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小心的躲過自家門前路過的兩個獸人，溫尼和蘇黎迅速拉開門簾進到屋子裡。

“溫尼？！你們怎麼現在回來了？你們這麼做是違反族規的！”溫尼的阿爸驚訝的看到兩人，低聲責問。

“阿爸，是阿雌讓我們回來的。我們有事情要和父親說。”溫尼解釋。

“不管有什麼事情也不能違反族規，你們趕快回去！”阿爸說著就拉起兩人往外走。

溫尼掙脫阿爸的手，“阿爸，你聽我解釋，阿雌說晚上在儀式上他會退出！”

阿爸感到十分的不可思議，本來他還以為是溫尼他們心裡不高興故意離開、想破壞儀式，結果竟然是那個阿雌自己要退出，“你們確定他說的是真的？”

“嗯。”見阿爸有些相信了他們，溫尼匆匆把那兩個條件說了一遍。

阿爸想了想，“你們先到裡屋去，小心別讓其他族人看見，我去把你父親叫回來，到時你們再跟他說。”說完便匆匆出門。

溫尼和蘇黎對視了一下，現在只等父親回來了。

“蘇黎，按著阿雌說的話，那應該是曼安做的吧。”溫尼有些猶豫，卻還是說出了口。

曼安也是他們的夥伴，當初他和丹雅一起喜歡上霍瑞，只是因為霍瑞後來選擇了丹雅，便和他們有些疏遠。曼安從小就很受家人寵愛，最後不知怎麼地養成了那種性格——平時有些矯情，喜歡算計，一旦感覺自己的利益被侵犯了，就會找機會報復。原本他們也有些擔心曼安會在丹雅和霍瑞之間使壞，後來過了一段時間見他又恢復正常，還大方的祝福丹雅和霍瑞，這才以為他想通了。沒想到，他居然等了那麼久、在儀式上做手腳！

蘇黎顯然也明白他想的是什麼，“事實上我一直就沒對他放鬆過警惕，畢竟他以前因為各種小事給其他雌性、獸人也帶去過很多麻煩，只是因為他家人的關係沒和他計較罷了。沒想到他這次心思那麼深，居然為了報復陷害別人、還騙了我們所有人。”

“…………你說，這次父親查清楚，會有什麼處罰？”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溫尼有些不忍。

“估計不會輕…………反正是他犯的錯，就應該有受罰的覺悟。只是，他家人恐怕也要受到連累了。”蘇黎皺眉。

沒過一會，阿爸和父親就回來了。顯然父親已經聽阿爸說了什麼，看到他們也沒驚訝，“你們把事情再從頭到尾說一遍。”

於是，溫尼和蘇黎便把下午發生的所有事情一併他們心裡的猜測都說了出來。看父親聽完也不說話，他們又有些緊張，畢竟這是他們私下作出的決定。

“你們先回去，別讓族人看見。至於阿雌，告訴他我都同意了，晚上會給他結果。”父親考慮了一下，還是答應了。

看兩個孩子離開，阿爸有些疑惑的看向自己的伴侶，“第一個條件也就罷了，怎麼第二個你也同意？離家這件事族長也只能當個見證人而已，你單方面決定，族人肯定會對此有所不滿的。”

“你懂什麼？只有那個阿雌離家，他和霍瑞的問題才能徹底解決，要不然他自己決定退出，他的家人可不會甘休。畢竟這對霍瑞沒多少影響，對他們可是很沒臉面的事情。而且之前他被誣陷，儘管我們每個人都被騙了，但我的責任還是不可推脫，到時候提出這算一種補償，相信族人在這兩方面都會諒解的，首先我作出了彌補，而離家是那個阿雌自己要求的。”父親解釋。

“你想清楚了就行。說起來，這個孩子也算機靈，不過命苦了些。他家阿爸以前還只是好強，沒想到現在對個孩子都那樣…………要不，我現在去挑間空房子收拾一下，晚上他也好直接住進去。”阿爸想了想，問道。

“這你自己看著辦，對了，他不是還有兩個孩子嗎，晚上你再跟他好好說說，那兩個孩子就留下來吧。以後能照顧就多照顧一些。”父親補充了幾句，就離開了。

而阿爸一邊應聲，一邊想著部落裡的那幾間房子那間更好些。

這邊，溫尼和蘇黎告訴袁荊熙族長的決定後，袁荊熙總算放下心來，這樣只要等儀式上再表現一下，事情就終於可以結束了，不由得十分感激的看向溫尼他們，“謝謝你們幫助我，要不我還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溫尼、蘇黎、塔林都有些不好意思，在他們看來，他們對阿雌誤會了那麼久，對他的態度也一直十分惡劣，沒想到這次事情解釋清楚後，阿雌還那麼感激他們，這讓他們有些不知所措。

