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章
天終於亮了,王玉翠蒼白著臉望著窗外那一點的曙光,這一夜的生不如死總算過去了。滿堂鮮艷的紅色好像都在嘲諷她,別人是洞房花燭,她卻是無間地獄。王玉翠不由呵呵笑起來,配合著她蒼白的臉色,宛如厲鬼。
「小姐,要準備起身去給老爺太太請安了。」陪嫁的娘子來招呼王玉翠起身。王玉翠在她的攙扶下勉強起身,卻腿軟的幾乎站不住。
「小姐,你這樣的身子可怎麼去請安啊,要不還是告罪別去了吧。」紅珠之前是王夫人身邊的丫鬟,後來配了王府的小廝,現在和她男人一起作為陪嫁過來,以後的榮辱都與王玉翠息息相關,自會盡心盡力伺候。
王玉翠搖頭,「沒什麼,我能撐得住。」坐在梳妝台前,示意紅珠,「你給我的臉上多撲點胭脂。」
打扮完畢,伺候蕭雷起身的丫鬟也進來了,蕭雷見著王玉翠臉色有點不好看,雖然自知昨天的事是自己做的不地道,但還是忍不住遷怒她,尤其王玉翠表情下隱藏的淡淡厭惡和不屑,都讓蕭雷火冒三丈,加上宿醉的頭疼,臉色非常難看。
王玉翠也不去關係他的臉色,對紅珠說,「叫人去看看綠宛怎麼樣?好生安置她。」
紅珠點頭。王玉翠沉默的走在蕭雷身後,往正堂走去。蕭王氏給蕭雷選的院子本離正堂主院不遠,但是擴建一番後,到正堂又要多走幾步,王玉翠鎮定自若的走著,只有她知道,背後的衣服已經濕透。痛,每走一步都痛,不止痛,還有恥辱。
王玉翠烏黑的眼珠子盯著走在身前的男人,衣冠禽獸,王玉翠在心裡默默念著。
「三爺,三奶奶來了。」有小廝在正廳門口喊道。
在座的所有人都往門口望去,吳瑕站在蕭雲身後,很有幾分趣味,一年前他還是被圍觀的人,現在就是圍觀者中的一員了,時間過的真快。
蕭雷和王玉翠一同進來,所有人都心中一咯登,這臉色委實不好啊。蕭雷滿臉蒼白就算了,王玉翠臉上也是不正常的紅暈,一看就是撲了很多胭脂,這可不像是新婚夜琴瑟和鳴的臉色啊,面上掛著微笑,原本想要打趣的話卻是怎麼都不能說出來了。
「幾個月不見姐姐,姐姐愈發好看了。」蕭霧見堂上風頭不對,嬌俏著開口說,說完又懊惱說,「哎呀,說錯了說錯了,現在是嫂嫂了。」
蕭霧歡快的撲向王玉翠,「嫂嫂最懂我了,可給我準備了什麼好東西。」
蕭霧不胖,十幾歲的小姑娘,說是撲,其實就像蝴蝶一樣輕盈。但是王玉翠本身就在強撐著站立行走,蕭霧這蝴蝶般輕盈的一撲,就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王玉翠斜斜的就往旁邊倒去,口中也忍不住呼痛。
雖然旁邊伺候的丫鬟及時上前接住了王玉翠,不讓她倒地出醜,但是如此大的動作,到底還是讓滿堂不知如何說話。蕭霧愣愣的站在原地,等蕭王氏暗含責備的眼神掃過來,頓時委屈的說,「不是我的錯,我沒用多大勁。」
王玉翠也連忙福身說,「是媳婦站立不穩,倒讓爹娘,諸位叔伯兄弟受驚了。」還轉身對蕭霧說,「累小妹受驚了。」
蕭霧一句沒事還沒說出口,蕭老爺開口說,「霧兒,還不回來,胡鬧也不看地方。」
蕭霧咬咬下唇,走到蕭王氏身後,蕭老爺說,「身體不好不要勉強,趕緊的敬了茶就回去休息吧。」
王玉翠又連連告罪,下人擺好蒲團,下跪,斟茶,謝謝爹/娘,再起身,簡單幾個動作,王玉翠的虛汗卻是遮都不用遮了。王玉翠和蕭雷準備給二叔三叔敬茶的時候,蕭二叔忙擺手說,「不用了不用了,心意到了就行,這是二叔給你紅包,兩人好好過日子啊。」
蕭河也是直接給的紅包,不用他們敬茶,叔叔們都這樣表現,其餘兄弟姐妹自然也不敢讓他們過來打招呼。本來接下來就是新媳婦獻禮的時候,蕭老爺也直接說,「玉翠身體不好,就先回去休息吧,禮物派人送到各院就是。」
王玉翠心中難堪至極,她為了今天的送禮耗費了多少心神,她是聽過吳瑕當初送禮時的風光,不管她心裡怎麼想的,她確實有爭一口氣跟吳瑕別別苗頭的想法,現在卻都成空了,那些女人眼裡的憐憫她不需要。
但是王玉翠也知道自己的身子,她幾乎要狠掐虎口才能保持冷靜,如果現在不順梯子下,難保禮還沒下,人就倒下了,到時候更犯忌諱。王玉翠思罷,白著一張臉對蕭老爺屈膝說,「謝爹憐恤,媳婦身子不爭氣,讓爹難做了。」
