早,拖得時間久,情況才不容樂觀。”

“嗯。”夏芍淡淡應了一句,隨即走上前去,手輕輕往老人天靈一覆,片刻移開,又順著五臟六腑走了一回,隨即收手。警衛員看不出她手上有什麼,只是看見徐康國的面色很快像是去了一層灰,不久,老人竟眼皮動了動,緩緩睜開了眼。

警衛員又驚又喜,一時間竟忘了說話。床上,老人目光渙散,半晌之後才慢慢轉頭看向床邊,這一看又是半晌,蒼老的雙眼漸漸盯住夏芍,張了張嘴。

“老爺子,我回來了。”夏芍立在床邊,眼中含著笑,輕輕上前,扶住老人伸過來顫抖著的手。

“丫頭……”老人嗓音蒼老沙啞,聲音虛弱得需仔細聽才聽得到,“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夏芍握著老人的手,眼眶忽然泛紅。她在崑崙山兩個多月,無論經歷過怎樣的艱險,都不及親人的盼歸。 此刻她也覺得,回來真好……

夏芍微笑,尚且虛弱的老人卻忽然睜大眼,緊緊盯著她隆起的小腹,張著嘴,彷彿失聲。夏芍一笑,道:“所以,您老要好好休息,什麼也別多想,只求快些好起來,日後好有曾孫子抱。”

徐康國仍舊盯著夏芍的小腹,半晌,蒼老渾濁的雙眼忽然淚流,說話都似有精神了些,“好!好……”但他拉著夏芍的手不放,看起來還有話說。

“我知道您還有話說。您就放心吧,還有救,都還有救。”夏芍拍拍老人的手背,“您老就安心養身體,剩下的事交給我去辦。我既然回來了,徐家有我呢。”

徐康國望著夏芍,久久,目光忽然欣慰。當初,在見到她的時候,他就有意培養她,他一直知道,她是個能擔當大任的孩子……只是,他希望她心裡想的不止是徐家,還有國家……

“國家也有我,我正是為此而回京城的。”像看穿了老人的心思,夏芍溫聲寬慰道。

徐康國的手這才鬆了松,點了點頭。

夏芍又將手覆在老人天靈和臟腑之處行走一遍,見老人氣息明顯平穩下來,這才道:“您老就安心養著,我先去處理事情。處理完了,我會再來看您。 ”

看見徐康國點頭,夏芍這才退了出來。

警衛員隨她一起退了出來,激動的心情還沒退,看著夏芍的眼神滿是驚奇。不知這位老爺子欽定的徐家未來女主人,到底有什麼驚天的本事,連醫務人員都沒辦法的事,她竟轉眼間讓老爺子的醒過來了!但驚奇歸驚奇,警衛員卻知不該問的不問,於是只問他該問的,“您接下來是打算去看看上頭那位,還是回香港?我去給您安排。”

夏芍轉頭看過來,卻搖了搖頭,“我去秦家。”

……

夏芍站在秦家門口的時候,天剛剛亮。對晨起的時間來說,尚且早些,但秦家老爺子秦馳譽和秦瀚霖的父親秦岸明都已經起來了。眼下的形勢,兩人已經失眠很多天了。

當看見夏芍走進來,兩人都站了起來,怔愣當場。等反應過來,兩人趕緊把所有人都撤下去,迎著夏芍進了門。

“夏丫頭,你總算回來了!”秦馳譽跟夏芍沒見過幾面,不算熟,以往只聽著徐康國怎樣誇她,他少有機會跟夏芍接觸,今天見她突然出現在家門口,真是覺得她萬般可愛。因此也不顧跟她不太熟,他便先熱情招呼了。

秦岸明也很客氣,“夏董,你沒事?”

夏芍點頭,待兩人將她在崑崙山脫險、昨晚才回京城的事粗略得知後,這才鬆了口氣。外頭都傳她已經死了,謠言都快傳瘋了,現在華夏集團出來澄清已經是快要頂不住了。

還好,她沒事!還好……

這下子,一切都有救了!

