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7和離（下）

　和離也沒有那麽容易。林清菡沒再鬧，但是她有一個要求，她要帶走婉婷。

　廷正自然不會答應。

　林清菡眼淚都出來了，問道：“你以後再娶的話肯定會有兒有女，我要帶走婉婷這個要求並不過分。”

　廷正長出了一口氣：“你有沒有為婉婷的將來想過？”不說他不會讓婉婷跟了林氏走，就說林氏要改嫁總不能帶著婉婷。退一步說，林氏不改嫁，可是帶著婉婷回了林家，婉婷就等於是寄人籬下，這對孩子來說非常不好。他自己經歷過那種寄人籬下的日子，可不想讓自己的女兒再經歷一次。

　林夫人也不願意林清菡將婉婷帶走，不為其他，單就為孩子將來。跟著林氏這孩子以後婚嫁都難，留在連府以後要容易多了。

　林清菡見狀提了最後一個要求：“我以後每個月都要見婉婷。”女兒不能跟在她身邊，但是她必須要見到女兒，讓她知道女兒很好。

　廷正還沒開口，林大人卻說道：“這事以後再說。”什麽叫每個月都要見婉婷，若是林清菡改嫁了，哪裡還能每個月見。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對前夫特別的惦念。

　廷正松了一口氣。林清菡這個樣子，他現在都擔心影響婉婷了，他如今可就這麽一個孩子了：“你放心，只要有我在，婉婷就受不了委屈的。”

　林清菡將嫁妝全部都清點出來，然後對著廷正說道：“嫁妝我就不帶回去了，以後留給婉婷當陪嫁。阿正，我希望你能記住自己的話，一定要善待婉婷。”

　廷正哪裡願意要林清菡的嫁妝：“嫁妝你帶回去吧，婉婷是我的女兒，以後我會給她置辦一份豐厚的嫁妝的。”

　林大人想了一下，全部留下不大妥當，但是不留一分也不妥當，最後****開，林清菡帶走六成，留了四成給婉婷。

　林清菡走之前去見了婉婷。

　婉婷抱著林清菡不讓她走，最後哭得暈厥過去了。林清菡也是淚眼朦朧地帶著嫁妝離開了連家。

　林清菡走了，看著熟悉的屋子，廷正心裡空落落的。若是可以，他真的不願意走到這一步，可是他真的沒有力氣再繼續下去了。

　樂姨娘知道廷正跟林清菡和離，心裡又燃起了希望。可是還沒等她高興完，廷正就將她送到廟裡去了。名義上是讓她去給新哥兒祈福，實際上，廷正是不想再見到她。

　第二天一大早，阿四大管家就上門來了。

　月瑤知道廷正跟林清菡和離的時候，還愣了一下，神色淡然地說道：“我知道了。”這事雖然出乎她的預料，但好歹也算讓她松了一口氣。月瑤也害怕，再這樣下去，姐弟真的要走向陌路了。

　阿四對月瑤非常地恭敬，不僅僅月瑤是連家的大姑奶奶，更重要的是月瑤是伯爵府的當家夫人：“大姑奶奶，老爺生病了，發著高燒。”阿四也是想著借這個機會緩和一下月瑤跟廷正的關系。

　前幾天才沒了唯一的兒子，如今又跟老婆和離了，雙重打擊之下，廷正病倒了也不是很意外。

　阿四見月瑤沒有動作，又小心地說道：“大姑奶奶，老爺將樂姨娘送走了，大姑娘也病著，家裡現在亂糟糟的一片。”

　月瑤雖然說過不管，可廷正現在過得不好，她心裡也難受，說到底，還是不能真的丟手不管。

　月瑤回身跟安之琛說了一下：“和悅，你說我該不該過去一下？”安之琛是很不喜歡她再插手娘家的事。當然，月瑤也理解，以前安之琛可沒說不讓她管娘家的事，都是林氏鬧出那些事以後才不準她插手。安之琛這麽做，也是心疼她。

　安之琛哪裡還能不知道月瑤，如今廷正這個樣子了，她若是不過去，在家也不會安心：“你過去看看吧！能幫上忙的你就搭把手，不過廷正再娶的事，他若是沒開口求你幫忙，你不要幫著他張羅。他自己有看中的，你也別再管是否合適。”安之琛這話也留了余地，若是廷正自己主動求了月瑤讓她幫著張羅，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安之琛這麽說，也是不希望林氏的事再一次發生。

