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六十四： ...

　　裴羽在也沒有醒過來，就那麼沉沉的睡著，袁嘉升，袁一辰，袁嘉海，還有醫生，任誰也喚不醒他。

　　用科學的解釋，這種深度睡眠是人類一種自我保護的意識在作祟，說白了就是他自己不願意醒來，不願意面對現實。

　　各中原因也只有袁嘉升才明白。

　　某日清晨，一辰起的很早，睜開眼時手習慣性的握了一下，感覺到裴羽的手還在自己的掌心裡，才稍微鬆了口氣，

　　一辰抬起頭看了看裴羽的面孔，心理不免有些傷感，已經十天了，裴羽還是沒有醒，像個睡美人一樣靜靜的躺著。旁邊的床頭櫃上放了一本手掌大小的筆記本，封面上還別了一支漂亮的鋼筆。一辰有些疑惑，因為這個並不是他放這兒的。

　　那本子很新，打開來裡面確已經寫了將近半本的文字。

　　看到開頭那個稱呼時，一辰足足愣了半晌，甚至揉了揉眼睛確定自己沒有眼花。往下看，這字體果然是出自父親之手，因為家裡的書房中又很多父親留下的文件，這字跡一辰自是不會認錯。

　　袁嘉升在筆記本裡向他解釋了所有的事情始末：因為開始那三年裴羽一直不肯讓骨灰下葬，加之他死時心願未了，怨念過深，所以袁嘉升的魂魄始終就不曾離開過袁家大宅，只是那時候他就像青煙一樣稀薄，豪無力量，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裴羽哭，看著裴羽傷心，卻沒有能力做任何事。

　　一辰回到袁家之後袁嘉升發現自己似乎和兒子有些心靈感應，因為他特別想裴羽的時候一辰馬上會從夢裡醒過來然後跑去裴羽的房間。後來這種感應越來越強烈。所以一辰從小就非常非常的喜歡這個叔叔，長大之後又深深的愛上了叔叔，甚至腦海中還出現了一些很真實的曖-昧畫面，這裡有一半原因是袁嘉升的鬼魂在作祟。不過一辰對裴羽的感情到是千真萬確的。

　　直到十年祭那天袁嘉升突然有了某種力量，深夜十二點從一辰的身體裡甦醒，於是也就出現了第一夜的激-情之事。看到此一辰才明白，自己那時候怎麼會淅瀝糊塗的在裴羽的床上醒來。

　　不過他倒很慶幸這一奇異事件的出現，不然他和叔叔的關係定不會有實質性的進展。

　　看到後面的時候一辰哭了，終於明白叔叔為什麼要哭著殺自己，為什麼最後會停了手，最關鍵的是叔叔竟然真的愛上了自己，而且那種愛絲毫不比他對父親的少，對於一辰來說，這已經太讓人知足了。

　　因為同時愛上了兩個人，所以裴羽痛苦，因為不想失去任何一個人，所以裴羽痛苦，因為不想傷害任何一個人，所以裴羽痛苦！一辰從不知道裴羽的心理會藏了這麼多事。

　　《......家裡的書房中有一個多年不曾打開過的密碼箱，密碼是7413。那些就是小羽的前世，如果你想真正的瞭解他就去看看吧，還有你三叔袁嘉海也知道小羽前世今生所有的事，他會告訴你一切真相。很多年前小羽就曾告訴過我這個秘密，可是那時我根本就不相信他的話，還要去無情的傷害他，帶給他更多的痛苦，現在我真的好後悔好後悔！他的腦海中存有兩世痛苦的經歷，這些東西已經折磨了他太久太久，如果不能忘記他會一直這麼痛苦下去。

　　我聘請了兩位腦科專家，他有能力讓小羽失去記憶，忘記我，忘記你，忘記所有的傷害，忘記所有的痛苦。如何選擇現在你來決定吧！......

