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快走吧！那些怪物攻進來了！！」一個婦女坐在一架馬車上面拉著一個少女，那少女看著城堡的方向，怎麼也沒有上馬車。婦女死拽著少女的手更是用力，「要打仗了！！都攻破城門了你還不快跟我走！！」

　　「可是主人……主人……」那少女一臉的淚水，看著城堡的方向，從衣著上看，她是一位侍女的打扮，清秀的臉蛋上慘白的臉色，看著城堡的方向，眼神裡儘是不捨和擔憂，那婦女很是鄙視的看了少女一眼，「你想著主人主人也不會記得你！你還是跟我走吧！想要命的話就跟我逃難去！」

　　「可是我……我已經……」少女滿臉的淚水，雙手放在腹上，懇求似的看著婦女。婦女心一軟，還是好言好語的想要將少女帶走。「孩子，忘了吧，我們哪是攀的起的！現在要打仗了，命最重要啊……」

　　……我看著少女慢慢的遠處，拉開車簾還是朝著城堡的方向看個不停，那張臉我卻覺得有些熟悉，但是現在卻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巫師的軍隊已經攻進了西部羅，我飄到半空中往下看去……戰爭的硝煙，人類的哭喊，還有那些流著血的戰士對著天空發出最後一聲的慘叫……我握緊了拳頭，但是……

　　那透明的身體，飄離在空氣裡，沒有人可以看見我。

　　我不過是分離身體的一個意識形態罷了。

　　當我想起了一切，身體的神力還沒有完全的恢復，那把神劍插在我的胸口，身體被釘住不得動彈。只好先讓靈魂離開，看看外面……但是如何解脫，卻想不出辦法。

　　神劍是玄創造的，現在玄與自己融合一體，但是神劍的力量仍在……也因為神劍，讓我想起來了全部記憶。

　　現在的我，是凌。完整的凌。

　　我慢慢的再次飄高，像一個看不見的幽靈，人類的軍隊死死的與巫師軍隊對仗中，巫師們直直的衝破了城門，天人族在天空中發動著魔力，那些血族更像是野獸般的殘忍，巫師發動著各種各樣的魔法，世界被染成了紅色。

　　這就是戰爭。

　　事先說好了，先將西部羅地下的巨大無效化陣法破壞，然後再攻城，這麼看來，蘇逸他們是成功了的。

　　人類用盡了他們的武器，他們怒吼著一定守住這裡，他們吼著，即使敗了，屍體也要留在故鄉的土地，永世長存，永世憎恨。聲音衝刺著每一個人的耳膜，震撼了那些軟小的身體強悍的心靈的人類。

　　我站在空氣中，看著那一幕幕飄蕩過眼前的場景，那些婦女不甘丈夫戰死，又跑回來哭喊著丈夫的名字……那些孩子也只有青年，卻帶著沉重的盔甲拿著巨劍，指著一個武士，沒有顫抖。

　　巫師來不及施展魔法，被一大群人類圍攻，死了一批又衝上面一批，巫師還沒有緩過氣來，背後立刻飛濺一道血痕，血液濺在那個人類武士的臉頰上，他高喊著，看啊！我殺死了一個怪物！！大家衝啊！保護自己的國家！！

　　那顏色和人類的血液融合在一起，沒有半點的分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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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遠遠的看見，那些將嘶吼踩在腳下高高在上的人，正站在最高的高塔上注視著這一切。

