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1章 時間差

兩天後，零返回鳳凰城。進城第一句話就是對布朗說：「快，做好準備，哈特應該快打過來了。」

布朗二話不說，就離開去查看城外的防御陣地，做好最後的戰斗準備。零這兩天到議會和英靈殿的主戰區轉了圈，連接打了好幾場大戰，算是在這場戰爭中嶄露頭角，也同時在給哈特下決心。他計劃著將哈特的注意力吸引到鳳凰城這邊來，若哈特盡起大軍來戰，那麼零很樂意和他來場會戰，從而一戰定勝負，避免諸多無謂的試探和糾纏。

當然，這對零來說也是一場賭博。他賭的是哈特的個性，在之前索爾提供的大小戰役情報來看，哈特這個年輕的將軍用兵法度森嚴，偶爾會有冒險精神，但更多時候顯得謹慎。這樣的對手很難在短時間內挫敗他，所以零才會在兩天中游走數個戰區，斬敵過千，用這種方法來刺激哈特，同時也給了他一個不得不掉頭先對付自己的理由。

如果哈特放任鳳凰城繼續這樣下去的話，他的大後方將岌岌可危，無論是他還是手下的將軍，都會極力先將鳳凰城的問題處理掉。但哈特很大機率不會盡起大軍，除了他一貫的謹慎之外，還因為另一邊英靈殿的虎視眈眈。

當然，零也做好了另一手准備。如果哈特大軍全體出動的話，那麼他會干脆放棄鳳凰城直接奔襲對方的前線基地尼魯市。佔據尼魯市，對哈特而言無疑是個巨大的打擊，畢竟哈特不可能帶走城市裡所有的物資。一旦失去這些物資，哈特只能向永夜城求助，在新的物資到來之前，零很懷疑他是否能夠挺得住自己和索爾的聯手圍攻！

棋盤下，棋子已經落下，現在就看哈特怎麼走接下來的棋了。

尼魯市裡，指揮大樓裡傳來巨大的聲音，樓外的人都可以清楚地聽到某位將軍的咆哮。在零襲擊了幾個戰軍之後，哈特在大樓中召開了臨時會議，一些戰區將軍匆忙趕回。就算無法抽身，也會把副官派過來參與這次會議。會議上，哈特提出了鳳凰城這條已經扎進議會軍隊的魚刺到了該處置的時候。關於這點，大多數將軍是贊成的，可在如何處置這條魚刺的細節上，奧古都斯家族和議會軍隊兩個系統出身的將領卻因為意見不合而爭執起來。

哈特坐在主位上，搖曳著杯中的紅酒。酒光裡映照著將軍們口沫四濺的情景，萊因有數次想要阻止，卻給哈特微笑著攔下。哈特就這麼任由將軍們各抒已見，只到他們吵累了，他才懶洋洋地說：「各位，曙光城的威脅不容忽視，我們也經不起兩條戰線的戰爭。所以鳳凰城，我們必須重新奪回來，確保我們的後方不會在敵軍的視線之下，這點是無容置疑的。」

「各位剛才所爭執的關鍵，無非是擔心我們傾巢而出的時候，給英靈殿一個撿便宜的機會。」哈特將酒杯放下，站了起來來到長桌邊。雙手撐著桌子，身體靠前，淡淡笑道：「我倒是想到個有趣的計劃，能夠給你們爭取幾天的時間。杜斯將軍，屆時以你為總指揮，負責帶領我們的軍隊攻打鳳凰城。康斯坦丁將是你的副官，對方的十階強者由他和四位黑騎負責招待，但在你們行動之前，得先按我的計劃來，以確保索爾那個小子老老實實在耶利哥市呆幾天。」

這天，作戰會議結束之後，各個戰區的軍隊都有調動的跡象，一切的信息表明，接下來黑暗議會將會有一個大動作。鳳凰城這邊，在零回來之後便偵騎四出，零甚至將莫比雷克也派了出去。這幾頭莫比雷克無疑是最高明的探子，它們能夠高空飛行，同時將自己所看到的直接通過核心傳送給零得悉。

