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3章 共同敵人

莫達斯和龍海交錯而過，大地上綻放耀眼白光。空氣中有如春雷炸響般連番暴鳴，便連空間也微微扭曲起來。陣陣無形的震波擴散逸出，把逼上來的諸多高階兵器都震得立足不穩，一時間人仰馬翻。

光芒漸漸收斂，最後如霧消散。龍海仍挺立如松，屹立當場。但身上的殘甲已經完全消失，左肋片一片血肉模糊，鮮血滴在地面且如蛇蜿蜒。這道血跡朝後方延伸了近米，止於莫達斯的腳邊。

莫達斯看似毫無異樣，可突然身體一震。自左肩起，那處的戰術服嘶拉一聲裂了開來，最後炸成百千蝴蝶，飄飛消亡。一道血箭噴出五步之處，血線往下延伸，斜過莫達斯的胸口和小腹，止於右肋側。這幾如將他斬成兩截的巨大傷口，讓莫達斯噴出一團血霧。

空氣中，濃烈的血腥味悄然傳進龍海的鼻子裡。莫達斯搖了搖，終於倒了下去。他竟還沒立刻死去，而是勉強翻了個身，立刻血和內髒便從傷口中流了出來。莫達斯勉強看向龍海，努力堆起一道笑容：「謝謝……」

兩字吐罷，就此沒有聲息。

龍海閉上雙眼，回顧剛才兩人交錯的瞬間。莫達斯本能一爪擦過他的胸口，甚至挖出他的心髒。可在千均一發之際，硬是攻勢下沉三分，才從他的肋側擦過。那一瞬，龍海知道莫達斯勉強恢復本性，可他那沉如山巒的一斬卻無法像莫達斯一樣收手，只能一斬到底。

對於莫達斯而言，這或許也是一種解脫。

秦的帝君再張開雙眼時，眼前盡是緊逼而來的生物兵器。遙望遠處的都城，龍海苦笑，現在連他也沒有把握再殺回不落城去。

笑容未斂，一道氣勢自戰場東側跨空而至。龍海一頭鋼絲般的銀發立刻挺得筆直，他駭然望去。遠邊的天空，一頭巨獸正飛掠而至。

殲星者！

尚在半空，殲星者的體腔開啟，無以數計的生物兵器如同雨下。遠遠看去，便如下起了一場黑色暴雨。龍海頓覺全身無力，他蒼涼一笑，仰天輕道：「莫非真是沒有希望了？」

話音未落，在他後方又有凜然威勢狂湧而至。龍海轉身看去，又是兩頭殲星者出現在平原的地平線上，朝著戰場的方向匯集過來。還沒接近戰場，殲星者的大嘴張開，巨獸開始充能，點點星光閃爍匯聚。片刻之後，各有一道粗大的能量光束破空轟來，徑直掠往戰場。

龍海哈哈大笑，舉起了雙手，準備迎接這最後的毀滅。可讓他意外的是，兩道光束從他左右兩邊犁過，轟進了黑色軍團中一路推進，將數以千計的生物兵器直接湮滅在高溫光束之中。高能光束在黑色軍團中犁出了兩道碩大的空白，接著才掀起大大小小的火球，火球爆炸，連綿近公裡的火帶絞殺了以萬計的生物兵器。

「這是怎麼回事？」龍海訝然，看向遠天的殲星者。

它們身上開始亮起道道紋路，能量氣息不斷攀升，身體更是膨脹了一圈，簡直就像快要爆炸的氣球。天空中傳來三聲殲星者的悲鳴，連同東側那頭巨獸，合共三頭殲星者全身綻放華光，照得戰場一片熾白。

就在這片白光裡，三頭殲星者斜斜撞下戰場，落在三個不同的方向。當它們撞擊到大地之時，一股隱晦的巨大力場在這片數十公裡平方的遼闊戰場上掠過。便連龍海也身不由已地往上拋起，他勉強調整身形回頭看去，雙眼被爆炸的白光所佔據。

