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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品美嬌娘(極品娘子之一)》第5章
第四章

日升月落,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雲兒將窗戶打開,讓早晨的陽光進來,然後回到床邊,看著依然沉睡的泉生,他的燒退了,傷口的紅腫正在消散。

  多日來不眠不休的照顧,使得她習慣性地將手擱在泉生寬闊的額前探試,輕輕撥開擋在他眉眼上的頭髮,看著他蒼白但輪廓分明、五官端正的臉龐,心想這真是一張俊美的臉。

  沒想到,那對深邃的眼眸卻在這時張開了。

  雲兒先是一怔,隨即展開了笑容。畢竟自己的努力沒有白費,他的高燒已經開始退去,也不再說胡話、發魘語,現在又能清醒地看著她。

  「你感覺怎麼樣?」她自然地問著,收回了手。

  但她的手立即被一隻強健的手抓住,緊緊握著,那手心傳出的熱度燒灼著她的肌膚,也攪動著她的心。

  儘管備受傷痛的折磨,但泉生眼裏依然閃動著精明堅定而又不失溫柔的光芒。這幾天來,他熬過了煉獄般的痛苦。當他痛苦難當時,總有一隻溫柔的小手撫慰著他的傷痛,當他睜開雙眼時總能迎上一對美麗的眸子送來的關切,那不絕如縷的低喃彷佛涓涓清泉流淌在他心中……

