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
光線不足的胡同底,兩派人馬廝殺成一團不分勝負。發覺余奎一夥進來,這兩派人馬手下動作遲緩起來,都戒備著來人,心裡同時都希望對方是友非敵。
余奎有了蒙管事贈送的通行燈籠後,就讓死士和手下把火把全部點亮,盡可能讓自己處在光線之下,這樣做的目的是讓巡邏的私兵能看清他們,特別是看清他手中燈籠上的姜字。現在余奎他們走進胡同,胡同裡的光線馬上明亮起來,不但正在廝殺的人看清余奎一夥,余奎也看清了胡同底混戰雙方的情況。
胡同盡頭,本來是雪白鬍子的驃騎大將軍已經變成了紅鬍子,他的黃色戰袍也染紅得看不清本來顏色,這位老將軍手持斧口砍得坑坑窪窪的雙斧,正在竭力拚殺,他的身旁有十幾人共同作戰,在他們身後,是兩個十歲出頭的少年,正緊抱成一團靠著胡同底的牆壁瑟瑟發抖。他們面對的姜大夫私兵人數要多出一倍。
「是我們的的人。」姜大夫的私兵看到寫有『姜』字的燈籠,不由歡呼。
這隊私兵遇到驃騎大將軍時,人數是驃騎大將軍這方的四倍,他們本來以為四對一,仗著人數優勢會很快解決驃騎大將軍的家丁,活捉驃騎大將軍和驃騎大將軍的兒孫,立下大功。不曾想驃騎大將軍雖然年邁,但依然英勇無敵,驃騎大將軍的家丁更是刀劍好手,每人都可以一對二、對三,加上胡同狹窄不能放開手腳,私兵不能展開以多對少的優勢,私兵們一對一搏殺傷亡很大。如果不是驃騎大將軍這群人馬一路拚殺過來,體力已經消耗掉一半,私兵們以四對一的人數優勢,也只是勉強佔了上風。
私兵們歡呼的同時,驃騎大將軍不由低垂下雙斧,他現在外表看著英勇,其實已經到了強弩之末,只是為了自己身後的兩個聰明嫡孫,驃騎大將軍在勉強硬撐。他抬頭看看了天空,天空沒有月亮和星辰,烏黑一片,彷彿在預示著他的命運。驃騎大將軍回頭看看了貼著牆根緊抱在一起的兩個孫子,心中不由劇疼,想他穎氏一族,今天大概逃不脫滅族的命運了。
驃騎大將軍從傳昭侍者身上問出真相後,立刻派快馬去王宮和太子、北司馬,文宰三人的府邸打探情況。到王宮去查探的快馬沒有能夠返回報信,其他三路快馬抵達目的地後,看到的是府院被私兵團團圍住的情景。快馬拚死回府相報,驃騎大將軍趕緊命令全府中的人準備離開都城。大將軍府正忙亂一片,府外就被姜大夫領兵包圍了。
驃騎大將軍全府三百餘口,兩百多人突圍,一路行來到此地,只剩嫡長子和兩個孫子還在身邊,其他兩個嫡子、三個庶子,十幾個嫡庶孫和孫女不是被殺,就是在中途失散。失散的人沒有家丁守護,遇到姜大夫的私兵,不可能會有活路。而府中的貴婦,在驃騎大將軍準備突圍時,大都在府中懸樑自殺,她們跟著家族突圍只能是累贅,而留在府中逃不脫姜大夫的屠殺。
「某是姜大人的舍人,各位辛苦了,請退後讓某來收拾叛逆!」余奎高舉燈籠大呼。
驃騎大將軍一群人雖然力竭,圍捕他們的私兵也已經吃不消了,再纏鬥下去,雖然能勝了對方,己方肯定也是要付出很大傷亡,現在來了援助,驃騎大將軍一夥必敗無疑,大功就在眼前。私兵們誰也不想在可以得到大功勞前喪命,聽到余奎大呼,紛紛撤回兵器後退讓出空地。
「舍人,速速將老匹夫活捉,我們共享大功!」私兵頭目後退十幾步,利劍撐地喘著粗氣催促余奎。驃騎大將軍被活捉獻給姜大夫後,他的爵位最少得升三級。
「這個自然。」余奎把手中燈籠遞給身後的大壯拿好,抽出腰際寶劍,對著私兵頭目微微一笑。
大將軍府的人明白是敵援後,知道自己要面臨最後時刻了,一個個持著武器靜默不語,等待最後的拚搏。就在他們全神貫注準備迎戰時,變故發生了,走到私兵頭目身邊的余奎忽然揮劍,私兵頭目都沒反應過來,一顆頭顱就被余奎利劍削掉,鮮血衝向了天空,無頭的身體站立了片刻才轟然倒地。同時,死士和余奎手下的武器紛紛向不防備的私兵身上招呼,基本都是一擊而中。沒有被擊中的私兵,舉起武器倉惶迎戰,面對幾倍於自己,體力充沛的對手,他們沒能抵擋幾個回合,就倒在血泊之中。整個過程只有短短三、四分鐘,三十幾名私兵全部被殺死在地。
「來人是誰?」驃騎大將軍睜大眼睛,不過一呼一吸之間,眼前局面就發生了戲劇性的變化。
「大將軍!某是蔚山南埠理事鄭鈺銘和司馬楚朝輝麾下余奎,奉我們家大人之命前來營救大將軍。」余奎把寶劍回鞘,躬身朝驃騎大將軍行禮。
余奎話音一落,在胡同底部的十幾人精神為之一鬆,有幾個身上傷重的甚至在鬆了口氣後,脫力坐到在地。余奎的手下連忙上前,掏出懷裡的急救包為重傷員包紮。急救包是山谷特治,專用於行軍打仗。
「鄭理事和楚司馬怎麼會知道老夫有難?」驃騎大將軍雖然鬆了口氣,但他還是狐疑,鄭楚兩人在幾百公里以外,他們怎麼就知道王都會發生叛亂?