當得知夏芍已經去看過徐康國,而老爺子已經醒了之後,兩人都是一喜,秦馳譽欣喜起身,竟不顧眼下還有大事要解決,語無倫次地出了門,這就去看徐康國去了。傳言兩位老爺子相識半生,感情很好,看來不虛。

秦岸明尷尬地咳了咳,雖急著救兒子,但眼見著天剛亮,夏芍看起來像是沒吃過早餐,他便趕緊把妻子喚了出來。秦瀚霖的母親是個笑起來很溫柔的女子,書香門第出身,教養極好,她見到夏芍也是震驚了一番,但馬上便去張羅早餐了。 紅牆大院裡住著的人家,都有廚師專門供應,但秦瀚霖的母親卻親自下了廚,做了一桌子早餐上來。

夏芍也不跟秦家人客氣,她在崑崙遇險的那些天就沒進過食,全憑著入定吐納靈氣辟穀維持了下來。肚子裡有個孩子,她當然擔心孩子的營養,回京的路上她沒少進食,但昨晚至今,確實是滴水未進。她如今已有四個多月的身孕,眼看著就要進第五個月,早已恢復了胃口。秦家的早餐夏芍不僅吃了,還吃的不少。

見她也不客氣,秦岸明夫妻反而鬆了口氣。秦瀚霖和徐天胤多年的朋友了,雖然他們夫妻跟夏芍不太熟,但其實徐秦兩家感情一直很好,她不見外,兩人心裡還是有些舒服的。 雖然現在徐天胤的情況比秦瀚霖還要糟糕……

也難為她了,一個女孩子,面對這種形勢,還能有胃口吃飯。

秦馳譽回來的時候,夏芍剛吃飽放下筷子。見老人臉上的喜色,秦岸明夫妻就知道徐康國定是大好了。這確實是這段時間以來難得的喜事了。

秦馳譽坐回沙發里,看著夏芍的目光卻炯亮有神,顯然是從徐康國那裡得知了他突然好起來的原因,“咳咳,夏丫頭,眼下局勢亂,我也就不拐彎抹角了,你看……你是不是去見見上頭那位?”

如果上頭那位能好起來主持局勢,那一切眼下政局的亂象就都能解了。

夏芍卻搖了搖頭,“那位我就不去見了。見了也沒用,治標不治本。”

秦家三人愣住,夏芍也沒賣關子,她本就是來解決這件事的,“京城龍氣動盪才是根本所在。京城的龍氣有兩條,一條為旱,穿京城南北中軸而過,一條為水,自南海起終於西海。兩條龍氣環抱,護衛京城數百年興盛。如今,有人動了這兩條龍氣,為害的不僅是政局,還有國運。”

“……國運?”秦馳譽怔得張著嘴,秦岸明扶了扶眼鏡。

早知夏芍身份,但聽她談起風水之事還是第一次。 換做以前,秦岸明或許不太信,但自從上回日方使節團的事後,他不得不信這女孩子的厲害 。 而且,這段時間發生的事也讓他不得不重新審視玄學家之言。

姜秦兩派的爭端從他年輕的時候就開始了,這二十多年來,姜家都是些什麼樣的人,秦岸明很清楚。姜家之前受了那樣大的重創,按照姜山的性情,是應該避風頭休養生息的。可是他卻帶領姜係從對付秦瀚霖開始,瘋狂地反擊。這本就很反常,這段時間,他從各處打聽到一點消息,說是姜家請了位風水大師暗中指點,這才能短時間內重新掌控局勢。

雖然難以相信,但這恰恰解釋了許多解釋不了的反常事情。如今夏芍這麼一說,秦馳譽父子還真沒有半點不信,只是國運龍氣之事頗深,兩人都有些聽不懂就是了。

“今年國運在第八宮,由艮卦掌國運,屬陽,主國運大勢興隆。雖有廉貞化祿之象,要後年才有終結的可能,但政局動盪、勾連外事、主政者弱,這些兇像都不該在今年出現。出現了,只能代表國運有變。”夏芍淡道。

“那會怎麼樣?”秦馳譽直起腰來,眼神炯亮。什麼叫不該在今年出現? 也就是說,國內大局會有這種不振的時候?

