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7 章
鄭鈺銘真正年齡加起來有三十五歲,二十八年生活在二十一世紀,七年多在大秦。在這兩個世界加起來長達三十五年時間裡,鄭鈺銘親手做最殘忍事不過是殺魚宰雞鴨。
在現代,鄭鈺銘是一個規規矩矩守法之人,除了在談生意時狡黠點。到了大秦,一直有楚朝輝擋在身前,腥風血雨全由楚朝輝抵擋。最初在山谷,楚朝輝殺大塊頭奴隸立威時,鄭鈺銘選擇避開不看。蔚山起兵討伐,是楚朝輝帶領軍隊衝在前面,鄭鈺銘不過是走在硝煙已熄戰場,看到最血腥場面是躺在地上,沒有生命特徵屍體。
某種程度上可以說,鄭鈺銘在二十一世紀太安逸,來大秦被楚朝輝保護得太好,缺少直面危機經驗。以至於遇險境,緊張之下,便連連出現狀況,先是忘記給手槍開保險,之後是忘記亭閣建在突出岩石上,滾動躲避魁吉寶劍時幅度太大,跌出亭樓,從石階側滾入山澗。
感覺自己身底落空,鄭鈺銘腦海竟然只冒出一個呼喚:楚朝輝,在哪裡?
閣樓上的動靜早已引起周邊護衛和其他人注意,大牛是第一個趕去,他離事發地最近。大牛的到來讓趙軒脫離危險,趙軒滿身是血倒在亭樓不遠處,傷勢看著嚇人。大牛心焦主公,沒有去檢查趙軒的死活,只想盡快到鄭鈺銘的身邊保護,當他快到亭閣,卻是鄭鈺銘跌落山澗之時。
「大人!」大牛狂吼,飛身撲過去,想拽住鄭鈺銘衣服,可他的手指只挨到鄭鈺銘的衣角。
大牛這一撲用力過猛,整個人摔倒在石階上,半個身體懸掛在石階之外,入目之處,大牛只看清楚石階底下溝壑十幾米遠地方,再下面就給瀑布水汽遮擋。
大牛聲音淒厲,聲音在山谷中迴盪,幾塊碎石跌落下去,大牛眼角竄過棕黑色影子,木頭從山階上竄下,很快不見蹤影。
「大人!」
「公子!」
「殿下!」
大牛身後傳來各種聲音,馬仁、霍思華、符疇、楊賀、衛蔻,趙軒武宰伯耀、舍人武銑和一些護衛先後趕到。
馬仁、霍思華率先撲到大牛身邊,拖住大牛下墜的身體。伯耀和武銑跑到趙軒身旁,焦急地查看趙軒的傷勢。幾個護衛則拿著武器對著倒在血泊中一動不動的魁吉。
「快!鈺弟……明公子掉下去了,快去救。」趙軒躺在地上,染滿鮮血的手指顫抖地指著亭樓之下,不知道是為自己的命運焦急,還是為鄭鈺銘的性命心焚。鄭鈺銘如果性命不保,趙軒別想平安回到趙國,魁吉可是他帶到蔚山來的。
伯耀和武銑雖然知道鄭鈺銘的性命不得有閃失,但趙軒是他們主公,他們眼前最關心的是趙軒傷勢,兩人快速為趙軒做了檢查後,發覺趙軒雖然全身衣服染血,外表看著嚇人,其實傷勢不算嚴重。趙軒身上被魁吉寶劍劃到的地方傷口不深,只要止住血,不讓傷口發炎,這點傷不會威脅到趙軒的性命。
馬仁和霍思華將大牛拖住,從大牛口中知道鄭鈺銘已經掉落下去,木頭也跟著跳下後,兩人臉色立馬發白。馬仁想也沒想,就要攀下去搜救。
「你們聽,木頭在叫!」霍思華攔住馬仁。
亭樓下傳來木頭『汪汪』的叫聲,聽著距離不算太遠。
「定是木頭找到大人了。」大牛興奮,他力大無窮,可身體太魁梧,不適合下山崖救人。
「我去救大人。」馬仁身材精瘦,動作靈活,當即就要下去尋找鄭鈺銘。
