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章
京城富人圈外圍,一個獨立精緻的三進小院,偏門那打通了一面牆,稍稍裝修一下,高掛的幡旗,上書江南到,竟是一個小小的店舖。
「瑕哥兒,那芍葯的粉可給我留下了。」說話的是一個穿著粉紅衣裙的妙齡女子,看服飾妝扮,是個大家小子,一副和掌櫃的很熟絡的樣子,落落大方。
「孫小姐怎麼自己親自來了。」吳瑕見來人連忙從櫃檯後出來,迎著女子入座,「你若要粉,叫個下人來拿就是,我必定會幫你辦的妥妥的。」
「誰叫你家的粉太暢銷,我派丫頭來了幾次都沒買到,丫頭臉面不夠,我這不就親自來了。」孫姓女子笑說。
「哪能呢,別人要還不一定有,孫小姐你要絕對有。」吳瑕說,「你家丫頭來時是哪個人接待的,告訴我,我非要好好收拾他一頓不可。」
「掌櫃的,就是你,我上次來的時候就是你說沒有了。」女子身後一個小丫頭奮而指證說。吳瑕面上有點山訕訕,和孫姓女子賠禮說,「那肯定是來的不巧,真的沒有了。」
「得了吧,」孫姓女子笑笑,「我只問今天有沒有?」
「有,有,孫小姐親自來,就算沒有我也會給變出來有。」吳瑕笑說,「照老規矩?」
「十盒哪夠啊!」孫小姐說,「這次我來,起碼要給我二十盒。」
吳瑕沒繃住,笑了出來,「二十盒粉?」得到孫小姐肯定的回答後,吳瑕說,「敢問小姐,你買粉是用來擦還是用來吃啊!」
「你還說,要不是你這粉難買,我至於一次買這麼多囤貨嗎?」孫小姐不依的說,「你別以為多,這十盒一拿回去,我那些個嫂子好友都聞風而動,到我這來一搶而光,也不知道自己來買。」
「那是她們相信你眼光好。」吳瑕說,「芍葯粉二十盒我是真的拿不出,不過最近我這研究了出一種七白霜,還沒正式上貨開賣,我給你送一盒。」
「七白霜,什麼效用啊?」見有新品,孫小姐也來了興致。
「就用是白芷、白蘞、白茯苓、白芨、白朮、白芍、白玫瑰七種原料,混合珍珠粉和杏仁油,洗了臉後塗,滋養美白,膚色本是白淨的,白天塗了這個粉都不要擦,自然通透。」吳瑕說,招手讓一個小丫頭來,「你看看,她擦這個霜已經十天了,感覺到她這皮膚怎麼樣。」
「呦,這是嬌杏,這變化可大的啊!」孫小姐驚訝說,拉著丫頭左右看了看。
「那我可說實話,嬌杏這皮膚不是光用這個霜用好了,她用的東西老多了。」吳瑕說,「你這丫鬟上次不是來過,應該見過嬌杏,你讓她說說,客觀些,用這個霜的好處。」
那丫頭往前湊了湊,還摸了摸嬌杏的臉,「嬌杏姐姐,你這臉上可擦了粉。」
「沒呢。」叫嬌杏的小丫頭靦腆的笑笑,「自從試用了這個霜,掌櫃的就不讓我用其他東西了,只用了花水和這個霜。」
「這皮膚真的白透多了。」小丫頭嘖嘖稱奇說。
「這個霜我也不用你送,你現在有多少,按價就給我來幾瓶。」孫小姐說。
「總共才三瓶。」吳瑕無奈說,「按得古方來的,工藝實在繁雜的很,我先送你一瓶,你先用著,等我弄個五十一百瓶開始賣的時候,一定早點讓人來通知你。」
「那你說的,可不要忽悠我。」孫小姐說。
「絕不會。」吳瑕保證說。吳瑕和孫小姐相談甚歡的時候,門口突然有鬧騰的聲音傳來。
吳瑕見狀,便告罪出來看看,讓嬌杏陪著孫小姐。到了門口一看,一個潑辣的婆娘拉著一個顫巍巍孱弱的女子,邊上圍著一圈人。吳瑕一見這排場就知道了,心中哼道,在這平素少人走動的富人區,能來這麼閒人過來圍觀,如今上門找茬也這麼專業了。
「大伙快來看看啊,這江南到是黑心腸子的奸商啊,我上月在他家買了一盒粉,回去給我姑娘擦了,你們看看,給我姑娘這臉禍害成什麼樣了。」那婦人見吳瑕出來,來勁了,拉著姑娘給眾人看,只見姣好的一張臉上,東一塊西一塊的遍佈著紅斑,圍觀者見著咋舌。
