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 長姐如母

　冬天的早晨分外的冷，月瑤起床以後簡單的梳洗就到後院開始打拳。半個時辰以後，月瑤額頭都是汗。

　細雨帶著兩個丫鬟頭給月瑤端來了溫水給月瑤用。眾人看著月瑤很簡樸，吃用都不大挑剔，其實只有身邊的人才知道月瑤吃用都非常挑剔。比如喝的開水，溫度一定要適中，否則就不喝。好在細雨已經知道月瑤這個習慣，她也掌握了規律，不像剛開始，她記得第一次一共換了三回，最後還是花蕾幫的忙。

　向薇等月瑤梳洗完以後，問了月瑤一個問題：「你覺得廷正能從科舉入仕嗎？」以向薇對廷正的觀察，這個孩子不是個機靈的，說句不中聽的話，廷正有點傻氣。她也問過細雨跟郝媽媽，對廷正的底細也知道毒比較清楚，所以向薇不認為廷正能通過科舉入仕。

　月瑤搖頭：「不能，所以我只希望讓他當一個富家翁。」

　向薇掃了月瑤一眼：「你覺得廷正這個樣貌，能平平安安地當一個富家翁嗎？你現在可以尋求李國荇的庇護，但是李國荇能庇護他一輩子嗎？官場上的事瞬息萬變，將來的事誰也說不準。」向薇倒不是說李國荇現在就有難，相反李國荇現在仕途很順，只是向薇認為求人不如求己。

　月瑤苦笑道：「那能怎麼辦？」

　向薇認認真真地說道：「你有沒有想過讓廷正入伍。我問過華少業，他說廷正在武學上很有天分，若是能得到名師的教導，廷正在武學上肯定會有所建樹。」

　月瑤有些奇怪，她讓廷正習武是為了讓廷正能有自保的本事，卻從沒想過讓廷正入伍。

　向薇也是經過深思熟慮才跟月瑤建議：「若是我猜得沒錯，你打算廷正到了年齡就給他捐個官，可是以他的資質跟心性，在官場上是走不遠的。而在軍中兵士指服從強者，只要廷正武功高強，就能在軍中立足。有靖寧侯府的照看，廷正的前程不會差的。」

　月瑤一聽就搖頭，說道：「不成。以後打仗的話會有生命危險，我不能讓廷正去。」

　向薇驚訝地問道：「你說什麼？」

　月瑤以為向薇沒聽清楚，說道：「打仗會死人的，我不會讓廷正去的。我寧願他一輩子平平庸庸的也不要他拿命去博取前程。」

　向薇盯著月瑤說道：「你為什麼這麼確定將來會打仗？」若是月瑤說萬一可能什麼的，向薇還不會多想，但是看著月瑤這麼一臉篤定的神情，向薇有了疑惑。

　月瑤一個機靈，這才知道自己剛才過激了。月瑤反應也快，立即解釋道：「蠻族經過幾十年的休養生息，早就已經恢復了生氣。蠻族好比狼，你不能指望著他變成狗，所以蠻族是不會甘於永遠臣服於人。蠻族一旦動亂了，那些附庸的屬國也不會安分。」是人就不願意屈居嚇人的，所以上輩子的那場戰爭是不可避免的。

　向薇非常驚訝，沒想到月瑤竟然看得如此長遠。向薇也不問月瑤是如何得出這個結論這些廢話。她直接問道：「那你說說這樣太平的日子還會多久。」

　月瑤想了下後說道：「現在的蠻族首領已年近五十歲了，等他死了，也就是大戰的時候了。」年齡大了，就不喜歡打打殺殺，喜歡安穩的日子。只有年輕人才總是想著建功立業，想要更上一步。

　向薇按奈住心思的震撼說道：「沒想到姑娘竟然看得如此長遠。」這類國家大事，按照說不該是一個閨閣之女所懂的，可是月瑤卻說得頭頭是道。

　月瑤笑著解釋道：「那本史記我看了大半，這可不是白看的。」月瑤會看醫術、遊記等書籍，但這些書對月瑤來說就是增長見識的，而史記不一樣，月瑤不是在看史記，而是認真的學，通過史記可以學到很多的東西。