「且慢!」霍思華阻止,立起身脫下身上的長夏衣,回頭催促楊賀等人。〞你們都脫衣服。」
大牛還愣著,其他幾人已經明白霍思華的意思。亭樓下的地勢太陡峭,馬仁即使找到鄭鈺銘,也無法將鄭鈺銘背救上來,霍思華脫衣是要大家將衣服結成長條,方便馬仁拉住借力上爬。
明白霍思華的意思後,眾人紛紛脫下外衣,這時候是夏天,眾人穿的都是單衣,脫下外衣,裡面就是內衣,好在這時的人們保守,內衣像二十一世紀的背心和小褂子,穿著內衣也能蔽體。只衛蔻的外衣是薄紗,牢固程度不夠,脫下也沒結在長條上。
眾人的衣服很快結成長條,木頭在下面越叫越凶,馬仁等不及長條結得足夠,將長條一頭捆在身上就往下攀爬。大牛、楊賀等人繼續在上面為衣服結成布繩索加長,護衛源源不斷跑上來,布繩索的材料增加,護衛的佈兵衣很牢,做長布繩索不會撕裂。
鄭鈺銘摔下去覺得自己必死無疑,亭樓下是瀑布形成的水潭,距亭樓距離有一百多米,相當於四十多層高樓的高度,從那樣的高度掉下,掉在水面上即使不死也得砸昏迷,昏迷的人在水中只會溺亡。
鄭鈺銘的求生慾望很強,掉下去的時候他兩手拚命划動,想拽住東西阻止自己下落,可惜鄭鈺銘的運氣不好,拽到的東西都隨著他的墜落被扯斷,直到背部一疼,整個人上拋一下又停住,鄭鈺銘手摸到了身下的柏樹枝條,人疼暈過去。
鄭鈺銘以為自己暈了很久,其實只有幾分鐘,當他聽到愛犬的聲音,睜開眼後,發現木頭在他頭頂一塊凹地徘徊,木頭想到主人身邊,卻沒有可落腳的地方。
「嗚嗚!」木頭焦急,幾次試圖下去,險些跌落外,還掉下灰塵和碎石,灰塵和碎石都落在鄭鈺銘身上。
「木頭,別動,就呆那。」鄭鈺銘感覺渾身劇痛,阻止他下墜的是一棵斜長的小柏樹,小柏樹不大,阻止鄭鈺銘的下墜托住鄭鈺銘的身體後,根部已經晃動,木頭要是再下來,柏樹可能承受不住一人一狗的重量,鄭鈺銘自己無法動彈爬上山崖,只能靜靜等待上面來人救援。
木頭好似明白主人的意思,它仰頭狂吠,想將主人位置告訴上面的救援人。
馬仁繫著衣服結成的繩索,下到亭閣三十幾米的地方看到了木頭和鄭鈺銘的身影,心情不由激動。
「大人!大人!大人可好!」馬仁一邊加快速度,一邊高聲詢問。
「馬仁……」鄭鈺銘的聲音微弱,可在馬仁耳邊卻如春雷。
亭樓邊的人們從馬仁的聲音中知道鄭鈺銘還活著,不由微鬆一口氣。霍思華兩腿一軟跪倒在山崖邊,心中一邊祈禱,一邊忍不住低泣。躺在地上由手下包紮的趙軒,提著的心這才稍微落了地。大牛、楊賀、符疇和幾個護衛忙著拉住長布條,讓背著鄭鈺銘攀爬的馬仁可以借力。
在人們的期盼中,馬仁背著鄭鈺銘上來了,鄭鈺銘的神智還清醒,只臉色蒼白,半個肩膀被鮮血染紅。馬仁將鄭鈺銘小心放下,一旁的護衛趕緊取出隨身攜帶的救護包為鄭鈺銘的肩膀包紮。蔚山的士兵和護衛每人都有一個救護包,當他們在戰場受傷時,救護包能先緩減傷情,讓他們熬到軍醫前來救治。
馬仁等人救治鄭鈺銘,一旁的護衛繫上布條下山崖去救木頭,木頭能下去,卻無法爬上來,還呆在凹進去的山石處。