一時睜眼如盲。

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聽不到。世界變成純粹的白色，安靜得讓人窒息。便連自己的存在感也蕩然無存，直到臉側感到針刺般的痛楚，龍海才漸漸找回了身體的感覺。那震耳欲襲的爆炸轟鳴由微而著，瘋狂地朝龍海的雙耳中鑽了進去。

他只得捂緊了耳朵，發現地平線抬高了少許。再看，原來是自己不知何時跌坐在地上。就在地平線上，一團白光徐徐飄起，光團中能量沸騰，如同一鍋煮沸的開水。忽爾，這幾乎橫亙整個地平線的巨大光球中，開始翻起個個如同水泡般的火球！當光團中的能量盡數轉化成近五千度的高溫火焰時，世界由白變成了赤紅。

在這幅畫面的中心，一朵黑紅相間，正鋪呈展開的蘑菇雲顯得如此猙獰！

當蘑菇雲完全升起並展開後，一圈黑紅色的濃煙才伴隨著爆炸的沖擊波擴散開去，瞬間掠過這片戰場。龍海雙手護臉，只覺身上一熱。再放下手時，煙已散盡。然而天空卻飄下了黑色的雪花，那片片雪花讓整個戰場變成灰蒙蒙一片。

龍海的心髒突然一震。

他聽到了腳步聲。

腳步聲從他的身後傳來，聲音沿著地面掠來，並輕輕震動著他的身體。可地面並未震動，震動龍海的，其實是能量的共鳴。在他後方的平原遠處，亮起一簇金色的光芒。金光突然消失，可再出現時，光芒卻更加明亮了，那是因為距離拉近的緣故。

金光不斷消失，出現。每次閃爍，距離足有四五公里！幾次閃爍之後，那團光芒已經近在眼前。金色的光芒如同烈焰般升騰著，光芒裡，是一個陌生的男子。黑色的碎發下，是一張亞洲人的臉孔，可龍海發誓從來沒有見到過這個男人。他身上赫然打開著十二塊空能石，那代表著十二階的實力！如果東大陸上出現十二階的強者，龍海不可能不知。

那人感應到龍海的目光，回頭朝他微微一笑。接著又轉過頭去，昂然朝著黑色軍團大步走去。

龍海終於忍不住，大聲叫道：「你是誰？」

「零。」空氣中，悠悠傳來一聲回答。

「零？」龍海默念著這個名字，終於確定，自己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人。

地面在震動，龍海站了起來，往身後看去。就在那個陌生的年輕強者出現的方向，飲馬平原上出現了一排車隊。坦克戰車、導彈裝甲車、運兵卡車以及另外一些不知用途的長掛車掀起了塵煙如浪，正往戰場的方向而來。那些長掛車在距離戰場還有一段頗長的距離時突然停下，接著車廂的一側打開浮落，斜斜連接著地面形成一道滑坡。

片刻後，一架架動力機甲從掛車中滑了下來。這些動力機甲無論造型如何，皆在胸前用紅色涂裝噴出十字形狀，充滿了濃郁的宗教色彩。更有高達十米的巨型機甲從平原上出現。它們只有五台，邁著大步，穿插在其它機甲中朝戰場逼近。

龍海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秦也有進行動力機甲方面的研究，不過目前機甲的研究只處於概念性階段。很明顯，這些機甲並非來自秦本身，更非已經不復存在的東亞聯盟所有。聯想到之前那個陌生的男子，龍海心髒狂跳，一個大膽的想法在心中升起。

他們來自其它大陸！

這時，各式戰車已經開過龍海的身邊，早已從運輸車上下來的士兵手握步槍跟在戰車的後方朝戰場掩殺而去。火炮坦克開始集火轟炸，裝甲車則將導彈射倉彈高，接著一枚枚導彈拖著火光連續不斷地轟向黑色軍團。普通的士兵則在機甲的掩護下朝戰場逼近，猛烈的炮火壓制著戰場邊緣的生物兵器。偶有高階兵器沖殺過來，那五台巨型機甲便會將火力鎖點這些突圍的兵器，並用更猛烈的炮火把它們轟殺殆盡。