　　一辰：小羽這些年活的很痛苦，是我對不起他，如果有一天我走了，希望你能好好珍惜他，好好的愛他，給他最幸福的人生！......》

　　深藍色的字體多處被滴落的液體打濕，紙張一點點微微的皺著，留下暈藍一處處。一辰知道那是從自己的身體流出卻屬於父親的眼淚，他完全可以體會到父親的心情，一縷魂魄，無影無形，不知何時自己就會消失，從此在不能見他一面，人生最悲哀的事也莫過於此！

　　合上筆記本後一辰守著裴羽靜靜的坐了好久，他睡的還是那麼熟，就像永遠也不會醒來了一樣。

　　一辰拉住他的手輕輕的吻了一下，為他掩好被角後離開了病房！

　　許久不曾回過的家，給人的感覺十分的冷清，傭人們散散的聚集在院落裡，清掃著片片落葉。這個家裡如果沒了裴羽還能算是一個家嗎？站在自家的門口一辰突然覺得好心酸。

　　「三叔？」

　　「哦，你回來了。」

　　此時應該在公司的袁嘉海卻在家裡，的確是讓人有些意外，一辰走過去，一眼就看見了書桌上的密碼箱，很顯然，父親的事袁嘉海應該早就知道了。

　　實際上嘉海也是在裴羽入院的那天晚上才見到袁嘉升的，很奇怪他當時竟然不覺得驚訝，有了裴羽的先例，這種鬼上身的事還真沒什麼好讓人接受不了的。

　　「那些，是真的嗎？」

　　嘉海呼了口煙，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一辰的兩手按在那個箱子上，手指搭在密碼盤上久久不敢按下去，短短幾個小時內他已經被刺激的太多了，鬼上身，靈魂穿越，這些匪夷所思的事讓他覺得自己好像根本就不是在地球上。

　　在他打開箱蓋那一剎那，嘉海一把按住，「你最好有心理準備，裡面的東西很......很殘忍！」

　　「哦！」父親在筆記裡並沒有說明，一辰只知道裴羽的前世過的很悲慘，但到底如何悲慘他實在是沒有概念。從小被裴羽千呵萬護長大的他又怎會知道世界上還有那些事，即使小時候被人打過幾次但那也是承受範圍之內的傷痛。

　　可是此時面對那些恐怖之及的照片，一辰已經徹徹底底的被嚇傻了......

　　這些照片嘉海也只是看過一遍而已，那之後他就在也不敢在打開這個箱子，就算此時他也不敢把視線放在那上面，低著頭一根接一根的抽著煙。

　　整整過了一個多小時，一辰才顫抖的放下最後一張報紙，手腳冰涼臉色蒼白一片，半天也說不出一個字。此時此刻他才真真正正的瞭解了叔叔這個人，他的兩生兩世，太多的苦太多的痛，這讓一辰覺得好心疼好心疼。只想馬上回去把裴羽緊緊的摟在懷裡在也不放開，在也不讓他受一丁點的傷害。

　　嘉海趕緊把那些東西胡亂的收進箱子裡放回了原位，並倒了一杯熱水給他，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沒事吧？」

　　一辰傻傻的抬起頭，眼眶裡還存著淚，「都，都是真的嗎？」

　　嘉海點點頭，「還有件事你父親可能沒告訴你。」

　　「什麼事？」

　　「平凡，他是裴羽同母異父的親哥哥，而且他也是我同父異母的親哥哥，這件事我也是幾年前才知道的。」

　　有點，亂！一辰用腦袋仔細把這句話順了一遍才搞清楚這裡的關係。然後加上父親對幾年前的回憶才徹底的搞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這些事，爺爺知道嗎？」

　　「暫時還不知道，不過你父親的事他早就知道了。」

　　一辰愣了下，「你是說父親的死因？」

　　「對！」

　　「那......」

　　提起老爺子，嘉海的表情變的很敬慕，「你父親去世的第二年，我無意中聽見老爺子和一個人在書房談話，後來才知道那男人是老爺子的心腹，名叫魏龍。他暗中調查了你父親的死因，還有你叔伯和袁嘉凱的死因，然後把結果報告給了老爺子。」

　　現在想起當時的場景嘉海還覺得很感動，「老爺子當時只說了一句話：就算殺人放火，他也是我的兒子......這件事你就當不知道吧，爛在肚子裡，不許告訴任何人......那天晚上老爺子自己在書房偷偷的哭了一夜，第二天還依舊笑容滿面的去給小羽送早餐。」

