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六十章

　　為什麼出任務還帶寵物，長官卻不阻止？答案呼之慾出——這小惡魔在上面有人。

　　裙帶關係什麼的最可恥了，無論任何時代，任何群體，對於走後門行為都是深痛惡絕的。可是再不齒又能怎樣？除了在背後嚼一嚼舌筋，稍微滿足口舌之慾，他們什麼都不能多做，何況還是這麼一隻小惡魔？

　　於是，對於那坐在一起玩寵物的一大一小，所有人都眼觀鼻、鼻觀心，各種吐糟悶在心頭。

　　「它叫小黃？」硯小心翼翼地撫摸著細嫩的絨毛，黃色毛團乖順地任由撫摸，既沒有表現出害怕，也沒有拒絕或者排斥什麼的，硯驚奇道：「真乖。」

　　「當然，是我親手調教的哦。」飯盒可不放過任何邀功機會。

　　這倒也沒有說謊，飯盒馴服這小黃獸，可真費掉不少功夫，可也因為這陣子的馴服過程，令他收服這只僕獸的決心更加堅定，畢竟高智慧並且實力強大的僕獸不只可能拿來哄媳婦，無形中還在媳婦身邊安插下保鏢和眼線，果斷是居家旅遊殺人越貨必備良品。

　　硯抬眸瞄向飯盒，並未將小孩近期身上帶的傷與□寵物聯想在一起，他把小黃放到旁邊，從飛船坐椅下面的暗格拿出急救箱，又從裡面取出一台小型線性修復器：「過來，我幫你處理傷口。」

　　飯盒碧色的雙眸瞬間點亮，像綠寶石一樣剔透，他動作敏捷地趴到硯的膝上去，慨嘆：「硯，你真好。」

　　看到小孩眼中的期待，硯心中生起一股奇異的感覺，好像是憐惜和不捨，又好像尷尬和害臊。他很快壓抑住快要失控的情緒，仔細地為小孩消除體表傷痕。不處理還好，這才開始動手，傷口的數量就好像有那麼點多，硯一邊自責近日對小孩太不上心，一邊教訓小孩：「你該好好保護自己，這些傷口也應該及時處理。」

　　飯盒卻是不太在意，他漫不經心地聳肩：「小傷小痛而已，連筋骨都沒有傷到。」

　　硯有些生氣：「小傷口也可能感染，這是木星，不是地球，木星的星際交流不那麼嚴謹，經常會有外星病毒帶進來，之前就有人因為感染一種外星病毒，沒有及時得到治療，最後必須摘掉半邊臉和半顆大腦，而且不得再生，現在都只有半張臉半個腦子。」

　　飯盒稍微想像一下那個場面，還挺喜感的，可是媳婦在生氣，他不敢造次，於是擺出一臉虛心，乖巧地說：「好，都聽你的，以後我會及時找你處理傷口的。」

　　硯聽罷，覺得小孩不誠心，為什麼是要他處理，而不是自己處理呢？可是他難道說『不要找我，我不會幫你，你必須自己處理』嗎？不，他做不到這般絕情，更害怕刺傷小孩，於是他選擇沉默。

　　得到默許的飯盒笑容燦爛如陽光，悄悄把注意力放在這邊的群眾們都不禁被笑容刺愣掉，暗暗感慨這小孩真妖孽，天使面孔惡魔心腸什麼的，真能騙人，不過想想看著挺誘人飯盒，打開後裡頭卻是黑米飯拌辣椒醬和砒霜，真正的又黑又毒又辣，眾人不禁一激靈清醒過來，悄悄在心裡念起大悲咒——這飯盒什麼的，誰要誰領誰要誰領誰要誰領……

　　「你昨天就該睡進醫療倉。」硯又不禁輕斥：「你本來不用承受痛苦，以後要記得。」

　　這是軍用簡便線性修復器，由於軍隊普及而且體積太小，導致儀器除去修服傷口以外，甚至連止痛功能都沒有，所以處理每一個傷口都要原汁原味地感受細胞高速再生引起的痛楚，但他對這點小傷小痛還真不放在心上。想當年可沒有這種高科技，在戰爭頻發的年代，藥物都經常短缺，更別提先進的醫學儀器，活活等死的傷兵並不少，他更是經常在條件不足沒有麻醉的情況下被縫合傷口或者接骨，那會兒他都沒有喊過一聲痛呢，何況現在？

　　傷口雖然數量不少，但是傷勢真的很輕微的關係，也不費多少時間就解決完，但是飯盒賴在硯膝上，就是不起來。

　　硯開始挺尷尬，但是當小黃在旁邊發出啾啾的可愛聲音，他又想起小寵物可能餓了，飯盒適時遞上寵物包，他就忘掉膝上這茬，用寵物飼料小心翼翼地喂起毛團，但毛團不甚合作，一味擰腦袋躲避食物。