  他不喜歡現在的樣子,懊惱自己如此虛弱無力,必須依賴她的照顧相安慰。他渴望儘早康復,才能與她好好地重新認識彼此。

  他們的目光緊緊地鎖在一起,空氣中飄蕩著一絲曖昧的情愫。

  「余姑娘,別--」門外突然傳來郭大哥的聲音。

  一個女人隨即驕橫地大罵道:「走開,我今天偏要進去!」

  哦,她來了。聽到那熟悉的尖叫,雲兒皺起眉頭,掙脫了被握住的手。

  「謝謝妳救了我!」泉生沒理會外頭的喧鬧,微笑地對她表達謝意。

  他不笑時已經很出色,這一笑,更是滿室生輝……雲兒不禁看呆了。

  「砰!」房門此時被猛地推開,那個女人風一般的沖進來。

  看到泉生的目光落在雲兒身上時,餘秋嫣醋意大發,一屁股坐在床沿,抱住男人的胳膊道:「你醒了?他們說你還沒有清醒,不讓我來看你……」

  「我不需要妳來看我。」他生硬地說著將胳膊從她的懷中抽回。

  「子達……」女人撒嬌撲到他身上大喊。

  「子達?!」雲兒一愣,問道:「妳喊誰?」

  「就是妳郭大哥嘛,他守在門口……啊!」躺在床上的男人趕緊解釋,卻因餘秋嫣壓到了傷口而痛呼出聲。

  門被推開了,郭大哥大步走進來。雲兒以為是聽到有人喚他的名字,他才進來的,於是放了心。可一看到床上的泉生臉色蒼白,汗水涔涔,不由大驚。

  「糟糕!」她低呼一聲,再也顧不上想其他的了。

  她一把將那個女人推開。「走開,妳壓到他的傷口了!」

  雲兒掀開被角,看到繃帶上新滲出來的血跡時,她簡直氣得胸口發痛。

  她回頭,對著正尖聲吵鬧的餘秋嫣命令道:「妳給我出去!」

  見她俏麗的臉上怒氣橫生,餘秋嫣一愣,郭大哥不由分說地將她推出門去。

  雲兒拆開繃帶一看,正在癒合的傷口有幾針果真繃開了。

  沒辦法,她只好趁泉生服藥後沉睡時,再次為他消毒縫合,郭大哥也在一旁幫忙。

  當晚,累壞了的雲兒守護在泉生的床邊不敢離開,生怕他的傷勢又起變化。

  夜深人靜,燭火如螢,她趴在床邊打起了盹。

  恍惚中,輕微的聲響將她驚醒,她猛地張開眼,卻看到郭老爺正站在她身邊關切地看著她,手裏還是捏著那管沒點燃的長煙杆。

  「爺爺?這麼晚了您怎麼還不去睡?」雲兒立即起身,讓爺爺坐下。

  「唉。」老人看看床上躺著的泉生,又看看身邊的女孩,長歎了口氣。

  雲兒這才想起自己已經有好幾天沒有陪他老人家了,而他此刻面帶憂色,嘴角也往下塌,與平時她熟悉的那個成天樂呵呵的爺爺全然不同。

  「爺爺,您怎麼了?是不是這幾天雲兒沒有陪您老人家,您生氣了?」

  「不是。」老人看著她,說:「妳坐下。」

  感覺到氣氛很凝重,雲兒坐在床沿,面對著老人,調皮地扯扯他的白鬍子故意逗他道:「爺爺,是不是想要雲兒給您點煙啦?」

  「唉,雲兒,爺爺是想讓妳給爺爺點一輩子的煙,可是只怕難哪……」老人藏在又長又白的眉毛下的眼睛透著寂寞和無奈的光。

  雲兒不舍地安慰他。「不會的,爺爺,雲兒此生不都是您府上的人了嗎?雲兒會一輩子陪著您,給您點煙。」

  老人咂巴著空煙杆,又看了看床上的人,口氣哀怨地說:「雲兒,這幾天妳一直在忙,爺爺想跟妳說話都難。」

  雲兒俏皮地說:「現在雲兒有空,爺爺想說什麼只管說,雲兒聽著呢!」

  爺爺笑了,可看在雲兒眼中那可不是個開心的笑容。

  於是她關心地問:「爺爺,您是不是哪兒不舒服?要不雲兒給您把把脈?」

  「不用了,爺爺這把老骨頭硬朗著呢,哪會有什麼毛病?」爺爺苦笑道:「只是妳得答應,若爺爺真的對不住妳,妳都不要記恨爺爺,好嗎?」

  「記恨?」雲兒輕聲笑了。「爺爺,雲兒感激您還來不及呢,怎會記恨您?別胡思亂想了哦,您是擔心郭大哥吧,怕他還是不想娶妻,對吧?」

  「哎,雲兒,爺爺實在不能再瞞妳。」爺爺艱難地說:「妳那個郭大哥啊,其實是……」

  「咳!咳……哎喲!」床上的泉生突然咳嗽起來,又因扯動了傷口而呻吟。

  「怎麼會咳嗽了呢?不會著涼了吧?」雲兒急忙倒杯水,扶起他的頭,讓他喝口水潤潤喉,然後走過去想將窗戶關上。

  「活該!」身後的爺爺竟毫不憐惜地咒駡了一句。

  雲兒愕然回頭。「哦,爺爺,您怎麼這麼說呢?」

  爺爺沒有說話,只是狠狠地瞅著床上的男人。

  雲兒將窗戶關上,自責地說:「天氣開始轉涼了,我不應該將窗戶打開的,他若是著涼可就不好了。」

  關好窗戶後她回到床邊,沒看見就在她關窗的這空檔兒,床上的泉生與床邊的爺爺已經用眼睛與對方廝殺了無數個回合。

  等泉生重新合上限休息,屋內再度安靜後,雲兒問爺爺:「爺爺,您剛才說郭大哥什麼來著?」

  「沒什麼,只是人老了,想法也就多了。」老人言詞閃爍地說:「妳這樣沒日沒夜地不行……頭上的傷口還疼嗎?還是換個人來守夜,妳去好好睡一覺吧!」

  「不用了,我沒事,真要讓我去睡我也會睡不著的,還是待在這裏踏實。」雲兒笑著坐回床沿,一邊整理著備用的繃帶,一邊陪老人聊天。

  可是今夜老人家實在很反常,除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外,既沒笑容也很少說話。雲兒知道老人家不開心,於是為他沏了盅茶,跟他講講自己的童年、講她兩個妹妹的美麗和可愛,講的都是自己一生中最美好的事物。

  「雲兒就是在照顧久病的父母時學會醫道的?」爺爺隨口問。

  「是啊,記得從雲兒懂事起,就是學著熬藥,跟著師傅跑前跑後……」她輕柔甜美的聲音撫慰了老人沉悶的心。

  看到爺爺再現笑容,雲兒覺得很開心。

  但她沒看到,在她身後也有一個專心的聽眾,不時為她生動俏皮的言語展露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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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的日子,泉生恢復得很好。今早,雲兒為他拆了線。

