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你這會不會過分了一點？”看著荊熙的意識居然痛苦的扭曲著，拉帕茲獸神淡淡的說道，無關同情，只是有些好奇。之前他還在對荊熙下最後的決定，沒想到他的話剛說完，估計荊熙根本都還沒有理解，世界的意識居然就將荊熙的意識拉走了，而且居然還是讓他陷入那種東西。似夢又非夢，一切的場景都是建立在真實的基礎之上，甚至所有可以體驗到的感覺也是真實的。

然而，它畢竟還不是真的，就好像荊熙現在體驗到的，是完全建立在未發生的未來的某種可能之上，而且還是最壞的一種可能，雖然在拉帕茲獸神的眼裡，這些都是很正常的。不過，看到荊熙表現得那麼痛苦，拉帕茲獸神不禁想知道對方想要做些什麼。

“他很聰明，也正因為如此，對於我們要他做的事情，出於對你我的身份的考量，他估計並不會拒絕，但是那並不代表他會全力以赴。這樣的話，我就只好試試這個辦法了。”語氣淡淡的，和拉帕茲獸神的懶洋洋的感覺完全不同。

拉帕茲獸神皺了皺眉，抖了抖身上的毛，驚得周圍的動物紛紛散開，“什麼意思？”他並不覺得這兩者之間有什麼關係。

“呵呵，如果他提前知道不改變的下場，那麼我們要求他做的事情就不會是命令而是合作了，這樣一來，即使我們不要求，他也會竭盡全力的。畢竟，真要失敗了，那樣的下場不是他所能接受的。”

拉帕茲獸神恍然，他好像明白了一點兒，“可是，那也只是其中的一個可能，不是嗎？”

“但是，他不知道這只是可能啊！而且，就算他知道了，估計他也不敢賭。”這是荊熙的弱點。雖然他和拉帕茲獸神一樣都掌控著這個世界的生命，但是和拉帕茲獸神對於這一切都漠不關心的樣子不同的是，他對於這些生命的有些東西還是比較瞭解的，比如說感情。

拉帕茲獸神搖了搖腦袋，唔，他還是不大懂，如果是他自己，他是不會顧忌什麼可能的，好吧，他承認，他現在的確因為世界的意識的蘇醒做事情也會有一些猶豫了，唔，算了，不想這些了。看向荊熙，他也快脫離出來了。

荊熙感覺到自己的意識似乎要消散了，想到安安和達魯，想到柯達，消散了估計也就是死掉了吧，那麼他也就不會再痛苦了吧！完全的放縱自己向黑暗中沉淪，荊熙扯了扯嘴角，不知道他會不會看到安安和達魯，看到柯達……

突然，已經變得迷蒙的荊熙居然在意識裡看見了一點光亮，光亮越來越大，荊熙不禁睜開了雙眼，卻是看見了一片生機勃勃的景象，就好像當初他舉行儀式時見到的一樣。……儀式？對了，儀式！荊熙覺得自己有些糊塗了，他明明記得自己舉行了儀式，卻是不記得怎麼結束的。但是後面的記憶卻是一個個清晰無比。

“你考慮好了嗎？”聲音突然出現在荊熙的腦海裡，帶給荊熙和用耳朵聽完全不同的感覺。

荊熙感覺腦子有些混亂，“考慮什麼？”看向身前的拉帕茲獸神，卻恍惚覺得聲音和記憶裡的有些不同。

“呵呵，賦予你權利，盡你所能改變這個世界。當然，你也可以拒絕，不過，那樣的話你剛才體驗到的估計就會成為事實。”

“事實……”荊熙眼神變得清明，輕呼一口氣，原來之前他認為的噩夢一樣的事情都不是真的嗎？情不自禁的抬起手捂住胸口，一下一下的心跳，荊熙卻仿佛還能感受到那種難以抑制的疼痛，原來不是真的啊！一時半會兒，荊熙竟是只能怔怔的站著，心中的痛苦在一瞬間消散，或激動，或喜悅，或想念，或釋然……多種複雜的情緒糾結在一起，竟是不知要如何是好。

“之前的確實不是真的，不過，以後的話就不一定了，那也要看你怎麼選擇了。”

“怎麼選擇？”剛剛明白過來自己的痛苦的來源只是虛假的，這一會兒卻又聽見了這句話。荊熙剛剛微微展開的眉又不由得擰了起來，有些機械地重複著這四個字，荊熙的心情又變得有些壓抑。

