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波

　　吳望不會用銀行卡，每次有了錢都是拿著銀行卡到吳祈的學校給他。看著他到那個機器錢鼓搗一會兒，說弄好了，才放心的把卡放回上衣口袋裡。這次吳祈轉帳的時候，發現裡面的錢變成了五千塊，就問：“哥，工資不是說兩千嗎？怎麼兩個月變成五千了。”

　　吳望看了看螢幕上那一串一串的東西，搖了搖頭，仔細想了半天，才恍然大悟說：“漲工資了。”吳祈哦了一聲，他的學費有助學貸款，這些錢得給哥存著。吳望今年都二十了，村裡他這個年紀就到了該結婚的年紀。哥這樣的，找個老實巴交過日子的女人過就行。手裡有點兒錢，應該問題不大。哥哥就是說話不利索，腦子有點兒笨，可心好，會有人喜歡他的。

　　吳祈拿出四百塊錢放進吳望的上衣口袋，一邊放一邊叮囑他，“哥，這個錢給你賣身衣服，我的生活費自己能賺。”

　　“買——給俺家弟買買鞋。”吳望低頭看到弟弟腳上還穿著前幾年買的單鞋，天都涼了，該換雙厚點兒的鞋。

　　“我有，你買。”吳祈攬著哥哥的肩膀，兩人一路走一路讓。吳祈問吳望工作累不累，吳望歪著頭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想說不累，如果只有小豆丁和自己的話，那是很輕鬆的。比在家的日子都輕鬆，可是如果有薛瑉宗在就不一樣了。但是薛瑉宗也不常來，偶爾會回來一兩天，可也就是這一兩天吳望要幹的活比三四天的都多。

　　“工作很累啊？”吳祈心疼的看著哥哥。

　　“到不是——那個叔叔，鬧人——哎，跟個老小孩兒似的。”吳望為難的說。

　　“姓薛的是不是都這麼不讓人省心啊。”吳祈嘟囔了一句，然後說道：“哥，等我畢業，找到工作你就不用再去給人家當保姆了。”

　　“沒事兒，寶寶親——”想起家裡的那個小傢伙，吳望滿心的柔軟，“跟你小時候——一樣，就聽俺哩話。”

　　吳望還是不會坐公車，去哪兒都走著去。在家的時候，他一走就是幾十裡地山路，腳底下有功夫，走多遠都不累。大城市的路都是直來直去的，東是東西是西，比村裡的山路好走的多去。吳望一邊走一邊看街邊的商店，看到有賣鞋的店就記下來。等哪天再出來給吳祈買。今天薛瑉宗只給了他很短的假，小豆丁醒來之前必須回。吳望自從不再太陽底下幹活後，就比以前白了點兒。看著和吳祈更像了。

　　回到家，吳望打開門，一陣震耳欲聾的哭聲撲面而來。吳望著急慌忙的跑進來，看到寶寶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薛瑉宗皺著眉頭坐在沙發上不管他。這麼大的人了，怎麼天天跟個小娃娃過不去。吳望想說說他，可畢竟人家才是主人。忍了忍什麼也沒說跑過去抱起寶寶。

　　“不准管他。”薛瑉宗吼道。吳望嚇得一激靈，他今天出去之前還好好的，怎麼一回來，又不高興了。寶寶委屈的抱著吳望的脖子哭，死活不撒手。薛瑉宗跨步走過來，一把將小豆丁拎出吳望的懷抱。放到剛才趴著的地方，說：“自己爬起來，爬不起來就哭吧！你不准管。”薛瑉宗說完轉身就走，吳望心疼的又要蹲下抱。薛瑉宗突然轉身，大吼：“我說了，不准管他！”

　　吳望把手縮回去，看著地上的小傢伙撅著屁股嗷嗷的哭，好像現在趴在地上的是他似的。薛瑉宗沒理會，徑直進了書房。小豆丁的哭聲一嗓子比一嗓子大，吳望站在一旁不知道怎麼辦，想過去抱他，可又不敢。“寶寶，不哭——”吳望著急的說，小豆丁聽到吳望的聲音，抬起頭，抽泣的往他腳邊爬。爬過去後拽著吳望的褲腿，一邊哭一邊說：“望——抱嗚嗚嗚————臭臭臭臭壞——”