吳瑕不為所動,只等婦人表演夠了,吳瑕才悠悠開口說,「既然這個大嬸說是用了我家粉才出的事,不知粉可帶來了。」
「那害人的東西我早扔了,你這個奸商啊,我姑娘的臉弄成這樣都是你害的。」那婦人激動的說。「姑娘的臉毀了,這一輩子也就毀了,奸商,我要跟你拚命。」
阿丙上前擋開那婦人,「你要找麻煩就麻煩,不要動手動腳。」
這時一輛馬車開過來,下來一位髮鬚皆白的老人。「啊,是宋大夫。」有人認出來人喊說。這宋大人也是這京城裡的名醫,難得的是人品也好,醫者仁心,在京城有很好的聲望。
「宋大夫。」吳瑕快走幾步去迎上去,「又要麻煩你了。」
「沒事。」宋大夫說,「不知傷患在哪?」
吳瑕往那婦人方向一指,吳瑕對婦人說,「宋大夫的醫術大家都信的過,若診出這姑娘的臉是用的我家的產品用壞的,我會負責,如若不是,這宋大夫的診金可要你出,你還的在我門口大聲說三次,你冤枉我了,江南到的產品沒有一點問題。」
旁邊有人說,「宋大夫是你請來的,誰知是不是和你一夥的。」
吳瑕望過去,「那說話的這位兄弟,意欲如何?」
那人還沒回答,吳瑕又說了,「這位兄弟,我恍然覺得面熟,你不是住在這區的吧,倒是三天兩頭的到這邊來見義勇為,真是俠義心腸。」
有人忍不住笑出來,吳瑕環顧那些人說,「你們中,有些人的心思,自己該知道,一個月來三次,好歹也給我換點人來,這是我最後一次警告,若下次再來,我就沒這麼好說話了。」
說完吳瑕都不屑的去看他們,只對婦人說,「這位大嬸,請吧。」
「我不去,你這奸商,還不知道要把我們娘兩帶進去做什麼。」大嬸抗拒說,「大夫是你請的,自然聽你的話。你等著,等我請了大夫再來和你分說。」婦人說著拉著姑娘又走了,一時間圍觀的人也都一哄而散。
「這又是來找麻煩的?」宋大夫問。
吳瑕苦笑,「是啊,這個月都三起了,也不知道得罪哪路神仙了。」
「蕭小哥不在?」宋大夫問。
「他去江南了。」吳瑕說。「年前最後一次,所以去的時間長了些。」
「哎,那你警醒些,既然沒事,我就先走了。」宋大夫說。
「宋大夫,進去喝口茶吧。」吳瑕挽留說。
「不用了,你回吧,店裡有客人,我也還有病人。」宋大夫說。
「那宋大夫你慢走。」吳瑕目送宋大夫上馬車遠去。
回到店面,迎著孫小姐的疑問,吳瑕不在意的說,「生意太好召了人家的眼了,正常。」
「就你這麼實誠,那麼多貴婦人在你這買東西,你隨便說一句,自然有人罩著你。」孫小姐嗔怪的說。
「那不好吧, 別人來買東西就是照顧我了,哪還能要求別的。」吳瑕說。
「得了,既然我今天得你一個新品,少不得要賣你個好,等回家跟我哥哥說說,讓他和京兆尹打聲招呼,讓巡邏的官兵注意點你這邊,若真是趕上了,你再給那些人些喝酒錢就是。」孫小姐說,她爹是兵部尚書,大哥是威武將軍,自然有底氣說這個話。
「不麻煩吧。」吳瑕一幅這怎麼好的表情,但沒有嚴詞拒絕。
「你呀,下次有什麼東西記著我些,就不枉費我了。」孫小姐說。「我出來也夠久了,該回去了。」
吳瑕連忙讓人拎著打包好的東西過來,精緻的竹編籃子,正面蒙著一層薄紗,上面繪著婀娜多情的仕女,「孫小姐,這些是你今天要的東西。七白霜的用法也放在裡面了,送了一塊玫瑰香胰子,包裝好的,你拿著賞人送人都可以。」
「為什麼要賞人,我自己留著用。」孫小姐說,示意讓身邊丫鬟拿錢出來結賬。
「你要自己用?那我給你換塊荷香的吧,你不是喜歡荷香嗎?」吳瑕說。
孫小姐笑著制止說,「不用換了,我拿去賞人,你都不知道,我身邊那些人天天嘀咕著在你這做丫頭該有多好,我非得拿些東西回去哄住她們不可。」
「孫小姐說笑了。」吳瑕笑說,接過一張五十兩面額的銀票,再親自送孫小姐上馬車,目送她走遠了,才轉向回店裡。