「你還好嗎？」突然有人問道。

龍海回過神，一輛裝甲車停在了他的身邊。黑翼從車上跳了下來，上下打量著龍海並說道：「別誤會，我們是來幫忙的。」

「我知道，不管你們來自哪裡，很感謝你們的到來。」龍海真誠地說道。

黑翼點頭：「上來吧，或許我們可以先談談，這片大陸的情況到底如何，我們還不知道呢。」

龍海沒有拒絕，他幾乎已經用光了能量，也無法投入戰斗。便跟著黑翼上車，苦笑道：「我們的情況很不好，如果你們不是來得這麼及時的話。或許，等你們來到，就能夠在廢墟裡翻找我們的屍體了。」

在最關鍵的時刻，來自中洲大陸和西大陸的兩支援軍終於及時加入戰場。現在黑色軍團被三頭殲星者的自爆生生滅掉了數十萬兵器，從而在戰場的中心處留下一個巨大的空白。本來以殲星者的作用來說，自爆顯得有些浪費了。不過這裡是東大陸，普羅休斯就在這片大陸的某個地方。

一旦它察覺到殲星者被零用一些小手段控制了的話，很容易就能反奪控制權。殲星者畢竟不是出自黑暗核心的生物兵器，零對它沒辦法施加足夠的反制手段，因此只能讓它們自爆，讓這三頭巨獸發揮最大的作用。

現在，西大陸的軍隊先一步抵達，圓桌騎士以及其它各種類型的機甲加入了戰場，再輔以步兵和戰車的壓制，目前黑色軍團的後方已經亂成一團。失去莫達斯指揮之後，單靠仲裁官接手指揮權，可在教皇廳大軍的突然打擊之下，仲裁官也有點反應不過來。

軍團後方的兵器被分割殲滅，而東面的戰場它們也陷入不利的境地。

加西亞飛蟲和德雷克們從空中加入戰局，在這些飛行單元之中，還可以見到為數不多的智者。那些像大蝌蚪似的生物並不具備戰斗能力，卻能夠像仲裁官一樣分擔安蘇拉的工作，有效地分配生物兵器的配合與戰斗。有了智者的加入，安蘇拉的指揮網絡得到進一步的細化，戰術也就變得更加靈活起來。

此刻，加西亞飛蟲分成十幾股兵鋒，和德雷克們一起殺向了猛毒巨蜂。這種大量的低階兵種在剛才殲星者的自爆中被絞殺了大半，現在剩下的巨蜂還沒有回過神來，便已經讓飛蟲及德雷克殺了過來。只見空中的烏雲裡不斷有光芒閃爍起伏，加西亞飛蟲噴吐的高能光束密如驟雨，被其命中的巨蜂不斷跌下地面。

在察覺到這種情況之後，恐懼衛士顧不得攻擊不落城的高牆和炮台。這些如此惡魔般的生物兵器折向東面戰場，用它們的腐蝕光球大片撲殺著飛蟲。然而恐懼衛士剛插手戰局，莫比雷克們便破空而至，這些燃燒著黑焰的高階蝠人遠遠便朝恐懼衛士轟去昏黃融炎。

一時間，腐蝕光球的碧光和昏黃融炎的火光交匯在一起，雙方高階兵器的能力對轟，生生在戰場的上空轟出一片紅綠交映的火雲來！

恐懼衛士總算還能夠和莫比雷克打成平手，可下一刻，這些高階兵器發現自己的感知突然變得混亂起來。眼中的畫面上下顛倒，感官的觸覺變得模糊無比，甚至連定位自身都做不到。它們並不知道，一個個無形的力場正套到它們的身上。

就在雙方飛行單元的上空，一片光影扭曲。菲尼克斯正向恐懼衛士施加感知域方面的能力，從而造成它們的判斷變得異常混亂。一只只恐懼衛士像喝醉酒似的在半空搖晃浮沉，無法再形成有效的攻擊。趁這個機會，莫比雷克掩殺了過去，用昏黃融炎或昏黃之刃將這些高階兵器一一轟殺。

