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9 章
鄭鈺銘呆呆地看著責問他的楚朝輝,忽然流下了眼淚。
「鈺銘,我口氣重了點,你你不要傷心。」楚朝輝一見鄭鈺銘的眼淚,心軟了,他上前擁住鄭鈺銘,輕聲安慰。
「不,不是你說重,是公子光,公子光他時日無多。」鄭鈺銘伏在楚朝輝肩膀,雙目通紅。鄭鈺銘原來是商人,行商的手段他學到不少,用起來也不含糊,可是從沒有傷害到人命,現在眼睜睜要看著公子光斷氣,鄭鈺銘心裡混亂,才會對原來制定的計劃責疑。
「毒草傷了內臟?」楚朝輝心一沉。
「是的,斷腸草用我們現代醫術都難醫治,在這裡更是」公子光的清醒不代表他脫離危險,想當初魏姬也是中毒十幾天才去世的。
楚朝輝聽完,心更沉了,難怪鄭鈺銘要到這裡靜一靜,鄭鈺銘剛才所說的自以為是,對他們兩人是最恰當的比喻。他們自以為是的幫公子光安排好了前程,卻沒想到公子光沒命陪他們實現計劃,這應該叫計劃趕不上變化。
兩人正默默相擁,霍思中匆匆走過來稟報。
「大人!大人!公子醒了,召你前去。」
鄭鈺銘連忙站直身體,抹掉眼角的淚痕,和楚朝輝趕往公子光的院子。
公子光靜靜躺在床上,魏慎坐在他床頭,床前有醫者在把脈,魏仁緊皺眉頭,全身披甲武裝站在一側。
「鄭卿,你過來!」公子光瞥見鄭鈺銘和楚朝輝進來,朝鄭鈺銘發出微弱的呼聲。
「公子。」床前的醫者把完脈退到門外,鄭鈺銘走到床榻前單腿跪地,兩手握住公子光朝向他的無力手掌。
「漪姬是不是動手了?」公子光不傻,漪姬這時命潛伏在他身邊五年之久的藝人昕毒害他,必是有大動作。
鄭鈺銘聞言看了看魏慎,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對公子光說實話,事實對公子光有刺激。
「說吧,光要知道的都告訴他。」魏慎臉色憔悴,滿臉蒼然。
「是的,漪姬動手了,先派使者矯詔引太子和反對她的大臣進宮殺害,然後派兵在王都大肆清洗反對她的貴族。」來公子光院子的路上,楚朝輝告訴了鄭鈺銘王都大亂之夜發生的一切。
公子光默默的聽著,過了一會,他慘然一笑:「那毒婦要成功了,是不是?」
「不,公子,鈺銘只要有一口氣在,就不會讓那奸妃心想事成。」鄭鈺銘緊握著公子光的手發誓。
公子光眼中漸漸有了光彩,他的手移到鄭鈺銘臉上,輕撫了一下就無力掉落:「鄭卿要是明該多好!」
公子光醒來後,對自己被斷腸草毒傷的內臟有感覺,深知自己逃不過這一劫,對於死,他並不害怕,可漪姬得不到應有下場,他不甘心。
「鄭卿要是明,就能代替光去報仇,讓那毒婦得到應有下場!」公子光眼中光彩更甚。
床邊的魏慎和鄭鈺銘聽了,心中更是悲痛。
站在鄭鈺銘身後的楚朝輝猛然抬頭,若有若思。
楚朝輝忽然上前對公子光說道:「公子請安心養病,去年豐收節後,魏文宰對漪姬陰謀就有所覺,回來後就擴招虎賁,命令微臣在南埠招兵買馬,如今達城的兵力可以集中到上萬,有精兵虎將,公子之仇,必可以很快得報!」
「果真有上萬兵馬?」公子光掙扎著爬起,魏慎連忙扶著公子光靠到自己身上。
「魏父,告訴光,有沒有上萬兵丁?」公子光緊楸住魏慎的衣袖求證。
「有的,有上萬的虎賁,公子好好養傷,待虎賁去取了奸妃頭顱,公子厚厚封賞他們。」
達城現在有六千虎賁,鄭楚兩人報過來的一千多精兵,加上其他貴族手中的私兵,可以湊到八、九千精兵,加上輔兵,可以說成上萬。其實達城即使沒有上萬數目的軍隊,魏慎也會為了安慰公子光,把軍隊人數擴大。
「這就好!這就好!」公子光嘴角有著詭異的笑。「魏父,讓虎賁們準備好,光光和明弟兄弟倆要出兵都城勤王。」
「明弟?」魏慎通紅的眼睛裡有著不解。
「鈺銘就是明弟!他就是光的親弟弟!」公子光眼睛裡有著瘋狂,他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身體的虛弱在加劇,如果他死掉,達城的萬名虎賁沒了效忠對象,對漪姬的討伐就會不了了之。公子光不願意自己死後達城無主,所以他要給達城一個名正言順的主人。
「公子」鄭鈺銘驚愕,公子光這是中毒神經紊亂?