　　「爺爺他其實也很疼父親的。」

　　「嗯，都是自己的兒子能不疼嗎。就連我這個養子，他都當親生的看待。」現在想想這個義父竟然比親生父親對自己還要好。

　　那天下午一辰給遠在美國的爺爺打了一個電話，電話裡一辰哭了，哭的很傷心很傷心。和父親一樣他主動承認了自己對叔叔的感情，還有現在即將面對的艱難抉擇。

　　從看完父親的筆記之後一辰的心就一直在痛苦中掙扎，叔叔剛剛愛上他，他就要親手毀去自己在裴羽心理的記憶，動了手術叔叔就在也不會認得自己，兩個人完完全全的變成陌生人，一切都要從頭開始，也許叔叔在也無法愛上自己了也說不定。可是不那麼做叔叔就會痛苦，相比之下他寧願自己的承受這些。

　　對於家族裡接連出現的亂-倫之事，老爺子實在感到無奈，可是卻十分理解他的心情，說來奇怪，袁家的人各個都是癡情的種子，一但陷進去那就是一生一世，天塌地陷都不回頭。

　　「決定了嗎？」

　　一辰摸了把臉，很肯定的點了點頭，「決定了。」

　　「什麼時候動手術？」

　　「後天。」

　　「不用怕，爺爺明天就回去陪你。」

　　一辰鼻子一酸眼淚又掉了下來，說實話他真的很怕很怕，怕叔叔在也醒不來，怕手術失敗，怕看見叔叔陌生的眼神。

　　第二天，六十多歲高齡的老爺子坐了十三個小時的飛機回了國，他一刻也不曾休息就讓嘉海把車開去了醫院。一辰見到他那一刻，就像個小孩子一樣撲到他懷裡哭了，鼻涕眼淚的摸了一大片。

　　袁振豪哄了他好一會兒才讓他冷靜下來，「帶我去看看你叔叔。」

　　「嗯！」

　　裴羽睡的很安詳，被子拉到脖子上，小臉微微側到一邊，只是幾日不曾進食光靠營養針維持生命，所以臉色很是蒼白。袁振豪很是心疼，坐在床邊握住他的手不捨得放下。

　　「他睡了多少天？」

　　「已經十一天了，還是不肯醒。」

　　「哎！」袁振豪長長的歎了口氣，花白頭髮下的面孔看起來十分的憔悴，竟顯老態。「其實，動了手術也好，有些事的確應該忘了。」

　　一辰默默的點了點頭。

　　那天夜裡袁家的人都沒有走，老爺子，袁嘉海，袁一辰都守在裴羽的身邊不肯離去。

　　深夜十分，老爺子親眼目睹了一辰變成袁嘉升的過程，只是打了個瞌睡，睜開眼人就變了。當時聽到這些時袁振豪本還是有些不信的，如今親眼所見不信都不行了，實在不知道，袁家的祖上到底是燒了什麼高香，這人死了竟然還能復生，而且不是一個，還是兩個。回去真要拜拜列祖列宗才行了。

　　十年不曾見過面的父子自然有很多很多的話要說，可是面對面時又千言萬語道不出口，袁嘉升就這樣坐在老爺子的背後整整給他捏了一個多小時的肩膀，算是盡最後一點孝道。也許下一刻，也許下一日，他這種孤魂野鬼就會突然消失，和家人愛人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也許都會成為最後一刻。

　　十月二十一號清晨，被邀請來兩位腦科專家已經做好了手術的所有準備工作，換上了手術服的裴羽被眾人推出了病房。

　　袁嘉升今天堅持了很久很久，努力不讓自己睡過去，緊緊的拉住裴羽的手，只想多看他一眼在多看一眼。直到手術室門外，腳上像長了釘子一樣在也挪不動一步。

　　「嘉升，時間到了。」

　　眾人連連催促了多次，袁嘉升才應了聲，一點點的彎下腰輕輕輕輕的吻了下裴羽的雙唇，「小羽，我永遠愛你！」

　　裴羽的身影一點點的消失在了門內，袁嘉升在也支持不住濃重的睡意，貼著牆壁滑坐在了地上。閉上雙眼前最後看見的，是閃耀在淚水中的血色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