伯耀和武銑見吳國護衛拿出專用急救包救護他們的主公,心中不滿,因為他們為趙軒包紮時用的是身上衣服撕碎的布條,護衛個個有救護包,卻不見一個人來救治趙軒。伯耀和武銑雖然不滿,卻不敢露在表面,他們現在處境微妙。如何讓吳國人相信魁吉行刺跟趙無關是個問題。
符疇協助大牛等人將鄭鈺銘救上來,轉身看著倒在血泊中的魁吉,聯想到魁吉給他送信的事情,再將魁吉行為跟信上導師的暗示聯繫起來,符疇好似看到了事情的真相。
「符疇……小兒!懦夫!忘恩負義!」
就在人們專注鄭鈺銘的傷勢時,倒在亭樓血泊間的魁吉忽然掙扎爬起半坐,他手指符疇,眼含毒意。亭樓下護衛端起武器,團團將魁吉圍住,護衛沒有在魁吉身上補刀,是想查知幕後指使者。
「你是唐王派來的!」符疇脫口而出。
魁吉是迴光返照,他甦醒過來看到鄭鈺銘還活著,心知自己理想沒有成功的一天,看到盯著自己的符疇,魁吉失敗的怒火全部發洩到符疇身上,如果符疇協助他刺殺,魁吉認為自己的行刺一定能成功,不會像今天這樣倉促行事。
「符疇小兒!汝忘記恩師教導之恩了嗎?汝師為唐王信臣,汝身上亦背負父仇,可小兒竟然忘恩忘仇,效身仇敵,汝是不義之人……」魁吉用盡最後力氣叱喝符疇,叱喝還沒有完,嘴裡吐出大口鮮血,眼看是不行了。
符疇的實習地是南埠難民營,這幾天在難民營的所見所聞,讓符疇對唐和其他諸侯百姓情況更加瞭解,親眼見到和聽到,讓他看穿自己原來尊崇的君主,導師口中高貴威嚴的唐王是如此不堪。
符疇微微仰頭,挺直腰板,臉色蒼白,眼神卻堅定:「吾愛吾師,但吾更愛道義!公子仁愛一心為民,百姓多有受惠!疇不是效忠公子,是效忠天下蒼生!疇不是汝這樣是非不分之人!」
魁吉想不出理由反駁符疇,口中冒出的鮮血阻止了他發音,魁吉喉嚨『呵呵』幾下,身體一陣抽搐,兩腿一蹬,雙目圓睜,軟倒在地,鼻尖再無出氣。圍在魁吉身邊的護衛不敢放鬆警惕,依然拿武器對準魁吉屍體。
亭樓旁的眾人聽清符疇和魁吉說的話,心思各不相同。趙軒君臣是大舒一口氣,魁吉最後的幾句,總算讓趙國脫身刺殺嫌疑。
楊賀看著學弟滿臉震驚,他不知道符疇竟然跟鄭楚兩人有父仇。
霍思華看向的符疇眼睛滿含埋怨,怪符疇沒有早日揭發魁吉,害她最敬愛的大人遇險,霍思華本來對符疇很有好感,現在有魁吉這事,霍思華那點好感飛到九霄。
鄭鈺銘肩上的傷不重,但掉到樹枝上受了內傷,被救上來後,胸口疼痛,聽到魁吉跟符疇的對話,再看不遠處的趙軒君臣,當即對馬仁下令。
「馬仁,你負責蔚山軍事,蔚山行政由余奎負責,封鎖行刺之事,派重兵保護大王,在大將軍回來前,誰都不可以見大王,蔚山實行軍事戒嚴,如若有異動,不管什麼人,殺無赦!」鄭鈺銘說到這裡喘了口氣,他眼前發黑,趁著沒有昏迷,鄭鈺銘提前做好安排。
鄭鈺銘之所以讓手下控制局勢,軟禁吳王笙,是提防自己死去吳國發生動亂,他要把吳國的一切都留給楚朝輝。
鄭鈺銘將腰間的玉珮遞給馬仁,玉珮是吳王親手為公子明雕刻的魚型玉珮,可以代表公子明,也可以代表鄭鈺銘。
「將趙軒君臣軟禁,一切事情由大將軍回來處理。」鄭鈺銘昏迷前小聲對馬仁發佈最後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