　　“不哭不哭————”吳望蹲下來，給寶寶擦臉上的淚。薛瑉宗又沖出來，吼道：“你聽不懂人話是不是！”

　　吳望蹲在地上，仰著頭看著薛瑉宗。小豆丁站起來，撲到吳望懷裡。“望，抱——”吳望不管薛瑉宗那殺人的眼神，一把抱起小豆丁，跑回嬰兒房。眼看著薛瑉宗要追上來，趕緊把門鎖上。薛瑉宗在門外氣的跳腳，沖著門踹了好幾腳。

　　“吳望，你TMD是不是不想幹了！”薛瑉宗在外面咆哮道。

　　“寶寶——小——不能打————”吳望隔著門，懇求道。

　　“老子沒打他！”吳望不相信，死死地抵著門，把小豆丁抱在懷裡安慰。“不哭不哭———寶寶不哭————”抱著哄了一會兒，小豆丁安靜了。外面的薛瑉宗也安靜了，吳望拍拍怦怦直跳的小心肝兒。這邊還沒緩過勁兒來，門就打開了。薛瑉宗把備用鑰匙扔出去，堵在門口，對著吳望說：“小孩子不能這麼驕縱！尤其是男孩兒！你不懂就別瞎管。”

　　小豆丁看到薛瑉宗，嚇得直往懷裡躲。吳望拍著他躲得遠遠地，戒備的看著門口處在暴走邊緣的男人。

　　薛瑉宗真是冤枉，他一個指頭都沒碰那個小東西，本來之前好好地。睡醒後，薛瑉宗把他抱出來放到地上玩。走著走著跌倒了，張開手就要讓人抱他。薛瑉宗沒管他，讓他自己站起來。那個小東西見不理他，就開始哭。吳望進來之前，剛嚎了兩嗓子。這小東西，以為有人給他做主了，哭的聲音更大。本就對小孩子沒耐心的薛瑉宗頓時火了，口氣重了點兒，讓吳望以為他把那小東西怎麼了似的。

　　薛瑉宗站在門口，悶不作聲的生了陣悶氣，轉身出去了。小豆丁覺得自己贏了，拍著吳望的臉笑起來。“臭臭壞！”

　　“不是臭臭，是爸爸。”吳望苦笑著說。話音剛落，薛瑉宗又折了回來，臉色不好的問：“臭臭什麼意思！”吳望當然不敢說，抱著寶寶直搖頭。薛瑉宗走近了幾步，逼著吳望看著自己，又問：“快說！”吳望咬著嘴唇就是不開口，小豆丁摟著吳望的脖子，瞪著薛瑉宗，又說了一句：“臭臭！”

　　“好，不說是吧。”薛瑉宗話音未落，一把將小豆丁搶過來。一隻手舉著，一隻手放在他屁股上。“說不說！”小豆丁忽閃著眼睛看著吳望，張著手要抱抱。吳望正糾結著，一巴掌就落到了寶寶屁股上。

　　“別——別打——是粑粑——”吳望說完，薛瑉宗更疑惑了。baba？聽音調絕對不是爸爸！

　　話音未落，只見小豆丁皺著臉使勁兒“嗯”了一聲。薛瑉宗那只放在小豆丁屁股上的手掌心傳來一陣溫熱，吳望走過去小心的接過寶寶。薛瑉宗展開手，掌心已經變了顏色。吳望指著他的手心說：“粑粑。”

　　說完，趕緊就跑，進了廁所給小豆丁收拾殘局，怎麼突然拉粑粑了？平時小豆丁拉屎的時候都會告訴吳望的！薛瑉宗黑著臉走進來，忍著噁心把手放到水龍頭下面沖，越沖臉色越難看。幹生氣沒辦法，總不能真揍他吧！

　　吳望把小豆丁翻過來放到膝蓋上，小屁屁翹的老高，一邊擦一邊說：“臭臭臭臭！”小豆丁咯咯咯地笑，也跟著說臭臭。把他的開襠褲脫下後這才發現，褲子裡也是，看來得洗澡了。髒衣服團了團扔進盆裡，把小豆丁放到牆邊，吳望剛放開手，小豆丁光著小屁股就要往薛瑉宗站的方向走，薛瑉宗驚慌的叫到：“攔住他！”吳望扭頭笑著說：“寶寶別動，洗澡澡。”