如此一來，零的情報網幾乎覆蓋了天上地下。在他撒開的這張大網裡，可以看到議會軍隊從各個戰區抽離、集結，然後分成幾股兵鋒。互相穿插掩護，宛如大海中的暗流般朝著英靈殿軍隊大本營所在的耶利哥市湧去，哈特此舉，擺明了要和索爾來次大會戰，如果放在以往倒沒什麼值得奇怪的是。可偏他挑在這個時間點上，就顯得古怪了。

哈特竟然舍鳳凰城而取耶利哥市，無論怎麼看都讓人覺得無法理解，畢竟大多數人都會舍難求易，哈特卻反其道而行。

開始的時候零也懷疑哈特只是佯攻，實際上主要的目標還是鳳凰城。可接下來的兩天，在議會軍隊的行軍路線上爆發了多次戰斗，其中更是跨越了兩個英靈殿控制的戰區，將兩個戰區的兵力生生吞下，一切表明哈特此舉是志在必得！

在接近耶利哥市後，議會軍隊的兵鋒開始分流，如同大洋暗流分了開來，化成幾股溪流呈包圍態勢接近耶利哥市。如此一來，零的情報網便有些負載，畢竟這次哈特出動的軍隊多達十萬，這麼一支龐大的軍隊集合在一起的時候還能夠監視，一旦分流開來，偵察兵就有點不夠用了。

何況每一天都有偵察兵被除掉，等到大軍壓至耶利哥附近時，零僅能靠莫比雷克繼續偵察了。這麼一來，他缺失了大量的數據，只能夠觀察到議會軍隊一個大致的行動框架。在議會大軍出動的第五天，圍繞著耶利哥市的戰爭爆發了！

索爾正拼命收回分布在各個戰區的軍隊，至於耶利哥市方面則暫時只能靠原來的守軍以及他旗下的軍團進行抵抗，哈特在整個行軍過程中虛虛實實，以至索爾失去調集大軍的機會。等到他發現哈特矢志攻打耶利哥市時，已經落後了好幾步。

只是耶利哥市在索爾的控制下已經變成一座要塞，再加上毀滅軍團的悍勇，要在一兩天內打下這座城市也並非件容易的事。索爾還能夠支撐到其它戰區的軍隊收攏，然後再組織反擊。於是戰爭的重心，悄然滑到了耶利哥市的那一邊，鳳凰城反而風平浪靜。

這完全出乎零的意料，唯一讓他猜到的是哈特的謹慎作風。他為自己留下一支五千人左右的軍隊鎮守著尼魯市，這支軍隊的人數相對數量較少，但要守個一兩天還是不成問題的，所以零也不想在這個時候抽調軍隊去襲擊尼魯市。

在這個變幻莫測的戰爭上，一次錯估，有可能帶來的是毀滅性的打擊。他決定再觀察幾天看看，在第一天的總攻之後，議會軍隊開始使用梯段式的進攻。他們的幾股兵鋒輪流出擊，如此一來，耶利哥市面臨的壓力相對小了點，可戰斗卻全天侯進行著，戰火幾乎沒有間斷地在耶利哥市的高牆外燃燒。

甚至深淵黑騎一度出場，以強硬的攻擊一舉攻進城裡，卻為英靈殿方面的強者生生堵了回來。然而有深淵黑騎在場，這讓耶利哥市的防御不容樂觀。而這一切，都透過幾頭莫比雷克的雙眼傳送至另一頭鳳凰城的零手中。

接下來兩天，深淵黑騎沒有出場，卻形成一股無形的壓力，使得索爾也不敢貿然向戰場投放十階的英靈戰士，以防深淵黑騎趁機突襲。如此膠著到第三天，英靈殿的大軍完成了從戰區收攏的工作，索爾開始著手準備反擊的工作。

然而在第五天，鳳凰城的偵察兵突然發現一支大軍秘密地出現在距離鳳凰城僅有三百公裡外的荒野上。以他們的速度，兩個鐘頭後便會抵達鳳凰城！當這條信息送到指揮大樓裡時，零知道，哈特終於出手了。

