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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ue》第85章
  後篇:那一刻(三)

  從來沒有,即使是四十年前分離的時候牧野也從來沒有過如此的精疲力竭,力竭到呼吸都覺得累人。意識已經從沉睡中醒來,可他仍然睜不開眼睛,似乎輕輕一個動作都要耗費他全部的力氣。全身最明顯的感覺就是酸痛,就連手指頭的每一個關節都痛到發軟。

  有人很溫柔地撥開他的頭髮,撫摸他的耳垂然後一個吻落在他的臉頰上,緊接著是唇。只能被動地任對方索取,牧野的眼皮動了動,卻還是未能睜開。儘管身體裏的所有的精力都已經被抽走了,牧野還是在對方離開後揚起了嘴角,努力睜開眼睛。

  朦朧中,兩抹藍色的光芒映入,牧野嘴角的弧度擴大,唇,再一次相貼。吻持續了很久,卻沒有太多情欲的味道。藍光漸漸明顯,牧野終於看清了對方的臉,然後他張嘴無聲地說:“我要,抱著你。”嗓子因為過度的嘶喊根本發不出聲音,但下一刻,牧野無力的雙臂就被對方拉到了自己的腰上。牧野的臉上是幸福的笑容,手感是真實的,他不是在夢中。

  心知自己累壞了牧野,藍眼的主人臉上卻不見一絲的愧疚。手掌撫過牧野身上青青紫紫的各種他留下的痕跡,布爾托的眼裏反而滑過極不明顯的滿意,這是他擁有牧野的證明。牧野的腹中傳出饑餓的聲音,布爾托立刻起身下床。

  虛弱地看著布爾托穿戴好走出臥室,牧野的心裏莫名地湧上不安,他還沒有從四十年的分離中擺脫出來。布爾托的離開令臥室立刻顯得空寂了許多,牧野掙扎地要爬起來,他太害怕這種感覺了。

  “牧。”冷冷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栽倒在床上的牧野抬頭看去,眼裏閃過心安,布爾回來了。終年冰冷的面部表情無法顯露布爾托此時的心情,他豈會看不出牧野眼裏的那抹心安是因為什麽。從衣櫃裏拿出一套新的睡衣,布爾托親自給牧野穿上,然後把他抱出了臥室。

  頭靠在布爾托寬厚的肩膀上,牧野閉上眼睛,砰砰砰,砰砰砰,是他的心跳聲,他有多久沒有這麽清楚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了?布爾托坐下了,牧野睜開眼睛,眼裏浮現驚訝,然後是了然的甜蜜。面前的餐桌上擺滿了食物,適合此時的他吃的食物。一把勺子碰倒了他的嘴唇,勺子裏是粥,牧野的眼眶熱辣,然後他笑著張開嘴含下。

  砰砰砰,砰砰砰,心,是活的,是跳動的。

  一頓飯,誰也沒有說話。布爾托比四十年前更加沉默了,而牧野是無法說話。但對重逢的二人來說,說不說話都是次要次要再次要的。還有什麽比身體的相貼更重要的呢。

  窩在布爾托的懷裏,溫暖的陽光透過林蔭灑在身上,牧野的意識飄遠。蘊含著絕對力量的雙手在他酸軟的身體上來回地揉按,力道是絕對的溫柔。這就是妞茵說的用幾十年的分離換取幾百年的疼愛吧,牧野已經感受到了。心頭浮上兩人的臉,昏睡前牧野在心裏提醒自己醒來別忘了問。

  這一覺,牧野整整睡了一天,還是布爾托把他叫了起來,因為他該吃飯了。仍是由布爾托伺候的吃了飯,有了些力氣、也能發出聲音的牧野立刻問:“布爾,布魯呢?他什麽……”他後面的幾個字還沒說出來,布爾托就臉色一冷:“不許想別的男人!”

  牧野愣了,然後失笑地抬起雙手捧住布爾托的臉說:“我只是幫仲尼問問,仲尼很想布魯,布魯什麽時候能回來?”

  “不許關心別的男人!”布爾托壓根不管,完全無法忍受牧野的嘴裏說出別的男人的名字,然後他大手一撈,抱起牧野就往臥室走。

  “布爾……”

  “你的心裏只能有我!不許想別的男人!”

  “布爾,布魯是你的弟弟,他是仲尼的主人啊。”

  “牧!”