　　他周圍沒有一個人影，他孤獨的站在那裡，冷眼看著末世再次面臨的這場大戰，殘酷和破碎，彷彿一切與他無關。

　　他的眼睛變得更加的血紅，他慢慢的伸出了手，朝著天空做了一個手勢……手指的戒指發出了黑色的光……天空慢慢的出現一個漩渦，大風刮起，就像是在天空上撕裂了一隻眼睛……

　　慘叫聲漸起，那些巫師看著自己的雙手發出了尖叫……他們沒有了魔力……

　　巫師沒有了魔力，施展不了魔法，比一個人類還不如……形勢在之後有了巨大的逆轉。

　　人類興奮的喊著「星帝」「星帝」……那籠罩著天空的巨大魔法陣，像是人類希望的誕生。

　　混亂中，我的意識慢慢的被什麼拉回，我看見修拉和布裡爾，看見迪亞被艾力克抱在懷裡，艾力克的臉上沾滿了鮮血……另一邊，基姆殺紅了眼……同樣殺的瘋狂的竟然還有冥……

　　我看著一張張熟悉的臉，那些融進戰爭裡張狂的臉……我感覺不到心跳，卻幻想著心痛的聲音。

　　我默默的站在星的面前，看著他迷失自己的雙目。這不再是那個星了，他修煉成魔神。

　　玄創造世界的時候，最重視的就是關於平衡，他將天平的一側用希望用愛用一切美好的東西填滿，然後另一側則是陰暗和黑暗一切的灰化。神的天平上，在另一側他創造出了【魔】。

　　但是他用神力將魔封住，並不讓任何的人去接觸到有關魔的一切。

　　末世在兩個世界有了破裂之後，扭曲的魔性從世界細縫中流出，形成了小型的魔族和變形的魔獸。

　　但是，沒有人可以變成魔，因為他們不懂根本原則所在。

　　除了星，他是陪著玄一起創造世界的。

　　他成為了唯一一個可以修煉成魔的人類。

　　他的力量，已經足以毀掉整個末世！！我看著他沒有表情的臉，看著那雙昔日溫柔的紅色眼睛，像黎明一樣的漂亮的眼睛……現在，卻什麼也沒有剩下了。

　　他毀掉了他自己，也想要毀掉世界。

　　我看著我透明的雙手，悲哀自己根本什麼也做不了。

　　……「在那裡！！」佩魯的聲音厚重的穿透雲霄，我回頭，看見佩魯和聖女站在高塔之下，佩魯捂著胸口顯然是受了傷……

　　我像是戲外人一樣的漂浮在半空中，看著蘇逸爆發全部的力量向星挑戰……看著他們變化極快的打鬥，看著蘇逸那張認真的臉，對上星嗜血的雙眸……

　　我這裡好寂靜，好像什麼都離我而去，所有的景象都變得模糊起來……

　　那些飄灑在空氣中的味道，血的味道……

　　蘇逸的味道……

　　我看著他身上不停的出現傷口，那些噴發出來的紅色染紅了天空……模糊了我的眼睛……星顯然是逗著他玩，一刀刀的傷口，不停湧出的血液，蘇逸那張完全沒有變化，沒有害怕的臉……手中握緊的劍不停的揮動著，另一隻手發動著黑色的魔法球，一點點的吞噬所有，卻不包括星。

　　我摀住臉抬著頭朝著天空，無助的就像是一個迷失的孩子……

　　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

　　蘇逸會死……蘇逸會死……

　　我無能為力的……看著。

　　看著蘇逸一步步的走向死亡……什麼也做不到。

　　我狠狠的給了自己一個巴掌，但是什麼也感覺不到，絕望慢慢的填滿了整個心。

　　「啊！！——長老！！」聖女的聲音尖銳的刺穿了天空，我和蘇逸同時看著高塔之下，佩魯倒在聖女的懷裡，嘴角含著血，那小小瘦瘦的身體卻從來沒有這麼安逸過……他總是最忙的那個，最是被我氣死的那個……

　　那個老頭，那個一開始就互相看不爽的老頭……那個除了為了巫師，為了復國之外什麼也不知道的老頭……死掉了。

　　被星一個黑魔法悄然無聲的殺死了。

　　誰也沒有看到。

　　星可怕的不可想像……蘇逸頓時紅了眼睛，黑色的發全部豎起，怒視著星就像是已經將他千刀萬剮……

　　可是，死掉的會是蘇逸。

　　我不得不被迫自己等待著，看著蘇逸被殺死的事實。

　　心裡破了一個大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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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慢慢的閉上了眼睛，慢慢想要逃避……誰可以幫助我……誰可以阻止一切……

　　心臟的柔軟像是被無數的針瞬間的刺進……支離破碎。

　　然後，我看見了聖女用她特有的潔白的手放在佩魯不再有呼吸的臉頰上，那皺皺的小臉是那麼的熟悉和冰冷……聖女唱著歌，蒙著紗布的眼睛看著天空的方向像是在呼喚著什麼……歌聲悠揚清脆，彷彿這裡不像是戰場，而是那安逸的草原。

　　我的影子不停的下移，不是因為自己的控制，卻是因為聖女的歌聲……她在期待我。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我欣喜的在聖女的耳邊輕聲說道……

　　去密室，救我出來。

　　我知道她聽見了，她明白我的意識……我用我最後的精神力量帶著她，慢慢的離開了那個戰爭，意外的順利……那個潔白的少女赤著腳一步步走在紅色的土地上，蒙著眼睛，沒有說話，卻還是可以躲過各種的障礙物，一步步的走進那已然空蕩蕩的皇宮。

　　她潔白的小腳就像是踩著塵世的污泥，而她是那朵開得最美的白蓮花。

　　我領著她一步步的走向密室，回頭看了一眼那即將到來的黃昏，天空的壓抑，人們的聲音漸漸遠去……隔開了所有。

　　……我慢慢的再次睜開眼睛，看到倒在地上的聖女，潔白的裙子上沒有一點的血色，表情自然的微笑著，好似睡著了一般……我看著她手裡的神劍，我蹲下去拂過她的臉頰，冰冷的沒有昔日的溫度……她就這麼永遠了睡了過去。