蕭王氏還沒反應過來,蕭老爺已經讓蕭雷帶王玉翠回去了,對他兩個兄弟說,「時間還早,就和我一起去陪娘吃早餐吧,難得這麼人齊。」
其餘人自然無不可。
從正堂出來,蕭雷心裡窩著火,不就是昨天喝醉了酒孟浪了些,你如此嬌貴是別有用心還是惺惺作態。想著那些個叔叔兄弟的眼神,蕭雷猛的一轉身,對著王玉翠吼道,「你是什麼居心,好好的請安獻禮都做不到,你是成心給爺找晦氣嗎?」
王玉翠輕蔑的望了他一眼,然後很有骨氣的——暈倒了。跟著王玉翠的丫頭驚叫一聲,蕭雷一個眼刀子甩過去,「叫什麼,怕引不來別人嗎?」
蕭雷頭疼,但還是攔腰抱起癱倒在地的王玉翠,叫貼身小廝去外頭請個大夫來,「記得,要悄悄的。」
蕭王氏吃了早飯,憤憤不平的要人去叫王玉翠過來,還讓人去請了大夫來候著,她倒想看看,是不是王家故意隱瞞嫁個病秧子進蕭家,讓雷兒在這重要的時刻出了大醜,如若是真的,那王家就要想一下,怎樣來填平她的怒火。
蕭王氏想起哥哥給她寫信中提到,開個別匯德坊的分店不算什麼,如果能拿到京城匯德坊的分成。蕭王氏瞇起眼。
但是人帶回來的消息卻是讓蕭王氏大驚失色,「你說什麼,三奶奶昏迷不醒?大夫說的是房事過激造成的?」
蕭王氏馬上定下神來,「請的是哪門子庸醫亂判,趕緊的,帶著我這裡的大夫去看看。」
張嬤嬤匆匆進來,「太太,三奶奶身邊死了一個陪嫁丫頭。」
「什麼?」蕭王氏說,「好端端的怎麼死人了。」
張嬤嬤湊近蕭王氏耳邊,把自己打聽到的消息告訴蕭王氏,昨天三爺醉酒失態,和三奶奶圓房後還受用了三奶奶的貼身丫鬟綠宛,綠宛今天一早就死了。
「什麼,雷兒竟然做出這種事。」蕭王氏說,「不可能,一定是王玉翠那小蹄子,新婚之夜就讓自己的丫鬟爬床,也不嫌丟人。」
「太太,你得做點什麼,要不這事傳出去委實不好聽。」張嬤嬤說,她沒說綠宛死的樣子很難看,□流的血幾乎把床鋪沾濕,綠宛實實在在是被口死的。張嬤嬤覺得以後她都無法直視三爺了。
「一定不能讓人說出去。」蕭王氏咬牙說。
但是,事情已經傳出去了。
吳瑕才從老太太院子裡回來,隨著熱茶上來的就是湘水打聽來的八卦,「真的?」吳瑕不敢置信的說,「看二爺還在書房沒有,這個八卦一定要和他說說才夠味。」
「要和我說什麼。」蕭雲正巧踏進房內,「我正想問你,今天要不要和我一起去鋪子看看。」
「看什麼鋪子,有大八卦。」吳瑕招手說。丫鬟們識趣的告退了。
吳瑕和蕭雲如此這般一說,蕭雲皺眉,「不至於吧。」
「怎麼不至於?」吳瑕說,「死了一個人還能作假不成。」
「那丫鬟是死在丫鬟房裡的,但我想,蕭雷怎麼也不可能爬到住著三四個人的房裡去寵幸那個人吧,貼身丫鬟應該在新房外伺候的,難道蕭雷是把人拉到新房裡享用的,哇——難怪王玉翠今天臉色那麼難看。新婚夜,二女同侍夫。蕭雷也是有大本事的,一夜御二女,一個昏迷,一個被口死,嘖嘖。」吳瑕感慨說。
「越說越離譜。」蕭雲斜睨吳瑕,「禍從口出,你當心點。」心裡卻也有幾分相信和不屑。
「喝醉酒就能這麼神勇了?」吳瑕充滿考究精神的說。
「你想試下?」蕭雲問。
「我相信,爺就算醉了,也不會傷了我的。」吳瑕摟著蕭雲的胳膊,「不過,蕭雷的酒品真的不好哦,昨天還是他的洞房花燭夜呢,一點理智不講。」
「光喝酒肯定不會那樣。」蕭雲本不欲八卦,吳瑕講著講著他到底還是參與進來,「肯定是吃了什麼助興的東西,男人一旦失去理智,做事出格就是難免的了。」
「只是可憐那個小丫頭了,不過她也算代主受過,如果昨晚只弟妹一人伺候,這時她就不是昏迷,而是已經死了。」吳瑕說,「這樣,蕭雷的名聲算是徹底臭了。」
「三弟最近春風得意,免不得要張狂起來,昨天來喝酒的有幾個都是新交的朋友,名聲不好,經常玩死人,三弟大概就是受了他們的慫恿,以為吃點助興藥不嚴重。」蕭雲猜測說,「那些人就算身家背景雄厚,也是不應該深交的,三弟過了線,現在大概是吃到苦頭了。」
「呵呵,反正送嫁的人還沒走,弟妹的大哥也還沒走,現在死了一個丫頭,弟妹還昏迷不醒。蕭雷這個春風得意馬蹄歡的也得意的太短了點。」吳瑕不厚道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