夏芍卻沒有答那未來之事,只道當下,“自古到今,國之大運,天災多則人禍少,人禍多則天災少,這是宇宙陰陽平衡,五行守恆的道理。若天災人禍皆少,則為吉運之年,若天災人禍皆多,則為凶運。今年乃吉運之年,卻無端生出人禍。若姜系上位主政,內事外事都會是另外一個走向,平衡被打破,只會從另外的途徑來補。往後天災人禍都不在該有的軌跡上,可想而知會影響多少人的命運了。”

“那要怎麼辦?”秦岸明也忍不住問了。

“我就是為此先回的京城。那行此事的風水師我已經解決了,接下來我會想辦法讓兩條龍氣回到它們該去的地方,復歸國運。這件事解決了,上頭那位和老爺子自然會不治而愈。”

秦家客廳裡卻沉默了下來。秦瀚霖的母親對這事是沒有話語權的,她只是看著自己的丈夫和公公。對她來說,怎麼樣都好,只要上頭那位能好起來,姜家就不能再掀起什麼風浪了,兒子也就有救了。

半晌之後,秦岸明先開了口,“夏董需要什麼?”

“我只需要在這紅牆之中施法,身邊的人需要驅離,無論我施法多久,都不能有人打擾。”

這個要求簡直是再簡單不過,秦岸明看向父親,秦家老爺子卻呵呵笑了起來,這一笑,平時瞧著書生氣的老人頗顯老狐狸的意味,“夏丫頭,這些事你為什麼找到秦家來說?”

夏芍聞言挑眉,也是一笑,“上頭那位不能主事,我家老爺子也在病中,我不來秦家,總不會和姜家商量這件事吧?”

這是很正當的解釋,秦馳譽聽了卻又呵呵一笑,雖不再說什麼,眼中卻有炯亮精光。 夏芍迎著老人的目光,笑容美好,卻怎麼瞧怎麼有小狐狸的意味。

她來秦家,當然有她的目的。

下一屆理應上位的那人,是秦家支持的。她把這些對秦家說了,就等於對那人說了。 她可以在她有生之年庇佑國運,但她要的是誰都不能動她師兄和她承認的徐家人。否則,誰上位,誰主政,誰得利益,與她何干?

…… ……

夏芍不想浪費時間,秦家自然也希望事情早日解決。雙方一談妥,秦家立刻去準備,半小時後,秦馳譽和秦岸明陪著夏芍來到一處亭子,面朝湖面,四周曲路青樹,盤膝坐下後很難有人發現這裡。警衛已經離開這附近,無論夏芍在這裡坐多久,都不會有人打擾。

夏芍點點頭,回身淡然地看了眼秦老爺子和秦岸明,兩人便識趣地告辭了。

直到兩人走遠,夏芍才回身看了張中先一眼,張中先轉身離開,一會兒回來,一手將一人擲在了地上。 夏芍連頭也沒回,看也未看一眼,便盤膝坐了下來,閉目入定前道:“您老就在後頭望著吧。”

張中先雖然應了,卻很憂心。那兩條龍氣要復歸原位,按照他的理解是要布陣的。 這陣以夏芍的修為,一個人就能做得成,但布陣、行陣,需時七七四十九天。眼下香港那邊,留給天胤的時間只剩下十二天,他沒想到夏芍會先回京城,他相信她是個有擔當的好孩子,但絕不信在她心裡,有什麼比身邊的親人還重要。

