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
那天之後薛瑉宗查了很多關於心理方面的書籍,他很在意大夫說的話。吳望小時候經歷了那麼大的變故,想必是留下了什麼心理陰影。薛瑉宗仔細想來,吳望平時的表現確實很怪,看來有必要帶他去看看心理醫生了。吳望沒再提醫院的事兒,一如既往的圍著薛瑉宗和小豆丁轉。
吳望買了菜往家走,進了家門,就看到那一大一小不知道因為什麼在沙發上打起來了。自從吳望這次回來,薛瑉宗和小豆丁就沒消停過,兩人動不動就打起來了。而且,薛瑉宗一點兒也不知道讓著點兒兒子。
“寶寶——不打——”吳望放下手裡的東西,趕緊把小豆丁從薛瑉宗身上扯下來,可他那小短腿還撲棱這要踢人。“小混蛋,等你長大了,我非揍死你!”薛瑉宗氣的揉著臉,吳望看他臉上被抓了兩道紅印子。問他怎麼回事。
“老子不陪他玩上來就撓,小混蛋!”這都是第幾次了!薛瑉宗擦了擦臉上的紅印子,最可氣的是薛瑉宗每次都輕敵,總被他偷襲成功。薛瑉宗氣不過伸手又在小豆丁腦門上拍了一下。
“臭臭壞望打他。”小豆丁叉著腰抬著他那條小短腿登了兩下。他的個頭剛剛夠得著薛瑉宗的膝蓋,那兩條小短腿,踢上去就跟癢癢撓似的。
吳望笑著抱起小傢伙,親了親他,把他弄走了。真是奇怪,小豆丁每天跟著自己乖得很,一遇到薛瑉宗就像個小魔頭似的。“別走,憑什麼他踢完就走!”薛瑉宗扯著脖子嚷道,廚房門碰的關上,薛瑉宗憋了一肚子火,這分明是攔偏架!
晚飯做好了,吳望把小豆丁和薛瑉宗的碗筷分別放到餐桌的兩頭,離得遠遠的誰都挨不著誰。吳望坐到小豆丁身邊,給他夾菜,小傢伙牙越來越硬,現在什麼都能咬,而且吃得飯也多了。
本來已經沒事兒了,薛瑉宗又來招惹他。不知道從哪兒拿出來的兩張票。甩了甩說:“薛天奇,你還記不記得這個?”門票上印著小豆丁的偶像——美羊羊。薛瑉宗冷笑著,甩了甩手上的票,故意大聲說:“吳望,下午我們去看話劇。”
小豆丁嚷嚷著“寶寶也去”,薛瑉宗陰笑了一聲,說:“只有兩張票,你不能去,我和吳望去。”小豆丁站到椅子上氣呼呼的瞪著薛瑉宗,猛的抱著吳望的脖子,吼道:“望不去!”然後眼神殷切的希望吳望趕快表明立場。
“我們都說好了,今天就去,就是不帶你。”薛瑉宗雖然覺得自己三十歲高齡做出這種舉動很噁心,可是誰讓小豆丁目無尊長!棍棒底下出孝子,自己沒揍他已經夠文明的了!
“不去不去——!”
一人一句誰都不讓誰,眼看著又吵起來了,吳望左右看看,幹張嘴說不出來話。小豆丁緊緊地摟著吳望的脖子,眼裡的水珠轉啊轉啊,終於忍不住,嘴巴一撇哇的一聲哭起來了。吳望頭疼的看著這兩個人,一刻都不得消停。
“哭吧哭吧,吳望不親你了,外面好多聽話又漂亮的寶寶,我弄一大堆回來。吳望看都不看你一眼!”薛瑉宗終於扳回了一局,越說越開心,心道:跟我鬥,你嫩點!