「大將軍,現在城中危極,整個王都都被奸妃和姜賊控制,太子和文宰、北司馬都已經遇害。大王不是被害,就是遭到軟禁。我們現在應該盡快想法衝出王都,號召封主們營救大王,或者為大王、太子和忠良報仇。至於我家大人為何會知道漪姬作亂,等大將軍脫險後,余奎再細細說明。」余奎親自為驃騎大將軍的的胳膊綁上繃帶止血。
「都遇害了嗎?」驃騎大將軍花甲之年面臨巨變,短暫安全後,驃騎大將軍忽然覺得茫然。
「以奸妃的狠毒,太子他們不會有生的希望。」余奎看了看驃騎大將軍身後的兩個少年,那兩個少年一直是由大將軍府武藝最高的家丁保護,是穎氏一族的希望。
「天要亡我大吳嗎?竟然讓一個女子作亂成功!」驃騎大將軍坐倒在地,仰天長歎。
「大將軍,吳國還有二公子蔚山君,我們可以擁戴蔚山君起兵伐亂,撥亂歸正。」余奎輕輕說道。
驃騎大將軍精神一振,兩眼有了光彩:「不錯,還有二公子,二公子素有君子之名,以後會成為英主。」
「我們現在先想法衝出王都,然後再號召封主們討伐奸妃。」余奎早買通南城門虎賁頭目,他準備帶著大將軍一行從南城門出去。
「不錯,出去後號召封主擁立蔚山君,不能讓奸妃陰謀得逞。」驃騎大將軍握緊拳頭,府中三百餘口,到現在只剩大兒子、兩個孫子和十幾個家丁在身邊,其他人都遭遇不幸,這血海深仇,怎麼可以不跟漪姬討還?
「老夫走前,得帶走點兵馬!」
驃騎大將軍忽然站起,衝著王宮地方咬牙,昔日統領萬軍的氣勢又回到身上。
一隊人馬押著十幾個形狀狼狽的人走在王都街頭,先頭之人提著姜字燈籠,巡邏值守的私兵以為自己人在押運查抄到的貴族,簡單詢問幾句就揮手放行,這隊人馬順利向北來到北城門之下。
姜大夫的大管家帶著五十幾個姜府親衛,拿著手令,在北司馬走後接管了北城門,守護北城門的虎賁對突然之間換了上司很納悶,不過軍人服從命令的天性讓他們乖乖聽命。大管家接管城門後,要求虎賁提高警惕,因為今晚王都有亂臣賊子叛亂謀害大王,大王已經發覺,會先發治人鎮壓謀亂,北城門虎賁的任務就是守住北城門,不放一人出城。
「大管家在否?余奎求見!」余奎到了北城門下,衝著城樓高呼。
「原來是余東家,深夜到此何事?」大管家的頭從城樓瞭望口探出。
「余某來討功勞了!」余奎仰頭哈哈大笑,他手指身後:「驃騎大將軍那老匹夫被余某捉拿住了,大管家快快來查驗。」
「當真?」大管家看看了余奎中的燈籠,心裡覺得這個陶瓷商人實在厲害,一個商人,短短兩年就取得自己主人的信任,連改朝換代的大事都讓他參加,現在立下大功,可以預見,等明天塵埃落定,這位商人將跟自己一樣,成為王庭新貴。
大管家和余奎相熟,聽到余奎說捉住了自己主人的死敵,一點都沒有疑心,帶了親衛下城樓驗看。
「大管家,那老匹夫和他家人都被余某家丁捉住,余某家丁人少,怕出意外,想請大管家差人幫忙一起押送。」余奎朝著走到自己面前的大管家一邊行禮,一邊低語:「余某想跟大管家共享此功。」
「余東家真是爽快人,吾最喜歡跟余東家這樣的體貼人交往。」大管家拍了拍余奎肩膀哈哈大笑,他已經看清被五花大綁的驃騎大將軍。「吾得在城門守衛不能離開,不過可派二十名親衛幫東家護送。」
「可,余某多謝大管家。」余奎朝大管家道謝後,不動聲色地移到大管家身後。
大管家朝城樓吆喝了一聲,從城樓上下來二十名親衛,親衛走向驃騎大將軍準備接手,余奎的死士和手下退到一旁讓出位置,有好幾個人直接退到了城樓樓梯口附近。
「動手!」驃騎大將軍大喝一聲,兩手從後背拎著大斧猛劈向站在自己面前的親衛,親衛當場斃命。在驃騎大將軍背後同樣五花大綁的人,在驃騎大將軍發出信號後,一個個行動自如,原本縛在背後的雙手都帶著武器刺向親衛,余奎的死士們和手下也同時出手,移到城樓樓梯口的死士衝上了城樓,朝著大管家帶來的親衛猛砍。而大管家脖子則被余奎的利劍抵住不得動彈。
「北城的好兒郎們!漪奸妃和姜奸臣作亂,囚禁大王,謀殺太子,矯詔殺害重臣,虎賁們快快追隨老夫殺死叛逆。」驃騎大將軍殺死親衛後,脫去半袍,裸露出一隻胳膊高舉到頭頂大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