她既然有這決定,顯然是對這件事有把握。

可是,即便是兩條龍氣復歸原位,國運也不是說復就復的。國運之變絕不只在京城,眼下可能國內氣運都已有變,要平衡復歸所有氣運,老實說,就算是玄門所有弟子再加上江湖上所有有傳承的風水師一起上陣,也未必能做得成。

張中先滿心的憂慮,但他是太了解夏芍的行事作風了,她很少逞能。但一旦她決定的事,別人覺得再險,她也不會改的。他提著只剩下半口氣的肖奕站去後頭,打算且看看,畢竟……大乘之境對世間萬物的理解,是他所不能想像的。

夏芍確實已不按風水大師行事的常理,她沒有布陣,只是盤膝坐著。湖面波光粼粼,四周垂柳已新綠飄飛,她坐在亭中,與四周萬物並無不同。

“你們兩個,可以出來幫忙了。”夏芍話音剛落,胸前金光一渡,亭子兩側忽現一龍一蛟!

一龍一蛟巨大的身子俯下來,腦袋鑽不進亭中,便一左一右用雙眼瞧著夏芍。夏芍唇邊帶著微笑,道:“你們兩個,各引一條龍氣回歸原位。旱龍屬陽,歸金龍,水龍性陰,交給你了。”

夏芍瞧了眼大黃,自從它遇到故人,她就沒在金龍面前叫過它的名字。她答應過它的,它在她身邊的時候乖乖的,她便將來在它故人面前給它留點面子。

大黃點點頭,它知道,這是她們最後一次並肩而戰了。

“你們引了龍氣之後回來這裡,屆時還有最後一事要幫我。”夏芍將事情吩咐完,道一聲,“去吧!”一龍一蛟便騰空而起,分行而去!

遠處,因不放心而停下來遠遠望著亭子放心的秦家父子,震驚地仰頭望著湛藍的天空,秦家老爺子的手杖啪嗒一聲落到地上,顫著手指往天上指,嘴裡卻說不出話來,只轉著頭瞪圓了眼看兒子。秦岸明也說不出話來,只扶著老父,仰頭看著天空。

金龍往姜家而去,引一條金色龍氣,向北而去。金蛟往上位者的住處而去,引一條玄色龍氣往南而去。

紅牆大院裡,警衛驚動,卻都忘記了行動,所有人都仰望著天空,眼神直愣。

這一天,晴空如洗。京城不少人看見兩條巨龍從紅牆內騰起,直躍青天。 百姓驚奇,引為奇事。有人說,看見金龍向北,於京城中軸上空游離一個來回而歸,黑龍往南,於六海水系一個來回,同歸;有人說,看見雙龍自紅牆內而出,乃國運昌隆的吉兆;有人說,雙龍走脫,許是惡兆;還有人說,不過是雲層光線折射,形同海市蜃樓的奇景罷了……

眾說紛紜,這日午時,陽光刺目,卻很少有人看見天空之中,雙龍又回到了紅牆之內。

亭中,夏芍緩緩睜開眼,微笑,“接下來,我需要你們結伴,以陰陽龍氣撫各地躁動的龍氣,復歸國運之氣。需要些時間,會有些累,堅持住。”

這一上午,她入定,已看盡國內各地龍氣。 好在肖奕施法的時間就耗去了四十九天,實際上國運被影響的時間不長,未曾擴散到全國。 也幸虧他的修為和能力有限,才在維持陣法的時候無再多能力去害人,所以老爺子和上頭那位才只是被陰煞所纏,重病不愈,而非一夜暴斃。

即便如此,受到影響的周邊氣運要想一一恢復,恐要個三五天,不知道這一龍一蛟能不能堅持得住 。 畢竟這三五天,要它們不斷以自身龍氣為引,消耗甚大。

她看向大黃,大黃竟昂首呼嘯一聲,片刻也未曾猶豫,即刻騰雲而去。金龍見了,緊隨其後。大黃與夏芍心意相通,它自知往哪裡去。夏芍只重新入定,天地都在她眼前明辨。她看見那些陰陽失衡的山川大河,看見那些蒙上陰霾的城市天空,看見一龍一蛟結伴同遊,以龍氣引導山河二氣重歸原處。

