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紅燭搖曳,屋內晃著昏暗的光。苗寶貝進屋之時,裏面煞是安靜,就連踏步的聲響聽到耳朵裏也覺得刺耳。她從衣袖裏掏出十八式春宮圖,攤在喜桌上,細細研究,先用哪一式。看過的禁書太多,也不記得新婚之夜一般都是怎樣。苗寶貝把眼神往床上一睹,只見床上的顔玉白低垂眼瞼,雙眸剪秋水般動人。苗寶貝走上前,戳了戳他的身子,見他沒多大反應,便用手抬起顔玉白的下顎。只見他那雙深邃的桃花眼正死死的盯著她。
咦?爲何他眼神如此凶神惡煞,表現的却這般乖順?苗寶貝不解,坐在他旁邊,細問:「相公,你這是怎麽了?莫不是你怪我不放你出去喝酒?」
顏玉白不動,依舊保持著方纔的低眉信手的姿態。他如今被蠱術控制,如一個木偶般任人宰割,他只覺胸腔有股化不開的晦氣,只要把這晦氣祛除,他便可以不受這蠱術控制,能有一些自己的自由。
苗寶貝把春宮圖攤開在自己與顔玉白的大腿上,像共用一本好看的書一樣,一頁一頁的翻動。因顔玉白受蠱術所控,只能低著頭,剛好眼神的正前方便是苗寶貝放上的春宮圖。
正如世人所知,顔玉白從小與女子絕緣,不與接觸,家教又甚嚴,這些污穢的東西,他自然是斷然未接觸,也不屑一顧。可眼前這情况是讓他不得不看,他一面痛不欲生地被逼看著人類原始的情欲,一面還聽到旁邊有個不要臉的女人在說:「相公,我們新婚之夜用哪一式的好?」
顏玉白想緊閉眼觀耳鳴,不去搭理他,可惜他身不由己……
「游龍戲鳳?不過是你壓我,你會嗎?」苗寶貝倒是自我否决了,繼續翻了一頁,又搖搖頭。顏玉白看著這些□的圖片自眼前呈現,只覺得氣血上不來也不下去,感覺很糟糕。
「這個可好?琴瑟合鳴不錯,我上你下……」
顔玉白睹眼看去,面無表情。只見苗寶貝開始爲他解衣寬帶。苗寶貝覺得,這男人身上有股淡淡的清香,煞是好聞。她不禁用狗嗅東西的方式,往他身上猛嗅,鼻子貼在顏玉白的寬肩,溫溫熱熱的,使得顏玉白渾身發顫。
他如今是生不如死,任人蹂躪。也就在剎那,他只覺得自己胸口裏那股化不開的晦氣頓時烟消雲散,他能動彈了,他首先第一反應便是把苗寶貝推開,萬萬想不到,他發力推她的力道,竟是如此軟綿綿,她根本就是紋絲不動。
顏玉白先是短暫的痴楞,隨即咬牙切齒,這比那種任人宰割還要痛苦,他如今有了切身直覺!他氣得臉都憋紅了,他只能狠狠地道:「妖女,你休想碰我。」
苗寶貝以爲他會怪怪配合,一聽他能開口,蹙了蹙眉,從自己的紅袋子裏掏出一瓶子,倒出一粒□放進他嘴裏,「老爹說了,你開口便給你吃藥。」
這藥的味道顏玉白怎會不認得?昨日的情景歷歷在目,觸目心驚。他咬牙切齒,如果眼神可以殺人,眼前的苗寶貝可是要千刀萬剮了。
苗寶貝捧著他的臉,親了一口。似品一杯茶一般回味這個味道,「感覺不錯。」
她哪曉得,對於一位沒染指過任何女子,純情不能再純情的顏玉白來說……這樣的親嘴,對他影響有多大,他還沒緩過神來,唇又被人吸了過去,好好品嘗一番去了。
接著的,便是讓顔玉白自己也始料未及的,他環住苗寶貝的身子,順勢倒了下去,一切是那麽順理成章,又匪夷所思。
「嗚……」苗寶貝本是處於主導地位,小手探進顏玉白的身上諸多流連忘返,惹得顏玉白忍無可忍地呻吟一番。
苗寶貝突然幸灾樂禍起來,覺得自己學得蠻有一套。
顔玉白毫無力氣的握住苗寶貝那不安分的手,努力喚回自己的意識,「妖女,休想……」
「相公,洞房你不懂,得靠我。」苗寶貝把嘴貼了上去,不讓他繼續說,唇舌之間的纏綿,燎火了顔玉白。他知道藥效已經出來了,他無法自製地撫上苗寶貝的背,深深地帶入自己的懷裏,似要鑲嵌他的身體之中。
室溫一下子訇然升高,只能聽見苗寶貝嬌聲連連地嗔怪,「姿勢錯了,這個是攀龍附鳳。」
鳴金收兵,溫情依舊。
……
清晨,百花穀的晨露很重,苗老頭正在采集晨露做藥引子,他把目光瞟向自個的屋子,略有擔憂,蠱術已經完全退了,顔玉白已然恢復了功力,這麽晚還未起,莫不是把她寶貝女兒卡嚓掉了?