  把牧野放到床上,布爾托直接壓了上去,用實際的行動來表達自己此時的“憤怒”。牧野整個人完全愣住了,如果說“唐”時期的布爾托他還有辦法來“對付”,那麽“宮”時期的布爾托似乎超出了他的預料。

  不過牧野沒有機會再想辦法怎麽說服他的主人了,布爾托把他做暈了過去,然後就帶著他離開了澳大利亞,至於去哪里,除了布爾托本人之外,沒有人知道。

  ※

  “唉……”

  第無數次地嘆口氣,孔秋看著窗外的枯樹發呆。有人按了按他的肩膀,給他遞了一杯蜂蜜水。無神地喝了水,他又嘆了口氣,幽怨地說:“牧牧失蹤了……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再見到他……”

  “唉……”甘伊也嘆了口氣,挨著孔秋坐下,“大哥現在是‘宮’,那是和父親一樣冰冷無情的人,他不會讓牧牧來找我們的。”

  “唉……”

  如果孔秋能變成貓的話他一定會在地上打幾個滾。四十年來他們三個人從來沒有分開過,現在三人組少了一個,習慣的生活突然間變了,他不適應,他和甘伊都不適應。

  “難道我們以後就再也見不到牧牧了?”孔秋很鬱悶,很鬱悶,鬱悶地最初得知布爾托回來的激動與喜悅早已蕩然無存。

  “很有可能。”甘伊也對著窗外鬱悶,他們一方面為牧野的苦盡甘來而高興,一方面又為他們的孤單而難過,算得上是百味雜陳了。

  “甘伊哥,我好難受啊。”孔秋捶捶胸口,鼻子有點酸。牧野已經失蹤一個多月了,他們也從澳大利亞回來了。這段日子,他常常會喊“牧牧,我的……”,然後他才會猛然反應過來牧野已經不在了,那種失落難以用語言形容。算起來,他們三個人生活的時間遠遠比他們和自己的主人在一起的時間久,感情自然也最深,可現在……

  甘伊摟上孔秋,落寞地說:“我們要習慣,等提古回來了,我也會很難再見到你了。”他不說還好,一說孔秋更難受了。抱住甘伊,孔秋在他懷裏搖頭:“我不要,我習慣每天醒來都能見到你和牧牧。我想布魯,想得快瘋掉了,可是我也想牧牧。”

  “唉……”摸摸孔秋的頭髮,甘伊只有一聲嘆息,這不是孔秋和牧野願不願意的事情。他可以想像得到大哥會怎樣要求牧野,因為他早已見慣了父親怎樣要求母親。成為了“宮”的主人絕對不會允許他的僕人離開他半步,更不會允許他的僕人整日和別人在一起。

  “甘伊哥……如果布魯回來了……我也絕不離開你。”孔秋抱緊甘伊,要說這個世界上他最放心不下的是誰,那就是甘伊了。

  甘伊笑著搖了搖頭,揉亂孔秋的頭髮,那是不可能的。

  而此時,在一座無名的小島上,牧野的抗爭再一次以失敗告終。被獸形的布爾托做到差點腰斷的他趴在床上苟延殘喘,眉頭緊鎖。難道這輩子他都不能再見到孔秋和甘伊了?他們三個人一起生活了四十年,早已是彼此的家人,他絕對不能忍受以後再也見不到或者很久很久才能見孔秋和甘伊一面。呻吟一聲,牧野困難地翻了一個身,現在他該怎麽辦?他只要一提回去看孔秋和甘伊,就會被布爾托做到幾乎斷氣,他又不能和好不容易終於回來的布爾托為了這種事鬧不愉快,但是,真的很鬱悶啊。

  側頭看著靠坐在床上不知在看什麽文件的、已經變回人形的布爾托,牧野咬咬嘴,在重逢的喜悅和激動過去後,他目前面臨的最大難題就是怎麽讓他的主人變得通情達理一點。

  “布爾……”

  “不許想別的男人!你只能想我!”

  在嘴被堵住的前一秒,牧野急中生智:“我渴了。”

  身上的壓迫感瞬間離開,看著下床出去倒水的人,牧野一巴掌拍在額頭上。不行!一定得想個辦法!不然他真的有可能一輩子都見不到孔秋和甘伊。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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