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柳暗花明——G城
太陽冒出地平線,沒有開空調的狹窄空間裏顯得鬱悶,寒愷修蹙起眉頭揉著發酸的脖子坐起來。
在車裏睡覺可真是受罪,這地方沒辦法呆下去,看來今天是一定要回去的了。
抱著這樣的想法,寒愷修打開車門跨出去,發酸發澀的雙眼好久才適應了太陽光的照射。
微風吹送下,正噴射出黑煙的垃圾車揚長而去,汽油與垃圾的臭氣讓寒愷修的頭更暈了。
看看時間才七點,不忍吵醒勞累的眾部下,寒愷修決定四處走走,不管怎麼樣,來都來了,看看也沒什麼損失。
清掃過後的街道比起夜晚要乾淨許多,摩托和三輪車都排著隊在客車停靠點等生意,古老的城樓錯落有致,不時有叫不出名字的飛鳥展翅掠過,幼稚園的接送車從寒愷修身邊馳騁而過,敞開的窗戶傳出孩子清脆的笑聲。
比起夜晚的雜亂,陽光下的城市很有秩序,不覺間增添了幾分好感。
也許是很少看到有像寒愷修這麼有氣質的男人,不管是做生意的還是買東西的,無論男女老少對他的問題都搶著回答,可以說是知無不言,沒到一個小時,寒愷修對G城便有了深刻的瞭解。
原來這裏只是G城的郊區小鎮,繁體的市區離這裏還有兩個小時的車程。
G城以賭聞名,彙聚了天南地北的賭徒,有人在這裏一夜暴富,也有人從此傾家蕩產。
十幾年前,兩個輸紅了眼的男人在賭場大鬧,理智全失砍傷數人後跳樓自殺了。這件事件見報後轟動全國,G城的一夜間被查辦的官員多達十幾人,可賭博的風氣並沒有因此而停止,只是由明轉暗,低調收斂起來。
鏡片後的深眸逸出些許驚訝,從來沒有想到過如此偏遠的一座城市竟然潛藏著這麼多他不知道的事情。
也難怪,寒愷修從商,心思從來沒有轉到這些事情上來,加上這些年來G城的發展主要以賭為主,除了賭便再無吸人眼球的事物,一年難得在媒體筆下露回臉,自然被遺忘了。
寒愷修笑了,他已經發現了隱藏的商機,看來這次來對了。
中午時分,大家簡單吃了些東西,一致決定加緊時間趕往市區。
每人手上都拿有一份寒愷修臨時擬的檔,簡明扼要的把G城的形式作了闡述,休息過後的得力幹將們精神充沛,信心十足。
寒愷修雙眼佈滿紅血絲,他很疲憊可是無法入眠。
打了電話回家,孩子去上學了,張媽告訴他,寒爺爺跟寒奶奶想孫子昨晚過來了,大寶二寶看到一年難得見幾次面的太爺爺太奶奶都很開心,一高興也就沒有心思去糾結爸爸不在家的事情。
孩子沒有哭鬧,寒愷修放下心來。
雖然脫離了家族,可是寒愷修還是無法狠下心不讓爺爺奶奶見孩子,從第一次默許了兩位老人千里迢迢趕來看曾孫後,見面的次數便由偶爾升級到經常,擔心老人家長久的坐車身體吃不消,去年寒愷修就帶著孩子回去看他們了,只是沒有回寒家。
張媽眼睛看不到,寒愷修還擔心孩子鬧起來她照顧不來,現在他倒是沒有後顧之憂了。
公路兩旁到處可見綠油油的農田,陽光下生機勃勃,隨風擺動的綠苗讓人心情愉悅。
揉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寒愷修吩咐專心開車的司機,“慢點開,還有時間不急,我先小睡會,到了你叫醒我!”