　向薇點頭道：「都說書中自有黃金屋，古人的話不是沒有道理的。」

　月瑤輕輕一笑。

　向薇這時候不得不感歎一句話：「姑娘，你身為女子太可惜了。若是男子，你必定能建立一番功業。」

　月瑤搖頭道：「也不可惜，只要能堅持自己的目標，也一定能有一番作為的。」

　向薇綻放了一個笑容：「姑娘這麼通透，為什麼就不讓廷正少爺入伍呢？既然廷正有這個天賦，就這樣白白浪費豈不可惜。姑娘，你真的就願意讓廷正一輩子庸庸碌碌嗎？」

　月瑤陷入沉思，一直到下午，月瑤才讓人送信給華少業，讓華少業好好教導廷正。

　向薇聽到月瑤的話非常意外，要知道書香門第之家，一向都認為行伍之人都是粗鄙無知的。若不是她知道月瑤那種固守成見的人，她都不敢提這個建議。今天她開口，也是試一試水的，卻沒想到月瑤竟然半天就想通了。

　月瑤搖頭道：「我現在只是想讓廷正多學東西，以後有足夠的自保能力。至於廷正是否要進軍隊，等他弱冠以後再說。若他自己願意我不會反對。」若是廷正堅持要參軍，就算危險他也不會攔著。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追求，她不能因為擔心廷正就阻了他的路。

　向薇不得不讚賞月瑤一句：「有你這麼一個姐姐，是廷正的福氣了。」月瑤自己處境艱難，卻費盡心思為廷正送了他去李家，讓廷正有一個好的成長環境，單就這一點，已經難能可貴了。

　月瑤四個字：「長姐如母。」

　向薇啞然。

　自出元宵以後，向薇與白易的通信開始頻繁起來了，莫氏不敢剋扣了向薇的書信，只是尋了一個機會看到兩人通的一封信，裡面寫的無非都是一些里長裡短的事情，莫氏也就沒在意了。可是莫氏卻不知道，這些書信裡的秘密普通人是看不明白的。

　月瑤是個很耐得住的人，窩在蘭溪院別說半個月，一年半載他都沒問題，也就馬家的婆子給他送東西過來後她才知道，布衣坊現在生意好得很。

　正月十八，端王府的婉和郡主生辰。婉和郡主是端王府唯一的嫡女，深得端王的喜愛，自六歲以後就冊封為郡主，是真正的天之嬌女。每次生辰，端王府都是大辦。

　靖寧侯世子夫人平氏跟明珠穿著布衣坊物她們量身做的衣裳去參加婉和郡主的生辰宴。兩人一到生辰宴，就成了焦點，等宴會以後，布衣坊就收到了不少的訂單。

　月瑤覺得現在說這個為時過早，只有做出眾人都喜歡的衣服，才算是真正在京城立足了。不過這個不是月瑤所擔心的，她現在要做的就是多畫一些衣服款式，另外送了消息再讓月環多畫一些。

　第二天晚上月瑤就收到月環的東西，一迭厚厚的草稿。裡面不僅有四十多款的衣服款式，還有四十來款首飾樣式。另外月環還寫了不少關於成衣鋪跟胭脂鋪的點子。

　月環是讓紅菱送出去的，身為月環的大丫鬟紅梅自然是知道的。只是自從月環幫了她大忙以後，在沒得了月環的首肯她不會再透露月環的任何事情。

　月環也知道，她的事情能避得開別人也避不開自己的貼身丫環，東西送走以後，她就問了紅梅，說道：「今天的事你都知道了。」

　紅梅點頭道：「姑娘，其實我早就知道姑娘有心與三姑娘交好，所以對於姑娘之前私下跟三姑娘接觸的事我並沒有跟姨娘說過。」紅梅之前只是覺得姑娘是在做討好三姑娘的事，只是今天才知道原來並不是那麼一回事。