　　小傢伙的鞋底一走一個黃色的小腳印，薛瑉宗呲著牙把眼睛轉過去。吳望放好了水，抱起小傢伙，用廁紙把臭臭擦掉，然後把他扔進了水裡。

　　“自己洗。”吳望說道。小豆丁咯咯咯的拍著水面，水花漸的到處都是。胖蓮藕似的小胳膊在水裡劃來劃去。

　　“不鬧，洗澡澡。”吳望耐心的又說了一遍。這一回，小豆丁聽話的舉著小爪子搓搓小胳膊，搓搓小腿兒，搓搓臉。吳望笑著捧起小豆丁的臉親了一口。

　　眼前的畫面像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在薛瑉宗臉上，這小東西故意和自己作對！抬起手聞了聞，似乎還有味道，又用洗手液洗了一遍。吳望把小傢伙弄髒的地面擦乾淨，把髒衣服洗了收拾好，又把把小傢伙洗乾淨抱出來。看到薛瑉宗還在洗手，吳望呵呵笑著抱著寶寶出去了。

　　自從知道那個臭臭的真正含義之後，薛瑉宗只要聽到那只小東西喊臭臭就瞪他。小東西把吳望當靠山，看到薛瑉宗生氣了，就往吳望懷裡鑽。

　　傍晚，小豆丁準時坐在沙發上等著自己的喜歡的動畫片，熟悉的主題曲響起來。小豆丁站在沙發上開始隨著音樂扭屁股，正扭得開心。突然，沙發一沉，薛瑉宗拿著遙控器把電視換到了財經頻道。小豆丁茫然的盯著電視上的美羊羊變成了謝頂老頭，看了看薛瑉宗然後哇的一聲哭起來。吳望正在做飯，聽到哭聲跑出來。

　　小豆丁委屈的撲到吳望懷裡，“望——米洋洋——嗚嗚嗚”指著電視邊哭邊喊。吳望為難的看著薛瑉宗，每天這個時候寶寶都很乖的看電視，趁著這個時間吳望把晚飯做好。吳望見薛瑉宗一點讓著小豆丁的意思都沒有，只能放棄。

　　“寶寶——乖，不看——陪俺做飯——”

　　“——看米洋洋——嗚嗚嗚——寶寶看米洋洋——”小豆丁大聲的哭鬧，掙扎著從吳望身上爬下來，去搶薛瑉宗手裡的遙控器。

　　薛瑉宗把遙控器舉高，沉著臉看著滿臉鼻涕眼淚的小傢伙。薛瑉宗最近常常回來這住，因為他最近胃有點兒不舒服，吳望能按時保證自己的三餐，而且味道很不錯。

　　“把他弄走。”薛瑉宗不耐煩的說道。吳望過去拽小豆丁，可是他拽著薛瑉宗的褲腳就是不鬆手，誓死捍衛自己看電視的權力。吳望不敢太用力，擔心把小豆丁弄疼，只能蹲下來跟他好好說。

　　“寶寶——不看了——”

　　“看米洋洋！”小豆丁堅定自己的立場。

　　“一會兒看——好不？”

　　“不好，”小豆丁嘴巴一癟，又要哭。吳望為難的看著薛瑉宗，可憐兮兮的說：“讓——寶寶——看吧——”薛瑉宗卻看都不看蹲在腳邊的兩個人，目不轉睛的盯著電視。吳望歎了口氣，這個大的比小的都難伺候。摟著小豆丁的脖子，吳望神秘的對他說了句悄悄話。小豆丁看著吳望，似乎有點兒不相信。吳望又趴在他耳邊對他小聲的說了一陣，小傢伙終於把手放開跟著吳望離開了。（吳望說的是：咱們做飯不給他吃。）

　　薛瑉宗瞟了一眼一大一小離開的人，對於自己這種行為絲毫不覺得有什麼過錯。電視是自己買的，自然有權利決定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