時間比夏​​芍預估的要短,大黃拼了命,別人不知夏芍先來京城的目的,它卻清楚她是為了救徐天胤。救愛人的心,折磨了它兩百年,它再清楚不過那種滋味。

這是它最後一次同她並肩而戰,三天三夜不停地消耗龍氣,令剛剛化蛟的它近乎氣竭。金龍在它身邊繞行低鳴,勸它歇息,它卻一躍鑽入雲層,未曾有一刻停歇。

最後一處要引導的地方已離京城西南三千里,群山環繞一片碧綠大湖,蛟帶著這一帶的陰氣行至大湖上空,已搖搖欲墜。龍氣在慢慢復位,它周身的陰煞之氣卻在簌簌散入風中,從遠處回來的金龍在空中一停,發出一聲震動天地的悲鳴!兩百年修為,幾乎在這三頭里散盡,它尚且挺得住,蛟卻身形越化越小,儼然當年靈智未開的小小金蟒。

它在空中扑騰幾下,身形越化越小,漸漸以金蟒之態,一頭摔進了湖里。

金龍的悲鳴衝破雲霄,晴空萬里的雲層都被震開,它極力地向湖中撲去,自空中落下時,似有金輝灑在人間,宛如片片金虹。 它的龍鱗在片片剝落,漸漸也現出金蟒原形。這一生,化龍是他最大夙願,可若一人離去,終是無趣。 他寧願褪去所有,陪她一起在這湖中,重新修行……

金龍沒入湖中,湖面圈圈漣漪,天空卻開始陰沉

京城,紅牆大院裡。秦老爺子被秦岸明扶著急急走出來。 不僅秦家人,住在著紅牆之中的人紛紛走出來,仰望天空,目光驚駭。

“這、這怎麼回事?”

天空中,黑云密布,悶雷滾滾,紫電晃得云層明暗忽現,地上更是狂風大作!風不知從哪個方向來,彷彿自天上傾灌,壓得草木枝斷腰折,人在屋簷下也漸漸無法抬頭。

不僅京城,全國有六省同時出現異常天象,人們議論著驟變的天氣,不知是否一場暴風雨即將來臨。

暴雨沒有來臨,暴風驚雷卻沒日沒夜地持續了整整三日。

三天裡,張中先在亭子裡急得團團轉,夏芍卻坐著一動未動。她身體裡卻不斷有金光隨風散入天地間,三天的時間裡,她的身體變得漸漸透明,好似要消失在天地間。這分明就是要散盡一身大乘修為,修補受損的國之氣運……

張中先眼都紅了,卻沒有辦法中途阻止。他不知道夏芍這麼做的後果會是什麼,很有可能她修為散盡,從此變成一介普通人,也有可能,她連命都保不住!

停下!停下!

老人在後頭急得一步竄出去,拿出手機就要給香港那邊打電話,雖然他知道或許已經來不及了。

但就在他竄出亭子的一瞬,天空中一道驚雷炸響!炸得張中先原地蹦起來,轉身回頭,但已經遲了天空中五道白雷,齊轟向涼亭,瞬間炸裂的涼亭中,夏芍盤膝坐著,巍然不動,她身後,這些天裡僅存一口氣息的男人似乎在彌留之時感應到了什麼,迴光返照地勉強睜開了眼。

他看見白色的光,聽見呼嘯的風聲和刺目的雷光,這是他一生中看見的最後光景。

五道白雷精準地落在夏芍身後,泥石飛濺,霎時飛灰!

