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槍與愛人

一聲脆響，戰車右側的后視鏡成為了歷史。

霍特一聲咒罵，卻沒有停車或者調頭的打算，這意味著車上的人并不準備和這群暴民起沖突。

零朝后看，隨著黃金右眼中銀瞳的變化，視距再次被拉近。

視線里，開槍的暴民是個滿面絡腮胡的男人。

身上穿著件破破爛爛的背心，正面還有一行英文寫著“巨人隊加油”的字樣。

這樣的衣服自然無法起到絲毫防護之用，因此男人的身體因為長期暴曬在強烈的紫外線底下，黑如焦炭。

除了皮膚黝黑外，零還在他肩頭、小臂處發現了類似角質層的物質。

那應該是某種程度的變異，零心想。

荒野之上，輻射無處不在。

若非異能者，那么行于荒野就必須像零他們這般穿著防輻射服。

經過數代的改良，最新型的防輻射服已經和平常的衣物沒有兩樣。

零他們穿的顯然要笨重些，更接近于軍裝，型號較為落后。可比起外頭的暴民，卻已經不知道好上多少。

戰車遠去，把暴民們遠遠甩在后頭，零收回自己的視線。

“他們想搶車。”左格抽著香煙，悠悠說道。

零低下頭，心下了然。

不適合居住的地表，各種基地、公司又或簡陋的聚居地都藏在地面之下。

而這些地點之間的距離通常都是以上千公里計，如今的世界變得異常的遼闊。

若沒有代步工具的話，普通人很難穿越危機四伏的荒野，這也是暴民們看到戰車時合乎邏輯的反應。

再上半個鐘頭，戰車停了下來。車輛的前方則是小鎮的入口，那安插在公路旁邊的指示標志，上面寫著“銀樹城歡迎您”字樣的牌子被丟在地上。

而孤零零的鐵桿上卻插著一個人頭，那是個男人，表情驚恐。他的頭被插在鐵桿上，鐵桿從他的脖子穿進去，任由男人的首級暴曬在太陽底下，正散發著陣陣惡臭。

陽光產生的熱空氣，讓小鎮遠遠看去扭曲不定，如同惡的城池。

銀樹城很安靜，偶爾在大風吹過，始聽到易拉罐在地上滾動的聲響。

“活尸的視覺已經退化，但聽覺和嗅覺卻異常發達。如果我們開著車進城的話，無疑告訴那些正沉睡的家伙：嗨，食物上了。”

左格做了個搖頭晃腦的動作，然后自個哈哈笑了起來，完全感受不到應有的緊張。

零把他的話聽在耳中，左格話中透露的信息很快被他記住、分類并歸納。

于是腦海之中，關于活尸的資料正漸漸成型。

零也沒閑著，聽左格的意思，接下來將步行入鎮，那么例行的檢查必不可少。

他很快檢查了自己身上的裝備，一把微型自動機、一把匕首、彈若干、以及一壺二級飲用水。

看著零有條不紊的動作，左格出贊許的目光。

其它人很快自檢完畢，領隊的左格打開了車，率先跳進熱辣辣的陽光底下。

零跟著也鉆了出來，離開戰車內經過制冷系統降溫的空間，一時間來到溫度堪比大漠的地面上，差點以為人都要跟著燃燒起來。

但短暫的不適之后，他的身體卻很快地調節過來。連零自己也沒有發現，即使被蘊含高強度紫外線的陽光洗禮，他的身上竟然一滴汗珠也沒有。

至于其它人，不過片刻，卻已經現出汗漬。

銀樹城并不大，一條曲尺型的市區街道橫貫這座小城的東西。

120平方公里的小鎮上，分布著住宅區、學校、圖書館、醫院及警局等各種城鎮設施。在舊時代，這個寧靜的小鎮常住人口有千人左右，以種植著大量銀杏樹而聞名。

而現在，自然看不到任何綠的植被，城市的建筑也處于半損壞建筑，只有城中唯一的一個學校尚保存完整。但那里也成為活尸聚居的地方，因此在左格手上的地圖中被標出大大的紅“危險”字樣。

