橢圓形的玻璃魚缸漂著嫩綠的水草,兩條墨色的金魚在水草叢中自由地嬉戲。月瑤取了魚食,撒了下去。
月瑤將手裡的魚食遞給身邊的谷幽,說道:“跟細雨說,將針線都收起來,今天不繡了。”月瑤每天花兩個時辰繡嫁衣,練字看書的時間基本沒減,作畫的時間減少了。
向薇在旁邊說道:“姑娘,你這到底是刺繡呢?還是作畫呢?”月瑤的嫁衣繡的是鴛鴦戲水,就現在,月瑤連蓋頭都還沒繡好,這讓向薇很擔心月瑤在一年之內是繡不完嫁衣的。
月瑤隻準備繡鴛鴦,那些花紋花邊她是準備讓細娟繡。對於秀娟的手藝,月瑤還是很放心的。
向薇都不願意再吐槽了:“人家說,嫁衣只能親手繡,不能沾旁人之手。這預兆著和和美美。”這是老講究了。
月瑤嗤之以鼻:“多少姑娘的嫁妝是一針一線親手繡的,可是又有多少又能美滿幸福。”聽多了那些夫妻反目或者相敬如冰的故事,月瑤對這些老話不以為然。
向薇沒法,只能說道:“可是繡的肯定不會合你的心意。”
月瑤笑道:“我已經每個地方要繡什麽都畫出來,細娟只要照著畫繡就好了。”繪畫好的優勢立即顯露出來了。
向薇反駁道:“可兩種針法不一樣,到時候看起來不是很奇怪嗎?”兩個人繡的,肯定是兩種風格了。
細雨在旁小聲說道:“向薇姐姐,細娟的蘇繡是跟姑娘學的。”細娟的繡工本來就好,得了月瑤的指點,進步神速。
向薇很懷疑地看著月瑤道:“你會蘇繡?”細娟的蘇繡水準那是一流,她卻沒見過月瑤繡。
月瑤故意顯擺:“我還會雙面繡,只是沒時間。”當年也是下了一番苦功夫的。至於現在是否能繡出來,那就不知道了。
向薇嘟囔著說道:“真是妖孽。”學什麽都學得很快的妖孽。
這日,月瑤正在屋子裡繡嫁妝,外面有丫鬟過來報喜:“姑娘,牛家大少夫人生了,今天清晨生了一個大胖小子,母子平安。”
月瑤笑著放下針線:“這可是大好事了。”現在是肯定不能過去了,不過洗三跟滿月的禮是要準備的。
向薇打趣道:“姑娘,你的送子觀音圖真是太有效了,一準一個兒子。”若是跟月瑤沒關系,向薇都不相信。
月瑤聽了這話,趕緊進了書房寫了一封信,讓人送去給明珠。明珠那嘴巴月瑤是真不相信,先得做好防備工作。
明珠生完孩子已經睡下了,這封信自然是先落到白易手裡。白易將信件遞給了牛陽暉:“大爺,連姑娘說,這封信你看完以後告訴少夫人即可。”
牛陽暉有些好奇,等拆開信看完以後,忍不住笑了起來。沒想到,這連姑娘這麽有趣,難怪能跟月瑤成為好友。
晚上明珠醒過來以後,牛陽暉就跟她說了這件事:“連姑娘來信,說等洗三的時候,你可千萬不能跟人說你生兒子是因為她送的那副《送子觀音圖》。”
明珠嘟囔著嘴道:“什麽嘛,我答應過她不會說的,還特意寫封信來,這麽不信任我。”
白易在後面拆明珠的台:“你以前還答應月瑤姑娘不將她畫得一手好畫話的事告訴別人,最後怎麽樣?當時月瑤姑娘可是差點跟你翻臉。”姑娘這不長記性的性子,就該這樣整治。
牛陽暉樂呵道:“後來怎麽樣呢?”
明珠凶神惡煞地說道:“不準說!”那事太丟人了,說了她的臉往哪裡放呢!
白易笑著道:“雞湯應該煨好了,我去端來給。”這事還是讓自己主子自己說吧,她就不暴主子的醜了。
牛陽暉怎麽挖都挖不出來後續,好奇不已。最後差點被明珠打出屋子去:“成,成,成,不問了,不問了。”
牛陽暉出了裡間,笑眯眯地看著躺在繈褓裡的兒子。他以前的夢想就是中了進士,然後娶一個活潑可愛的妻子,再生一個胖兒子,現在一下齊整了。
洗三的時候,過了禮月瑤進了臥房看明珠:“呵呵,胖了不少,等出月子就要減肥了。”纖細小蠻腰現在多了一圈肥肉了。
明珠愁眉苦臉道:“是啊,出了月子就得瘦身了。”
這話剛落,走進來的靖寧候夫人平氏笑道:“不用擔心,太醫有秘方,保管三個月內就讓你恢復如初。”
兩人齊聲叫道:“嫂子。”月瑤還站了起來。
平氏讓月瑤坐下,她坐到床旁邊的凳子上:“看到你這樣,我也就放心了。”說起來,明珠才是真正有福氣的人。在家嬌寵著長大,出嫁了夫婿疼愛,成親不到一年就生下大胖兒子,日子過得讓她都羨慕起來了。
坐月子的人不能勞神,月瑤陪了明珠說了一小會話就準備回去。明珠拉著月瑤的手道:“月瑤,以前說好了,我們要做兒女親家的,可不能反悔呀!”
