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0 章
鄭鈺銘遇刺後,臨昏迷前讓馬仁封鎖了消息,蔚山只有餘奎、魏慈、吳大等有限幾人知曉。當時在場的楊賀、符疇受到了監視,衛蔻則和霍思華一起住進了郡府。
田虎和田豹兄弟倆,這兩位曾加打劫過吳大的後坡村村民,如今都是負責治安的官員,一個在南埠擔任南埠治安局局長,一個在達城任治安大隊長。兩人最先感覺到蔚山風雨欲來。他們接到命令,治安局的隊員停止休假,全部上崗值班,發現任何異動,一律迅速處置,治安局處於一級警戒狀態。
另外嗅出味道的是一些商人,他們感覺路上和河流檢查嚴密,安全關卡變多。這時商人聽說吳王笙和公子明都在蔚山,只以為是為了安全才如此戒備,倒都沒往壞處去想。
除了少部分人感覺有異樣,蔚山絕大部分的百姓無知無覺,依然正常生活,直到姜圭為鄭鈺銘診治之後。
「號外!號外!公子遇刺受重傷危在旦夕!」達城大街上少年報童的聲音很高也很急促。
「胡說,公子怎麼會危在旦夕!」正在大街上執勤的田豹一把抓住報童肩膀。
「長官,是真的,這是郡府發出的消息!」報童眼眶是紅的,此報童家境貧寒,本來是在田地耕作的命,卻因為中小學校的建立,報童進了學校識字。學校除了中午有免費午飯提供,還為家境貧寒的學生提供勤工儉學機會,使報童有條件進學校求學。報童深知自己因誰受惠,他對鄭鈺銘的熱愛發自心扉。
「我看看!」田豹塞給報童銀幣,奪過一張報紙看了起來,田豹在夜校進修過四年,閱讀沒有問題。
隨著報童的聲音傳開,人們迅速圍了上來,識字的買報紙看消息,不識字的急著讓人讀給他聽。
「庸王可惡!」一穿戴體面的中年人咬牙切齒,這中年人是個商販,這幾年日子正是紅火。
「這位東家,到底怎麼回事?公子怎麼了?」賣茶葉蛋的老婦扯住中年商販的袖子,臉上的表情相當焦急,老婦幾天不見神犬到她這裡喫茶葉蛋,正在掛心。
「唐國庸王派了刺客到蔚山來行刺公子,公子受了重傷,昏迷不醒。哦!刺客還刺傷了來拜訪公子的趙國太子。」中年商販告訴老婦報紙內容。
「千刀萬剮的庸王!」老婦聽完,恨恨罵了一句,又閉目合掌跟上天禱告。
「上蒼保佑吾國公子平安無事!今年大祭,老婦必祭上五牲感謝!」老婦只顧著祈禱鄭鈺銘平安,對趙國太子也出事無感。
報童的報紙一會就被搶光,報童報紙賣完,撒腿往報社跑去,今天南報加刊報紙份數很多,每個報童得賣幾次才能賣完。
鄭鈺銘半坐在床上,一手端著中藥,他喝一口,就朝床前的木頭瞧一下。木頭面前放著盆同樣地中藥,見主人看向自己,木頭哼哼地低頭,不甘不願地舔了一口,舔完便抬頭看向主人,表示自己喝過中藥了,希望主人能就此放過。
鄭鈺銘好似沒看到木頭可憐巴巴的眼神,他端著碗又喝一口中藥,然後再看向木頭,意思很明顯,要木頭再去舔中藥。
「嗚嗚!」木頭痛苦,眼前狗盆中的黑水太苦了,主人幹嘛要逼木頭喝這東西。
「不錯,木頭就是乖!」鄭鈺銘喝完自己手中碗裡的中藥,木頭也被逼著喝掉大半狗碗中藥。
木頭看到主人放下藥碗,連忙從自己的狗盆旁跑遠,就怕主人會逼著它喝光剩下的。
忙了半天才得一點空閒的楚朝輝走進臥室,正好看見木頭的小動作,眼前一人一狗都已恢復生氣,楚朝輝眉眼舒展。
「今天起床繞過圈沒有?」楚朝輝坐到鄭鈺銘床邊,摸摸鄭鈺銘額頭,鄭鈺銘體溫已經回復正常。
「已經繞了十幾圈了。」鄭鈺銘遵照姜圭吩咐,每天下床在房間走動。
「不要走太累!」楚朝輝輕擁住鄭鈺銘,吻上他的雙唇,將鄭鈺銘口中苦味嘗了個遍。
房間裡瀰漫著溫情,兩人越吻越投入。
「嗚嗚!」
木頭不耐煩的聲音在兩人身側響起。楚朝輝停住,轉過頭,卻見木頭用還包著紗布的前爪搭在床沿上,兩隻黝黑的狗眼正盯著兩人。
「木頭,喝了藥怎麼不去睡覺!」楚朝輝嘴角往下拉,德牧除了守護主人,還一直堅持兼職做燈泡。
木頭沒聽懂,拿黑黝黝的眼睛固執地瞧著楚朝輝。
「朝輝,你今天還沒摸過它。」鄭鈺銘輕輕笑起來,木頭受傷後很愛撒嬌,楚朝輝進來後沒有理會木頭,木頭很不滿。
「木頭乖,去睡覺休養哈!」楚朝輝揉揉木頭,木頭得到愛撫,果然顯得滿足,乖乖趴到地上閉目養神。