所幸，這個時候小獸人居然睡醒了，只見他迷迷糊糊的坐起來，兩隻小手揉揉還沒完全睜開的眼睛，看看四周，唔，這些是誰，不認識，啊，之前就有不認識的好多人把阿爸搶走了，讓我們好久都沒看見阿爸，不行！小獸人兩隻眼睛突然發亮，盯著阿爸所在的位置就爬過去，鑽進阿爸的懷裡，兩隻胳膊夠啊夠抱住阿爸的脖子，阿爸是我們的，不准搶！

溫尼三人原本看著突然醒來的小獸人還感覺很新奇，見他一下子爬到阿雌懷裡還扭頭瞪他們，不禁越發喜愛。塔林坐到阿雌身邊，腦袋湊過去，伸手摸摸小獸人的臉，“真的好可愛啊，小獸人，你不會以為我們要搶你阿爸吧？”小獸人又扭過頭去，把臉埋在阿雌懷裡。

“哈哈，不會真的吧？放心，我們不會搶你阿爸的。”又摸摸小獸人的腦袋，塔林被小獸人逗得直樂。溫尼和蘇黎臉上也是滿滿的笑意。

“阿雌，以後你要獨自養活兩個孩子嗎？”蘇黎顯然猜到阿雌的打算，只是這會不會很困難。

袁荊熙看向小獸人眼神溫柔，“嗯，其實原本出了那個意外阿爸是讓我把他們生下來就丟到樹林裡的”，聽到塔林的驚呼，看看三個雌性臉上意外的表情，袁荊熙繼續把阿雌當初的想法說出來，“我也打算到時候就去找那個遊獸把他殺死。”

“可是那樣太危險了，阿雌，你不會現在還這麼想吧？”塔林匆匆打斷袁荊熙的話，一臉的緊張。而溫尼和蘇黎也是表情嚴肅。

袁荊熙看他們的樣子反而笑出來，“其實當時我是不想再活下去的。你們別擔心，我已經放棄這個想法了。那幾個月中，每一天我都能感覺到孩子在我肚子裡的變化，他們的每一次踢腿、挪動都牽動了我的心，等到生下來後，我只想將他們順利養大。”

聽到阿雌曾經不想活了，溫尼他們都極為震驚，這要有多麼的絕望才會有這樣的想法。不過想到阿雌這十幾年的處境，他們也有些明白。

“阿雌，以後我們都會幫你的，不要想太多。”溫尼安慰的說。“嗯，我們都會幫你的，以後我們也是朋友了。”蘇黎和塔林也點點頭。

袁荊熙突然感覺控制不住的想要哭出來，有些欣喜，又有些迷茫，他知道這是受到阿雌記憶的影響，“真的嗎，阿雌也有朋友了。”這一刻，他不是袁荊熙，他只是那個一直被嘲笑、一直被責?、一直被忽視、一直在忐忑不安、一直在受到傷害的阿雌。

“嗯，我們以後都是你的朋友！”溫尼他們看阿雌不敢相信的表情也有些難過，聽到阿雌的問話連忙肯定的回答。三個雌性俯身抱住他的肩膀，也許這樣阿雌就會不再那麼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

夜幕降臨，阿爸過來帶阿雌去參加儀式，見阿雌眼睛紅紅的，以為是被溫尼他們欺負了，也就沒有詢問。

袁荊熙起身整理了一下，看到兩個孩子又有些為難。如果儀式上直接離家，把孩子留在這裡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意外。蘇黎看出他的為難，見他阿爸沒注意這邊，小聲說，“待會我和溫尼他們把孩子悄悄帶到族長家，到時候你再去接，我們會照顧好的。”溫尼在一邊也點頭。

“嗯。謝謝你們。”袁荊熙輕聲道謝，這三個雌性瞭解了以後還是很不錯的。

來到部落的廣場，只見廣場中間已經燃起了一個很大的篝火，族人陸陸續續也都聚集在這裡，只等族長出面就正式開始了。

一般來說，儀式上族長會先發表一個聲明。這之後，雌性和獸人來到篝火前，族長會問雌性是否願意接受獸人成為其伴侶。而通常，在雌性回答願意後，儀式也就完成，接下來就是慶祝活動，各個族人向他們表示祝福等等。而袁荊熙待會兒要做的就是在族長詢問時回答，“不願意。”

出乎袁荊熙的意料，此次族長居然對族人說聲明延遲。不過這也沒多大影響，袁荊熙走到廣場中央的篝火前。他的表情放鬆、鎮定，一切都將結束。這倒讓族長看了暗自贊許。

而霍瑞則不復以往開朗的笑容，他想著丹雅的微笑、丹雅的悲傷，他看向身邊的阿雌，族長正在詢問他是否願意。霍瑞覺得，那個回答就好像是要宣判自己即將死亡。

“我不願意。”他聽見阿雌這樣說，他的心要碎了……不對！剛才他是不是聽錯了，霍瑞迅速看向阿雌，只見他對自己眨了下眼睛，又重複了一遍，“我不願意。”霍瑞覺得自己重新活過來了。