  那個似乎與她犯沖的余大小姐幾乎每天都來,而且總待在那間屋裏,當她得知那位余姑娘是漕幫幫主的女兒時,她更加討厭那個裝腔作勢的女人了,於是很少去那間屋子,每次煎好藥後都讓阿春送去,避開與餘秋嫣的碰面。

  為泉生拆線後,她就去采藥了,直到中午才回來,看到餘秋嫣剛好離開內院,便高興地取來請人做好的一付拐杖,往泉生屋內跑。

  正待推門,卻被裏頭傳來的爺爺怒氣衝衝的聲音嚇了一跳,不由定住了腳步。

  「子達,你若再與那個女人鬼混,不用你反對,雲兒也會自動離開你的!」爺爺冷峻的聲音是她從未聽過的。

  「你怎知道我與她鬼混?」

  熟悉的聲音令雲兒當即怔住。「泉生?」

  「還敢說沒有?你當我不知道,你就是為了救她才受的傷?卻讓雲兒為了救你而吃苦受累,幾天幾夜不得休息……這些我也就不說了,可是你竟敢拒絕這麼好的媳婦兒?竟敢對我拍桌子?你說,雲兒哪一點比不上餘家丫頭?!」

  「我不……」

  「雲兒,妳幹嘛站在這裏?妳不是出去采藥了嗎?」郭大哥高聲問著向雲兒走來,打斷了裏面的談話。

  看到郭大哥,雲兒呆了,頭腦暈沉沉的,她弄不清爺爺究竟是在跟誰說話,子達明明在外頭,可他卻在裏頭喊「子達」?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是自己這幾天太累,耳朵出毛病了?

  此刻,她確實感覺到耳鳴頭暈。

  而郭大哥的聲音方落,房門便被猛地拉開了。

  爺爺和泉生一起站在敞開的門邊,驚詫不安地看著她。

  「雲兒?」泉生遲疑的開口。

  「你、你好點了嗎?」仍然困惑不已的雲兒看到好好地站在眼前的他,本能地問,又將懷裏抱著的拐杖遞給他。「這是我請人幫你做的拐杖,借助它行走,傷口會恢復得比較快。」

  佇立在她眼前的男人沒有伸手接過拐杖,只是擔憂地看著她迷茫的眼神。

  「雲兒……」爺爺焦慮又歉疚地喊她。

  雲兒將拐杖靠門放好,平靜地看著爺爺,問:「爺爺,到底誰是子達?」

  一向直爽的老爺子這下不知該如何開口。「這,這……」

  他臉色一變,用煙杆一敲泉生的頭。「讓他說吧,算爺爺對不住妳了!」

  說完,郭老爺大歎一聲,縱身往側樓竄去,眨眼就沒了影子。

  看著爺爺的背影,雲兒心裏沉甸甸的,但她仍然冷靜地回頭問倚在門上的「泉生」。「你究竟是誰?」

  「我是郭子達。」「泉生」開口,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子達?原來你才是郭子達!」她茫然地看著眼前這個高大的男人低聲說,又看著身邊的郭大哥。「那麼你是誰?你真的是郭大哥嗎?」

  「是,我是郭大哥,我叫郭泉生,是阿春的丈夫。」郭大哥低聲說。

  「阿春的丈夫?!」雲兒覺得自己的眼前金星飛竄,腳底輕浮,她眼光迷離地看著手足無措的郭大哥,虛弱地笑了,笑聲卻有幾分淒涼。

  她近乎耳語般地自言自語道:「哦,爺爺,這回您的玩笑可真開大了……」

  她蹣跚地轉身,往自己的房間走去,可沒走到一半就搖搖晃晃的倒下了。

  「雲姑娘!」跟在她身後的郭泉生見狀,大聲喊著奔過來抱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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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夫人病了……」

  「唉……她為什麼還不醒來?」

  「這陣子她太累了,讓她好好休息……」

  「出去!都出去……」

  「讓我在這裏待一會兒……」

  耳邊傳來嘰嘰喳喳的聲音將雲兒喚醒,起初聲音顯得淩亂斷續而遙遠,漸漸地她聽出了阿春嫂和郭大哥的聲音,聽到了爺爺和管家的聲音,甚至聽到了那個她總覺得很熟悉的聲音。哦,對了,他不是叫泉生,他叫子達--她簽過一紙婚書要嫁的男人。呵,太可笑了,她竟以為自己要嫁給他,而他早已有了心儀的女人……

  唉,自己好糊塗!想起錯把郭大哥當成「他」的荒唐事,她就臊得慌,都怪爺爺,好好的偏要把自己的孫子形容成別人的模樣,這怎能叫她不認錯人呢?

