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逃避
烈日炎炎的夏季,陽光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站在幾十層高的大廈頂層往下望,草根只覺得頭昏目眩。
汽車渺小的像甲殼蟲,人飄渺的像塵土。
這是寒愷修位於市中心的房產,獨佔整層,就像他的個性,獨斷專行。地處黃金界,寸地都是金,草根想到那天在租房仲介所,一間小小的單間光是仲介費就是那麼大筆錢,如果是買下來普通的打工階級恐怕一輩子都買不起。
奢華就是他的品味。
陳設著高檔家私,名貴電器的大房子裏,大部分時間只有草根和張媽在。
當天晚上,張媽就被司機送了過來。房子在設計的時候沒有預備工人間,寒愷修已經叫人把靠著客廳的書房搬到了臥室,整理出來變成了張媽的睡房。
除了當天交代了些注意事項,張媽在後面幾天沒再見到少爺。專門被調來照顧草根的一日三餐,這種不合規矩的事情張媽感覺蹊蹺,卻也沒有露出半點好奇之色。
那天早血腥的一幕大家都有目共睹,也許只是少爺好心,讓草根在這裏養病,張媽心裏這樣想。
寒愷修看著窗外的大廈裏燈火漸次亮起,落地窗前清晰的印出他寂寥的影子,纖長手指裏夾著的香煙升起繚繞白霧,他一口沒吸就任由它燃燒著。
忙,忙的翻天覆地,其實真的有那麼忙嗎?
逃避,他在逃避。
不知道該以怎樣的狀態去面對草根,到現在他都還在茫然。
孩子,還有一個懷著他孩子的男人。他有想過有天會跟一個女人結婚,然後生孩子,這樣對家族對企業都有交代,只是,草根的出現打亂了他原有的計畫。
對草根,有憐憫,有同情,有歡喜,有親近感……愛呢?他對草根有沒有愛情的成分?
不在身邊時,會不知不覺去牽掛他;看不到時,會時不時走神想他在做什麼?吃飯喝水時,會掛念他吃了沒有?吃得好不好?
但是,如果他肚子裏沒有他的孩子,他還會這樣想著他嗎?
煩燥的甩甩頭,實在很不願意承認自己是因為孩子才記掛他,朦朧中,感覺到又不僅僅是因為孩子。
修飾著精緻豔彩的大紅瑰玖色指甲從身後攬至他胸前,女人濃郁的香水味撲鼻而來,寒愷修不動聲色,看著倒映在鋼筋玻璃上他身後的女人。
隔著衣服,宛倪瓏眷戀無比的撫摸著他強壯的身軀,醉酒一樣微眯的美眸似乎在回味著這幾天的春宵。
寒愷修穿著衣服看起來帶著書生的儒雅,然而在床上精悍的手段讓她驚心悼膽的同時卻又欲罷不能。她果然沒有選錯人,無論是他的財貌還是性能魅力都讓她深深的折服。
精雕細琢的纖指輕輕鬆開他的領帶,然後是襯衣……衣扣松解,露出他古銅色誘人的胸肌。
“修,該下班了!”
宛倪瓏繞到他跟前,渴望的紅唇印向寒愷修,他不著痕跡的躲開了。
整理著淩亂的衣飾,寒愷修不帶情緒的開口,“今天不能陪你,幾天沒回去,爺爺該擔心了。”
宛倪瓏臉上閃過不悅,但又很快收斂,“我一直都想去拜訪爺爺,苦於沒有機會,要不就趁今天把我們的事正式跟家人宣佈吧。”
寒愷修跟她上床,並不代表她的地位就穩若磐石。沒有家人的支持上床算什麼,這種事情只能趁熱打鐵,以免夜長夢多。
感情,一向都他們這些有錢人的遊戲,享受著對方被自己玩弄於股掌之中那種金錢無法比擬的成就感。對於男人,宛倪瓏向來都是自信滿滿,勝券在握,若即若離的寒愷修她感覺沒有半點把握。
華館的約會,主動要求男人跟自己開房已經是她的底限,想不到寒愷修竟然中途就棄車而去,除了臉面上過不去,更多的是恐慌。她想抓住這個男人,卻無從著手,連肉體都誘惑不了她還有什麼?
錢嗎?
寒氏這一輩的年輕人中,寒愷修舉足輕重,對市場極有遠見,行事手腕雷厲風行,睿智穩斂的性格讓上一輩人咋舌稱讚。宛父一心想讓女兒跟寒氏結為女兒親家,尤其看好寒愷修。
這樣一個男人,會在意宛氏女婿的名頭?
銀灰色小車停在一棟歐式的貴氣別墅前,大大的鐵門已經敞開,就等著貴客進入。
寒愷修下車替宛倪瓏拉開車門,宛倪瓏面布陰雲坐在車內,緊緊攥著手裏精巧的鑲鑽小包。
洋溢著燦爛笑容的女傭匆匆跑出來,“哎喲,小姐,你怎麼回來了?不是今晚跟寒先生出去就在外邊嗎?快進去吧,老爺正說著你們呢!”
寒愷修來過宛家,自然認得她是宛倪瓏的奶媽,待宛如倪瓏如已出。有禮的朝奶媽笑笑,寒愷修說,“剛好我有事,只好送倪瓏回來,我就不進去了,你帶小姐去吧。”
“寒先生都快是我們姑父了,哪有過門不入的理,進去坐坐……”
宛倪瓏女王一樣下了車,面若寒冰睇向殷勤的奶媽,“誰讓你多嘴了,他愛進不進,我又不求著他,就你多管閒事。”
奶媽訕然,張口結舌不知道說什麼。
宛倪瓏脾氣是壞了些,但對她這個奶媽總的來說還算不錯,像今天這樣不留顏面的喝斥還是頭一遭。
這就是富家千金的小姐病。
寒愷修不贊同也沒露出慍色,輕聲細雨的說,“怎麼可以這麼跟奶媽說話!好了,別發脾氣了,我送你進去總行了吧。”
大小姐這才露出笑臉,“這還差不多。”
蒼松一樣挺拔的男人,婀娜高挑的女人,相攜進入燈火通明的庭院,夜色下這樣的搭配相溶著周邊繁華的景色,很是爽心悅目。
今晚,又不能回去了!
點綴在無盡蒼穹的星火,眨著俏動的眸子,瞰視著心事重重的男人以及身在萬家燈火高處孤獨的孕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