　月瑤點頭道：“我知道了。”經了這次的事，廷正若是再不長教訓，那就真的是無藥可救了。

　連府並沒有跟阿四說的那般亂糟糟的，外院都被他處理得好好的，內院再亂也亂不到哪裡去。

　廷正身體素質還是很不錯的，吃了藥，睡了一覺，醒過來以後就恢復了大半，等睜開眼，看著坐在床邊的人，廷正眼眶都紅了：“姐。”記得小時候他生病，姐都是這麽照顧他的。現在再見到這樣的光景，好似做夢似的。

　月瑤柔聲說道：“你已經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將這碗粥吃了。軍營那邊我已經讓人給你再告了三天假，這幾天你也不要再胡思亂想，好好休息，養好身體。”

　廷正接過月瑤手裡的甜白瓷碗，粥是溫的，正好食用。廷正吃了粥，熟悉的味道讓他心頭一酸，眼淚忍不住往下掉。

　廷正這個模樣，月瑤心底再多的怒氣與不滿也都散了。月瑤輕聲說道：“姐知道你心裡難受，不過人還是得往前看，過去的都讓他過去吧！以後好好地過成。”

　廷正哽咽道：“姐，對不起，我對不起你。”他以前說要好好孝敬姐姐，可是最後他不僅沒孝順，反而讓姐姐受了那麽多的氣。

　月瑤笑搖頭說道：“說什麽傻話。趕緊將身體養好，以後好好地過日子，別讓我再為你擔心，姐姐就心滿意足了。”

　廷正點頭道：“我會的。”

　月瑤只希望廷正這次是真的受到教訓了。她對廷正的要求也不高，只要以後別再折騰了，能安安穩穩地過日子就成。整日這麽折騰，廷正自己累，她也累，身邊的人也都感覺很累。

　兩人正說著話，就聽到外面丫鬟說道：“大姑娘，你先等等，我先去跟老爺通報一聲。”

　可惜，婉婷等不來下面的人通報，直接就闖了進來。婉婷看著月瑤，哭著說道：“姑姑，我求求你讓我爹接我娘回來好不好？姑姑，我求求你了。”婉婷認為只要月瑤答應了，她爹就一定會聽的，到時候她娘就會回來的。

　廷正氣得不行，正想開口呵斥卻被月瑤阻了。月瑤讓人喚了婉婷的乳娘進來，說道：“照顧好姑娘吧，別讓姑娘有什麽閃失！”

　乳娘戰戰兢兢地應了，然後用盡了力氣才將婉婷抱走。

　廷正滿臉愧疚：“姐，對不起，我不知道這孩子會這樣。”他好像除了說對不起，不知道該說什麽。

　月瑤哪裡會跟婉婷計較：“林氏走了，這孩子心裡也害怕，你平日多關心關心她，再多敲打一下她身邊的人。對了，這孩子瞧著身體不大好，你找人給她好好調理一下身體。另外，婉婷也七歲了，你也該給她找個好的教養嬤嬤。有了教養嬤嬤，這孩子以後行事就會有章法，長大以後也不會吃虧。”月瑤都不知道林氏怎麽想的，孩子教成這樣，在家當女兒沒有問題。可行事這麽沒章法以後到了婆家怎麽辦。

　廷正點了一下頭：“我會注意的。”

　月瑤回去的時候，面上的神色輕快了許多。

　向薇忍不住提醒月瑤，說道：“以前廷正沒成親的時候也很聽話的，自從娶了林氏就跟變了一個人。這以後再娶，你可一定得把關，不滿意的絕對不松口。”其實向薇也是有些怕了。碰到這樣一個二六不分的女人，真的是倒了八輩子的霉。

　月瑤搖頭道：“這事以後再說吧！”兒子沒了，又跟老婆和離，廷正現在哪裡會想著再娶這件事。當然，月瑤也覺得現在就說再娶的事也不大妥當，至少也得過個一年半載再說。

　向薇嘀咕著道：“誰知道林氏會不會抽風反悔，要是她再糾纏不清，到時候有的你頭疼。”

　月瑤正色道：“只要廷正穩得住，林氏根本不足為懼。若是他自己沒穩住，最後痛苦的是他不是我。”

　向薇撇嘴，卻也不再說話了。

　廷正跟林氏和離的事很快就傳揚出去了。一般夫妻和離肯定雙方都會被指責，可廷正跟林氏和離，輿論一面倒，全部都傾向廷正。這也怪不了眾人，主要是林氏太能折騰了，折騰得眾人都認為她是奇葩。