月瑤才不跟著明珠胡扯呢:“這都沒影的事,說這麽早做什麽?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她都沒成親,哪裡就開始惦記起孩子來了。
月瑤回到海棠苑,就聽到丫鬟說安之琛送了不少的東西過來。安之琛自從定親以後,已經送了兩回東西了,月瑤也不意外。吃用的東西大半都分下去,其他都存著,就算不喜歡,也是人家一片心意,月瑤也不好送給丫鬟。不過這次的禮物有一樣米黃色緞平金銀繡雜寶花果紋扇套,扇套比較別致。
細雨巧笑道:“姑娘,安大爺都送了好幾回東西了,你是不是也應該給安大爺回禮呀?”
向薇抱著一疊青棗,邊吃邊說道:“你讓姑娘送什麽?送字還是送畫呀?”字畫人家都不稀罕。
細雨輕聲輕於地說道:“姑娘可以送個荷包給安大爺的。姑娘,總是接安大爺的禮,若是不回禮也說不過去。”
月瑤想了一下後道:“那就荷包吧!”人家這麽有誠意,她也不能讓人覺得她一點都不熱心。
月瑤挑料子,正好料子很多隨便挑。月瑤挑了靛藍色的緞子,細雨裁剪,月瑤負責繡了五色花紋,其他的工作就留待給細娟搞定的。花了兩天時間,將這個荷包搞定了。
向薇笑著道:“就沒見過你這麽會偷懶的。”雖然是偷懶,但是這荷包真看不出來是兩個人的手筆。
安之琛接到回禮,看著回禮不是字也不是畫,而是一個靛藍緞子五色繡紋的葫蘆形荷包,陣腳細密,花紋繡得很漂亮。
大同摸著腦袋,自言自語說道:“大爺,這真的是連姑娘繡的?”沒聽說過連姑娘刺繡不錯呀!
阿凱拍了一下大同的腦袋:“笨蛋,這不是親手繡的做什麽拿來送給大爺。”
安之琛面上浮現出難得的笑意。月瑤不會拿別人的東西來冒充她的,否則她寧願什麽都不送。安之琛沒想到,月瑤女紅也這麽出色,還真是意外的驚喜。
很快就到了明珠兒子的滿月禮。本來按照牛陽暉的意思是讓明珠坐雙月子的,但是明珠不願意,堅決坐一個月的月子。太醫給明珠診過脈後說明珠底子極好,月子裡養得也很好,不坐雙月子也沒關系。結果滿月宴的時候,明珠自己出來招呼客人了。
月瑤這日作為姨母,自然是要送重禮。送了一條長命赤金鎖;一對赤金小手鐲;還有一個寶石金項圈。
明珠看著月瑤的禮,笑道:“做什麽那麽破費,隨便畫張畫就成了。”跟金子比起來,明珠更喜歡月瑤的畫。
向薇撲哧一聲:“姑娘的畫才值一千兩,這些東西加起來一千兩肯定是買不著了。”這丫得了便宜還賣乖,就那鑲嵌了寶石的赤金項圈就不值一千兩銀子了。
明珠揮手道:“我跟月瑤說話,你插什麽嘴。你跟白易說話去。”每次向薇說話,她就想罵人。
月瑤也沒拒絕:“現在還沒出師,不能給你作畫了,等以後出師了再說。”月瑤暫時不會給別人作畫了,包括明珠在內。破了一次例,就很容易有第二次第三次。
明珠樂呵呵地說道:“說話算話,不能食言。對了月瑤,我聽說表弟買的宅子就在雨花胡同,等你嫁過來,我們沒事就可以竄門子了。”從她住的地方到安之琛的宅子坐馬車十分鍾就能到,太方便了。
月瑤心裡嘀咕著,若是以後牛陽暉經常到馬府找媳婦,到時候對我可就有怨念了。
說了正事,明珠就給月瑤說起了八卦:“月瑤,你知道嗎?前段時間永定侯府的三少爺成親,永定侯夫人想讓婉和郡主操辦,結果婉和郡主不接手。”婉和郡主有自己的郡主府,關景鑠成親以後基本也是住在郡主府,很少回侯府。
月瑤聽向薇提起過這段八卦:“聽說是侯府沒錢,所以婉和郡主不願意接手。”
明珠樂呵呵地說道:“是啊!有那樣一個花錢如流水,又不知道開源的永定侯,侯府還能有錢嗎?還好你當初沒應,要不然可就要吃大虧了。”婉和郡主自己腰杆子硬,所以才敢直言不做冤大頭。若換成月瑤,還不得被欺負死。
