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夜談

　瑟卡從旁邊拿過一個盒子，淡然道，“去吧，我要拆禮物了，別來打擾我。”

　想起沒說完的話，忒澤斯心裡忍不住歎了口氣，但臉上神色不改，平靜地跟著侍應離開了。

　瑟卡坐在沙發上沒有動，雙手飛快地拆著禮物。

　第一個禮物是一支細長的盒子，盒子包裝精美，外面綁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瑟卡想著裡面該不會是一^條項鏈吧？不過打開一看，卻是一朵寶石雕刻的玫瑰花，紅寶石雕成的花瓣嬌艷欲滴，綠色的琉璃晶瑩剔透。

　縱使瑟卡性格再冷漠，也看出來這是一名少女表達的愛慕之情。

　瑟卡撇撇嘴，把“寶石花”丟一邊，又拿來一個方形的大盒子。方形的大盒子包裝一般，不過分量有些重。

　打開來看，裡面是一只矮圓的花瓶。花瓶很一般，看上去像一只儲藏的罐子，因為花瓶的頂上還有個蓋子。

　不過一只花瓶的重量與整個禮物的分量差了許多。

　瑟卡疑惑地打開了蓋子，然後怔了兩秒，又面無表情地把蓋子蓋上。

　原來是份賄賂的禮物。

　忒澤斯雖然說過只要他喜歡可以隨便拿走，但瑟卡也不可能真的會要。拆禮物只是無事可做，他更沒想到會看到人類丑陋的一面。

　看到花瓶裡滿滿一堆寶石，瑟卡心情更惡劣了。

　想了想把這只大盒子重新包了起來，旁邊的那朵“寶石花”也歸回原樣。

　瑟卡也沒拆禮物的心情了，獨自在滿是禮物的房間裡發了會兒呆，覺得還不如去宴會裡發呆，還能看看舞會中的人跳舞，聽聽貴族中的丑聞。

　於是，瑟卡便這麼做了。

　只是，他沒想到，國王竟然還在宴會裡沒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整個宴會靜悄悄的。

　忒澤斯突然單膝跪了下來，半跪在國王面前道，“多謝陛下的賞賜，只是忒澤斯還沒建功立業，請讓我這個爵位拿得讓所有人心服口服。”

　“哈哈，”科隆羅五世大笑一聲，把忒澤斯扶了起來，“好志氣，朕果然沒看錯人。不過朕知道，其實是你小子想多玩幾年吧，罷了，就讓你玩吧。反正帝國有你父親在，我亞裡穆爾帝國最厲害的元帥。”

　忒澤斯連忙道謝。

　宴會的氣氛又重新活躍了起來。

　瑟卡站在外面看著，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他想到一句話。

　盛極的榮耀面前，卻也需要巨大的回報。

　不過好在國王和忒澤斯的父親之間相互信任，國王對忒澤斯也十分寵愛。

　直到今天，瑟卡才真正明白忒澤斯的家族在帝國中處於什麼樣的地位。

　在門口等了一會兒，直到國王離開，瑟卡才走了進去。

　忒澤斯看見瑟卡一臉疑問。

　瑟卡一臉“別來煩我的”面無表情。

　忒澤斯只能無奈。

　瑟卡從酒台上拿了杯葡萄酒，一邊靠在牆上靜靜喝著酒，一邊看著一位貴族小姐邀請忒澤斯跳舞。

　皇宮的葡萄酒非常美味，瑟卡覺得參加宴會也是不錯的，至少皇宮的葡萄酒的質量能有保證。

　瑟卡很希望能一個人靜靜地待著，只是很快，除忒澤斯之外又來一個打擾者。

　來人是一名橙色卷發，穿著可愛蓬蓬裙的少女。

　瑟卡看了她半天，終於認出她是上次在落輝湖和忒澤斯打了一架的公主。他漠然道，“有什麼事？”

　嘉莉絲倒沒有一點公主脾氣，道，“我們有見過，你還記得嗎？”

　瑟卡皺眉道，“所以我問你，有什麼事？”