　　硯擔心：「它是不是不要我喂？或者是不喜歡這個飼料？」

　　飯盒的笑容突然又更加燦爛，快能曬死個人，他抬手把毛球壓向媳婦的手掌，重重揉了把：「不，它就是要你喂的，而且很喜歡吃飼料，只是蠢了點，沒額發現食物。」

　　小黃內心各種寬面條淚：呸，竟然喂爺吃寵物飼料，主人你要不要這麼坑爹，要爺哄這小娃娃開心，還讓爺裝弱智只准啾啾叫，啾你妹呀！你大爺的，好想念超獸星的原產礦石！

　　可是被全天然無添加胖揍馴服的小黃即使有再多的怨念，也是敢怒不敢言，它乖乖按主人的意願，吃下寵物飼料，還要裝出一臉享受的傻逼模樣。

　　「真可愛。」硯感覺自己整顆心都酥掉了，心裡想著等任務完畢，回到木星，就給寵物訂製各種可愛萌配飾。

　　飯盒能猜到硯的心思，小黃卻不能，因此超獸星球最強獸系小黃獸中的翹楚，曾自稱本大爺但如今卻是被主人偷懶直接取名為小黃的毛團同志，只覺得脊背有點寒，並不知道自己的悲催獸生將在不久的未來展開漫漫旅程。

　　此次任務不太簡單，至少比較特別小隊以往的任務，這算是難度較高的，因為他們是要攔截星際強盜，並且從敵艦上帶回被脅持的科學家。

　　星際強盜可都不是善茬，能成為強盜，多多少少有些本領，有的前身是傭兵，實力特別強橫，有的直接被某惡勢力培養著，資金雄厚。強盜們的私人戰艦自然少不了，機甲等等甚至比起軍方機甲更要先進，通常出這種任務都少不了傷亡，但是既然進入軍部，就容不得退縮，那是逃兵才幹的事情。因此在軍方船艦中的氣氛還是較為凝重，這些士兵們雖然沒有經歷過戰爭，但是卻有參加過戰友的喪禮。

　　不管是自己將成為喪禮的主角，或者參加戰友的喪禮，都不討人喜歡。

　　除了飯盒，他實在經歷過太多戰爭，即使那已經是N+年前的事情，仍舊無法讓現在的他產生半點緊張感，他唯一擔心的是龍家之前朝軍部伸過手，他不想硯的安全出任何差池。當他聽說硯要出任務，已經第一時間做了安排，像是讓後爹幫忙滲透此次任務的主通訊系統，收集有用情報，並且求丹青幫忙檢查硯所用的機甲是否安全，等等等，然後他更會在任務期間當一枚守護天使。

　　「硯，等會兒我會分派跟你一起搭檔，你要小心。」飯盒雙手覆在硯的膝上，仰起臉，笑得持重，並且有著不容置喙的強勢。

　　硯除了眼前擁有神秘魅力的小孩，再也不能關注更多，他只能呆呆地點頭，這在素來缺乏表情的臉上並不明顯，但是有心人還是能夠注意到，像飯盒，像吳希望……

　　吳希望一直在觀察那二人，他驚訝地發現硯與飯盒的相處模式正在改變，以前硯一直把那小惡魔當做小孩疼愛，而小孩則是三面兩刀的。可是如今，硯好像用平等的態度對待小孩，甚至有時候還對小孩露出害臊等處於弱勢的表情，而小孩顯然已經暴露部分真性情，不再像以前那樣利用純真外表裝瘋賣傻矇混過關。

　　是什麼導致這樣的變化呢？吳希望不知道，他唯一知道的是，自己心中微弱的希望『噗』一聲熄滅掉。

　　他不得不承認，小孩這麼認真出手，他已經一敗塗地，畢竟他費盡心機，努力了這麼多年，都沒能從硯臉上看到一星半點鬆懈的表情……是什麼，讓他們的差距如此遙遠呢？吳希望對遭遇飯盒這樣的對手，感到絕望，並且伴隨一絲恐懼。

　　啾啾——

　　突然，一隻鵝黃色小毛團跳到吳希望金燦燦的頭髮上，吳希望這名大帥哥全身一僵，不理解為什麼一隻小寵物會如此大膽，竟敢跳到陌生人頭上撒野……果然小惡魔帶回來的寵物不會是個簡單東西嗎？