司機頷首,按下前後座的隔離玻璃。
人在睡著時都有些無意識的舉措,經歷了昨天的事情,司機識趣的將尷尬扼殺在搖籃之中,未雨綢繆。
G城果真不負賭城的盛名,燈紅酒綠,鶯歌燕舞,夜生活的豐富精彩一點也不輸給發達城市。
沒有直奔酒店,寒愷修特意讓司機在城裏繞了一大圈,看著窗外的潮男潮女,一個完美的投資方案已經在寒愷修心裏定了型。
舒服的洗了個澡,用過酒店送上來的餐點,打開電腦開始將醞釀在心頭的計畫一一用文字體現出來。
說不清緣由的,寒愷修有種很強烈的欲望,念草苑在G城將會有很好的發展前景。
熱血在喧囂,前所未有的激動。
這裏居說是G城最好的酒店,在寒愷修看來還沒到念草苑的一半的水準,躺在床上綽約可聽到隔壁電視機的聲音,他的臉上浮現出勢在必得的決心。
老婆,你等著,G城遲早是老公的囊中之物。
接下來幾天裏,寒愷修等人都忙的焦頭爛額,雖然在G城沒有人脈,可有寒愷修這三個字的金字招牌在,一切事務都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一棟十八層的大廈,G城最高的建築,屹立在市中心,是寒愷修心目中念草苑的不二選擇。雙方簽合同的時候,寒愷修臨時改變租賃的計畫,整棟樓都買了下來,驚得對方差點癱軟在地。
等到大廈重新裝修動工了,寒愷修才稍稍緩了口氣,這時候跟二寶的兩天之約已經過了一個多月。
臨窗而立,這個視角可以看到酒店動工的情景,他開始期待半年後念草苑開張工營業的盛況。
杜絕偷工減料,嚴把品質關,寒愷修再三重申,他絕不允許念草苑出現豆腐渣工程。
“爸爸是小狗,說話不算數……”這是寒愷修第一次離家這麼久,孩子的哭泣聲響在耳畔,他的心難受了。
想家想孩子……該回去看看了。
這裏的工程按部就班、如火如荼的進行著,加上一幫骨幹都在這裏盯著,放心的寒愷修決定下午就起程回去。
大老闆要走了,一干部下堅持要送行,寒愷修本來就是個引人入勝的人物,當車隊浩浩蕩蕩連了兩條街出現在眾人視線時,圍滿了看熱鬧的群眾,裏三層外三層比市長下來視查還要大陣仗。
“這車裏坐的人可真了不起,聽說連市長都親自來請他吃飯。”
“有錢人就是不一樣啊,年輕又有能力,真想看看他長什麼樣子……”
“做什麼白日夢,就你這樣還想攀高枝。”
“怎麼?想想不行啊,真是!”
這頭看熱鬧的人看得起勁,相隔不遠的地方也是亂成一鍋粥。
一群穿著制服的城管耀武揚威的走過來,推車挑擔打遊擊的小販登時慌了手腳,卷起東西就走,卷不了的東西也不要就跑。東西是小事,要是被抓到了,攤子沒有了不說,還要交上幾千元的罰款。
一些帶著孩子的小販抱起孩子就往人群堆裏紮,管你是牽著的還是摟著抱著,蠻牛往前沖,這麼一攪和,原本就堵塞的路口更亂了。
十幾分鐘都挪不了一步,寒愷修有些不耐煩了。
司機小心的詢問,“寒總,要不今天先不回去了,明天再……”
已經答應了孩子,不能再失言,寒愷修摘下眼鏡,“打電話給王局,請他儘快派人過來疏散人群。”
“這……好嗎?”
“這點小事都辦不了,我會讓他吞了多少加倍給我吐出來!”他寒愷修的賄賂不是那麼容易收的。
不敢再多說,司機掏出電話邊按號碼邊醞釀該怎麼開口。
車子忽然晃了一下,司機抬頭,只見車前蓋上趴著一個人,在人流的衝力下,亂髮中半掩的臉扭曲了,咧著嘴撐住身體,似乎撞的不輕。左右看了幾眼,蓬頭垢面的男人抱緊懷裏的孩子,慌慌張張的往人潮裏擠。
真是個冒失鬼!司機低頭準備繼續打電話……
“老婆——”
寒愷修驀然大叫一聲,驚嚇到的司機差點電話都抓不住。
“寒總,你……你要去哪裡?”
聽不到司機在喊什麼,寒愷修拼命推開被人群擠壓住的車門,奮力往外擠。
草根,剛才他看到草根了。
那張臉,雖然亂七八糟,可是那種感覺他不會錯認。
倉皇在人流中尋找,每一個抱孩子的都不是他。
“寒總,你怎麼了?”
“出什麼事情了?”
……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的部下都紛紛下了車。
心臟怦怦直跳,顫抖的手指無法在手機上按出正確的號碼,寒愷修臉色發白,控制不住的淚水就這樣往下滑,嚇壞了所有人。
“現在,馬上給我查二號路口的監控……對,立刻,我一秒鐘都不能等!”
寒愷修大聲吼叫,失控的模樣讓其他人噤若寒蟬。
剛才……剛才是你嗎?我看到的是你嗎?
老婆,你來找我了是吧,可是……為什麼就這樣子消失了?
手裏的電話幾乎要被攥爛了,寒愷修就快要暴走的時候,電話響了起來。沒有一秒鐘的猶豫,寒愷修立即接起。
“……”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竭盡全力也不能控制住身軀的顫抖。
對方幾十秒鐘的說話,像是一個世紀那麼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