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低頭

　月瑤並沒有白易說的那麼悲慘。她慢悠悠地下山，那模樣哪裡像是在趕路，倒是像在散步。

　月瑤不急，向薇跟華少業更不急了，只是細雨急。

　細雨焦慮地說道：「姑娘，這山上不安全。我們天黑前能到山下嗎？」細雨也沒想過讓自家姑娘低頭，只是她擔心天黑之前到不了山下要在外露宿。荒郊野外，很危險。

　向薇笑著說道：「若是你能走快點，我們就能在天黑前到山下。」天黑之前是肯定回不到京城的，但是到了山下就有人家。借宿在農家也是不錯的。

　細雨趕緊閉嘴了，四個人就數她走得最慢。

　向薇轉頭問了月瑤道：「姑娘，我們真要下山嗎？」她覺得月瑤是個很理性的人，不可能為了明珠一句話就憤而下山。

　月瑤笑道：「不來一把狠的，如何制得住她。」那個壞脾氣，真沒幾個人受得住的。

　向薇失笑，明珠那脾氣還真就要連月瑤這樣秉性的人才能治得住。這次世子夫人倒是找對了人。

　月瑤看細雨滿額頭都是汗，腳也邁不動的模樣，笑著在路邊大樹下歇息。

　白易遠遠就看見在樹下歇息的一行人。

　月瑤自然不可能跟著白易回去了，月瑤對著白易說道：「你們得讓她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是錯的。白易，若是她待會問你會不會介意讓你走的事，你得據實回答。你們要是一直無限縱容她，到頭來吃苦受罪的還是她自己。你們不可能護得住她一輩子。」月瑤見白易想反駁搖頭道：「你們難道就沒有想過，她這樣的壞脾氣嫁到別人家你覺得會過得好嗎？就算她嫁人以後你們還護得住她，不會讓人欺負了她去，但是你們能讓她過得幸福嗎？」

　白易一愣，那麼遠的事她真沒考慮到。倒是站在一側的向薇望向月瑤，若有所思。

　白易真誠地說道：「連姑娘，我代姑娘謝謝你。」月瑤這是真心為自家姑娘好才會這麼做。

　月瑤輕輕一笑，沒再說話。她是有切身的體會，上輩子因為莫氏的縱容，沒人告訴她那樣的行為是不對的，所以她最後會被人孤立，以致求助無門。明珠有一個強勢的娘家，不會求助無門，但是娘家再強勢日子是自己過的，以明珠現在的性情就算不嫁入寧國公府嫁入其他比靖寧候府門檻低的人家，她也不會將日子過好。

　明珠見著白易一個人回來，悶悶地問道：「月瑤說我剛才罵你很過份，你覺得我過份了嗎？」她只是生氣的時候順口說的，並沒有真的要趕白易走。

　白易沉默了一下後說道：「姑娘，我很難過。」若不是月瑤提出來，她也沒特別的感覺，她早就習慣了自家姑娘的壞脾氣。只是現在才意識到她們的行為確實不妥當。

　羅明珠轉頭問著芷琴道：「那你呢？」

　芷琴本來想說沒事，卻見著白易瞪了她一眼。芷琴也不敢說心裡難過，只是低下頭。

　明珠看著芷琴的神情，再看著白易，不知道為什麼心裡空落落的。難道她的脾氣真的如連月瑤說的這麼壞。

　正午的太陽熾熱如火，饒是有高大的樹蔭遮擋，細雨也都覺得人都要快要烤熟了，渾身都能冒煙。細雨苦著臉說道：「姑娘，我真走不動了。」細雨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頂著大太陽走這麼遠的路。

