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來的陣勢可不小，四輛馬車，兩大車的東西。一下馬車，明珠的眼睛就落在小團子身上。

　月瑤拍了拍小團子的肩膀，笑道：“你千裡迢迢過來不就是來看你爹娘的，怎麽見到你娘又傻了？”

　小團子走上前，低低地叫了一聲：“娘……”

　明珠抱著小團子，眼淚刷刷地掉。這幾年她是一直擔心兒子吃不好穿不暖，如今終於能見到真人了。

　月瑤扶起了明珠，笑著道：“進屋再說吧！”

　明珠取了帕子擦了眼淚，哽咽道：“月瑤，謝謝你呀！”要不是月瑤這次帶了小團子過來，她還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見到兒子呢！

　月瑤失笑：“你我之間何必言謝，進去吧！”

　一行人進了屋，丫鬟端來水給明珠重新梳洗。明珠笑著道：“這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主人呢？”就月瑤的架勢，可不就是主人的樣。

　月瑤詫異道：“什麽叫以為，我本就是主人好不？”主要是這家裡除了玉山先生再沒其他人，月瑤也沒那麽多的顧忌，直接將自己當成主人了。

　明珠啞然失笑，拉著站在一旁的可馨，笑著說道：“這丫頭，如今越發長得水靈了。都說蘇杭出美人，可這裡的小姑娘卻沒一個有我家可馨長得好的。”

　明珠還待要說話，說碰到可馨身上的衣裳，手給咯了一下，當下臉色不好看地說道：“月瑤，這料子也太糙了吧？這樣的料子你也好給孩子做衣裳？”

　可馨忙幫著月瑤解釋道：“大姨母，這衣裳是向薇姨姨在街上給我買的。”可馨身上這衣裳款式很好，向薇很喜歡，特意買給可馨穿。當然，這衣裳的料子其實不差，只是對於一向享用著好東西的明珠來說，就是下等貨了。

　月瑤聽了這話也不生氣，笑著道：“不知情的人聽了你這話，還以為我是後娘呢？”可馨是她唯一的女兒，有什麽好的她都是往女兒屋子裡送的。

　向薇插話了：“你現在才知道你是後娘？”就月瑤這種當娘的，跟後娘差不多。

　旭哥兒大驚，說道：“原來姐姐不是娘親生的呀？我還以為我們不是親生的呢？”月瑤對可馨一直都很好，好得讓旭哥兒嫉妒，所以導致旭哥兒經常懷疑他們三兄弟不是親生的。

　晟哥兒也給嚇了一跳：“胡說，娘對姐姐這麽好，怎麽可能不是親生的呢？”

　斐哥兒皺著眉頭，看向自己的弟弟。

　旭哥兒想起玉山先生說的對他們嚴厲就是為他們好，福至心靈，揚聲說道：“師公說對我們嚴厲是對希望我們成材，是為我們好；若是娘對我們百依百順，反倒是害了我們。娘對我們這麽嚴厲，是為我們好；姐姐不是娘親生的，所以娘對她百依百順。向薇姨姨，這就是你所說的捧殺對不對？”

　可馨聽了這話整個人都呆了，怎麽娘一下就成了後娘？可馨想著自己可能不是月瑤的親女，臉瞬間白了。

　明珠先是一愣，轉而哈哈大笑，笑得肚子都疼了。怎麽會有這麽好玩的小子呢？明珠看著可馨失魂落魄的樣子，笑著道：“你不會真以為你不是你娘生的吧？”

　可馨面有愧色，剛才她以為那話是真的，所以給嚇著了。

　向薇也不知道只是一句玩笑話竟然將可馨嚇著了，當下朝著旭哥兒噴火：“你這個小混蛋，好的你都忘了個乾淨，這些亂七八糟的你倒是記得瓷實。”這次可將她也拖到泥裡面去了。向薇偷眼瞄了一下月瑤，就見著月瑤臉成鍋底了。

　可馨也看到月瑤的神色不好，忐忑不安地走到月瑤身邊，拉著月瑤的袖子叫了一聲：“娘……”可馨為剛才懷疑自己不是娘親生的而感到羞愧。

　月瑤看著女兒小心翼翼的神色，又好笑又好氣：“你這傻孩子，就因為一個玩笑話你就懷疑不是娘親生的？娘十月懷胎生下你，費心養大你，你就是這樣回報娘的呀？”

　可馨非常慚愧：“娘，是我錯了？”主要是旭哥兒以前經常念叨著他們不是親生的，這會覺得對調，讓她一下懵了。

　明珠將可馨摟在懷裡，大笑道：“月瑤，肯定是平日對可馨不好，所以才讓你女兒懷疑不是你親生的。可馨，你若是不喜歡你娘，就給姨母當女兒，過兩日跟著姨母回蘇州去好不好？”月瑤要是對孩子太好，也不能將孩子嚇成這個樣子。