「掌櫃的,孫小姐真大方啊,每次來買東西都幾十兩幾十兩的買。」紅袖湊上前來跟吳瑕八卦。紅袖是吳瑕請的短工,就是附近家的女兒,上午來上班,下午就回自己家,性格和湘水有點相似,吳瑕對她很是縱容。當然她的業務能力也很好,是除了吳瑕外最會賣東西的人。
「她那樣的家世,幾十兩隻是手指縫裡漏出的點點。」吳瑕不在意的說,「今天的貨盤點了嗎?」
「盤點了。」嬌杏一手拿著冊子上前說,這會正好店裡也沒有別人,嬌杏也不復在人前羞澀少言的形象,滿臉精明果敢。「掌櫃的,芍葯粉才出了二十盒,孫小姐你就直接給了十盒,那蔡家的小姐,胡家的奶奶可都等著這個粉呢,僧多粥少可怎麼辦啊?」
「沒事,我回頭問問青果,大概馬上有新粉出來。」吳瑕也有點頭疼,這滿城富貴,得罪哪個都行,「你把來咨詢過要芍葯粉的人家排列一下,哪家要急哪家要緩,哪家量多哪家量少,我再斟酌斟酌。」
「不止芍葯粉,益母草粉,糯米粉,牡丹紅胭脂,薔薇胭脂,茉莉露,茯苓露,這些都快要缺貨了。」嬌杏說。她除了展示她一臉的好肌膚外,最大的職能是她負責庫存銷售的記錄,多多少少她心裡一本帳,門清。她是吳瑕買下來的丫頭,吳瑕也放心用他。
吳瑕皺眉,「現有還能撐到多久?沒有的就不賣,先只賣有的,像甘草露那些不怎麼動的,也要早點賣掉就是,再放就該壞了。」
「家裡所有的庫存也只能賣上三天了。」嬌杏說,沒辦法,自家的護膚品已經在京城裡闖出了名聲,每每一上新貨就被人一掃而空,生產的有限,老闆還偏偏要青果分出一部分時間來研發新品,從開店三個月後,就總是有庫存不夠的緊張感,這次卻是最緊張的一次了。
吳瑕皺眉,「先撐到三天再說。」吳瑕轉身看著外頭,太陽還有餘威,日頭還早,吳瑕說,「乾脆關門吧,這三天都提前關門,等我寫張告示,寫明這三天開店的時間,再貼出去。三天後青果那該出新貨了。」
「這麼早關門?」紅袖咂舌問。
「要你早點回家還不好。」嬌杏推她讓她不要再說,老闆出門很久了,掌櫃的最近心情越來越不好,又有不少不長眼的上門來鬧,她都感覺到掌櫃外表下越來越焦躁的心,現在上趕著滿足他都來不及,哪裡還會再忤逆他的決定。
「早點關門,我也可以去幫幫青果。」嬌杏說。
「那我也去幫幫她,反正我回去也沒事。」紅袖說。
吳瑕不置可否,由她們自己去安排。寫了告示,他也不管貼,自顧自回房瞇著去了,今天都是出去的第二十一天了,怎麼還沒回來。
「少爺,少爺。」陵水在耳邊輕喊,吳瑕轉了下頭,算是表示自己聽到了。當初從蕭府出來,吳永濟在他面前來求娶碧水為妻,吳瑕問了碧水意思,見她同意,就沒讓她跟著出來了,留在府上繡嫁妝,順便幫他訓練下小丫環,以便在她走後有人能當得起大丫鬟。湘水志在八卦,做事不如陵水穩妥,所以吳瑕就帶著陵水出來貼身伺候。
「什麼事?」吳瑕含糊著音問,才瞇了一會,只覺得頭疼非常。
「老爺派人來請少爺過去吃飯,說姑爺不在家,少爺一個人吃飯太孤獨了。」陵水小聲的又清晰的說。吳疵同年考中了榜眼,被分到翰林院,再過一個月,吳老爺便拖家帶口的上京來了,住的離吳瑕這也不遠,坐馬車過去也不過一炷香時間。吳老爺是個黏兒子的,三天五頭的就要來看吳瑕,或者是叫吳瑕去他那。尤其最近蕭雲去了外面,吳老爺恨不得讓吳瑕就住在家裡就好。吳瑕還有店子要顧,吳老爺就天天讓人來請。
「不去。」吳瑕說,「也不吃飯,出去吧,沒事不要進來了。」
「少爺,那你也去床上躺著吧,炕上躺著硬。」陵水小聲勸解說。
「不動。」吳瑕說,「沒事,出去吧。」
陵水只能無奈出去,少爺現在愈發的任性了,二爺出去了那麼長時間,少爺也越來越沒勁了,二爺,你怎麼還不回來。
陵水只感慨了一會,她還要想說辭去回了吳老爺,還要讓廚房準備好夜宵,以免吳瑕半夜睡醒了要吃。出來快一年了,陵水也成長為可以獨當一面的大丫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