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出事
翌日。
草根在甜美的夢境中醒來,兩唇相印的親昵觸感記憶猶新。
“寶寶,我夢到爸爸了,你的另一個爸爸,你是不是也看到了?”
躺在床上摸著肚子,草根已經隱隱感覺到身體的變化,腹部微微的隆起,孩子正在逐步成長中。
昨天,真的是驚險,幸好沒事。
草根微不可查的臉紅,那樣的情況,應該可能稱為動胎氣吧?
不想被人說矯情,草根沒有讓張媽幫忙,盡職的親力親為。少爺除了命令他拿這拿那,沒有一句多餘的話,只是總用一種很深很冷的眼神看著他。
今天的少爺看起來心情很不好,樣子也有點奇怪,草根不適的摸摸臉,難道是臉沒洗乾淨?
樓梯迴圈不盡的攀上爬下,身體的疲憊感染到了肚子裏的小傢伙,他很不滿的在肚子裏控訴。
昨天的餘悸猶在,草根心裏隱隱有不詳的預感。
裝滿水的馬克杯重重的放在桌上,巨大的振動濺出幾汪水,正在對著筆電和一堆資料奮戰的寒愷修嚇了一跳,電腦螢幕上幾行濡濕的水痕和被水漬暈開字體的檔讓他寒了臉。
“你搞什麼?是不是不想幹了?”
一手撐在桌沿,一手輕輕揉按著肚子,草根臉色發白,“少爺,別再這樣折騰……”
寒愷修把心都撲在弄壞的文件上了,這一份資料關係到與法國客戶幾個億生意能不能談攏的關鍵,通過特殊管道好不容易收集到了對方的命門資料。寒愷修不放心交給下邊去辦,養傷期間也不放鬆嚴盯死守,這個可好,幾組被重點圈畫出來的資料正好被潑個正著。
眼看著碳黑筆跡點點暈開,數據變成了一團團的黑跡,寒愷修失了冷靜,拍案而起,“你知道不知道這文件對我有多重要,耍個性也麻煩你挑挑時間,這就是你的做事原則嗎?動不動就沖老闆甩臉色,大熊是這樣教你的嗎?”
孩子。
腹部一陣絞痛,泛白的手指死死抓住檀木桌子的邊沿,草根努力支撐著身體,“我……我……,弄壞了少爺的東西我很抱歉,但……但是,請少爺看在我這段時間盡心工作的份上,別別往……心裏去……。”
手裏的檔狠狠丟了過去,在草根頭上天女散花一樣紛紛揚揚的撒了下來。寒愷修恕極爆呵,“滾,別讓我看見你。”
草根瞪眼看著他,沒動。寒愷修一摸臉,原來是他貼在臉上小傷口上的紗布不小心掀了下來。
現在他看到了也不用再裝,他乾脆俐落一把全撕了。
“原來……是你!”齒縫間拼出幾個字,一股更大的痛襲上來,再也撐不住的草根感覺到大腿根有東西熱熱的流了下來,隨之而下的還有他的眼淚。
孩子,可能守不住了。
孩子,你不能走呀!
寶寶甜美可愛的笑顏跳躍而來,絕望中他升起一股希望,身子軟倒的同時手伸向寒愷修,“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隔著一張桌子,寒愷修看著草根就這樣在眼前倒了下去,像電影裏的慢鏡頭,他惶恐不安的淚容在擴散的瞳孔裏無限擴大,深深紮進他的靈魂深處。
孩子?
什麼孩子?
哪來的孩子?
草根身上穿著的白色褲子已經被血水浸失,更多的紅正從他的下體汩汩而出,如同地球儀上的經緯線縱橫在大理石地面上蜿蜒而流。
“你怎麼了?你怎麼會這樣?你告訴我,你這是怎麼了?”