  唉,爺爺當初的用意她是明白的,可是她絕對不會奪人所愛!

  她想睜開眼睛看看大家,告訴他們自己很好。但她不能睜開眼,她不知道要如何面對這些人,因為她根本就不是他們的少夫人,她不過是個冒牌貨!

  正胡思亂想時,耳邊響起爺爺的聲音。「睜開眼吧,雲兒?他們都出去了。」

  咦,爺爺怎知我醒了?還知道我不想面對大家?雲兒心裏頭一驚,但仍緊閉雙眼,她還沒想好要怎樣面對爺爺……

  只聽得爺爺又說:「妳都睡了大半天了,也該醒了。」

  大半天?有那麼久了嗎?我不是只暈過去一下下嗎?雲兒納悶地想。

  「妳是不是氣爺爺騙妳說,子達生得矮小醜陋?還騙妳簽了婚書?」

  耳邊老人家的聲音再次響起。

  我才沒氣呢,是羞愧!簽婚書也是我心甘情願的。她在心裏辯解道。

  「其實,在我眼裏子達長得就是醜,妳看他整天板著一張臉,見誰恨誰似的,而我的侄孫子泉生就比他好,雖說長相醜,但憨厚嘴甜,整天樂呵呵地,多好。」

  哼,子達才不醜,就是板著的臉也是張俊臉。雲兒的心再次反駁他。

  「唉,妳知道爺爺就是貪玩嘛,但爺爺真的是很喜歡妳……妳就不要再生爺爺的氣,快張開眼睛,好不好?」

  「不好。」雲兒不知不覺中開了口,這下老人家高興了。

  「雲兒,爺爺就知道妳醒了,快張開眼,看爺爺給妳帶什麼好吃的來了?」

  「什麼好吃的都不吃!」雲兒倔強地說,拒絕被收買。

  爺爺無奈地開口。「那就是說妳還在生爺爺的氣囉?」

  「不、雲兒不生爺爺的氣。爺爺是雲兒的救命恩人,若非爺爺當日相救,雲兒早已魂歸九天,與妹妹們就更是陰陽兩隔了。」雲兒依然閉著雙眼安撫老人。

  老人試探地間:「那麼說妳不生氣了?」

  「不生氣。」雲兒乾脆地說。

  「那妳為什麼得知真相後暈倒了?」爺爺也不讓步。

  「那不是生氣,是羞愧……」雲兒咕噥著。

  若非聽覺超常,老人肯定聽不見,可聽了此話,他倒糊塗了。

  「羞愧?這爺爺可就不懂了,知道子達是誰,妳幹嘛要羞愧?」

  雲兒緊閉雙眼,用手扯著被單上的線頭,張了張口又閉上了,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心裏那時的感覺。

