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9 發怒

　當天晚上下氣了暴風雪。早晨的時候，眾人出去一看，灰色的陰雲佈滿了天空，大雪紛紛飄落下來。

　最恐怖的是還刮起了大風，屋頂發出了嗚嗚的怒吼，風追逐著在樹林中飛速盤旋，左躲右閃的雪花，淒厲地呼嘯著，攪得好像整座山都要塌陷一般。

　月瑤望著這天氣，笑道：「我們在山上過年吧！」她正好想在山上過年呢！老天順了她的意。

　白易無語道：「姑娘，就算暴風雪也不可能持續十天吧！」

　月瑤笑得眼睛彎成了月亮：「你錯了，這麼大的雪，我們坐不了馬車，必須等到積雪融化掉才下去，而未來的十天誰也不敢保證不會再下大雪。」現在他們住在山上，不擔心斷糧，也不擔心屋子供不了暖，所以月瑤覺得一直下著雪也不錯。

　明珠倒是想回去了，只是這種天氣誰也不敢讓她上路，明珠愁眉苦臉道：「我希望能在過年前回去了。」她可不想在外面過一個冷冷清清的年了。

　月瑤沒膽子在暴風雪的時候出去，但是等暴風雪停了立即拿著畫板跟畫架出去了。

　白易看著月瑤的背影，只能無奈地與向薇對視了一眼，這可真是一個活生生的畫癡。

　月瑤在外面不一定就是做畫，大半的時候都是在寫生，就如玉山先生說的，多看多體會，腦子裡要多積累東西。

　大年二十七，積雪還沒融化，眾人也不敢下山。正在明珠一籌莫展的時候，靖寧侯世子羅韶親自過來接人。

　月瑤不想回去，說道：「明珠，等出了正月我就回去。」回去就關在院子裡，還不若待在山上，閒暇就去外面采采景。

　明珠堅決不同意，要讓月瑤跟著她一起下山，可是月瑤也是一個特別有主意的人，他決定的事是不會輕易改變的。月瑤說道：「我又不會騎馬，又不坐馬車，得等積雪化了再回去。」

　羅韶順了月瑤的意，這個小姑娘主意很正，他不想回去也不可能綁回去，他們又不是馬家的人，也不能強制帶著月瑤回去。

　明珠不幹了：「月瑤，若是你不回去，我也不回去。」

　羅韶一句胡鬧就讓明珠怏了。明珠臨走的時候對著月瑤叫道：「等明年你一定要跟我一起學騎馬，不會騎馬出行不方便。」等學會騎馬，月瑤就不能再找這個借口了。

　馬成騰接到月瑤請侯府給他送去的信，月瑤在信裡說他想在山裡多采采景，所以不能下山。

　馬成騰看完信決定順了月瑤的意，讓月瑤在山上過年，準備派人多送一些東西過去。

　莊若蘭得了這個消息面色都變了，莊若蘭不知道月瑤為什麼會說要留在山上不回來過年，但是她決計不能讓月瑤在山上過年的。馬府將人接了過來，過年卻將孩子扔在山上像什麼樣？而且大過年的，家家戶戶都熱熱鬧鬧，月瑤卻一個人在山上孤零零的，想想就讓人心酸。

　莊若蘭對馬鵬說道：「你去跟公公說，一定要將月瑤接回來。」

　馬鵬也覺得他爹又辦了一件糊塗事，這件事哪裡由著月瑤的性子來呢？馬鵬去尋了馬成騰，說了這件事。

　馬成騰聽了馬鵬的分析，也察覺到自己不對，忙說道：「那你明日去將月瑤接回來。」馬成騰不是不疼月瑤，只是他更希望月瑤能成才，所以月瑤說要在山上多采景，他也就順了月瑤的意，沒再多想。