「外面什麼聲音?」鄭鈺銘屏息側耳,從院子高牆外傳來陣陣嘈雜聲。
楚朝輝凝神聽了下,淡淡說道:「你遇刺的事上報紙了,現在達城百姓都知道了,他們在議論。」
「哦!但願不要引起慌亂。」鄭鈺銘放了心。「你去見過笙沒有?」
「見過了,笙鬧著要來達城看你,我讓他再過兩天再來。」姜圭確定鄭鈺銘生命沒有危險後,楚朝輝先去南埠拜見了吳王笙夫妻,又到驛館會見了趙軒,跟趙軒達成共同討伐唐國的協議。
「趙軒走了沒有?」鄭鈺銘躺下後,一切事務都是楚朝輝處理,他只專心養傷,對外界事情不瞭解。
「還沒走,拖他兩天再說。」楚朝輝眼帶笑意,鄭鈺銘沒有主動提出面見趙軒讓他滿意。
「拖他兩天?」鄭鈺銘狐疑。
楚朝輝將鄭鈺銘的右手拿在手中揉捏。「我想八月份就對唐國用兵。」
「是要趕在大河封凍前拿下唐國嗎?」鄭鈺銘立刻猜到楚朝輝為什麼要選擇八月對唐用兵。
原來的北伐兼併計劃是明年開春行動。吳軍要利用水路運送兵力和軍用物資,就得避免大河結冰。大河緯度較高,冬天最寒冷的時候河面會封凍,船隻不能航行。每年的十一月底到第二年的二月底,是長河結冰封凍時期。
因為鄭鈺銘遇刺,楚朝輝決定提前北伐,現在是六月中旬,軍隊調集和籌集物資最少要一個半月,急促地將北伐時間表制定在八月,就是為了趕在十一月大河封凍前拿下唐國。
「不錯!」楚朝輝眼中笑意更深,他們之間最瞭解,往往一人說了上半句,另一人就猜出下半句。
「拖住趙軒是讓他晚點回去籌軍?」鄭鈺銘點出楚朝輝用意。
「是啊!」楚朝輝聲音拖長。「另外還有一個原因,黃鐘帶著衛舒慶已去楚國活動,我得為公子適多爭取點時間。」楚朝輝希望公子適在黃鐘的幫助下,能趕在趙軒領兵攻打唐國前借到楚軍。
鄭鈺銘微微歎了口氣,想那趙軒在驛館還做著瓜分唐國的美夢。
「不要拖得太久,引起趙軒懷疑就不好了。」
楚朝輝沉思一會,碼算了下各方運作要用的時間。「那就讓他明天來跟你道別。」
趙軒心急著回國,可等了三天,楚朝輝才有答覆,鄭鈺銘傷勢好轉,明天可以接見趙軒君臣。
第二天,趙軒君臣一大早就將行囊收拾好,準備探望過鄭鈺銘就直接動身回國。
趙軒君臣在達城護衛的保護下,坐著四輪馬車從驛館去郡府,一路上,趙軒看到達城大街上到處聚著大聲嚷嚷的人群,人人臉上帶著悲憤,許多人口中痛訴唐國君王,人群中要為明公子報仇的呼聲起伏不斷。
「殿下!明公子很得人心吶!」騎馬走在趙軒四輪馬車一側的武銑感慨。
趙軒默默觀察達城百姓面部表情,心底暗自對比,如果他遇刺傷勢有鄭鈺銘那樣嚴重,趙國王都的百姓會不會如達城百姓這樣情緒激動?
「殿下,明公子有如此民心,與趙國不利。」伯耀策馬靠近趙軒車窗低低說出自己的擔憂。
趙軒雙唇緊抿,眉頭微皺。伯耀又低低嘀咕了一句:「那明公子要真如報紙上說的病危就好了。」
趙軒聞言,眼睛快速掃視了下周圍,發現除了他無人注意伯耀這句嘀咕,才放心地狠瞪伯耀一眼。
「伯耀,在外說話慎重!」
伯耀和趙軒從小一起長大,在趙軒面前說話不像別人那樣顧忌,趙軒從不因伯耀說話魯莽介意,因為伯耀對趙軒的忠心無人可比。
穿過義憤填膺的人群,趙國君臣抵達郡府,郡府護衛引領趙軒去見鄭鈺銘。
鄭鈺銘的臥室在後院,前院是議事處,議事處人來人往,進進出出的官員繁密,有武官,也有文官。穿過前院,行走的人變得稀少,走到後院鄭鈺銘住處時,更是冷冷清清。除了精衛,竟然見不到侍者和侍女。趙軒見此情景,心底不由猜測,難道鄭鈺銘真的傷勢很重?重到都無法處理政務?
在趙軒的意識裡,鄭鈺銘作為吳國實權人物,即使重傷不能起床,也不能讓大權旁落,群臣應該守在鄭鈺銘臥室前等待命令。趙軒進府後見到的情景,太像鄭鈺銘重傷導致大權旁落。
不光是趙軒這樣尋思,伯耀和武銑也同樣這麼猜測。
鄭鈺銘的院子裡太幽靜,院門外倒有眾多精衛把守,院內只有大牛抱胸站在房間走廊下。臥室內的床上躺著鄭鈺銘,床前趴著木頭,除此之外,只有一位年輕的士兵在臥室外伺候。這樣的情景,看在趙軒君臣眼裡,好一派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