　嘉莉絲歪頭看著瑟卡，對他伸出手，“要跳舞嗎？”之前她見他一直盯著舞池，以為他想要跳舞。

　瑟卡不由驚訝，並且快速想起格納好像一直想給他妹妹找妹婿……

　嘉莉絲見瑟卡一臉質疑的表情，很受傷地道，“哥哥一直和別的女人跳舞，跟本不理我。”

　瑟卡總算明白這位公主殿下找他的理由了，不由覺得有些煩躁，“雖然我是一個人，可是我不無聊。”

　嘉莉絲眨巴著眼看著他。

　瑟卡指了指周圍，“所以，去找其他人。”

　嘉莉絲道，“可是宴會上只有你是一個人。”

　瑟卡繼續找趕走她的理由，“可是宴會上還有許多人，你可以邀請別人跳舞。”

　嘉莉絲低頭道，“我和他們都不熟，每次見他們的時候都有哥哥陪著……”

　“我和你也不熟。”瑟卡忍著翻白眼的沖動道。

　嘉莉絲思索了好一會兒，“至少我們打過架。”

　瑟卡：……

　嘉莉絲繼續道，“而且你是忒澤斯的朋友，忒澤斯雖然朋友很多，但我覺得你是特別的。”

　瑟卡一怔。

　雖然他不懷疑公主殿下有說謊的嫌疑，但他很懷疑她是怎麼看出來的？

　瑟卡張了張嘴，正想說話，卻不想看到格納直走而來，他立刻閉上嘴。

　格納一走來，就把嘉莉絲拉過來，瞪著她道，“你和他說什麼？”自己這個單純的妹妹竟然敢和瑟卡接觸，要知道這個人連他都避之不及。

　嘉莉絲扁了扁嘴巴，“你一直和別的女人說話，根本不理我。”

　“啊，真對不起，是哥哥錯了……”格納邊說邊把嘉莉絲拉走。

　瑟卡得以重新恢復自由。

　不過那兄妹倆剛走，忒澤斯也已經跳完了一支舞，連忙退出舞池走了過來。

　瑟卡重重歎了口氣，決定還是提前回去好了，就算讓奇裡覺得主人家失禮了，又或是他照顧不周，也要回去。

　忒澤斯走過來，倒是連著先前未完的話，直接道，“你准備什麼時候走？”

　瑟卡本來還有些猶豫，但現在他卻有了決定，“明天一早。”

　“這麼快？”忒澤斯微訝，“你不能再等兩三天？”

　“因為你有軍務上的事要處理吧？”瑟卡銳利地指出。

　“是，”忒澤斯低聲道，“所以要給我一些……”

　“可是我不想等，”瑟卡毫不留情的打斷他的話，又放輕了聲音，“忒澤斯，你就留在帝都吧。你升上了十階，或許從明天開始就有一堆的事情要求你做，剛才國王不是想要給你什麼嗎？”

　忒澤斯驀地瞪大眼睛，“你是故意的。”

　瑟卡淡然的承認道，“是的，我故意的。”

　忒澤斯緊緊握著拳頭，“我之前說過，我不想聽到拒絕。”

　瑟卡道，“你跟我離開了帝都，你有很多的不方便。”

　忒澤斯堅持道，“那如果我能解決呢？”

　瑟卡放下酒杯，在轉身離開之前，丟下一句似感似歎，“那只能隨便你了。”

　瑟卡這是回他的臨時住所去了，然而瑟卡一走，忒澤斯也沒心情再繼續宴會了。

　拒絕了上前邀舞的貴族小姐，忒澤斯走出宴會廳，向一名侍衛詢問帝國元帥現在在哪裡？

　被告知父親這個時候在議事廳和國王議事，忒澤斯走到議事廳門口，在外面等著父親出來。

　他也沒讓人進去通報，就站在離議事廳十米遠的地方等待著，像一名士兵一樣站著挺拔的軍姿，靜靜地站在那裡。

　看著忒澤斯站的姿勢，讓議事廳門口守衛的侍兵一度汗顏，不由跟著挺得更直了。

　一直等到月上中天，議事廳緊閉的大門終於開啟，商議國事商議了一晚，可安得烈元帥卻沒有任何倦容。不過他看見忒澤斯的時候不由微驚，腳下一怔，又走了過去。

　忒澤斯看見父親出來，臉上的神色更加嚴肅了，喚了聲道，“父親。”