　莊若蘭聽到馬成騰答應丈夫去接人，鬆了一口氣。莊若蘭有些抱怨地說道：「也不知道爹是怎麼想的。」

　馬鵬也很頭疼，在差事上他爹很謹慎，但是在內務上他爹真的是隨興而為，以致一團亂。以前馬府的內亂也是由此而來的。

　馬鵬第二天天沒亮就帶著人出發了，走得很快，一行人臨近中午就到了山上。

　月瑤聽到馬鵬親自過來接她，就知道待不下來了。月瑤是真心想在山上過年，山上清靜，回到府邸又是亂七八糟的事，只是大表哥親自來，肯定不能留了。

　郝媽媽聽到馬鵬過來接人，雙手合一念了聲阿彌陀佛，這要是真讓姑娘在山上過年，可真是孤零零的。

　月瑤這回沒坐馬車，而是坐在轎子裡，轎子裡放了火爐，裡面暖和和的，倒是不會冷。

　入夜時分才到馬府，月瑤直接回了海棠苑，聽到細絹說程氏被關起來鬆了一口氣，程氏被關起來就好，省得又弄一些噁心人的事。

　臘月二十九，廷正也給接過來了。

　月瑤自從將廷正放到李府，因為對李國荇放心，所以沒再多管，弄得廷正好像是李府的孩子。

　月瑤看著又長高的廷正，有些愧疚感。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她都不是一個稱職的姐姐。

　李國荇跟李夫人都當廷正是自己的兒子對待，所以廷正在李府過得很滋潤，唯一不好的就是幾個月都見不上姐姐一面。廷正現在也懂事了，知道姐姐不容易，也不說一些讓月瑤難過的話。

　廷正笑著說道：「姐姐放心，我在李府挺好的。」

　月瑤雖然內疚，但是卻從沒想過讓廷正離開李府到馬府來。月瑤雖然知道馬成騰疼她，但是馬成騰自己內務處理不好，家宅亂糟糟的一片，兩個孩子一個都沒教導好，如何能教好廷正？

　二十九號下午連棟方親自過來說要接月瑤回連府過年。若是莊若蘭當家肯定要被推托的。

　正好馬成騰出去沒在府邸，管家自然將消息告訴當家的湯氏。湯氏想了一下後說道：「派幾個婆子直接引了連家大老爺到海棠苑。」

　素竹聽了著急道：「夫人，這如何使得呢？」連大老爺可是姑息了想要毒害瑤姑娘的莫氏，這沒經過老爺的同意直接讓連家大老爺去了海棠苑，到時候自己夫人肯定不得好。

　湯氏笑道：「你去就是了。」

　月瑤正在整理東西。這次去山上，又得了不少的素材，很多東西要整理整理，再鞏固一下。

　月瑤正在畫室，細雨面色難看地走進來說道：「姑娘，大老爺來了。」細雨都快要氣死了。這好好的連聲通傳都沒有就讓大老爺到了海棠苑，也不知道那些婆子是怎麼當家的。

　月瑤一愣，轉而反應過來，說道：「你的意思是大伯父過來了。」月瑤見細雨點頭，就知道自己所說的沒錯了。

　連棟方看著穿著水紅色衣裳的月瑤，有些愣住了。從第一次見到月瑤到月瑤離府，月瑤穿的都是素淡的顏色，他還是第一次看月瑤穿的這麼艷麗。

　月瑤給連棟方行了禮，叫道：「大伯父。」

　連棟方頷首：「我想接了你回連府過年。」

　月瑤笑道：「大伯，我在這裡過得很好。」這句話已經意味著她在拒絕了。

　連棟方也沒說什麼：「你若是不想回，那就不回了。若是什麼時候想回來，派個人告訴我則是。」

　月瑤沒想到連棟方這麼爽快就答應了。不過很快她就想到了原因，怕是她也知道自己是不會跟著回去的。他過來接自己，其實只是走一個過場不想讓人非議的。

　連棟方並不是空手過來的，他帶了不少的東西過來。月瑤一樣都不想要，但是送到門口若說不要也太矯情了。

　連棟方走後，月瑤的臉立即拉下來了，端著杯子的手泛著青色。過了好久後月瑤問道：「舅舅在不在府裡？若是舅舅不在府邸，讓人注意一下，舅舅回來後就告訴我。」

　莊若蘭得了這個消息面色凝重：「湯氏這是在做什麼？」竟然會讓連大老爺直接去月瑤的院子，實在是荒唐。就算湯氏不好阻攔，讓連棟方在前院等，她派個婆子通知月瑤，見不見都是月瑤的事。

　彩雲也很詫異：「二夫人行事都很規矩，這次也太出格了，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莊若蘭也想不明白，問到：「月瑤那邊怎麼樣？」

　彩雲搖頭道：「聽說連大老爺一走，瑤姑娘就讓人去詢問老爺在不在府邸，然後就沒動靜了。夫人，要不要我去看一看。」

　莊若蘭想了一下後說道：「不用，瞧著月瑤是有主意的。」莊若蘭一直認為湯氏是個聰明人，卻不明白為什麼要辦這樣的蠢事。

　傍晚的時候，馬成騰回來了。月瑤得了消息就去了書房，見到馬成騰就跪在地上，說道：「舅舅，我想過完年就去鄉下莊子上住。」這件事她絕對不能容忍。若是這次忍下去，以後還不知道要怎麼被人糟蹋了呢！