當那灰隨風捲去天際,白雷漸漸消失,黑壓壓的雲層慢慢撥開,狂風止歇,日輝初升。三天來異常的天象霎時散盡,彷彿從未出現過 。紅牆之中,被方才的驚雷驚住的人紛紛出來,望向已經消失的涼亭。

雲霧初開的天際卻忽然降下一道明光!

那光似雨後天晴劃過天空的虹彩,虹光明目,氣派萬千,緩落於涼亭之中,盤膝而坐的女子不知何時站起身來,身體似脫離了引力,緩緩於虹光中往天際中升去。

紅牆中的人們只看得見她的背影,卻只見她白衣飄搖,周身沐浴淡淡金輝。地下的人們仰望天際,恍惚間如見神祗。

地上,張中先仰望天際,腦中倏閃過一個詞,飛升?

虹光中,夏芍眼神清明,仰頭望向虹光盡頭,淡淡開口,“我不走,我這一生,願護佑中華國運。此番功德,換我師兄有生之年,不受命數所縛,親人康健,妻賢子孝,人間天倫,享盡壽終。”

風是停的,天地間是靜的。一番話畢,夏芍微微含笑。

這世上之事,若要得,必先有失。 命數非不可改,只是,想得到多少,就要拿多少功德去抵。

她目光堅定,虹光卻漸漸從她身上消失,她緩緩降在地上,卻沒有回頭,而是一直望著天空,望向很遠的地方。

西南三千里大湖處,同樣一道虹光落下,湖水飛升,兩道金光竄起,赫然見,竟是兩條金龍!龍身金光閃爍,彼此相伴,往空中升去。其中一條金龍,已褪盡周身煞氣,金芒加身,與真龍無異。 龍卻在半空中轉頭,遠遠望向京城。

京城,兩道目光似隔了千里碰在一起,雙雙蒙上了霧氣。

“去吧!恭喜你們,功德圓滿!”夏芍含淚微笑,聲音極輕,對著龍的方向緩緩搖了搖頭,揮了揮手。

不必再來,道別也終是要別,不如就此分別。

天下至幸之事,莫過圓滿。 你們功德圓滿,飛升而去,而我寧留人間,成就另一個圓滿。

如此,再好不過……

走吧!

龍緩緩頷首,深深望一眼,似要記住成就它此生的人。隨即,它決然轉身,與身邊金龍相伴,隨著虹光直入天際,消失在茫茫雲海……

這一天,國內太多的人目睹了雙龍飛升的奇景,人們引為奇事,後引為奇異自然現象。卻只有紅牆之中,執掌著國家命運的高層目睹、並深深記下了這一刻。

那一位如神祗般的女子,卻在一切風平浪靜之後,只回身看了眼遭受劫難的涼亭,隨即面含微笑,步伐沉穩地離開,只留給人們一個悠然平靜的背影……

她沒有與秦家人再多言,也不管這之後軍政兩界會掀起怎樣的腥風血雨,她只是步出紅牆大院,目光向著一個方向。

香港。

師父,我回來了!

爸媽,我回來了!

師兄……我回來了!

……

夏芍回到香港的時候,半山宅院裡迎她的是坐在輪椅上的老人,和站在老人身後眼圈發紅的父母。

夏芍一看見父母和師父,頓時眼也紅了。她為了不讓父母勞累去機場接機,回來的時候甚至沒給香港這邊打電話,直到下了飛機,她才打了電話。沒有見到親人的時候,她再多的安排,總是覺得自己可以理智。可是,當見了親人的面,她一路所想的話,竟是一句也說不出了。

“小芍啊……”

她說不出,李娟卻先一聲哭了出來,兩步過來,便把日思夜想的女兒摟進了懷裡。

“媽……”夏芍眼一紅,母女兩人便抱頭哭出了聲來。

“你這孩子啊……你這孩子!”李娟也想了太多的話,他們夫妻從近三個月前就被唐老請來香港遊玩,起初還不覺怎樣,待遊玩過一陣子,她掛念家中,丈夫也掛念基金會的事,夫妻兩人便想辭行回東市。可是唐老再三地留人,他們便覺出了不對來。起初也沒問出什麼,可是接著女兒的電話便打不通了,甚至傳出了她在崑崙山出事的消息。他們夫妻急急找到唐老,事情直到瞞不住了,他們才知道!