「有五萬人！」當布朗從零手上拿到敵軍的數據時不由嚇了一跳，叫道：「這怎麼可能，議會的主力現在在耶利哥市那邊，他們怎麼還能夠拿出五萬人來攻打我們？」

零站在戰術板前，沉思片刻，隨後道：「哈特的確是個天才……」

他在戰術板上畫了幾道紅線，點了點戰術板道：「還記得之前，議會軍隊全軍推進的時候，並沒有匯合成一股大軍，而是分成幾道兵鋒這樣來推進。到了耶利哥市後，也就第一天發動過全軍突襲，然而從第二天開始，議會方面就進行著梯隊式的輪番作戰。顯然這並非為了讓索爾他們疲於奔命，而是為了秘密分兵。」

「秘密分兵？」貝裡恩點頭道：「我明白了，借助向耶利哥市發動攻擊為掩飾，實際上在每次行動的時候卻抽離了部分士兵朝我們這邊轉移。頻率的攻擊次數以及戰線的拉長，都是用來分散索爾的注意力，讓他沒有留意到對方單位攻擊頻率中人數的減少，這一著用得很高明啊。」

「現在可不是稱贊對手的時候，還好我們沒有按捺不住去襲擊尼魯市，要不然情況會更糟。」布朗說道。

零攤手道：「這不正是我們想要的，不過哈特的確厲害。用這種辦法把英靈殿的軍隊騙了回去，這時索爾無論想要進攻尼魯市還是支援我們，時間上都來不及。明明無論是軍隊數量還是強者陣營，都和英靈殿相去無幾，哈特卻通過這種時間差戰術同時進行兩條戰線的戰爭，奧古都斯家族有一個十分了不起的後繼者啊。」

「那麼，讓我們去歡迎客人吧。」

客人還真不少。

站在鳳凰城那高聳的壩牆之上，零不用望遠鏡，也可以看到在荒野的另一邊，與鳳凰城遙遙相對的那支軍隊，密密麻麻的身影幾乎將大地的每個角落都佔滿了。議會軍隊沒有急著進攻，而是扎營休整，檢查戰車和槍械，擺明了接下來將會以雷霆之姿狂攻鳳凰城。

和零一樣站在牆頭的還有摩根將軍，老將軍的臉上每條皺紋都擰在了一起。議會軍隊大軍壓境，他最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現在就只能看零是否如他所說的能夠保住鳳凰城。否則，他和城中居民的命運也不會那麼樂觀。

黑暗議會可向來不以仁慈著稱。

之前議會那數千降軍，此刻被分配到一挺機槍和若干彈藥，人人臉色難看地被集中在城門口。布朗看著他們道：「你們的同僚就在外面，但接下來，你們卻必須為了這個城市而戰。相信我，他們絕對不會因為你們是昔日同袍而手下留情，即使士兵們不願意這麼做，議會的指揮官也會下達誅殺你們的命令。」

「你們可以怨恨我，怨恨我們的指揮官。但很遺憾，這樣不會令你們的結局有所改變，當戰爭爆發的那一刻開始，所有人的命運就已經注定。如果我是你們的話，會暫時放下心裡那點怨恨，用盡全力去戰斗，用盡所有辦法活下來。畢竟只有活下來，才能夠繼續去恨，去復仇。否則，一具屍體什麼也不是！」

布朗看著底下這數千雙眼睛道：「我們比議會要稍微仁慈點，打完這場仗只要沒死的，都可以離開。當然，你們還能夠得到一點補助的物資。所以，盡可能活下來吧。」

說完朝後頭點了點頭，鳳凰城的大門打開，這支降軍開出城去。他們將是防御城市的第一道防線，或無疑問，面對這支降軍。無論議會的指揮官下達什麼樣的命令都不恰當，放過他們絕無可能，射殺他們則讓議會背負不義之名，多少會動搖軍心。