　馬成騰大驚：「怎麼了這是？」早上月瑤過來請安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一下就變了。

　月瑤眼淚刷刷地掉：「舅舅，我知道我是個討人嫌的，我也不討這個沒趣。你就讓我去鄉下莊子上吧！」

　馬成騰拍著桌子，厲聲說道：「去將馬遠叫過來，這倒底是怎麼回事？」瞧著這模樣可不是受了大委屈了。

　馬遠對於府邸發生的事自然清楚，他雖然也覺得二夫人有些欠妥當，卻也沒多想。可是等到了書房看到淚流滿面的月瑤，心頭一凜。馬遠一直都不敢小瞧了月瑤，見月瑤這模樣就知道這件事不會善了。

　馬成騰聽到前因後果，面色非常難看。他一直以為湯氏是一個好的，卻沒料到竟然如此荒唐可笑。馬成騰重重歎了一口氣，到底是商戶女，不懂規矩。

　馬成騰對著月瑤說道：「月瑤，你先回去，你放心，這件事舅舅一定給你一個交代。」

　月瑤這才抹了眼淚回去了。

　向薇覺得這次的事只能算是小事，她不明白月瑤為什麼這麼憤怒：「姑娘，為什麼要跟馬大人說這些話呢？」在她的印象之中月瑤都是與人為善的，為什麼就跟湯氏扛上了。

　月瑤冷笑一下：「湯氏不是程氏，她這麼做肯定是有所算計。我得讓她知道，要想算計我，也得看看她承受得住後果不？」

　向薇想了一下就沒再說話了。

　很快月瑤就知道，馬成騰將湯氏的管家權交回給了莊若蘭，另外還將湯氏給禁足了，讓她待在院子裡好好反省。

　月瑤對於這樣的處罰結果倒也滿意。

　湯氏聽到過來的婆子說讓他將管家權交出來以後，面色一鬆，可等到婆子說讓她這段時間待在院子裡好好反省就呆住了。

　湯氏等婆子出去以後，立即讓素竹去打聽：「去看看怎麼回事？」他原本是想用這件事將管家權交還出去，卻沒想到竟然會引發這樣的惡果，實在是出乎他的預料。

　湯氏知道是月瑤找了公爹以後才有這樣的事，面色一冷。他雖然知道月瑤是個不簡單的，只是一直看著月瑤和善，卻沒料到出手竟然這麼狠。現在禁足，等於是過年跟正月的那段時間都不能出來，外面還不知道會傳成什麼樣了。

　湯氏是特意讓連大老爺去見月瑤的，他不想再管家了，可是有沒有辦法推托出去，所以連棟方上門給她一個契機。

　湯氏想了很久，最後自言自語道：「可能有些事是我弄錯了。」他本以為月瑤離開連府，是因為莫氏，現在看月瑤的反應，怕是跟連大老爺也脫不了干係。早知道，就不用這個法子了。

　素竹忍不住說道：「夫人有什麼錯，夫人也是一片好心，這連大老爺又不是外男，是三姑娘嫡親的伯父，夫人何錯之有？要奴婢說，三姑娘真是一個煞星，沾上就沒好事。夫人是一片好心，日連家大老爺去探望她，她卻好心當成驢肝肺。」要說湯氏讓連棟方去見月瑤真說起來也沒什麼，連棟方是月瑤的大伯，嫡親的大伯去見侄女肯定沒什麼的。可是湯氏跟她身邊的人卻不知道月瑤對連棟方厭惡之極，她這麼做其實是在挑戰月瑤的底線。

　湯氏搖頭道：「是我疏忽了，連家的事不會這麼簡單的。」若不然月瑤不會這麼大的火氣。

　素竹卻不滿意了：「夫人，在你眼裡誰都是好的。夫人，你這樣下去遲早是要吃大虧的。」

　湯氏笑道：「能吃什麼虧。這次的事，定然會讓月瑤嫉恨的了。」

　素竹自從湯氏生了兒子，覺得湯氏在馬家站穩了腳跟，她腰桿也硬了，說道：「夫人，你就是性子太好了，這個時候還去關心她。」

　湯氏笑了笑，沒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