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弊
考第一科目的那天下午,外面竟然下起了雪。吳望一心撲在考試卷上,等答完題一抬頭才發現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好久沒有打雪仗了,小時候遇到下雪,父親都會帶著吳望和吳祈在自家門前堆一個大雪人。一會兒回去,帶著小豆丁去打雪仗吧。吳望笑了笑,低頭繼續考試。題目很簡單,吳望做完後開始認真檢查錯別字。
突然,聽到一陣很輕很輕的“喂,吳望”。吳望本能的抬了一下頭,斜前方的一個男生若無其事的扭著脖子沖著吳望眨眼睛。考試的時候露出這種表情,絕對不會有好事。吳望膽子小,慌忙的低下頭。他考試從來不作弊,一來不敢二來也沒必要。那男生見吳望不搭理他,又叫了一聲。監考老師像是沒聽到似的,一個坐在前面穩如泰山,一個坐在後面閉目養神。
吳望嚇得臉都紅了,他絕對不會在考場上大發善心。男生好了好幾聲,吳望就是不搭理他,突然那男生扔過來一個紙團,吳望眼睜睜的看著那紙團抛物線飛向自己。歪著身子想要躲開,可是拿紙團還是砸到了他的肩膀上。
“做什麼呢你!”兩個監考老師同時向吳望走過來,吳望傻了眼,驚慌失措的解釋,可是張了半天最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是瞪著眼睛指著剛才那個男生,“他——是他——”
“什麼是他,跟我出來!”監考老師撿起地上的紙團一把扯過吳望的卷子。
“俺——沒——真的——沒——俺——不作弊——”吳望急的快要哭了,可是那老師好像認定了吳望,根本不聽他說的話。周圍的學生有好奇的抬頭看,可被另一個監考老師瞪了一眼後低下了頭。沒人站出來,就連那個把字條扔過來的男生也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似的,低頭認真答題。
監考老師拽著他離開了教室,直接進了訓導處,把他推到訓導員面前抖了抖已經皺巴巴的卷子說:“作弊!”然後把那張紙條展開鋪在桌子上,吳望這才看到紙條上寫的是什麼。滿滿的全是答案,吳望腦子轟的一下炸開了。
“不是——不是——”吳望拽著訓導員的手解釋,他想讓人相信。他沒作弊,他老實巴交的做人,怎麼會去作弊。“俺——真的沒——”
訓導員哼了一聲,這種學生他見多了。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開始強硬的說沒有,到最後就要求老師網開一面了。“交到校長那裡,讓他處理吧。”訓導員說完,監考老師歪了歪頭說:“走,跟我去見校長。”
吳望的沒想到會這樣,就連剛才他也以為只要解釋清楚就行了。“俺—俺不去——不是俺的——”吳望搖著頭,一步一步往後退。“那個人的——是那個人的。”
“還要冤枉同學,你這是罪加一等!”監考老師一把拽著吳望離開了訓導處,把他往校長室拽。
外面的雪沒過了鞋底,吳望撤著身體,想要讓老師停下來。可是雪地太滑,吳望根本停不下來。身後留下長長的一條印子。今年薛瑉宗早早的給他買了雙棉鞋,原本以為冬天不用凍腳了,可怎麼還是這麼冷。到了校長室,連門都沒有進去,校長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說:“作弊?開除,我們T大不要這樣的學生!”
吳望張了張嘴,一句辯解都說不出來。校長室的門砰地一聲關上了,吳望傻愣愣的看著監考老師。“你為啥——這麼做——俺沒——沒作弊——為啥——”吳望近乎絕望的看著那老師,想要從他臉上找出原因。他想不出來到底是哪裡出了錯,老師不該是這樣的。他腦子裡的老師,應該明辨是非。“為啥——”吳望忍著喉嚨裡要哭出來的聲音,低著頭離開。他以為這是個永遠都不會醒來的夢,薛瑉宗給他的夢,可是被他給打碎了。
T大的校園裡,松樹上掛著一層厚厚的白雪,這裡是吳望做夢都不敢嚮往的地方。他來了,可居然是用這種方式離開的。該怎麼面對薛瑉宗,那個喜歡到寵愛自己的人,一定會失望吧。他沒作弊,可是沒人相信。連在場的老師都不相信,他還指望誰會相信!雪下得大了,吳望站在他最常走的一條小路上,呆呆的看著還沒有被人破壞過得雪地。雪花一朵一朵的落在他的頭髮上,他的肩膀上,慢慢的積少成多。吳望一直以為,他也可以慢慢的像雪花一樣積累自己的幸福。可是,這幸福終究是太脆弱了,陽光一出來就化成了水。
吳望哭不出來,心裡像是堵著一團麻繩似的,扯不開又扔不掉。像是報應一樣,自從那件事發生後,生活就沒有再輕鬆過。在雪地裡站了很久,吳望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只能站在雪地裡,要是這雪能把他埋了也好,省心了。
吳祈跑到吳望身邊時,他已經凍僵了。握著哥哥的手,拼命的搓。“哥,到底怎麼回事兒?”吳祈著急的一邊問,一邊給他和氣。“你不可能作弊的,是不是弄錯了。”吳望像是沒聽到一樣,呆呆的,任憑吳祈說什麼都不給他一點反應。
薛瑉宗的車子停在校門口,等著吳望出來,他接到吳祈的電話後就趕過來了。沒一會兒,就看到吳望被吳祈拽著出了校門。薛瑉宗下了車,沖吳祈點點頭說了句謝謝。然後握著吳望的肩膀說:“放心吧,有我在。”
忍了一路的眼淚冒了出來,低著頭不想讓弟弟看到。他總不想讓吳祈覺得自己有多想上學,習慣了偽裝,可總有一天裝不下去了。吳望想讓薛瑉宗抱抱他,滿心的委屈不知道該怎麼辦。
薛瑉宗按著他的頭抵著肩膀,拍了拍他的後腦勺說著沒事了。讓吳望上車,又轉身對吳祈說:“你下午還有考試,先回去吧,我會照顧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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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開得很慢,路上的雪積了有五公分。薛瑉宗扭頭看著一直垂著腦袋不說話的人,說:“我們先去接薛天奇,然後去吃火鍋。冬天吃火鍋最舒服了。”
“俺不想吃。”吳望悶悶的說。薛瑉宗笑著抬手捏住他的後脖頸,說:“不相信我?放心吧,有我在沒有哪個學校敢開除你。”
“俺知道——你神通廣大——”吳望重重的歎了口氣,繼續道,“可,至少力所能及——的時候,俺想靠——自己。”薛瑉宗看著他認真的臉,突然很想吻他。
吳望努力的樣子很吸引人,即便是很小很小的進步也希望薛瑉宗能看到,他在努力的追趕他的腳步。他想幫他,想像他照顧自己一樣照顧他。
薛瑉宗笑著點點頭,一隻手把吳望拽到懷裡,吻了吻他的頭頂。“好,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