還能怎麼選呢，對於徹徹底底的體驗過那種痛苦的荊熙來說，如果可以的話，即使是要他用生命來換，他恐怕也會毫不猶豫的點頭，至少，這樣的死亡對於他來說還是不算痛苦的，唯一的，只是有些遺憾罷了，畢竟他原本還是期望看見兩個孩子長大成人，原本還是期望和柯達好好的生活下去。想到柯達，荊熙又想起噩夢裡的事情，如果說一開始知道安安和達魯失蹤，荊熙在心裡只是擔心而已，那麼柯達的死亡，卻是讓他內心中的支柱徹底的倒塌……雖然知道這麼長時間以來自己對於柯達已經有了很深厚的感情，但是荊熙沒想到這份感情對於自己的影響會那麼的大。荊熙不由得想到“伴侶”這個字眼，他覺得自己真正的瞭解到它的意義所在了。心神一動，荊熙突然想要立即見到他，見到安安和達魯。

“那麼，我是否可以認為你答應了？”和之前一樣的聲音，語氣卻是有些戲謔。

回過神來，荊熙皺了皺眉，卻是一下子又舒展開來。不得不說，他實在是有些討厭現在這樣的情況，所有的想法全都展露在別的人面前，清清楚楚，一點安全感、隱私感都沒有。“嗯，那麼我需要做些什麼？要怎麼做？”

“唔，隨便你，參考你之前生活的世界。”

既然決定了，荊熙也就打算全力以赴，只是這叫什麼回答，難不成要他在這裡提倡民主、發展科技？不說這裡的體制實際上已經還算民主的，族長都是族人選出來的，也沒有什麼明顯的等級之分，至於科技，更是連一點基礎都沒有，就連最基本的“電”，他都沒有辦法。算了，只能自己好好想想了，不過，“你不會就讓我一個人做這些事吧？”

對於荊熙的想法，世界的意識和拉帕茲獸神都有些懵懂，雖然他們的確力量無窮，但是對於荊熙腦子裡的有些東西，卻是法則限制的，除非荊熙能夠在這個世界上實現。只是他們自然不會對荊熙解釋這些，“看到”荊熙放棄詢問，這兩個最高的存在這才尷尬的忽視了這個問題。

不過，看到後一個問題，兩個存在又有些納罕，單獨賜予他力量不是很好嗎？他們還記得最初被賜予獸人能力和雌性能力的獸們的榮耀的樣子，也還記得第一個被賜予空間魔法能力的雌性的驕傲的樣子，怎麼荊熙和他們的反應完全不同？想到這裡，他們倒是又想起之前回顧荊熙的經歷看見他極力隱瞞空間魔法能力的事情。“這樣不好嗎？你將是除了我們之外最強大的存在，所有的獸人和雌性都必須要聽從於你，這樣不好嗎？”

荊熙覺得自己是不是高估這個拉帕茲獸神了，不對，還有另外一個什麼東西。迅速轉換思緒，好吧，他要控制。“要像你說的那樣改變這個世界光靠我一個人是不行的，首先，即使我有再強大的力量。不說我現在是一個雌性，雖然這個世界對於雌性沒有什麼偏見，但是我可沒聽說哪個部落的族長是由雌性擔任的，更何況像你說的還可能是淩駕于各個族長之上的存在。其次，我現在畢竟還很年輕，相對于那些族長來說並沒有什麼威信，即使有了力量的依仗，但是畢竟只有我一個人，到時候我沒辦法保證每一個獸人和雌性都能完全聽從於我，如果說是表面上的聽從，那麼後來可能還會有額外的麻煩。況且，我的身份本來就比較尷尬，雖然表面上解決了，但是不能保證那樣的事情不會發生。”

想到噩夢裡羅紮的出現以及虎族部落的動作，荊熙的目光不由得暗了暗，現在想起來，安安和達魯甚至柯達的事情的背後說不定也有他們的影子。不過，荊熙眯了眯眼睛，他絕對不可能讓悲劇真正的發生，潛在的威脅也要早早的扼殺在萌芽中。“我只能說，我會在保護自己家人的前提下努力實現我的承諾。”

自從看到荊熙在夢境中表現的情況，即使是拉帕茲獸神，也明白荊熙的弱點是什麼，不過他們也不在意，有了弱點，荊熙才會更好的為他們服務不是嗎？“沒問題，事實上，我們可以保證，在成年以前，你的後代都不會有任何生命危險。不過，關於這件事，你有什麼具體的想法嗎？”

荊熙沒想到還會有這樣的意外收穫，原本他都打算以後要加強對安安和達魯的保護的，現在聽見這樣的承諾，他不由感覺壓力減少了許多，內心甚至萌生幾分感激，雖然荊熙心裡明白這對於拉帕茲獸神他們來說不過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這卻真正是他極為需要的。“成年以前”，要知道很多獸人和雌性的死亡往往都是在成年之前的，或因為疾病，或因為缺乏經驗的中毒或受傷，或因為遊獸的襲擊……與此相反，成年後真正獨立狩獵失去性命的反而很少。更何況還不止是安安和達魯，“後代”的話，竟是連安安和達魯的孩子以及更以後的都包含在內，荊熙覺得自己以後估計會輕鬆不少。