　可馨急急地說道：“沒有，沒有，娘對我最好的。”跟三個弟弟比起來，她過的可以算是神仙一般的日子了。

　月瑤笑著道：“先去跟我見過老師，等會再好好聊一下。”若是跟這幾個臭小子較真，她早就氣死了。

　玉山先生看到明珠，笑著道：“這轉眼都是當娘的人了。”記得當年在昭華寺，月瑤跟明珠都還是小姑娘，轉眼都已經為人妻為人母了。

　明珠笑著道：“是啊！轉眼都過去十多年了，時間過得真快。”回想當年，就好像還是昨日的事。

　玉山先生笑著朝著兩人擺擺手道：“難得過來一趟，就在這裡好好玩幾日。”兩人好多年沒見，肯定有說不完的話。

　明珠笑著道：“好。”她雖然跟著牛陽暉到蘇州近五年了，但還真沒來過杭州。這次要不是月瑤讓她過來，她鐵定也來不了。

　沒了幾個孩子在旁邊，兩個人相處就放開了許多。明珠掐著月瑤的臉，又是羨慕又是不滿，說道：“你用了什麽保養品？也不告訴我一聲。”月瑤的肌膚仍然是那麽的水嫩。

　明珠穿著一身紅底金絲蘇繡的牡丹的衣裳，下著一件月華裙，頭上戴著一套點翠寶石頭飾，耳朵上是一對寶石耳環，手上戴的也是極品的玉鐲。可再華貴的衣裳，再耀眼的首飾，也遮掩不了明珠眼角細細的皺紋。

　月瑤皺著眉頭道：“你怎麽了？難道是牛陽暉出什麽么蛾子？別蘇州的美人迷住了？”也不怪月瑤這麽想，明珠這才二十七歲，怎麽就有皺紋了呢？

　若是別人這麽說，明珠肯定會很氣憤，可月瑤就另當別論了。月瑤對她的事一向是有什麽說什麽，從不藏著捏著。以前在京城沒多大感覺，如今在外面經了那麽多的事，明珠才知道這樣的情份是多麽的難能可貴。明珠笑道：“我跟夫君挺好的，你別胡思亂想。我就是想知道，你是怎麽保養的？都五年了，看著一點都沒變，還跟十七八歲的大姑娘似的。你瞧瞧我，都老了。”

　月瑤笑罵道：“胡說八道什麽？”

　明珠摸著自己的臉，說道：“哪裡是胡說八道，我是真覺得自己老了。你看看，臉上都有許多皺紋了。”能不老嗎？“孩子都十歲了，再過幾年都要當婆婆了。

　月瑤這下明白明珠為什麽眼角有皺紋了：“你每日都說自己老，臉上可不長皺紋嗎？”

　明珠詫異道：“還有這樣的說法？”

　月瑤肯定地說道：“要不然你的皺紋哪裡來的？可別說你辛苦，我要照顧四個孩子，要操持裡裡外外的事，還要出門應酬，完了還得擔心遠在西北的丈夫。你說說我們兩個誰過得更辛苦？”月瑤雖然每日都這麽忙碌，但是她卻從沒覺得自己辛苦。當然，在兒子惹她發怒的時候，她還是會埋怨安之琛的。

　跟月瑤比起來，明珠還真的是很清閑。丈夫在身邊，有事可以夫妻兩人一起分擔；兩個兒子每天跟著先生念書，也不用明珠操心。可以說，明珠除了料理家務，還真沒煩心事。

　明珠面色有些猶豫。

　月瑤一瞧就知道問題出在明珠身上了：“在我面前，你還有什麽不能說的？”瞧著就覺得有事。

　明珠的問題其實也很簡單，那就是焦慮：“我總覺得自己越來越老，可夫君看著越來越年輕。月瑤，你是不知道，每日看著那些十五六歲跟花骨朵似的年輕姑娘，我就覺得特別的恐慌。”明珠覺得自己太幸福了，幸福得有時候不真實。也因為如此，所以她總擔心萬一哪一天牛陽暉喜愛上年輕漂亮的姑娘，那她怎麽辦？

　月瑤說道：“你這是閑的。你找點事做就不會總去胡思亂想的。”牛陽暉以後納不納小月瑤不知道，但是月瑤可以肯定的是牛陽暉絕對不是寵妾滅妻的人。

　明珠有些心悸地說道：“這有用嗎？”

　月瑤笑道：“那你每天胡思亂想就好了？要我說，你真是閑得發慌，就算牛陽暉真喜歡年輕漂亮的，你還有三個兒子呢！到時候不耐煩看他，你就跟兒子一起住就成了。”

　明珠有些不相信地說道：“你就沒擔心過？安之琛去西北五年多了，你敢確定他就沒找女人？”

　月瑤笑得雲淡風輕：“他要找我也阻擋不了。總不能為這個，每天吃不好睡不著，將自己熬得不成樣子吧？”別說安之琛找個小妾，就算安之琛寵妾滅妻她都不怕。沒了安之琛，她照樣能活得好好的。

　明珠聽了月瑤的話也覺得自己現在的狀態不對，想了一下後說道：“那你覺得我做些什麽事好呢？”

　月瑤還真有個主意：“向薇不是開了一家糕點鋪嗎？你乾脆就跟她合夥在蘇州跟杭州等幾個經濟繁榮之地開幾家分店。這樣有事做又能賺錢，一舉兩得，挺好的。”

　明珠有些擔心：“我擔心這樣會對夫君不利。”牛陽暉這幾年在任上做的都很不錯，明年有望往上升一級。要是明珠這個時候做生意，肯定對牛陽暉的仕途有影響。

　月瑤笑道：“鋪子又不掛在你的名下，掛在向薇的名下就是了。”當官的誰不買鋪子田產，只要不記在自己名下就沒關系。

　明珠笑眯眯地應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