徒步進入城市后，隊伍暫時在一間房屋的車庫中休整。左格拿出地圖，制定了簡單的計劃。

在城市的西面，靠著警察局的旁邊就是銀樹城唯一一間醫院“瑪麗醫院”。

醫院在地圖上畫了個紅的圓圈，左格點著它說道：“這就是我們的目標所在，瑪麗醫院有五層，而品在地下儲藏室里。那里面情況不明，可能有活尸或其它怪物，特別是地下室之類的空間，更是這些怪物最喜歡的樂園，所以我們行動要格外小心。”

左格把頭盔和機上的照明取了下來，并說道：“一切能夠產生光源的東西都必須拿掉，在地下空間里如果出現光源，等于告訴這些怪物我們的來到。

全體切換成紅外線偵察儀，而且必須在口裝上消聲器，那些家伙的耳朵可靈著呢。”

零一愣，他可沒有領取什麼紅外線偵察儀和消聲器。還好左格似乎早預料到會這樣，二話不說從行軍囊里取出這兩樣東西交給了零。

取出另外一張地圖，那是醫院地下室的平面圖。左格點著大位置，說：“霍特你留在這，先在上安裝足夠份量的炸藥。一旦我們取得物品撤退，若有活尸追殺我們，可就要看你的了。”

霍特點點頭，拍著胸說：“交給我好了，我保管把那些家伙的卵蛋給炸出來。”

左格微笑，點了點卡爾、托尼和零。

他說道：“你們三人隨我進去，我負責探路，卡爾、托尼你們兩人負責在必要時候提供火力支援。至于你.......零，我希望在撤退的時候，不會突然跳出某只活尸出來阻撓。”

零沒有說話，但不反對，就表示他接下這份工作。

最后，左格朝艾倫說道：“你給我找個合適的阻擊點，保證我們撤出醫院大樓的時候不會給活尸追著屁股咬。同時你要給自己安排一條撤退的路線，我們將在城外集合。那么好吧，先生們，如果你們準備好的話，我想該是行動的時候了。”