　　是她釋放了我，神力反噬，她死了。

　　聖女死了，卻是因為我。

　　我拿起神劍，看著她安靜的屍體，看著周圍那些同樣死去的人……

　　「會結束的……一定會結束的……」

　　我拿著神劍，看著沉睡的城堡，那些冷漠的壁畫，那些完全不懂發生了什麼事情的生命，還有那些正在不停流失的生命……誰的鋼琴在彈唱，演奏著生命最悲鳴的重音……

　　我用劍尖劃過黃昏，踏著雲彩慢慢的奔來，心中掛念著，在意的人的地方……

　　蘇逸，不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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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著蘇逸近在眼前的臉，看著他抱緊自己的雙臂，看著他的眼睛……倒影裡，一直只有我。

　　唯一的蘇逸，唯一的蘇墨。

　　這就是我們的故事。

　　我淡淡的看著他，抱過他的腰，貼在他的胸口上，慢慢的將他摟緊……看著他慢慢渙散的眼神，看著他伸起的手，那帶著紅色血液的指尖，在黃昏下照耀下發出金色的指尖……想要碰到我的眼睛……

　　他的嘴角掛著笑，他殘破的身體像一隻紙鳶，卻還是緊緊的抱住了我……渾身是血。

　　「不要哭……不要哭……

　　蘇墨……我的蘇墨……

　　永遠都不要再流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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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笑著閉上了眼睛，那滴晶瑩卻劃出了眼眶，滾燙了一切……

　　他要的，一直是蘇墨，不是凌……而我也明白……原來，我一直都是蘇墨，也許，只是蘇墨，蘇逸的蘇墨。

　　淚水模糊了視線……看著他一點點消失的身體，慢慢的被黑暗吞噬……我無能為力的看著……他的心，早在星看到我的一瞬間，被擊碎……靈魂被撕開……不再重來……

　　我的蘇逸……我的蘇逸……

　　不在了。

　　他還在我的懷裡，一點點的不見……身體化為了羽毛，慢慢的被黑暗吃掉……白色的光球變成了無數的小球慢慢的浮出他的心臟……那是他破碎的靈魂……

　　我的淚水滴落在人間，穿過了他的指尖，變得透明……

　　那些懸浮在身邊的靈魂，我無能為力，一切的一切，我都無能為力……我的蘇逸……

　　碎了……就不在了。

　　【好愛……好愛……】消失的指尖……

　　【好愛……】不見了……被黑暗吞掉了……

　　【好愛好愛……你……】微笑的樣子……我不再流淚了……

　　【聽到了嗎……】

　　我的蘇逸……

　　你聽到了嗎？

　　我好愛好愛你……

　　真的好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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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殺我？】

　　【……】

　　【為什麼不來殺我……你可以的。凌，你現在看起來不一樣，和我認識的你都不一樣。】

　　【你不是星……】

　　【是嗎？……那你認識的星又是怎樣？】

　　【星很愛我……】

　　【哈，你還是不明白嗎？】

　　【因為他也很愛玄，所以……你不是星……你不愛任何的人。】

　　【……】

　　【我會封印你，我會阻止戰爭，我會改變末世……】

　　【你的蘇逸呢？】

　　【……】

　　【哈哈，凌，你最終還是沒有得到你愛的人……永遠是這樣，愛你的人都為你死了，而你愛的……卻永遠得不到了……哈哈哈，凌，看到你這樣，我才是最快樂了！最開心的！這就是我想要的！！哈哈哈哈哈！！……】

　　【星……為什麼你哭了？】

　　【！！……】

　　【星，蘇逸不會死的……我不會讓蘇逸死的……

　　星，和我一起好嗎？我們一起沉睡在大地裡……永遠都不要醒來了……

　　蘇逸不會死的……他會活著……一直一直好好的活著……】

　　……【然後，你替他死了？】

　　【……】

　　【凌，你是我見過，最傻……

　　也是最殘忍的人。】

　　……

　　我用盡最後的力量朝著天空射出，看著那些安靜的躺在手心無數的細小光球……那些刺進我眼睛，忍不住流淚的光芒……

　　我答應你……不再哭了……

　　蘇逸……要好好的活……我一定不再哭了……我會一直一直看著你的，一直陪著你……

　　一定要好好的活……然後……

　　————忘了我吧。

　　……

　　讓時間來告訴我答案，讓一切輪迴到原點……讓大地分裂開來，讓世界重組……讓我一直封印你，伴隨著你沉睡……

　　那麼，就不會再寂寞了……

　　星……

　　我願意用永遠的時間，陪著你，同時去守候一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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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我再次張開沉睡千年的眼睛。

　　看到的是那片依舊蔚藍的天空，那個長著雀斑的少年，傻乎乎的看著我……

　　恍如隔世。

　　————「那個……你是我的召喚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