　指責林氏，就等於是指責林家的家教。林家如今還有數位待字閨中的姑娘，若是被冠上這麽一個不好的名聲，姑娘的婚嫁就難了。

　林夫人為了避免幾個孫女受到牽連，直接對外聲明她女兒是受了別人的挑唆才導致和離的，自己女兒林氏也是受害者。林夫人雖然對外沒指名道姓，但卻也沒過多的掩飾，讓眾人一聽就知道是牟氏。

　林大人也認為女兒和離罪魁禍首也確實是牟氏。若不是牟氏給女兒灌的迷魂湯，女兒何至於行事越來越偏激，導致落到今天的地步。有了林大人的支持，不僅林夫人，就是林家的幾個兒媳婦也都將林清菡和離的罪責推到牟青蓮的身上。所謂死道友不死貧道，讓牟青蓮倒霉，總還比過自家倒霉。

　說起來，林清菡在娘家的時候，雖然也有一些小姐脾氣，但行事還算妥當，並沒有做過什麽出格的事；可出嫁以後，卻仿若變了一個人似的。現在林家的人這麽一說，跟林家相熟的人也一下就相信了這個說辭。當然，主要也是牟青蓮的名聲太差了，掃把星的名頭深入人心了。

　牟青蓮的名聲本來就很糟糕，這事出來以後，徹底沒了名聲。連僅有的幾個跟她交好的女人也都被丈夫勒令不準再跟她來往了。這些人也怕自家的媳婦被牟青蓮挑唆了，然後弄得家宅不寧。

　牟青蓮氣得恨不能掐死了林清菡，她好心幫忙，最後卻引火燒身，還有比這更可恨的嘛！

　晚上寧立軒回來以後，神色不好看，不過卻沒為此事遷怒於牟青蓮。主要也是牟青蓮以前跟他說過林氏的事，所以寧立軒只是覺得林家太可惡了，不去找罪魁禍首連氏卻偏偏尋上他的妻子。

　牟青蓮神色憔悴，見到寧立軒強顏歡笑：“回來了。”

　寧立軒很愧疚：“讓你受委屈了。”柿子撿軟的捏，林家為什麽不敢找連氏，那是因為他們不敢得罪安之琛。而他們家勢微，所以就選了青蓮當替罪羊。

　牟青蓮笑著道：“沒事，我只是為林妹妹難過。林妹妹那麽好的一個人，卻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寧立軒擺手道：“以後不要再理會這種閑事了。”寧立軒其實對安之琛心裡也犯怵。上次因為流言的事，安之琛特意尋上他，那滿身的殺氣還有那犀利恐怖的眼神，他是再也不想見安之琛第二次了。

　牟青蓮低低地應了，轉而問道：“那位趙先生怎麽樣？”寧家雖然是國公府，但是因為勢微，加上名聲又不好，好的先生都是特別愛惜羽毛的人，哪裡願意來國公府。貪圖國公府豐厚束脩的人，寧立軒跟牟青蓮又看不上，為此事夫妻兩人沒少煩心。好不容易牟青蓮拖了她哥尋了個先生，教了兩個孩子三年，可這會先生家裡出事要回老家，得辭官，又要重新找過一個先生了。

　寧立軒搖頭道：“不大好。”姓趙的這位先生是寧立軒朋友推薦的，寧立軒接觸了一下，不大滿意。

　牟青蓮想起前不久聽到的事，說道：“我聽說安家的那位閔先生好像要辭了安家的館，你去打聽一下這事是不是真的？”牟青蓮是想讓小兒子走科舉這條路的，好的先生是必備的條件。

　寧立軒搖頭道：“不用想了，我們再慢慢打聽打聽吧！”別說閔先生現在沒辭館，就算辭了也不會來他們家的。寧立軒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

　牟青蓮臉色微變，沒再說什麽，但心地很不甘。她明明不比連月瑤差，甚至連月瑤很多地方都比不上她，可是現在連月瑤卻樣樣比她強，如今連她兒子都要落後於連月瑤的幾個兒子，這讓她如何甘心。

　寧立軒不知道牟青蓮所想，看著她神色不好，隻以為她是為兒子尋不到好的先生難受：“不用著急，好的先生總能尋上的，等再過兩年，孩子考入到書院就好了。”

　形勢比人強，如今安之琛勢大，牟青蓮再不甘願也不敢正面與連月瑤對上。想到安之琛，牟青蓮忍不住看了一眼寧立軒。寧立軒口口聲聲說愛自己，為了自己可以不要一切，可是現在呢？現在後院還有四個妾室。安之琛什麽誓言都沒說過，可人家這麽多年身邊除了連月瑤意外，一個女人都沒有。不得不說，連月瑤運道太好了，好到她看了都恨不能將連月瑤都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