這也是零所希望的，就像他曾經說過的，戰爭中無所不用其極，哪怕只能夠把敵方軍隊的基石撬下來那麼一點他也會去做。同樣的，身為做出這個決策的人，他也必須背負起這數千人的性命與罪惡。而這一切，以後將會更多，而不會減少。

戰爭從來沒有正義過。

哪怕以正義之名，背後所堆積的，同樣是如山的罪惡！

下午的時候，議會軍隊開始進攻了。首先朝鳳凰城逼近的是成建制的坦克兵團，跟著坦克兵團一起壓近的則是步兵團，在後頭是三三兩兩的導彈戰車。至於血色騎士則一個末見，更別說深淵黑騎了，顯然，這第一波攻擊只能算是試探性的攻勢，畢竟出動的步兵團也就一個師團左右的兵力。然而在議會的駐地上，還有整整四個完整師團按兵不動！

隨著議會大軍的逼近，那種莫名的壓力就像暴風雨來臨前的低氣壓，讓人有些透不過氣。特別是對防御工事後的議會降兵，他們的壓力更大。後面是曙光城士兵明晃晃的槍口，前面則是昔日同袍的綽綽身影，他們夾在兩頭巨獸之間，顯得無緣緲小。

終於，有降兵忍不住從工事後跳了出來，往前跑了幾步大叫道：「別開火，我們是議會士兵！」

跟著陸續有降兵從工事後現身，大概有百來之數。布朗陰沉著臉，站在牆頭要下達射擊的命令，卻給零攔了下來，零只是平淡地說：「稍等一會。」

議會大軍的兵鋒停止前進，跟在坦克旁邊的士兵都猶豫地朝他們的長官看去。一名上尉沉聲道：「射殺他們！」

事實上，這個問題在開戰之前便已經得到此次軍隊總指揮杜斯將軍的首肯。杜斯將軍出身血色騎士，屬於議會軍隊系統的班子。由他來下達這個命令，遠比哈特要合適得多。畢竟別人說到哈特，首先先聯想到的是奧古都斯家族的下任繼承者，然後才是議會的少將。

杜斯將軍則無立場上的問題，他的命令，即是議會的意志所指。因此所有下級軍官都不會為此而猶豫，可眼下這個上尉吼了幾句，卻沒有一個士兵動手。上尉悶哼一聲，跳下戰車，從士兵手中奪過機槍朝著前方一陣掃射。火舌噴吐著熾熱的金屬彈流，把十幾個人射成了篩子。

既然軍官已經動手，士兵自然沒有袖手旁觀的立場，在一陣掃射之後，那些敢於走出工事的降兵都變成了具具屍體。他們用自己的生命告誡其它的人，議會根本不會再接受他們。如果要活下去，只有按照布朗說的，打完這場仗再說！

隨著一輛坦克調較好炮口的角度，轟隆一聲，在鳳凰城的防御陣地上炸起一蓬火焰，從而拉開了戰爭的序幕。

哪怕是在議會和英靈殿戰爭最為熾烈的階段，鳳凰城也末一嘗戰火。但如今，蓬勃焰熱的火浪不止一次舔過它的牆頭。零屹立在城牆上最明顯的位置，鮮明得就像一道旗幟，於是坦克和導彈戰車的炮火至少有三分之一沖著他這個位置而來。

然而不管是坦克的加農炮，還是那些拖曳著焰尾的導彈，在來到零這段城牆上空十米左右的地方時均會被攔截，沒有一顆炮彈能夠越過這道攔截網，而紛紛化成了凌空爆開的煙火！

更多的火焰和爆炸在防御陣地中肆虐著，工事裡的降兵已經有了戰斗的覺悟，他們將槍口對准了往日的同袍，在各種的無奈之下，只能用槍口的火舌渲洩彼此心中的憤怒。

牆頭的重炮和高射機槍也沒有閒著，不管是炮手還是火力手，都將炮彈和子彈壓向下方進逼而來的敵軍。在這戰火紛飛的戰場上，每一秒鐘都有死亡在上演。此刻，沒有憐憫，只余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