  「喂,丫頭,爺爺還等著呢!」老人不依地追問。

  「唉,怎麼說呢?」雲兒將被子蒙在臉上,半晌後才說:「其實那個余姑娘才是少夫人,我在這裏鳩占鵲巢,不過是個冒牌少夫人罷了,爺爺你想想,雲兒能不羞嗎?」

  儘管聲音是由被子底下傳來,低低嗚嗚的,但老人還是聽得很清楚。

  爺爺堅決地說:「她不會成為少夫人的!」

  沒理會爺爺的話,雲兒繼續嘟囔著。「羞死人了,都怪爺爺,好好的幹嘛把您俊美的孫子說成那樣?害人家像個傻瓜一樣丟人現眼……」

  「哪里丟人現眼啦?我俊美的孫子配妳這漂亮的小傻瓜不是正好嗎?」

  雲兒笑了。「爺爺就是會逗樂人。」

  郭老爺說:「那好,妳既沒生氣,也被爺爺逗樂了,這不該睜開眼睛,跟爺爺出去了吧?」

  「出去?見人?」這又是個現實的棘手問題。雲兒皺著秀眉想想,說:「出去是一定要出去的,可是爺爺還得幫雲兒一個忙。」

  「沒問題,爺爺一定幫妳。」老人豪氣地說。「說吧。」

  「雲兒要爺爺去對全府上下宣佈--雲兒不是少夫人,就說以前我們是鬧著玩的。」

  老人聞言一驚。「妳不想做爺爺的孫媳婦啦?那婚約還在喔!」

  雲兒笑道:「此一時、彼一時嘛,現在正牌的少夫人來了,您還要我這個假的幹嘛?況且沒有貴孫子的簽名,那紙婚約並不算數。」

  「妳一點都不在意?」爺爺失望地問。

  「在意什麼?雲兒總不能去強搶人家的相公吧?」

  「子達不是人家的相公,要是也只會是妳的!」爺爺的口氣一點都不馬虎。

  「這……」雲兒結巴了,想了想,說:「可是郭子達喜歡的是她啊。」

  「妳怎知道子達喜歡她?」

  「不喜歡幹嘛成天待在一起……算了,別說這個了,您先說倒底幫不幫忙?」

  「不行,爺爺說過要定了妳這個孫媳婦的!」老人語氣堅決。

  雲兒洩氣地說:「都跟您說正主兒都來了,還要假的幹嘛?」

  「那個女人不是正主兒!」

  「雲兒還是不能出去!」雲兒的倔脾氣上來了,八頭牛都拉不動。

  「那妳妹妹的事妳不想知道嗎?」爺爺使出了最後一招。

  「妹妹?」這招果真管用,聽到妹妹,蒙在臉上的被子立刻詖掀開,雲兒雙眼睜得又大又圓地一骨祿坐起來,卻在看到眼前的「爺爺」時驚呆了。

  「你?!」彷佛見了鬼似地,雲兒雙目圓睜。

  「老天,我是不是在作夢啊?」她閉上眼睛再睜開,眼前仍然是郭子達那張俊臉。

  確定無法將眼前的影子消除後,她困惑地問:「怎麼會是你?爺爺呢?我不是一直在跟爺爺說話嗎?」

  「本來就是我在這裏。妳沒有在作夢,一直跟妳講話的是我,不是爺爺。」子達再次模仿爺爺的聲音說。

  「你幹嘛冒充爺爺啦?!」想到自己說了那麼多蠢話,雲兒不由又羞又惱,拿起枕頭就打他。

  子達大笑著抓住枕頭,拉過她的雙手,恢復了自己的聲音說:「不要生氣,我道歉--誠心誠意地道歉。」

  「你道歉有什麼用?你把人家的私房話都套去了!」雲兒臉兒羞紅地說。

  子達忙為自己辯解道:「我可不是有心的,一開始是怕妳不理我,才模仿爺爺的聲音,後來我一直要妳睜開眼睛,是妳不肯,我才好玩地繼續假裝下去的。」

  雲兒想想,他說的倒也是實情,因此氣也就消了。「好吧,我也有錯,就不怪你了。不過,你剛剛說到我妹妹,那麼說張大哥他們回來了?」

  見她又恢復了精神,子達放下懸著的心說:「回來是回來了,可是他們跑遍了漢中大小城鎮,都沒找到妳說的一男五女的家庭或難民。」

  聽了他的話,雲兒有點失望。但想想當時那樣混亂的場合,她也明白要想找到妹妹們,確實不容易,說不定他們又改道去別的地方了,或是也在尋找自己。

  見她低頭良久不說話,郭子達開口安慰她道:「別失望,我們可以再想辦法,總是能找到她們的。」

  聽他將自己的事當作他的事考慮,雲兒心裏很感動。「謝謝你!」

  子達微笑地搖搖頭,看著她美麗可愛的臉,心裏激蕩著無比溫柔的情意。

  他真的沒有想到還能見到她,更沒有想到她就是爺爺為他找來的「新娘」!