“謝謝。至於這件事，我覺得你完全可以直接聯繫各個族長，讓他們知道你的意思，這樣一來如果有什麼安排，想來他們也會幹乾脆脆的執行下去，而他們的族人估計也不會有什麼異議。至於我，嗯，也許你可以安排我為祭祀，作為聯繫你的存在。這樣一來如果我有什麼想法，我就可以直接以你的名義告訴各個族長。”

看向荊熙，拉帕茲獸神和世界不得不說這的確比他們一開始想的要好得多，這樣一來，兩個存在對荊熙不由得更加放心了，不過“祭祀”，他們之前倒是沒看到過這方面的事情，於是，他們不由得對於這個世界未來的改變更加期待。“好的，就這麼辦吧。”

聽見對方同意了自己的意見，荊熙鬆了一口氣，不過想到自己未來可能的身份，他又有些頭疼，雖然比起空間暴露可能會好一些，但是就怕有個萬一，“對了，可不可以麻煩你們到時候提一下我和柯達註定會成為伴侶，我本來就不應該出生在虎族部落，所以才會有羅紮身上的反應。”這樣一來不僅可以徹底解決空間的問題，也可以斷絕虎族部落可能的糾纏。

“好的。”語氣中帶著一些笑意。

荊熙莫名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想到自己之前說的話，“註定”，他還真的不是刻意的，“嗯，雖然我會盡力，但是有些事情我也不能完全有把握，可能最後只是打了個基礎，更多的還是要靠大家一起努力下去，希望你們不要介意。”

在地球上，從古至今，世界的發展就像是一個城堡都是靠著先人一磚一瓦的壘砌出來的，或只是打基礎，或只是裝修，或部分推倒重建……這些根本不可能完全依靠一代人的力量就可以實現。想來這個世界也是如此，荊熙只能保證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將這個基礎打得漂亮一些、結實一些。

“嗯，這樣就可以了。”雖說有著期待，但是他們也明白世界的進步可不是那麼容易的，否則他們也不會過了這麼久還把期望寄託在荊熙的身上，況且這個過程更是無盡的，他們本就沒想著要在短短的時間就可以實現多大的成就，而且，他們有足夠的時間可以等。

知道對方理解了，荊熙這才放下最後一絲擔心，感覺身體變輕，意識變得模糊，荊熙知道自己可以出去了。

睜開雙眼，屋子裡沒有一點變化，想來也沒有人會中途進來。看向之前進來看到的那堆野果，居然都已經變得乾癟了，荊熙這才意識到時間可能過了很久了，難怪身體關節各處都有些僵硬，好在還在可以忍受的範圍之內。

不過，舔了舔嘴唇，荊熙有些意外地發現自己居然並沒有感覺到乾渴，甚至肚子也並不覺得餓，想來估計也是拉帕茲獸神他們的原因。起身活動活動四肢，荊熙毫不意外的看到之前還緊緊閉合的門自動打開，茂密的枝葉中透出點點微紅的光，讓荊熙有些分不清到底是清晨還是傍晚。只是，看著這真實的世界，回憶之前和拉帕茲獸神他們的交流，回憶那個慘澹的噩夢，荊熙又一次覺得自己仿佛做了一個夢，而現在，夢已經醒來，只是他心裡清清楚楚的明白，夢所帶來的影響已經開始。

走出門外，試著拽了拽攀爬的藤制軟梯，荊熙從狹小的木臺上向下一點一點退，最終回到了熟悉的樹屋，也看到了正在一張桌前坐著的撒瑞尼。看見荊熙下來，撒瑞尼的神色有些激動，最終卻只是和藹的輕輕拍了拍荊熙的肩膀，“其他的先別管，先回去休息兩天吧。”說著，就示意荊熙回去。

雖然這段時間自己的身體看樣子是睡著的，但是荊熙卻不得不承認他還是感到極為疲憊，不是來自身體上的，而是來自精神上的。所以在和撒瑞尼打了個招呼後，荊熙也順從的離開了。勉強繞出平時還算輕鬆的小路，走出蜂房，一路上還和幾個雌性打了個招呼，微笑著，當荊熙再抬頭看向前方時，柔和瑰麗的夕陽下，柯達堅韌可靠的身影進入他的視野，背著夕陽一步步走來，荊熙莫名的感到眼睛一陣酸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