「光!光!明十一年前就被漪姬害死了!」魏慎以為公子光中毒神智糊塗。
「不!明沒有死,明活下來了!在異國他鄉活下來了,父王在豐收節就認出了明!」公子光一陣咳嗽,嘴角流出鮮血,人又陷入昏迷。
「醫者!醫者快進來!」鄭鈺銘回轉身跑到門外大喊。
呆在門外待命的兩位醫者聽到聲音呼啦一下衝了進來,在公子光床前一陣忙亂。
「魏武宰,公子是想借鄭理事完成他的心願了。」楚朝輝慢慢走到魏仁身邊,房內的人注意力都在公子光身上,沒有人注意到他和魏仁。
「這怎麼可能,公子明十一年中毒身亡,老夫親見。」魏仁心亂如麻,外甥如果不測,魏氏一族也就危險了,蔚山地區早晚被漪姬或者別的大貴族侵吞。
「眾口一詞,積非成是,有鄭理事代替公子光舉旗,魏氏一族可以光明正大與漪姬交鋒。」楚朝輝觀察魏仁表情。
「這」魏仁心動。
「漪姬上位後,第一個要清算的就是蔚山吧。」楚朝輝彷彿自言自語。
魏仁臉色發白,二十幾年前吳王滅魏氏的情景再現。
「不錯!鄭理事就是公子明!」
魏仁咬了咬牙,他不能眼看著姐姐外甥的仇沒人去報,更不能看著魏氏一族再倒在血泊之中。
楚朝輝見魏仁做出了決定,一顆提著的心落了地,公子光不能成為扯虎皮的大旗,他就想法自己立一桿大旗。
公子光在醫者的救治下,吐血止住陷入了昏睡,鄭鈺銘和楚朝輝一回到側室,就拉住楚朝輝。
「楚朝輝,我們在玩火!」
「已經在火堆上,不玩就只得放棄一切夢想,出海找個無人島定居了,這樣你可願意?」大秦地形和二十一世紀很相似,都是西高東低,向海洋傾斜,河流自西向東,逐級下降,既然大陸地形相似,相信向東的大海一樣有個系列島嶼是無人居住,他們或許可以代替徐福去創造一個太陽國。
「算了,這樣還不如在火上跳舞。」鄭鈺銘洩氣,南埠和山谷的發展前景非常之好,下半年謖平原又掌握在手中,鄭鈺銘正想招募難民在謖平原大幹一場,不到性命受到威脅,他是不肯放棄這裡。
達城的大街小巷,百姓三三倆倆聚在一起議論,臉色時而憂慮,時而憤慨。一行風塵僕僕的游士用文牒過了關卡進了城,其中一名長者感覺達城氣氛奇怪,就讓身邊的年輕人前去打聽。
「先生,弟子打聽了明白,百姓們憂慮是在擔憂蔚山君,憤慨是唾罵奸妃漪姬。」年輕人去了片刻就打聽到消息。
「擔憂蔚山君?」長者摸著鬍鬚發問。
「那奸妃派了一個藝人潛伏在蔚山君身邊五年,七八天前用斷腸草毒草害了蔚山君,如今蔚山君正危在旦夕。」
「有這樣的毒婦?」長者皺眉,他向來注重品德,連他身邊的弟子都是品德高潔之人。
「這奸妃不止一次毒害過蔚山君,去年豐收節就想趁蔚山使團返回,在半途借山匪名義謀害,蔚山君機靈,繞道北部從海邊坐船才安全回了封邑。」
「真是蛇蠍之心!」長者呼吸加重。
「先生,蛇蠍不足形容這毒婦,十一年前,蔚山君的母妃就是被毒婦用同樣的毒草害死。」長者的弟子打聽到的消息非常完整,漪姬使用的斷腸草對豬羊無害,用小豬做證明並消除罪證的經過都打聽來了。
「蔚山君的弟弟公子明當時也中了毒,魏姬發覺奸妃的毒計後,怕兩位公子再遭奸妃毒手,趕緊向吳王為蔚山君討了封地,並讓公子明假死,遺命族人護送兄弟倆到封地躲避。公子明在半路被一個遊歷的百慕國名醫帶走,三年前才回到達城跟蔚山君相聚。」
「啊?蔚山君有弟弟?」這位長者不是別人,正是到處遊歷的許國名士王頡。
「先生,這位流落海外的公子明就是彈奏篆音的鄭知事!」年輕人眼裡有著崇拜,鄭鈺銘的古箏樂曲讓他著迷。王頡一行還不知道鄭鈺銘官職已經不是知事,而是升為理事了。
「原來如此!難怪吳王對鄭知事親密,這是父子天性啊。」王頡在王宮宴席親眼見到蔚山君和鄭鈺銘坐在吳王左右,那是他還奇怪吳王對一個封地小小理事親睞,原來真相是這樣的。
蔚山君府,貴族們已經聚集在這裡好幾天了,鄭鈺銘是公子明的說法讓他們吃驚,跟隨公子光到王都去朝拜的貴族,卻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陳蒙沉思片刻後,第一個出頭證明吳王對鄭鈺銘格外的關愛。有了陳蒙帶頭,其他貴族紛紛附言,郭虎賁更是直言,鄭鈺銘的才華和容貌就是最好的證明,只有鄭鈺銘才擔當得起吳王口中的『天兒』身份,當年吳王極喜公子明,口口聲聲稱自己的三兒為天下第一子,為此還受到文宰的諫言,請求吳王注意禮儀,大秦天子還在西邊天子都,諸侯明面上怎麼都得尊重下秦天子,大秦的第一子向來是周天子的專用名詞,吳王稱呼自己三兒子為天下第一子很不妥。
就在達城貴族共同商討對策時,吳王訃告和公子雍的詔書送達,楚朝輝也接到了北方據點傳來消息,知道驃騎大將軍成功策反了千餘虎賁,如今正向北部海灣進發,準備坐船來達城擁立公子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