  自那天江邊的邂逅,他始終無法忘記她,他不明白為什麼從不對女人動情的自己,在初次見面就被她深深吸引?迫在眉睫的征戰令他暫時將她擱在一邊,但當凱旋而歸時,他就不時想起那個不知落腳何處的女孩,她的身影已深深烙印在他的心裏,再也容納不下其他女人。

  可是才回到家,爺爺就告訴他已經為他「娶妻」。這叫他如何能接受?於是,未等爺爺把話說完他就怒氣衝天地拍了桌子,拒不承認這個面都未見過的妻子!

  不料當他躺在側院大樹下生悶氣時,卻意外地見到了她,他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覺,認錯了人,可當她走到他身邊檢查傷勢時,他已確認她就是那個江邊女孩,又看到她手腕上戴著家傳祖母綠手鐲時,他是又驚又喜。那時的他,對爺爺除了感激外再無怒氣了。如果早知道是她,他又怎麼會跟爺爺吵架呢?

  後來她努力地救治他的傷、細心地看護他,令他更加不可自拔地深陷於她的柔情中。他迷戀她溫柔的撫摸,迷戀她富有情感的低語。

  他相信她正是他尋覓多年的女人:堅強、獨立又善良;她的目光似孩子般的清澄,又有母親般的溫柔慈祥。她身上揉合著純真與成熟的美,讓他無法將目光從她完美的臉上移開。

  雖然她看起來如此年輕纖弱,但她所具備的溫柔堅韌的天性使得她具有安撫人心的力量。

  她溫婉靈秀,獨具一種寧靜平和、清新潔雅的氣質。在她肩上似乎承擔著所有的責任,那雙又圓又大的眼睛藏在濃重的睫毛後,彷佛無意讓人從中窺視到她心裏的秘密,她的櫻唇微微噘起,顯示出她倔強的個性。

  從爺爺後來完整地講述中,他已經完全瞭解她與妹妹在逃難中失散的經過,知道她盼望早日找到妹妹。他心裏有種渴望,期盼能成為她可以依靠的柱石,渴望分擔她的責任。

  「喂,子達,你有在聽我說話嗎?」一隻小手在他的眼前晃動,將他的注意力拉回。

  雲兒正擔憂地看著他。「你沒事吧?」

  「沒事。」子達回過神問:「妳剛剛說什麼?」

  「我想要你去幫我跟大家解釋我們的關係,好不好?」雲兒請求道。

  「那妳要我怎麼說?」子達輕笑問。

  「就說我不是少夫人,真的少夫人你即將會迎娶進門,以前只是爺爺和我鬧著玩的。好不好?」

  子達看著她,眼中閃過難解的光芒。「好吧,既然妳這麼堅持,我會跟大家說的。」

  「那我們趕快去解釋清楚,然後我得去找張大哥。」雲兒說著跳下床穿鞋。

  子達突然拉住她,托起她的臉,輕輕撫著她額頭的傷,歉疚地說:「對不起,聽郭大哥說是我弄的……還痛嗎?」

  「那不是你的錯,早就不痛了。」雲兒倉惶地撇開頭,藉故彎身穿鞋,躲開他的手。他的觸摸令她臉上如同被火燒了般地滾燙,她不習慣被人,特別是被這個男人如此親昵的碰觸。

  穿好鞋後,雲兒站起身來,一臉懷疑地問:「我真的睡了很久嗎?」

  看著她紅霞滿面,子達笑了。「當然是真的,這還能假?」

  雲兒不再說話,取過子達的拐杖,遞給他,但他卻推開了,搖著頭道:「妳的好意我心領了,可是我不要用它!」

  「為什麼?」雲兒不解地看著他。

  「它讓我覺得自己真的成了瘸子,心裏會很不舒服。」

  「是嗎?」雲兒雖覺得他的想法太奇怪,但聽他這麼說,也沒辦法,只好放下拐杖,攙扶著他走出了門。

  子達咧開嘴無聲地笑了。其實,因為他有很好的功夫底子,傷口拆線後他的腿基本上就不痛了,也能獨立行走。但他不想告訴她,不想讓她離開他,他希望以此為藉口時時接近她,感受到她的關心,這才是他真正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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