這些日子,他們聽著外界一遍遍的風聲,聽著連徐家都跟著出了事,他們在香港的日子是度日如年。她一遍遍地撥著女兒的電話,總期望下一遍就能聽見她乖巧的聲音。這段日子,她吃不好睡不著,乏極了打個盹兒都能驚醒,不是夢見她回來了,就是夢見她出事了。

一星期前的那晚上,當真的接到了女兒打來報平安的電話,她又不敢相信了,拿著電話一遍遍地又開始問丈夫是不是真的。當她得知這是真的,欣喜過後便是生氣。氣她不該出了這麼大的事都瞞著家裡,氣她不該走之前連通電話都沒有,氣她讓父母長輩擔心了這麼些日子……

這一個星期,這輩子沒責罵過女兒的她,攢了滿滿一肚子責怪的話,可是當見了她,她一聲“媽”便叫軟了她,什麼責怪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她知道,最苦的是這孩子。天胤出事,公司她放下不管跑去崑崙山,或許她也料到了不會那麼順利,但一句話也不敢跟家里人說,就怕他們擔心。儘管他們還是知道了,並且知道之後百般憂心,但到底他們還是少過了幾天擔驚受怕的日子。

這孩子,從小就是個不跟家里人報憂的。 說白了,也是他們當父母的沒本事,出了這麼大的事都幫不了孩子什麼忙。

李娟心裡苦,乍一見到女兒,這些天裡的情緒全數都湧了出了,抱著女兒便在門口哭了起來。反倒是夏芍哭過之後拍著後背安慰她,身後丈夫也伸過手來拍拍她的肩膀,她這才擦了擦臉上的淚,把情緒強忍了住。

這一擦過臉,她便去看女兒,果見她小臉兒瘦得都尖了,剛才抱著她哭時就覺得她瘦了不少。 這孩子,果然是在崑崙山上吃苦了……

這麼一想,李娟鼻頭又酸,忙低頭擦了擦淚,卻一眼瞥見女兒隆起的小腹,頓時如驚愣在了當場!

眼下已是六月份,香港的天氣比東市要熱得多,已經是穿夏衣的季節。 雖然夏芍特意穿了身寬鬆的裙子,但風吹來,還是顯出了身形。

“這、這是?”李娟驚愣地盯著女兒,後頭的夏志元也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這一看,他也驚愣當場,如遭雷擊!

夏芍一見父母這反應,便知師父並未將此事告訴他們。她頓時感激地看了師父一眼,她在外出事,生死未卜,本就夠父母憂心的了,若是他們再知道自己有孕在身,那豈不是雙重打擊?

這一看去,卻正見老人坐在輪椅上擦著眼角,抬眼時見她望來,不由擺了擺手道:“回來就好,先進屋再說吧。”

眾人這才想起要進屋,趕緊把夏芍和張中先讓了進來,擁進客廳坐下。

夏志元和李娟坐了下來,夏芍卻未坐,她看向自己的父母,覺得自己未婚先孕這事還是要跟父母有個交待的。雖說她和師兄兩人是訂了婚了,這婚訂得人盡皆知,她也算名正言順,但畢竟兩人還沒結婚,且她還讀著大學。這事本該一發現就對父母坦白的,可她發現得太晚,那時已身在崑崙,這才拖到了今天。

見她這副樣子,李娟就知道她要說什麼。她瞧著女兒這身形,怕是有四五個月了,想著她一路奔波勞累,便想伸手招她過來坐著。但瞥了眼身旁的丈夫,李娟最終還是沒說話。這事在她這當媽的眼裡輕重且不說,在她爸那裡可是大事。女兒訂婚那天,他還心裡不是滋味呢,這事……

