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零下十七度。
對於一直生活在這座城市的趙自強,其實不算太冷,不過水暖公司貌似出了問題,從一大早就開始溫度要上不下要死不活的吊著,等趙自強回到家裡,已經冷得和冰窖似的了,停暖的問題今年冬天還沒有出過,不過也不是什麼事。
至少對趙自強來說,這氣氛和他現在涼透的糟糕心情著實是呼應,委屈和無措,這幾天已經是不止一次的出現在他的身上了,但是今天最為嚴重,他暴躁的抓著頭髮,把手裡的玻璃杯翻來倒去。
想砸東西,想怒吼,甚至想要把外面的那個男人抓回來殺掉。
可是其實他什麼都做不了,沒辦法冷靜下來想事情,其實前兩天的平靜就已經是他的極限了,他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想要挽回,也不知道如何對待,只是盲目的不想讓那兩個人好過。
趙自強是個感情單一的人。
從小,在他看來,爸爸有媽媽,妹妹有妹夫,每個人都要有各自的對方,所以才會有人覺得趙自強是個自私冷淡的人。
可其實他只是覺得對自己的對方好才是正常的,比如錢王和他在一起後,在他的照顧下錢王從沒感過冒,沒有受過傷,頓頓吃得上飯睡得好覺。
趙自強覺得這是他全部對錢王愛的表現了,為什麼不滿意呢?
想了又想,終於在十二點將過的時候他想明白了,問題就是:錢王並不愛他。他為什麼在過去七年裡都沒有想通呢?
趙自強剛點著頭把事情想明白,錢王就進來了。
錢王皺著眉,和孫侃在最後一刻剎車的原因是,孫爸爸急招孫侃回家,此時他的心情極度不好,所以看見趙自強裝神弄鬼似的坐在沙發上直勾勾的看著自己,火氣噌的竄了上來。
「你傻坐著幹什麼,幾點了都。」
趙自強沒有收回直勾勾的眼睛,嘴角卻是微微的向上扯著,
「對啊,幾點了,好快啊。」
他慢悠悠的站起身,僵硬的走到剛脫掉外套的錢王面前,
「老師……」
錢王抖一下,不知道為什麼一種心慌的感覺使勁的刺著他。
趙自強牽起錢王的手,閉上眼睛把它們往自己的衣服裡放,錢王的手冰涼,觸手卻是火熱的,趙自強一陣一陣的打冷戰,卻渾然未覺似的大力扯著拿手動。
「怎麼樣?」
錢王狠狠擰著眉頭使勁把手抽出來。
「你少陰陽怪氣的,什麼怎麼樣?」
趙自強卻是一副你竟然不知道的表情,愣愣的看著自己對面惡劣的男人,
「一樣嗎?」
錢王心跳一頓,更加煩躁的推開處在他面前的男人,
「什麼一不一樣的,你犯什麼病啊?」
「孫侃。」
終於說出來了,兩人竟都是同時舒口氣般的卸下情緒,剛才那彷彿脖子被緊緊掐住的氣氛好似終於跳過去了似的。
錢王心慌的不行,根本不想再看趙自強彷彿暗指一切的眼神,只好裝作極不耐煩的樣子推開他往浴室走,
「我洗個澡。」
「今天沒暖氣,會感冒。」
「那洗臉。」
趙自強看著和話聲一起消失在衛生間門後的男人,一陣淒惶的感覺湧上心頭,他有些開始想不明白自己這麼多年到底是在像個傻X一樣維繫著什麼,捆綁著什麼。一個曾經喜歡過自己現在厭惡到看都不願看一眼的,愛人嗎?
打開煙盒,續上一支煙,他試著把腿併攏,把背挺直,來試驗他是否能偽裝成嬌花的樣子來討某人的歡心,反應過來自己在做什麼時,趙自強愕然的搖搖頭,或許自己可以嘗試著注射雌性激素讓自己外表上看起來也能和孫侃一樣娘炮?
趙自強的腦子裡全是混亂攻擊和被攻擊,但他清楚的知道,這不是孫侃的問題。
兩人什麼都沒發生似的躺上床,隔得老遠,氣氛像是對手間找尋漏洞的僵持,好半晌,趙自強一點一點的蹭過去,用渣渣的頭頂磨磨錢王的肩膀。
錢王轉過臉,眼神遊離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你恨我不?」說完這句他自己都想把舌頭咬下來。
趙自強卻是歎著氣微笑,兩人對視著,
「我每天說的那句話都不是騙人的。」
不知為什麼,聽到這句,錢王有一種勝利般的小得意,雖然更多的是莫名的氣悶。
趙自強坐起身,公公正正的跨上錢王的腰,
「錢王。」目光灼灼的繼續說「分手吧……晚安。」
錢王不可思議的看著那個說完晚安就翻身睡下的男人,他的舉動好像是晚安前的那三個字的宣告是自己的幻聽一樣。
趙自強聽力很好,他閉著眼睛感受著身後的人的呼吸步調,
──驟停──起伏──強烈──更強烈──……
眼淚打濕耳畔的感覺很糟糕,不過,被淚水浸濕的枕巾意外的散發出一種惑人的味道,果斷的,決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