苗老頭越想越後怕,可又礙於新婚房裡要是一片旖旎,便不好了。
他糾結地看著那間房,企盼著他寶貝女兒能出來。
室內,陽光曬了進來。竹房裡內嗅到一股來自竹子的清香。苗寶貝蹭了蹭身子,雙手抱住顔玉白的腰,呼呼大睡。
顔玉白已經醒來,他那雙黑沉沉深不見底的雙眸微微眯著,看著自己懷裏的女人,臉上再也看不見當初殺人般的猙獰,而是太過平靜地去注視躺在自己懷裏的女人,若有所思一陣子,輕聲嘆息一番,有些疲憊地捏了捏自己的額角。
半晌,苗寶貝才幽幽睜開眼,鼻息間聞到她相公特有的體香,不禁醉了。她抬起頭來,對上顔玉白的雙眸,楞了楞,木訥地說:「相公早。」
顏玉白微微一笑,「早。」
苗寶貝坐了起來,沒注意到自身一絲不挂,待春光外泄後,還是顔玉白不疾不徐地爲她披上被子,太過平靜的臉上露出很外在的笑容,「一大早便想勾引我?」
苗寶貝撲上去,賊兮兮地笑道:「相公,昨晚我們把十八式都試了個遍,以後我們只用游龍戲鳳好不好?」
「哦?為何?」
「這招不累,躺在你下面很舒坦。」苗寶貝想到昨天自己累得半死不活,就怕了。她不喜歡洞房,不喜歡幹那啥,一點也不喜歡,甚至還有些後怕。要不是禁術上說道「肌膚之親,男人有甚歡喜。」爲了討好相公,她才不會這麼拚命。
顔玉白眯起他細長的丹鳳眼,倒顯得一副妖嬈的樣子,一手抬起,撫上苗寶貝一頭散落的青絲,幫她捋了捋,不徐不疾地道:「你喜歡便是。」
苗寶貝立即捧著他的臉親了一口,「相公,你現在不凶了耶,很溫柔撒。」
「自然,我是你相公,當然要對娘子溫柔。」顔玉白起身穿戴好衣裳,面無表情說完這段情意綿綿的情話。苗寶貝並未察覺到他那清澈的雙眸中一閃而過的異樣。
苗寶貝也跟著起床,方一下床,雙腿發虛,「啊……」了一聲,便要倒下。
苗老頭一聽寶貝女兒的慘叫,立即破門而入,沒想到一進來,便見到自家女兒倒在白衣寬袖、絕色傾城的顔玉白懷裏。
顔玉白把苗寶貝輕放到床上,「昨天你受累了,先緩緩吧。」他抬起頭,與苗老頭對視,目光清冷地走到他面前。
苗老頭深深蹙了蹙眉。顏玉白已經恢復常態,冷艷氣場果然是艷壓群芳,鶴立獨群。他現在這般,可能是他已經恢復了武功,留下不走,還對苗寶貝換了態度,可能是大局已定,無力狂瀾。順從抑或者是別有用心?
「女婿借一步說話。」苗老頭難道正經起來。他必須得瞭解他這突然的妥協,到底有何用意。
顔玉白點點頭,跟苗老頭出去了。
躺在床上的苗寶貝疑惑地看著他倆,覺得他們古裏古怪。
「女婿變得可謂是與市井絕技變臉一般快。」苗老頭摸摸下巴,「這是為何呢?」
顏玉白道:「玉白自小聽聞苗老前輩的名望,也知玉白被選為你的女婿。雖然很抵觸苗老前輩對玉白下的重手,不過昨日我與令嬡雲雨以後,更是瞭解,我這一輩子只能與她。既然如此,玉白自會好好待她,不辜負苗老前輩的厚愛。」
「你是個識時務者為俊傑之人。說吧,你想要什麼?」苗老頭是何許人也?在江湖上混了二十多年,這番言語之意,他還是聽得懂。
顔玉白之于苗寶貝,只是拘于蠱術被迫,以後要讓他善待苗寶貝,他需要條件。
「我要一粒水仙玉露丸。」顔玉白麵無表情地說道。
苗老頭有著稍縱即逝地錯愕,隨即哈哈大笑,「搞得半天,你此次前來原是按這個心,我便是奇怪了,大名鼎鼎的顔家三公子,怎會被我這半吊子功夫的老頭一劈既暈,原來不過是……嘖嘖……」苗老頭搖了搖,覺得頗爲可笑。
他真是老糊塗了。
顔玉白靜靜地注視著苗老頭,一句話也不多說。
「爲了一粒水仙玉露丸,費這般心思,你值的嗎?」苗老頭凝望著眼前這位絕色過人的眼玉白。
顔玉白未說話,只道:「玉白一定會答應苗老前輩,對令嬡好。」
「怎麼個好法?」苗老頭冷笑。他千算萬算,料不到,海選出來的女婿,自投羅網以身犯險,是另有目的。
「相公所能給的,我都會給她。」
苗老頭盯著他看了好一陣子。這時,苗寶貝揉著眼睛,睡眼惺忪地走過來,對兩個談話甚歡的男人道:「聊什麼呢?」苗寶貝挽住苗老頭,親昵地說:「老爹,寶貝有相公了,以後給你生個孩子玩。」
「好,好……」苗老頭摸摸苗寶貝的頭,然後抬眼望向顔玉白,「希望你能做到。」
顏玉白微笑點頭,牽起苗寶貝地手,對苗老頭道:「我會。」
苗寶貝看著自己與他交握的手,眨巴眨巴兩下眼,他的手好冰凉,一點也不溫暖她,不喜歡。她蹙了蹙眉,想抽開,顔玉白却攥得很緊。好似不是在握她的手,而是溺水中一棵救命的浮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