　月瑤就近找了一顆大樹道：「那再歇會。」

　向薇說道：「要不要去山上打點獵物。」他們出門可是什麼都沒帶，走了這麼遠的路早就餓了。

　月瑤搖搖頭道：「不用，先找點水來喝吧！」

　華少業望著四周道：「姑娘在這裡等一會，我去找找看。」

　三個人剛歇了一口氣，華少業就用一片芋葉捧了水過來。月瑤先喝了幾口，細雨則是咕咕地喝了個精光。

　細雨實在是渴得很，嗓子都冒煙。可是真將水都喝完，她臉紅得不行，向薇可還沒喝呢！

　向薇笑道：「我不渴。」她可不是嬌滴滴的細雨，這點路程對她來說不算什麼。

　華少業說道：「姑娘，我去山上找點果子充充飢。」

　月瑤搖頭：「這荒山野林的，山上也不安全，挨一挨就好了。還要多久能下山？」

　畢少業道：「還要一段時間！」他們連一半的路程都沒走完。姑娘還好，走這麼遠的路倒是沒叫一身累，倒是這個丫鬟總是停歇下來。

　細雨聽了這話都想哭。

　一行人剛起身準備重新出發。華少業突然說道：「姑娘，有馬車，是從山上下來的。」

　向薇走到月瑤身邊壓低著聲音道：「姑娘，你若是暈了，效果會更好。」做戲做圈套。

　月瑤點頭，覺得這主意很好。

　月瑤剛點頭就感覺全身軟綿綿的，然後人事不醒。等醒過來發現她已經回到山上的院子了。

　細雨在旁抹著眼淚說道：「姑娘，大夫說你中暑了。要是再晚一點就會沒命的。」

　明珠站在邊上不敢說話，她這會愧疚得要命。若不是她脾氣大月瑤也不會中暑差點丟了命，可是要她開口道歉她又張不了口。

　月瑤望了她一眼，轉過頭不看她。

　明珠低著頭，輕聲說道：「月瑤，我不是故意的。」可是月瑤回應她的只是一個後腦勺。

　月瑤其實並沒有事，只是被向薇動了手腳。連大夫開的藥她都沒喝讓向薇倒掉了。

　一覺醒來，月瑤活動一下筋骨又鑽到了書房練字去了。

　明珠就不懂月瑤為什麼這麼拼呢！少一天又沒什麼：「大夫說你身體不好，你該多休息。」她

　月瑤不理會她。

　明珠心虛，倒也不敢再說什麼。白易在她耳朵邊上嘀咕了兩句，明珠也走到書桌前取了筆練字。寫幾個字後就偷看月瑤一眼。

　白易站在一側看著自家姑娘可憐兮兮的神情很想笑。她在姑娘身邊好幾年，沒見過姑娘這麼一副可憐的模樣呢！

　月瑤淡淡地說道：「練字要專心，若是不專心就不要浪費時間。」月瑤並不生氣，只是姿態是要擺出來的。

　明珠見月瑤終於跟她說話心頭一鬆，低頭認真寫字。

　一個時辰以後，月瑤望著明珠，今天道是不錯，這麼長時間也沒叫一聲苦喊一聲累，也算是意外的收穫了。

　月瑤寫字寫累了，走出書房。

　羅明珠見月瑤出去也放下筆，跟在月瑤後面。

　到院子裡，明珠期期艾艾道：「今天的事是我不對。」她在馬車上聽到月瑤中暑，等下馬車看著面色蒼白地躺在地上人事不省的月瑤，她當時嚇得半條命都沒有了。雖然月瑤最後是有驚無險，但是羅明珠到現在還在害怕。

　明珠看到月瑤平靜的面容心裡更不是滋味。到現在她終於後悔了，一件小事為什麼被她鬧得這麼大呢？

　月瑤看著她，淡淡地說道：「你應該先跟白易道歉。」

　明珠瞪了白易一眼，白易一臉無辜。白易確實覺得無辜，是月瑤說要讓姑娘跟自己道歉，又不是她說的。

　明珠看著月瑤冷漠的神情，想著今天確實是自己過份了，醞釀了好久後對白易說道：「我上午不該對你說那樣的話，對不起。」這已經是她最大的讓步了。

　白易搖頭道：「姑娘，我沒事。姑娘，你對我這樣說自然是沒問題，但是你想想，你若是對別人也這麼說會如何？姑娘，你以後得得控制一下脾氣。」月瑤說得對，不是誰都會包容明珠的脾氣的。

　明珠沒想到白易竟然會教訓她，氣得在那喘粗氣。

　月瑤對著小臉憋得通紅的明珠說道：「今天的事我也有不對，我不該跟你嘔氣自顧下山。既然你我都有錯，也算扯平。」月瑤的意思，她不需要明珠道歉。

　羅明珠抬頭叫道：「這是你自己說的。」見月瑤點頭，羅明珠又說道：「那以後也不能對我大呼小叫。」

　月瑤：「呃……」她什麼時候大呼小叫過了。

　晚上的時候，明珠問了月瑤道：「你身體虛弱應該休息，為什麼一定要練字呢？一天不練字又不會死。」明珠是真的沒法理解月瑤為什麼這麼拼，身體不好還要拼，萬一將身體弄壞就太不值當了。可是明珠又有點羨慕月瑤，她就沒這個毅力。

　月瑤聽聞笑道：「練字對我來說就好比一日三餐，是每日必不可少的一件事。若是一日沒練總覺得心頭空落落的，睡覺都不踏實。」

　明珠覺得月瑤說得太誇張了。

　月瑤輕笑道：「明珠，等你找到讓你能全心全意做的事，你就會發現堅持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是很幸福的。」

　明珠半信半疑：「可是怎麼才知道是不是自己喜歡的？」她學什麼都覺得沒味道，那裡還能從中體會到快樂。

　月瑤說道：「那是你沒耐心，學東西得有耐心。你不是說想用葉子吹曲嗎？那你就耐心跟著樂師學樂曲，等學會了你也能吹出優美的曲子。到時候肯定比我吹得還好。」

　明珠很懷疑，說道：「我娘以前給我請過一個先生，她說我沒有這方面的天份。」

　月瑤笑道：「你要不相信，我跟你打賭，只要你認真跟著樂師學三個月，我保證你能吹出一首動聽的曲子出來。」

　明珠想了半天道：「好。」

　第二天月瑤陪著明珠一起去跟樂師學樂曲。

　能被靖寧候府挑中的人水平那絕對是一等一的。而這個樂師也很有耐心，從最基本的東西開始教。羅明珠學得很認真，這一學就是一個上午，中間都沒停頓一下。

　別說樂師，就是白易都很意外。白易很懷疑是不是昨天一通的嚇唬就讓自家主子變性子了。

　羅明珠這麼認真是有原因的，她對白易說道：「我在想著我早日學會樂曲，到時候我也能用葉子吹出動聽的曲子出來。」這也算是羅明珠難得尋到的堅持。

　白易才不管什麼原因，只要姑娘能安安心心學東西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