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再遇
急遽的刹車沒有系安全帶的宛倪瓏沒防備,整個人尖叫著失控沖向擋風玻璃,沒時間去安撫她受驚的情緒,寒愷修跨出車門像風一樣沖過馬路。
熙熙攘攘的人流,鷹隼一樣的眼睛一個一個的瞄準細看,沿著步行道慢跑四處查索,而那個男人又像幻境一樣消失了。
風吹亂了他打理的一絲不苟的髮型,遠離冷氣全身不可抑制的熱了起來,松了松襯衣的領子,寒憶修無奈至極。
那天晚上過後,他很莫名其妙的牽掛起了那個不知道姓名的男人。被酒精燒灼的神志不清,把他當救命草一樣抓住,從來沒有覺得一個人的眼淚會讓他這麼的難過。
夢囈般的醉語,害怕被丟棄的惶恐模樣,絕望空洞的眼神……
這個男人,有什麼樣的故事?為什麼會這麼的不安?
寒愷修迫切的想瞭解,醒來時卻發現,他逃走了!
寒氏的實力找一個人不是難事,難就難在這個敏感的節骨眼上。
爺爺有放權的打算,家族裏人人都對權力核心虎視眈眈,爺爺對寒愷修寄予厚望,他不能
在這個時候有任何的把柄落人口實。
一對小情侶從隱蔽的樹蔭下走了出來,女孩嘟著嘴似乎在不滿。大型超市都有一片供購物者休息的區域,寒愷修心中一動,懷揣著試試運氣的心情走了過去。
佝僂著背,寒磣瘦弱的背影,男人看起來可憐的不得了,只一眼,寒愷修馬上確認就是他。
遏制住心裏湧起的心潮澎湃,寒愷修扶住男人吐到虛軟的身體,手心能感覺到薄薄的肌膚下,嶙峋的骨頭。
比起那晚,他好像更瘦了。
草根微閉著眼,露出一個蒼白的笑,“謝謝!”
幸好他有隨身帶手絹的習慣,寒愷修替他揩去嘴邊的殘餘物,“你沒事吧?”
一句平常不過的慰問,像晴空霹靂擊在草根心頭,這個聲音……他倏地睜開眼。
如同那晚一樣,天神般的男人正用關切的神情注視著他,熱淚還不及淌下來,惡夢像幽靈竄進他的腦中,被貫穿的痛楚電流一樣襲向他。
“你……你……”這個惡魔。
“你臉色很差,身體不舒服麼?我帶你去醫院看看吧?”
好貼心,草根差點就點頭了,很快的,魔魅的嗓音緊接響起。
“這個時候再來耍個性不嫌晚……”
“……做得太凶……腫了……我去給你買藥……”
都是這個惡棍,如果不是他對他做了有駁常倫的事情,間接的,辛諾和斌予的事情也就不會對他造成如此大的衝擊,說不定現在他們還在一起過著樸實而安逸的生活。
都是他!
寒愷修憂心看他白紙一樣的臉色,手伸過去,想摸摸他。草根像躲瘟疫一樣,避開了。
唉,他的反應真是讓寒愷修的自信心嚴重受挫,“你只是想看看你有沒有事,我絕對沒有別的企圖。”當然,他這個樣子就算有企圖也被打消掉了。
他的笑臉,春風一樣和煦,在草根眼中卻變成了猥瑣無恥的淫笑,“來,陪大爺玩玩……”
驚懼在瞬間滅頂而來,草根順手抓起手邊的腐乳朝他兜頭砸了過去。
從來都是別人欺負他,這一下子,草根感覺到通體暢快的爽。
趄趔著倒在地上,寒愷修一臉的無法置信,溫熱的液體從額頭流了下來,紅的是血,黃
的是腐乳,可笑的摻合在臉上。
頭暈目眩,寒愷修利用殘留的一絲清醒,抓住了拔腳就跑的草根……一節褲腿。面料粗糙,被滌洗的發白的褲子在力道的拉扯下,“刺啦”一下斷開了,露出他白白的大腿肉,寒愷修被刺激的熱血湧向頭頂,噴出兩管鼻血,暈了過去。
不少人圍了上來,草根慌亂的拔開腿,扒開人群跑了。
寒愷修攥著草根一條褲腿,靜靜躺在地上,圍觀的人七嘴八舌的議論……
草根的雄心壯志被摧毀的很徹底,灰頭土臉的回到加油站,他以比從前更內斂的狀態機械過著每一天。
飛揚的黃塵照樣的倡狂,同事依舊自私,後勤的胖子還是一樣的頤指氣使,唯一不同的是財務的小姑娘換成了一個很愛笑的小夥子。
每次吃飯時間一到,草根不再傻傻等到最後,總是以飛的速度奔向飯桌,食量大到讓他自己都心驚,沒辦法,半夜被餓醒的滋味真的很不好受。
腸胃變差了,不然為什麼總是感覺到噁心反胃,吃進去的東西不到半小時就全都奉獻給了大地。
後廚的胖子一手叉腰,一手舉起長長的鍋鏟,“頓頓吃這麼多又吐出來,真是浪費,你不知道我每天這麼些飯菜很辛苦的嗎?照你這樣下去,老闆遲早被你吃垮……”
不理他的冷嘲,草根難受的嘔著,拼命的模樣好像要把整個胃都吐出來。
“你要是個女人噢,還會以為你是有了呢。都這麼些天了,你的狀況也沒見好,還是去醫院看看吧,真要有什麼大病就糟糕了。”
在廚房打下手的小學徒扛著一筐青菜進來,見到草根的慘樣,好心提議。
胖子手裏的鏟揮的呼呼有聲,好人空氣裏有病毒一樣,“就是,有病就快去看,這萬一是什麼傳染病,你完蛋不要緊可別連累我們。”
就著自來水管,草根簡單的嗽了嗽口,靠在牆上虛弱的喘著氣。
他的身體一向都很好,感冒發燒都很少,雖然那場橫禍後身體比不得從前,卻也很健康,像這樣的情況還是首次。
草根沒由來的一陣恐慌,他不會真的是得了什麼絕症吧?
假也不請了,草根揣上所有的錢徑直去了醫院。
進大醫院還是第一次,毫無頭緒的草根不知道看病還要掛號排隊,隨便進了一個科室又被趕了出來。
諮詢中心的小護士很熱心,也不嘲笑他的笨拙,耐心的領著他掛號、領病歷本。
病歷本上要求寫上自己的名字,方便醫生開藥方,草根抓著筆紅了臉,“我不會寫字。”
小護士笑了,“沒關係,我幫你寫。你叫什麼名字?”
草根訥訥的說了,旁邊有人來問路,小護士沒聽清,隨便在上面寫了個名字就領著那人走了。
半天過後,終於輪到草根,他卻緊張了。
穿著白大褂的男醫生還沒聽草根說完身體的症狀,刷刷開了好些檢查單據,“到剛才掛號那裏交錢照著單子上的專案作檢查、化驗,拿了結果再到我這裏來。”
聽的雲裏霧裏,草根張著嘴話沒出口,白大褂已經揚聲朝外邊喊:“下一位。”
口袋裏的鈔票很快變成了一大張收費憑據,草根看著在手指上取血樣的吸管納悶,他只是嘔吐而已,為什麼不僅大小便血液都要驗,還要全身上下都照一遍?
一番折騰下來,草根累得很。都說春困秋乏,他這段時間反常的在夏季鬧起了瞌睡戰,結果沒那麼快取,草根便在輸液區找了張靠椅打起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