小豆丁哇哇大哭,他把薛瑉宗的話當了真。“親寶寶——哇哇哇哇啊哇————”吳望抱起小豆丁愁眉苦臉的離開餐廳,離那個為老不尊的傢伙遠一點兒。薛瑉宗得意的吃飯,聽著客廳裡吳望哄小豆丁的話,一連吃了兩碗。
那兩張話劇票薛瑉宗本來早忘了,今天薛天翊前幾天打來電話問小傢伙喜不喜歡話劇。薛瑉宗才想起來還有這麼回事兒。找到票看了下日期,幸好明天門票才作廢。是薛天翊的朋友演的兒童劇,賣不出去門票所以只能到處送人了。薛瑉宗報了仇,心裡敞亮了也就不跟小孩子計較。
下午三點,三人準時出門。只是,小豆丁一路上不搭理薛瑉宗,緊緊地抱著吳望的脖子不撒手,後面的兒童椅他從來也不去坐。
“寶寶——臭臭不壞——”吳望想緩和一下兩人的關係。可是剛說了一句,小豆丁就堅定的回了一個字“壞!”
“好,我壞,那你別坐我的車啊!別跟著來啊!”薛瑉宗洋洋得意的壞笑。
小豆丁自知理虧,委屈的靠在吳望懷裡。“讓著寶寶——”吳望扭頭對薛瑉宗說。
“小孩子不能慣!男孩子得從小給他點兒教訓。”薛瑉宗說的義正言辭,想到自己報了臉上那紅印子的仇,心裡更爽了。
“寶寶小——”
薛瑉宗被噎的說不出來話,腦子一熱光顧著輸贏了,忘了不是一個賽段。薛瑉宗鎮定自若的看著吳望:“教育得從小開始,如果現在就一味的慣著他,到了叛逆期就晚了。”薛瑉宗說的一本正經,吳望也沒聽懂,只是覺得他的話應該不會騙自己,那以後自個兒也不順著寶寶了。
吳望在心底歎了口氣,扭頭看著薛瑉宗,這個人和初見是不一樣了,臉依然還是那樣,可總覺得哪裡不一樣了。吳望喜歡看他像個小孩子似的跟寶寶鬥嘴,他的聲音還是那樣兒,脆生生的很乾淨,像下過雨後的山坡。
薛瑉宗察覺到吳望的眼神了,最近他常常用現在這樣的眼神看自己。上次,自己多給了他一千塊做年終獎的時候。還有要讓他重新上學的時候,那種水盈盈的眼神看得人會不由自主的害羞起來。薛瑉宗不自然的握了握方向盤,第一次面對著別人投來的目光,他會緊張。
就在這時,薛瑉宗的手機突然響了。薛瑉宗接到了一個電話,倪蘇潔歡快的聲音從對面傳來,“瑉宗,大哥要你回來吃晚飯。”薛瑉宗皺了皺眉頭,說:“不了,今天還有事。”看完了話劇,薛瑉宗想帶著那一大一小兩隻去吃海鮮,順便和吳望提一下心理醫生的問題。總之,薛瑉宗今天很忙。
“今天不是不用上班嗎?天翊也來了。”
“真的有事。”
“大哥說今天是家庭聚會,你不來的話他會不開心的,而且伯父也說————”
“我在開車,先不說了。”薛瑉宗先掛斷了電話,倪蘇潔的表現讓他很反感。他最討厭別人用父親和大哥來壓制他,對父親和大哥的尊重不是外人用來要脅他的籌碼!