月瑤笑道:“當日我大表哥也是因為覺得永定侯府就是面上光,所以勸說了舅舅拒了這門婚事。”
明珠將吐著泡泡的兒子塞到月瑤懷裡:“後來永定侯夫人稱病,婉和郡主不得已接手。不過婉和郡主可不是軟包子,將三少爺的婚禮辦完以後就開始裁剪人員,還將侯府各房的開支全部縮減大半。侯府後院的那些女人鬧了起來,婉和郡主將帶頭的兩個妾室直接賞了耳光。然後將帳本給永定侯,說這若是覺得她做得不妥當,那就再尋過一個人來接手。永定侯當下就啞火了。”
月瑤讚賞婉和郡主的行為:“也就郡主才能壓製得住。”
明珠也挺佩服婉和郡主的殺伐果斷:“聽說永定侯世子這次是完全站在婉和郡主這邊。夫妻同心其利斷金,以前不看好他們,現在覺得其實他們也挺般配的。”
月瑤覺得婉和郡主很傲慢,不過誰讓人是金枝玉葉,對人傲慢也是有底氣的。除了這個意外,月瑤覺得婉和郡主也挺好的,人聰慧有手段,鎮壓侯府的那些人肯定是沒問題的。
說完婉和郡主,又說起了月瑤,最後說的是月瑤還沒聽說的:“牟青蓮跟毛家的大爺和離了。和離以後,牟青蓮去了江南,聽說寧立軒也追了過去。”
月瑤腦海浮現三個字:癡情種。
明珠嗤笑道:“什麽癡情種,若不是他死纏爛打,牟青蓮豈會落到和離的地步。牟青蓮有今天全都是他害的。月瑤,謝謝你。要不是你點醒我,也不知道我現在什麽樣了。”幸好月瑤讓她看清了寧立軒的虛偽,要不然她一輩子也得毀在寧立軒的手上。她能有現在這樣甜蜜的日子,都是月瑤的功勞。
有功勞不要往外推,特別是這種好事,月瑤笑道:“姐妹之間說這個做什麽,只要你過得好就成。”看著明珠這麽幸福,她心裡也暖暖的呢!
明珠感歎道:“有你這種姐妹,真好。”
大寶啊啊地叫著,月瑤聽不懂,明珠看了一下尿布沒濕,笑罵道:“這小肥豬,肯定又餓了。”完了叫奶娘進來。
奶娘將孩子抱下去喂奶,月瑤問道:“我聽說寧國公府現在很不好,比永定侯府還不如。”
明珠高興地說道:“嗯,永定侯好歹有永定侯世子關景鑠撐著,另外永定侯府的二少爺考中了舉人,六少爺也都考中了秀才;寧國公那是一個拿得出手的人都沒有,就只剩下一個爵位了。寧立軒再好,可是權貴人家跟重臣人家也舍不得將嫡女嫁過去的,所以寧立軒到現在還沒有成親。”寧國公越倒霉明珠越高興,只有這樣她心中的那口惡氣才能散了。
月瑤看著笑得那麽燦爛的明珠,提醒道:“這些事你可千萬不要告訴牛陽暉。”若是讓牛陽暉知道明珠曾經心系寧立軒,肯定會影響夫妻感情。
明珠笑得越發好看了:“夫君早就知道了。夫君還說,他當日就是看到我胖揍寧立軒,才覺得我分外的可愛,他就是在那時候他就喜歡上我了。”明珠又不是傻的,她才不會說她喜歡過寧立軒。她只是跟牛陽暉說寧立軒明明喜歡牟青蓮還故意騙說喜歡她,還經常為她做這做那,她沒敢動倒將她娘感動了,所以她娘想給兩人定親,好在沒定親她發現了寧立軒只是想利用她得到侯府的助力,並不是真的喜歡她,也並不是真的要娶她,當下她就跟寧立軒翻臉了。後來見寧立軒再糾纏,她見一次就揍一次。
牛陽暉早就知道寧立軒跟明珠的事了,畢竟當時外面傳得風風雨雨的。可聽到的並不就是真相,眼見為實,他更相信見到的。他見到的明珠不僅不喜歡寧立軒,反而對寧立軒非常厭惡,他自然也相信了明珠的說辭。
月瑤有些感歎明珠傻人有傻福了。
明珠得意洋洋地說道:“夫君還說我以前小所以很容易被人騙,以後多個心眼就好了。我當時就說呀,以後有他護著,也沒人敢騙我。就算有人敢騙我,也有他幫著把關嘛!”
月瑤看著明珠成親了還跟當姑娘時的那般純真,由此可見牛陽暉是真的對明珠好。月瑤面上也浮現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