　　不小心真相掉的吳希望，並沒有發現一主一寵間的眼神交流。

　　紫眸：主人主人，可以欺負吧，可以吧。

　　碧眸：不要大意地豁出去蹂躪吧。

　　「小黃……」硯錯愕地看著寵物。

　　只見小毛團用它根本看不見的四肢扒扒吳帥哥戰神子孫名門後代高富帥塞阿波羅的燦爛金發，之後就窩下來，還很萌地拱拱屁股，調整坐姿。

　　「……」眾。

　　飯盒眨巴著眼睛，語氣驚奇道：「噫！小黃大概把他的腦袋當成窩啦。」

　　「……」眾。

　　噫你妹呀，窩什麼的，你家寵物絕對是故意的，故意的！！！！

　　吳希望很想咆哮，但他是隊長，而且他還在出任務的途中，顧及形象，他必須把持住，於是他默默地伸手，要將小毛團拿下來，可是他左伸手，小毛團躲，右伸手，小毛團躲……瞬息間數百回交手，他的金發已經亂糟糟的，成了天然雞窩頭，但是小東西仍舊愜意。

　　魔獸！這絕逼是一匹魔獸！！！——眾。

　　吳希望的臉已經呈fashion的漸變色，微紅，紅，大紅，黑。

　　「把它，拿下來。」吳希望咬牙切齒地對小飯盒說。

　　飯盒一臉惋惜：「小黃很喜歡吳哥哥呢，哥哥對小動物應該寬容一點，真沒愛心。」

　　硯竟然給點點頭，吳希望差點沒一口凌霄血，他空洞的目光投向舷窗外無垠的宇宙，無語凝噎——為什麼受傷的總是我。

　　旁觀眾者們紛紛低頭盯住膝蓋，暗暗祈禱小黃不要找上他們。

　　小黃大爺此時欺負過人，被迫吃寵物飼料後低落的心情亦提升不少，而且他顯然找到了提高生活質量的辦法，就是欺負一切主人看不順眼的傢伙，換取更多的好處。

　　小毛團露出一臉猥瑣笑容，這被對可愛萌無抵抗力的硯忽略掉，然而其他看到這一幕的人，都悄悄拭一把冷汗——物似主人型什麼的，真可怕。

　　小黃似乎就賴在吳希望腦袋上，決心不下來了，硯有些失望，可愛的寵物果然更喜歡他以外的人，這個事實既讓他覺得理所當然，又有些失落。可是沒有失落多久，飯盒朝小黃勾勾手指，小毛團又重新回到硯的懷裡來。

　　「……你調教得真好。」硯不禁感嘆，語氣雖然淡淡，但是裡頭的贊嘗夠多了。

　　飯盒得瑟：「當然，我可是用繩命在調教。」

　　小黃磨牙：用的是我的繩命呀，你大爺的。

　　經歷這麼一出，艙內氣氛輕鬆不少，不多久長官進來詳細講解任務，分派工作。

　　這次任務主要目的是救出人質，那些科學家，這些人質的身份可以不交代，但是外貌特徵，和基因辯識等，總要交代的。

　　「這幾位科學家，原先在冥王星服役，但是這群星際強盜買通獄卒，將他們偷出來，我們要找的就是他們，要活的。」長官說：「強盜只有一隻戰艦，他們可能在艦內任何一個角落，你們要做的是堵住戰艦，並且控制住不能擊毀敵方主艦，軍方會派部隊前去搜尋這些科學家。」

　　每個人都仔細聽著任務細節，只有飯盒和硯除外，飯盒是因為硯的異樣，而硯則是因為這些科學家太過熟悉，他不會忘記這幾張臉，就在十年前，他參與一個打擊非法實驗室的小任務，然後從那裡帶回飯盒。

　　「是他們。」

　　「誰？」飯盒一邊注意硯的表情，一邊蹙著眉頭詢問：「他們怎麼了？硯？」

　　是的，飯盒剛清醒過來見到的是硯，之後也沒有機會注意這些實驗人員，當然不認為這幾個樣貌普通的人類有什麼特別，但是這讓直腸子的硯也生起擔憂來，其中必有貓膩。

　　「是誰要找他們？」硯呢喃，而後輕聲以只有二人能夠聽見的聲音對小孩說：「是他們，把你抓進實驗室，做靈魂實驗的科學家。」

　　「……」飯盒記得的唯一一次實驗，就是把他的靈魂收進這肉體，有了今天身份的實驗，他其實挺感激那些瘋狂科學家的，可感激是一回事，而有人特地從冥王星弄出這幾名科學家，又是另一回事。

　　隱隱地，飯盒覺得這一切與他有關聯，平靜生活好像即將要遠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