“現在，校對時間！距離日落我們還有四個鐘頭，行動要快！”左格以此為結束語，代表著行動開始。

離開車庫后，艾倫暫時脫離了隊伍。包括零在內的五人迅速朝醫院推進，片刻后，他們站在瑪麗醫院的大樓外。

醫院大樓的五層已經崩塌，所幸下面的樓體保存完好。大樓的開著，出里面黑漆漆的空間，站在外，陣陣冷的風吹來，仿佛樓中就是深淵地獄。

可現在，左格他們卻要自己往地獄里跳。隊長打出簡短的行動信號后，他自己率先鑽了進去，然后是霍特幾人，在最后的卻是零。

零的護目罩早已取下，紅外線偵察儀正戴在他臉邊的右側，剛好遮住他那黃金右眼。打開機的保險栓，零著腰，落地無聲，像一只貓優雅地鉆入醫院大樓內的黑暗里。

紅外線儀器的作用之下，黑暗中的樓道在零眼中纖毫畢現。

醫院的窗戶緊閉，其上被潑滿了某種油漆，隔絕了陽光的進入，因此顯得黑暗無比。正對著大的是診大廳，零看到報紙架、飲水機和座椅等物倒了一地，非常狼籍。

而且地上還有幾具尸體，尸體已經骨骼化，不知道死了多久。它們的身上還穿著醫生的白大褂，尸體的骨架并不完整，從那些參差不齊的斷裂面來看，應該是被什么東西硬生生扯斷。

零包裹在防護服里的皮膚感到極為微弱的針刺感，直覺告訴他，這醫院里很危險。絕對，不像它的表面那么平靜。

視線中，左格打了個手勢，表示前面一切正常。零跟了上去，隊伍從診大廳的左側消防通道出去，又沿著通道外的階梯一直朝下，來到地下儲存室的大前。

大沒有上鎖，半開半合。一具尸體坐倒在邊，看裝束應該是醫院的保安。尸體的左小臂不見了，連頭也給某種東西啃了半邊，看得眾人直皺眉頭。

左格朝霍特打了個手勢讓他留下，黑人拍拍口，又做了個“ok”的手勢，然后開始著手準備炸的安置。

隊伍繼續前進。

經過大，里面則是一條左右延伸的通道。左格來到墻邊，看著墻上掛著的儲室平面圖，立刻就鎖定了一個位置。那是抗生素類的儲藏間，位于地下室的東面，屬于比較深入的位置。

確定了目標后，左格在隊伍的前方，緩慢卻小心地帶領著隊伍前進。

零依然在最后，視線中一切都很正常，除了偶爾某具橫躺在地上的尸體外。可越是平靜，不知為何，零皮膚的針刺感卻越來越重。仿佛就在前方，有巨大的危險正默默等待著他們。

零終于忍不住，在卡爾兩人奇怪的目光中，他上前拉住左格。

用手指在左格的手心里寫下“危險”兩字，零又指了指前方黑暗的區域，然后搖搖頭，再打了個撤退的手勢，看得左格直皺眉。

左格自然知道零想說什么，但在他看來，零實在是過份緊張了。

根據基地掌握的情況，銀樹城里的活尸大多聚居在城里的學校內。

半年前基地曾派出十人的隊伍執行同樣的任務，本來一切順利，卻在撤退時隊伍經過學校附近，遭遇了大量活尸的攻擊，以至最終只有一人逃了出來。

至于瑪麗醫院，藏在這里的活尸不會超過十只。這點數量，還沒給左格放在心上。

左格拍拍零的肩膀，又朝自己口拍了拍，再舉起大拇指朝向自己，表示一切都在他掌握中。

然后，左格揮揮手，讓隊伍繼續上前。當卡爾和托尼經過零身邊時，零看到他們輕蔑的目光。

零知道，他們在嘲笑自己膽小。

他不準備爭辯，既然左格堅持行動，那么零只要做好自己的工作便足夠了。

零落到了隊伍后頭，黃金右眼在他的意念控制下不斷調節著視距，以幫助他看清一切可疑的東西。

在經過劑室的時候，一聲輕響傳進零的耳朵里。

捕捉到這絲異響的零，迅速朝劑室看去。劑室的大半開，在零的視線里，有東西從邊一閃而過。

零的右眼看得相當清楚，那是一個高跟鞋跟。

鞋跟自然不可能自己移動，換言之，里面有東西在活動。

零貼了上去，用管輕輕捅開。他蹲下身體，如果有什么東西突然從里撲出來，也無法在第一時間襲擊到他。保持著半蹲的姿態，在開的瞬間，微型機的槍口直指內部。

可內部什麼也沒有，除了倒了一地的劑柜，以及一具男尸。

男尸已經只剩下一付骨架，但身上穿著警服，那胸前有六角星的標誌，看樣子還是位警長。只是這位警長已經與世長辭，但尸體的手上仍緊捉著兩把左輪。

這兩把左輪一模一樣，看似成對。

零目測這兩把的長度接近50cm，高17cm左右。

這對左輪手而言已經巨大得過份，而尸體下散落一地的彈殼更是看得零直皺眉頭。

他撿起一顆略微觀察，便知道這左輪發射的是.50的彈頭。

拿起其中一把手，零手一震，身的彈鼓立刻滑開。

和普通左輪填裝六發的彈鼓不同，這把手的彈鼓卻僅能裝填五發子彈。

“M500左輪？”零有些意外，在舊時代，全世界也只有M500是發射五發子彈的左輪。那是因為它能夠發射的子彈，正是一發足以轟殺非洲象的.50的大威力彈頭。

零若有所思地看向這具尸體的腕骨，正如他所料，這已死警長的雙手腕骨已經斷裂。

那是被M500巨大的後座力給硬生生震斷的，卻不知道這位警長使用威力這么大的手，獵殺的會是什麼東西？

把兩把手槍從尸體的手上取了下來，零又發現那聚合材料所製的托上刻著一行小字。

“送給最親愛的史密斯——瑪麗”

看來這對手槍是名為瑪麗的人送給這位警長，但現在警長已經死了，零決定替他收起這對手槍。

它們落在零的手里，將會發揮更大的作用。

零看到警長身上還有一排尚未使用的.50子彈，但想伸手去取。

手指剛觸到子彈的時候，皮膚的針刺感突然加劇。危險的感覺，如同海嘯般涌上零的心頭。

這時，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從身后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