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宋初一的情
魏道子,魏氏,單名一個“道”字,子是尊稱。其實這也不算是個正經名字,三個字加起來的意思是:魏氏那個修道極好的人。
他也的確是個奇人,子灑脫不羈,精道家,擅布陣,通百家,幷不辱沒這個稱呼。
“寍丫,準備晚膳。”宋初一吩咐道。
“喏。”寍丫應聲,匆匆出去,幷且决定以後定要離這個表裏不一的人遠些。
“隔壁院子有溫泉,大師兄洗洗風塵?”宋初一道。
魏道子笑眯眯的道,“甚好!不過……”
“我會令羋姬去伺候你沐浴。”宋初一瞭解魏道子,他雖然好色,但絕對不會用强,倘若羋姬自己願意從了,宋初一也沒有什麽意見。
魏道子歡喜道,“哎呀,小師弟,你真是個可心人兒,大師兄越來越喜歡你了。”
“自喜歡你的美人兒去,我不好你這樣的。”宋初一嫌弃道。
魏道子站起來,凑近她小聲道,“你先天模樣不怎麽樣,勝在後天養得好,將來肯定會有男人願意要。”
宋初一就知道自己的僞裝瞞不過他這雙閱女無數的眼,波瀾不驚的道,“承大師兄貴言。我先令人領你過去清洗清洗,馬上就讓羋姬過去。”
“善!”魏道子喜的不知怎麽好。
宋初一令人引路,帶魏道子去浴房,然後招來羋姬特地交代兩句,以防她以爲自己被當做禮物送了。
安排好一切,宋初一便進了書房。
夕陽餘輝。映紅了整間屋子,屋內安靜,只有風拂過院中草木的簌簌聲音。
宋初一攏著袖子在庭花院那邊的廊中坐下,對著一簇蘭草定定出神。剛才有那麽一瞬間。她仿佛回了前世一樣,險些在魏道子面前失控。
回想起重生初到咸陽的時候,曾去那家匠鋪買劍。說到觀星師,那老丈早知道她父親已經去世,雖然消息有些不太精確,但應該沒有錯。而她如今用的這具子,形貌與從前幾乎分毫不差,可是從出、經歷來說,顯然幷不是那個“自己”。如果前世的父親還在,那麽前世的自己也存在嗎?
匠鋪那老丈幷沒有懷疑她的份,要麽就是十幾年沒有得到故人的詳細消息,要麽就是知道他有孩子。根據老丈的話,宋初一敢確定是前者。
這些問題。宋初一早就想過,但她也幷不執著的追尋過去,只是今魏道子的出現,又讓她有些混亂,不知蝴蝶夢她,還是她夢蝴蝶。
“先生。”堅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宋初一回過頭,“進來吧。”
堅一精神的黑色束袖衣,因未加冠,如緞的墨發連著垂辮攏起。在腦後扎成一束,露出巴掌大的小臉,以及略有些大的耳朵。
宋初一才想起來,今要帶堅去拜師,“這行頭是寍丫置辦的?”
“是。”堅躬答道。
“精神。”宋初一起,拍拍他的背。“直!”
堅立刻綳直子,如一條筆直的木樁,宋初一摸了摸他的頭,“走吧。”
“先生……”堅不挪步,一雙烏黑的眼睛飛快瞅了她一眼,“奴想留在先生邊。”
宋初一向他伸出手來。
堅楞住,宋初一抓住黝黑的小手,牽著他往外走,“學成功夫,做頂天立地的漢子,倘若後還記得先生,隨時歡迎你回來。”
堅漆黑的眸子裏盈起霧氣,望著那只牽著他的手,總覺得今的先生很溫和,却很落寞。
燕離四海爲家,這次是護送商社車隊來咸陽,暫居的住所是商社提供的,宋初一那派人送了帖子,得了回信,便讓羋姬備好禮物,因白不得閑,只能這會兒前去。
馬車停在一處偏僻的院子前,宋初一下車,親自上前敲門。
“何人!”院內傳來一個男子清朗的聲音,幷不似想像中的粗獷。
“在下宋懷瑾,前送過拜帖,今特來拜訪壯士。”宋初一揚聲道。
靜了幾息,尚未聽見脚步聲,大門便吱呀一聲打開,出現了一個貴氣儒雅的中年男子,一乾淨清爽的大袖青衫,髭須整齊,雖不是多麽好看,但端是一好氣度。
對方似乎也沒想到宋初一如此年輕,楞了一下,抱拳道,“國尉前來,有失遠迎,失禮了。”
宋初一回禮,“是在下暮色冒昧打擾,有失禮節才對,離壯士莫見怪。”
“國尉言重了,請進。”燕離側讓宋初一入內。
兩人相讓著到正屋入座,客了幾句。
宋初一心知天色不早,便不再言它,况都在拜帖上寫的一清二楚,就沒有贅述,轉頭道,“堅,來見過離壯士。”
“見過離壯士。”堅抱拳道。
燕離打量堅幾眼,起上前捏住他的手腕,探了一會兒脉搏,又檢查了體各處的脉絡和骨胳,面上漸漸露出笑容,“上佳。”
他回到座位上,斂容問道,“你可願意拜我爲師?”
宋初一見堅一時楞住,笑斥道,“還不快磕頭拜師!”
堅回過神,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師父在上……”
宋初一教過他該怎麽說,但事到臨頭,一激動起來竟是忘記了,索幫幫幫的磕了三個響頭。這番笨拙的舉動,反倒惹得燕離很是欣喜,“樸實真,好孩子。”
簡單的拜師禮行過,這事就算定下了,宋初一令人將禮物送抬進來,當面送與燕離,算作拜師贈禮。
“原本應讓宋堅與國尉再叙幾,以緩離傷,但在下與申君有約,天亮便啓程前往楚國,宋堅今晚便留在這裏,先生看如何?”燕離歉然道。
宋初一沒想到這麽急,還沒來得及替堅仔細打點一番,心裏難免有些空落,面上却淡淡笑道,“師長如父,自當從師,我與堅私下說道幾句即可。”
“國尉請。”燕離回避。
宋初一從袖子裏摸出一小袋金塞在堅手中,“出門在外,總有用處。”想了想,她又解下袖劍,“這袖劍跟著我辱沒了,你拿去防吧。”
她很少動用袖劍,這還是在其次,主要是上回還拿它殺了司馬懷義。那司馬懷義雖不是個好東西,不得已殺了也沒有什麽好愧疚,但不管怎麽說,他都是她現在名義上的夫君,弑夫這種事有損德行,所以她才有此一言。
堅搖頭,“這東西太貴重,奴不能收。”
“你也是有師門的人了,要注意自稱!”宋初一訓誡了一句,將劍塞在他手裏,“拿著吧。”
宋初一揉亂他的發,笑了一聲,轉離去。
堅看著她落拓的背景,緊握手中的袖劍,直跟著出門,然而宋初一却未曾回頭再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