“爸,媽。”

哪知夏芍一開口,夏志元就擺了擺手,“剛回來,歇歇再說吧。先上去看看小徐吧,他好多了。”

夏芍沒想到向來把女婿當仇人防的父親竟能先讓她去看師兄,她看向母親,李娟對她點點頭,打眼色讓她趕緊上樓。唐宗伯也道:“去吧,這段時間的事,先讓你張師叔和我們說說,你就別管了,先上樓吧。”

夏芍這才跟父母和師父告了退,轉身上了樓去。

房間的門關著,裡面只能聽見風吹過窗簾的聲音,夏芍沒注意到自己開門的手是抖的,只覺得推門的瞬間有千斤重。走之前,她與他床前說話,囑咐他一定要等她回來的話猶然在耳,可當回來,推開門看見躺在床上的人,那一刻恍若隔世。

她聽不見自己走到床邊的腳步聲和呼吸聲,只聽見自己的心在跳,當看見床上的人,她的眼淚險些落下。 但她還是強忍住了,他不醒過來,她一滴淚都不會掉。哭也沒人看見,沒人哄她,沒人心疼,更沒人知道自己做錯的事。

她心裡埋怨著,臉上卻不自覺地露出笑來,他的臉色好多了,青黑已然退了,只是還沒醒。 夏芍抬手,以元氣行走過他的五臟六腑,發現煞氣已清,只是他重傷太久,恐要一段恢復期。夏芍又去摸了摸他的手,發現他的手是溫的,這才放了心。

心是放下了,她卻牽著他的手,怎麼也不捨得放。過了半晌,她輕輕把他的手牽起來,慢慢放在她小腹上,輕聲道:“師兄,我回​​來了。”

床上躺著的人卻依舊睡著,沒有反應,彷彿沒有聽見她的話。她的目光落在他臉上,卻淺淺牽起唇角,另一手輕輕撫上他的眉眼。平時,他的眉太鋒了,眉宇間都是冷的,如今睡著,倒是沒那麼冷了。還有他的眼,總是拒人千里的孤冷,閉著的時候倒添了幾分親近人的氣息。還有這鼻,太直,這唇,總是抿得太緊,現在放鬆下來,她倒覺得線條柔了不少。

她覺得他這樣柔的時候,以後要多一些才好。天底下縱有太多不幸的事,太多不善的人,但總歸要多看看身邊真心的人。哪怕真心的人少到只有一個,幸福也不會全部離他遠去。

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喜歡這孩子,會不會覺得他來得太突然,以後會不會嫌他吵……

夏芍越想越遠,待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知道自己臉上是一直掛著笑的。

對她來說,最讓她牽掛的事已經圓滿了,剩下的那些,都不叫事。

夏芍也不知道自己在床邊看著徐天胤坐了多久,但她知道她不能坐太久,畢竟父母還在下面。有很多的事,他們不忍心怪她,但她不能沒有交待。

“你先好好休息,想讓我多陪你一會兒,你就早些醒來。你這麼躺著,可霸占不住我,我現在要操心的人可多了一個。”夏芍起身,自己都為這話笑了笑,為徐天胤蓋好被子,這才出門下了樓去。

剛走到樓梯口,便聽唐宗伯道:“身為風水師,篡改國運,不佑蒼生,他理應有此報!”

夏芍聞言垂眸,知道師父說的是肖奕。肖奕在篡改國運的時候,就應該想到會有暴斃的一天,可他或許不在乎了。只是到最後,他沒能死得那麼容易,五雷轟頂,灰飛煙滅,這或許對天下風水師來說都是一個警醒。

張中先只說了他知道的事,至於夏芍在崑崙雪崩之後所遇,他就不清楚了。見她下了樓來,他便沒有再說什麼。夏芍往客廳掃了一眼,便見只有父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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