而周圍的族人卻被阿雌的回答震驚了，這是怎麼回事，這不是阿雌費盡心思設計的嗎，為什麼退出了？

“安靜！”族長發話了。族人也順從的停止了議論，“現在我要說明一件事實。在這之前，丹雅、曼安先到我這裡來。”

丹雅有些疑惑，不過之前阿雌退出的事情讓他感到異常驚喜，所以很樂意的小跑到霍瑞身邊。兩個人高興的互視，看向阿雌有著說不出的感激和歉疚。袁荊熙只是沖著他們微笑。

而曼安則是驚慌了，臉上有著掩飾不住的恐懼、擔憂，他一直都沒有忘記自己之前做過的事情，原本以為這麼久都沒人發現，一定不會有問題的，只是看到族長嚴厲的表情，他越來越不確定了。他覺得，此時族人都在懷疑、厭惡的看著他，而族人的竊竊私語也都是在責備他。終於走到篝火前，曼安卻覺得自己已經快站不住了，他不敢抬頭看任何人。

族長看著曼安的表現，再想想之前調查的結果，心裡肯定是曼安無疑了，“曼安，現在我代表所有族人問你，你要老實的回答，否則你將會接受比原本更加嚴厲的懲罰！”

曼安不禁抖了一下，“是。我將不會說謊。”聲音很小，只是在一片安靜中還是不會被忽視。他從來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有這麼一天。

“那麼，請你回答，在霍瑞確定伴侶的儀式上，是不是你推了阿雌，導致霍瑞選擇了阿雌？”族長語氣嚴厲。他沒想到這個孩子居然會犯下這麼嚴重的錯誤。

“是，是我做的。”曼安知道，既然族長這麼問了，一定是確切的知道事實了，如果不承認，最終事實擺出來的後果就是自己成為遊獸。

整個廣場更加安靜了，所有的族人都沒想到，他們一直堅持了六個多月的想法居然是錯誤的，正是因為這個想法，幾乎所有族人都傷害過那個無辜的孩子，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然是他們以為的只是有些小脾氣的年輕雌性。

“你先回去，這件事明天我們再繼續問你。”族長命令，見曼安的父親把他帶走，繼續，“因為阿雌是被別人陷害的，成為霍瑞的伴侶也不是他的意願，所以之前的儀式不成立。”

見族人沒提出異議，族長繼續，“鑒於這麼長時間我們部落給阿雌帶來的傷害，我在這裡代表所有族人向阿雌表示歉意，並且決定滿足阿雌的一個要求作為補償。”族人還是沒有異議，不僅僅是因為時間這麼長，還因為阿雌的弱小。因為誤會而傷害比自己弱小的雌性，每個族人都感到有些恥辱。

“那麼阿雌，現在你可以提出自己的要求，我們整個部落都會儘量滿足你的。”族長看著阿雌說。事實上這個孩子給了他很多意外，意外他的兩個條件，意外他當眾的鎮靜、坦然，和他印象裡的懦弱、膽小一點也不同。

“在我提出要求之前，我可以先說出自己的理由嗎？”袁荊熙想了想，還是沒直接提出要求。

見族長點頭，袁荊熙面向所有族人，“從小我就知道自己是家裡的拖累，因為我，阿爸身體變弱不能使用魔法，而我自己也是如此。這十幾年，我從來沒有為家裡做出一點貢獻，甚至，我一直都讓他們丟臉。現在，我有了兩個孩子。不管他們是怎麼來的，我只知道他們的身體裡流著的血有一半是我的，他們要叫我阿爸。所以，我想養大他們。但是，我也不想再拖累我的家人了。”

袁荊熙假裝不舍的笑了笑，“我要求族長讓我的父親和阿爸同意我離家，以後，我會自己養活自己和兩個孩子，我不要再拖累家人。就當，就當他們沒有我這個孩子吧。”這一回，袁荊熙眼淚真的留下來了。低下頭，今天自己受阿雌記憶的影響兩次了。

聽到阿雌的要求，所有族人都感到不可思議。沒有族人想到居然是這樣的請求。顯然，阿雌的家人也十分意外。不久前他們還在因為阿雌的拒絕而感到丟了面子，沒過多久族長竟然澄清了事實，再一轉眼，阿雌居然當眾提出離家！

父親對此無所謂，既然阿雌說了是他自己的原因，他也沒異議。事實上他從來沒仔細看過這個孩子，在他的想法裡，多了阿雌只是讓他的伴侶受到傷害，更何況他自己也和廢物差不多。而阿爸和哥哥雖然感覺有些複雜，卻也沒有阻止。

於是，阿雌的請求得到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