電話又響了起來,這次薛瑉宗遲遲不接。吳望看薛瑉宗兩隻手都抓著方向盤,以為他騰不出手,於是拿過來按了接聽鍵然後放在薛瑉宗的耳邊。
“大哥。”薛瑉宗無奈的叫了一聲。
“你怎麼欺負蘇潔了!”薛長宗暴怒的聲音傳來。
“沒有。”薛瑉宗懶懶的回了一聲。
“這次,你要是再把蘇潔氣走,以後就別認我這個大哥。趕緊給我回家!”有時候薛瑉宗真想什麼都不管理直氣壯地告訴大哥他喜歡男人。薛瑉宗抿了抿唇,理智終究是戰勝了情緒。
“好,我馬上回去。”薛瑉宗無奈的對小豆丁說,“今天去不來了。”
吳望收了電話,看薛瑉宗一臉的愁容,以為發生了什麼事兒,不由自主的也跟著他泛起了一臉的愁雲。小豆丁聽到了今天的演出看不成了,臉上的愁容竟比他們更甚。薛瑉宗瞟了一眼身邊一大一小兩個人那愁眉苦臉的表情,笑了一下說:“你們那是什麼表情。”抬手一人腦袋上拍了一下,掉轉了車頭。
停下車,進了家門。薛瑉宗掃了一圈坐在客廳裡的人,並沒有倪蘇潔,眼神落到薛天翊身上,大侄子給他悄悄遞了個眼色,薛瑉宗疑惑的看著大哥陰沉的臉。小豆丁似乎也覺察出氣氛不對,縮在吳望懷裡靜悄悄的。
家裡的氣氛有點兒不太對勁兒,二十五歲之後薛瑉宗就再也沒有遇到過這種氣氛,這感覺讓他回憶起做不良少年時挨揍的情景。薛長宗起身對薛瑉宗說:“跟我上樓來。”薛瑉宗也沒多想,只是路過薛天翊身邊時,聽到他很小聲的說了句;“小心。”
以前,薛瑉宗還不懂事的時候每次進大哥的書房都是挨駡。後來,漸漸地長大薛瑉宗成了大哥的左右手,挨駡的次數少了,卻也沒有怎麼談過心。少年時因為叛逆不願意把心裡的話說出來,成年了便懂得對家裡報喜不報憂。薛瑉宗跟在大哥身後,原本和自己差不多的身高,卻不知什麼時候薛瑉宗已經比他高出了半個頭。
進了書房,薛瑉宗把門關上,然後等著大哥訓話。
“你知不知道天奇的媽媽是誰?”薛長宗突然問了這麼一句,讓薛瑉宗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他是真的不知道,可是如果這個時候回答不知道,會不會更慘。
“大哥,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哼!薛瑉宗,你已經三十歲了,早就過了該胡鬧的歲數了。現在我要你馬上結婚!”薛瑉宗的腦子嗡的一聲炸開了,不可思議的看著大哥。薛瑉宗天生就長著一張桀驁不馴的臉,薛長宗也知道對他該順著來,可是現在他覺得是時候逼逼他了。
“大哥————”
“蘇潔就是天奇的親生母親。”
“什麼————!”
房間裡的氣壓低的人喘不上來氣,薛瑉宗看著大哥,從最初的震驚變成了憤怒。那個女人到底做了什麼?薛長宗洩氣似的緩緩松了口氣,轉身對薛瑉宗說:“你也到了該結婚的年紀了。蘇潔那孩子不錯,我們全家都喜歡。男人找個知書達理的老婆才是福分。”薛瑉宗強壓著自己的怒氣,靜靜的聽薛長宗說話。他想要大吼出來,告訴大哥自己根本不會喜歡女人。可是,現在不能,家裡不是他發瘋的地方。
“孩子都有了,婚禮也趕快辦吧。蘇潔說,你們之間有誤會。我不過問,留給你自己去處理。先結婚吧,小孩子也需要有個母親。”薛長宗抬起手掌按在薛瑉宗的肩頭,重重的一按。薛瑉宗直挺挺的立在那兒,溫熱的手掌壓在肩頭像是在他身上綁了一圈鐵索。薛瑉宗看著大哥早已蒼老的面容,那句話怎麼都說不出口。
“大哥。”
薛長宗看著這個像兒子似的弟弟,笑了一下,說:“大哥知道,你自由慣了。可人總得要結婚啊,沒事兒,蘇潔懂事兒你以前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兒,他不會介意。”
薛瑉宗閉了閉眼,把到了嘴邊的話全部吞了回去。
作者有話要說:薛小攻,考驗你的時候到了。挺住啊,你是忠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