至於地面上，黑色軍團同樣不利。兩萬魁安騎士被殲星者投放到地面上後，既對黑色軍團的東側左側發動了攻擊。魁安騎士排成沖擊陣線的鋒矢陣型，如同一把尖錐般狠狠扎進了黑色軍團的側翼。這些機動性和爆發力驚人的生物兵器對黑色軍團造成無以倫比的沖擊力，魁安騎士揮舞著重劍，在蜥龍的速度加成之下，每記揮砍都爆發出不亞於八階的可怕力量。

像沖鋒蟲這種低階兵器，被魁安騎士的重劍擦到，無不蟲殼暴裂，攔腰斬斷。只有黑焰督察和死亡仲裁官能夠抵受這支騎兵的沖擊。可高階兵器畢竟有限，哪怕是在這個百萬級別的戰場上，高階兵器也不過數千之多。再加上之前給殲星者轟殺掉了一部分，現在黑色軍團中剩下的高階兵器還不足三千之數。

這點數量若集中在一起自是戰力可觀，但若平攤到整個戰場中去，便顯得寥寥無幾。東面側翼附近的高階兵器雖說集結了起來，奈何和魁安騎士的數量相去甚遠。能夠抵擋得住一兩名騎士的沖擊，但後面陸續出現的騎士，則讓高階兵器也陷入了絕境。

蜥龍騎兵在側翼一陣沖殺，來回鑿穿，把黑色軍團位於這個方向的軍隊打散打亂，形同一盤散沙。在魁安騎士成功攪局之後，其它兵器也加入了戰場。體型巨大，如同蝸牛般的卡諾雷薩姍姍來遲。不過這些坦克型的高階兵器一入戰場，便呈輾壓態勢。

卡諾雷薩的十幾道觸手飛舞揮拍，如同鞭子般掃向敵軍。這些大家伙觸手抽擊之力以噸計，往往觸手橫掃之後，卡諾雷薩前面的場地便會空出一片來。這時其它兵器趁機掩殺上去，瘋狂攻擊著那些給卡諾雷薩拍成重傷，又或抽暈過去的沖鋒蟲。

在零的生物軍團一陣沖殺之後，中洲大陸的人類軍隊以及黑色大地的異族也加入了戰場。他們的來到，使得黑色軍團雪上加霜，特別是大軍後那兩道如同山巒般的隱約身影，更為黑色軍團的潰敗奏響最後的挽歌。

這天，不落城的人們欣喜的發現，兩支神秘的援軍分別從戰場的東北兩個方向出現。他們的到來，讓不落城看到了希望。穆武在判斷黑色軍團敗勢已成之後，也不急著反攻，反而集中所有力量用於防守，把不落城守得固若金湯。任由黑色軍團的前鋒拼命沖擊，也無法攻破不落城的城門。

戰斗一直持續到傍晚，兩支援軍終於殺到不落城的城門前，將黑色軍團驅散。剩余的敵軍開始向西面撤走，顯然，那兩支軍隊不打算放過這些黑色怪物，於是在飲馬平原上展開了千裡追擊。軍隊在平原上追殺著黑色軍團，最終在兩天後，將黑色軍團徹底擊潰！

在確認普羅休斯的大軍已經潰敗之後，零和道格拉斯才前往不落城。就在不落城的城外，士兵和平民正搶修著破損的城牆或者損壞的掩體工事。而聽聞援軍的首領來到，秦的帝君親自在城門外迎接。

援軍的車隊就停在不落城的戰場上，零陪同道格拉斯走向城門。城門口，龍海見兩人遠遠走來，便主動迎上，並大聲道：「感謝你們的到來，來自異邦的朋友。如果不是你們的話，現在，我身後這個大陸最後的城市恐怕給那些黑色雜碎攻陷了。」

道格拉斯和零相視一笑，前者伸手，和龍海一握並說道：「我們有共同的敵人，殿下。所以感謝的話不必再提，如果可以的話，我們想現在就和你談談這個敵人。殿下，我們時間無多。」

龍海點頭，大手朝不落城的方向一伸道：「二位隨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