一朵淒涼的白蓮綻放在草根唇邊,輕輕的,刻意放輕的小心翼翼,“少爺,小點聲,別嚇到我的寶寶。我告訴你,我是個男人卻可以懷孕生孩子,你說我是不是個怪物……”緩了口氣,草根染滿鮮紅的手抓住他的手,“我是怪物,孩子……無辜,求你救救……”
劇烈地動盪急遽起來,再也說不出話來,草根張大著嘴,洶湧而出的淚珠濕了整張臉,驚慌失措的用眼神乞求著寒愷修。
求你,救救我的孩子,這也是你的孩子。
因為吃得好,草根比剛來時豐腴不少,寒愷修還是輕而易舉就將他抱了起來。
管家沏著功夫茶,有滋有味的小口品飲,火箭一樣從樓上竄下來的少爺嚇得他一杯滾燙的茶水全撲在了臉上。
抖著一張宛若煮熟螃蟹的臉,眼睛溜溜轉向一向沉穩現在卻滿目慌翳的少爺還有他懷裏臉色青白的土包子。
“少爺,他……他怎麼了?”
置若罔聞,寒愷修急沖過管家身旁,急迫大喊,“張叔,張叔……”
“少爺,張叔在車庫洗車,我現在去叫他上來。”
寒愷修眼睛著了火,“什麼時候不好洗怎麼偏偏這個時候叫他洗車?該用的時候用不到,我雇你們幹嗎的?當擺設嗎?讓開,我自己去找。”
少爺對下人向來都和善,尤其是對管家,重話都不曾說過一句。大家都被震的噤若寒蟬,臉上無光的管家畏縮著頭,無顏面對大家同情的目視。
密封的地下車庫,人到中年卻依舊壯實的張叔從水桶裏拎出條毛巾,像對待自己的孩子一樣,細心的替已經蒙了一層灰的豪華小車洗臉。
“唉,真是委屈你們了,從老爺過世後你們就一直呆在這裏,是不是很懷念以前賓士的暢快感?少爺……咦?少爺!”
張叔吃驚看著奔來的寒愷修,急忙替他打開車門,“少爺,這是怎麼了?”
“快,張叔先別說這麼多,趕緊去醫院。”
張叔發動引擎的手都在抖,“少爺,你身上怎麼那麼多血?你受傷了嗎?”
“別擔心,張叔,我沒有受傷,請你快些開,他的情況看起來不是很好。”張叔從十幾歲時就到了寒家,寒愷修一直都很尊敬他,對他的絮叨也沒有露出不耐。
“是,少爺!”
性能超強的豪華轎車加大油門,即使這樣,沒有人說話的車廂也聽不到一絲吵雜的聲音。
草根已經昏迷過去,巨大的疼痛讓他在下意識的緊鎖著眉。身體直直墜入萬丈深淵,冰冷的寒風在耳邊呼呼吹過,黑暗中,一雙無形的大手在他體內絞動,有什麼東西就要脫離他而去。
骨血剜離的痛驚醒了他,孩子!
不!
扭動著無處著力的身體,草根的心在流淚淌血。
老天,如果你要帶走我的孩子,就把我也一塊帶走吧!沒有這個孩子我的人生就沒有了任何意義,孩子就是我的命啊!
都說母子連心,肚子裏尚未成型的血肉也感應到了危險,頑強的不願離開孕育他的溫床,兩方較勁,疼得草根死去活來。
恍惚之間,男人溫煦的眼再次出現,淚眼婆娑的草根喃喃訴苦,“你是個壞蛋,在我肚子裏放寶寶,卻叫我一個人受苦,你是個混蛋,你是個沒良心的,嗚……我恨你,恨死你了……嗚……”
草根張嘴朝著男人咬了過去。
就我受苦也太不公平了,也該讓你嘗嘗痛的滋味。
牙齒隨著身體的痛而加大力度,嘴裏一股濃厚的血腥味,草根模糊不清的納悶,這夢裏的人也會出血嗎?
剔骨剜肉的疼及體而來,草根大叫一聲,咚一下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