　安得烈卻不像忒澤斯這麼嚴肅，緩和臉色道，“有事找我？走走吧。”

　“好。”忒澤斯點了點頭。

　父子倆難得安靜地走在花園中，遠處是宴會結束離開的人群。

　安得烈道，“說吧，找我什麼事？是想明白了，先前不應該拒絕陛下給予的爵位，所以讓我去跟陛下說？”

　“不是的。”忒澤斯道。

　“哦？那是什麼事？”安得烈微微挑眉。

　“對不起，父親。”忒澤斯先道歉道，“我想，明天一早我就要離開帝都。”

　安得烈一怔，“去哪裡？”

　忒澤斯道，“去魔獸森林。”

　安得烈道，“為什麼？”

　這父子倆對話的語氣就像元帥和士兵。

　不過這次忒澤斯猶豫了一下，才回答道，“因為希柏的一個任務，要和瑟卡一起去魔獸森林。”頓了頓，他又補充道，“這次一去可能要兩三個月，所以……”

　安得烈道，“去魔獸森林需要花多少時間我知道。”

　忒澤斯被噎了一下，隨後低聲道，“所以，對不起，父親。”

　安得烈看著他，看得別有深長，“你有認真想過嗎？”

　忒澤斯立刻回答道，“我主意已定。”

　安得烈可惜道，“陛下賞賜的爵位，是個很好的機會。”做為一名父親，不，應該說沒有一位父親不想看到兒子有著光明的前程。

　忒澤斯輕聲道，“我知道……”

　是的，他知道拒絕國王的爵位代表著什麼。可是爵位以後不是沒有機會再得到，如果這次讓瑟卡離開，讓瑟卡單獨離開了帝都，這是生命中只有一次的機會，是以後的生命裡再也補不回來的。

　在前天夜晚，他從瑟卡房間離去之後，心就一直很亂，但他卻不明白亂什麼。

　他以為，是因為瑟卡的離開，心是因為離開的難過而亂。

　以至於升階儀式上，一直尋找著瑟卡的身影。

　可是，在瑟卡回以他目光之後，他發現自己的心沒有平靜下來，反而更亂了。

　然而讓他的心平靜下來的，卻是宴會上瑟卡的第二次拒絕。

　或許是被拒絕的次數太多了，讓他的心變得堅定起來，可是，他又不明白堅定什麼？

　在月光下等待父親的時候，忒澤斯想了很久，漸漸的之前心亂的原因想清楚了，漸漸的剛才堅定的東西也想清楚了。

　只是之前那心亂的感覺實在不像戀愛的男女該有的感覺，所以他一直明白不過來。

　忒澤斯知道，不能讓瑟卡從他的生命中消失。如果瑟卡走了，像他那樣特別的神祗，自己再也遇不到了。

　大陸這麼廣闊無際，誰知道瑟卡又會找到那個旮旯角落造他的法師塔？

　忒澤斯想像著，他不想以後一直尋找著瑟卡的蹤跡，直到某一天找到了他造的法師塔，卻找不到他的人影……

　所以忒澤斯向安得烈道，“對不起。”

　安得烈一雙飽經滄桑的眼睛盯著忒澤斯看了好久。

　因為自己管教嚴厲，忒澤斯從小到大幾乎沒有直接求過他什麼。偶爾也只會通過他的妻子，再由妻子求他幫助忒澤斯。

　這是兒子第一次請求他做些什麼。

　安得烈最後什麼也沒說，只道，“我知道了，我會去和陛下溝通，你可以再輕松一段日子。”

　忒澤斯立刻歡呼雀躍起來，“太好了。”

　安得烈後知後覺地想起，“這麼說瑟卡明天一早就要離開了？”

　“呃，是的……”忒澤斯不知道該怎麼為瑟卡說話。

　安得烈有些生氣，那孩子要走竟然都不跟他們告別？！

　作者有話要說：呼呼，欠債之一還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