　月環也沒藏著捏著了，到現在也沒必要，而且月環也是想要考驗一下紅梅的忠誠度：「上次你弟弟出事，我給你的五十兩銀子是跟三姐借的。」

　紅梅萬分驚訝，說道：「姑娘……」姑娘明明有錢，為什麼還要跟三姑娘借錢，這說不通呀！

　月環苦笑道：「你可能不知道，祖母給我添妝的三千兩銀子我已經都給了夫人，而勸我的人恰恰就是姨娘。」這件事紅梅並不知道，但是她現在卻要讓紅梅知道。

　紅梅張著嘴巴，過了半響才顫聲問道：「為什麼呀？」為什麼姨娘要讓姑娘將嫁妝都給夫人。

　紅梅是家生子，她很清楚連府裡庶女的待遇。庶女在公中的陪嫁大概也就三四千兩。老夫人給的添妝等於是一個姑娘的嫁妝了，現在蘇姨娘卻讓姑娘的嫁妝送給夫人，這是要做什麼。

　月環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姨娘讓我將三千兩銀子給夫人後，又讓我將首飾也都交給夫人我沒答應。」後面這句話是月環加上去的。

　紅梅驚疑不定。

　月環望著紅梅道：「我的事你也知道，做出來的東西賣了幾萬兩銀子，我卻一分銀子都拿不到。這也就罷了，竟然還將我身上的銀子也都掏光，我是再不敢相信夫人跟姨娘了。紅梅，夫人跟姨娘都指靠不上，我只有靠自己了。」

　紅梅也反應極快，說道：「姑娘是打算跟三姑娘合作，以後賣了再分利嗎？」

　月環搖頭：「我本是有這個打算，但是三姐視金錢為糞土，甚至還覺得做生意是下三濫的事，我也就作罷了。」

　紅梅點了下頭說道：「三姑娘確實不大將錢財看在眼裡。」月瑤在連府是最大方的一個主子，所以連府的人都希望到蘭溪院當差。只可惜月瑤只用自己從江南帶回來的人。

　月環看著紅梅沒半點疑惑的神情，不禁有些慶幸。看來月瑤這個視金錢為糞土的名聲還幫了她不少的忙了。

　紅梅猶豫了一下後說道：「姑娘，萬一你跟三姑娘往來的事被夫人跟姨娘知道怎麼辦？」若是頻繁與三姑娘接觸，遲早會被發現的，這對姑娘來說不是好事。

　月環也是擔心這點，所以才讓紅梅知道這件事：「這次是事出有因，平日無事五們不會私下聯繫的，到時候要聯繫，也會尋一個隱匿的法子。」

　月環見了紅梅有些猶豫，說了一件事。說的就是月盈訂親的事：「若不是三姐，大姐肯定要被送到陳家守望門寡了。紅梅，夫人跟姨娘靠不住，我得為自己打算。三姑娘雖然跟夫人不和，但是三姑娘的人品讓人放心，上次你的事我尋不上人轉而求上三姐，三姐二話不說就借了我一百兩銀子。紅梅，我跟三姐交好得利的是我，這次我給她做的這些東西本事答謝她是上次幫我。可是她卻給了我兩百兩銀子作為報酬。我好了肯定不會虧待你們的，肯定會給你們置辦一份很厚重的嫁妝。」經過這麼長的時間，她知道要徹底收服兩個丫環，不僅僅是施恩，還得允諾他們好的前程。

　紅梅想了下說道：「還是要妥當一些的好，這樣容易被發現的。姑娘可能不知道，蘭溪院每天做了什麼夫人都是知道的。」紅梅說得並不誇張，除了月瑤在書房臥室跟畫室這三個的方的事，在外面的事莫氏大半是知道的。

　月環接受紅梅的建議：「那我們再尋一個妥貼的法子。」

　月瑤花了三天時間將這些東西整理出來後，就送去馬府。莊若蘭正在發愁後續不給力，月瑤的東西就送過去了。

　莊若蘭看著那些新的首飾樣式笑著說道：「這倒是便宜了雅靜。」靖寧侯府有一家首飾鋪子，得了這些新款的首飾樣式，鋪子肯定要賺一筆錢的。

　彩雲卻起了疑心，問道：「少夫人，連家四姑娘懂得是不是太多了。」彩雲並沒有懷疑月瑤的話，她只是覺得月環有些詭異。

　莊若蘭也懷疑過，只是她又不跟月環打交道，倒也沒往心裡去：「詭異與否並不重要，只要她提供的東西好就是。」

　彩雲皺眉：「我擔心瑤姑娘吃虧。」

　莊若蘭卻是笑著說道：「不用擔心，月瑤不是那種隨意被人利用而被蒙在鼓裡的人。」莊若蘭對月瑤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