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三十四: ...
有些時候,過了一個階段,總會反省自己前一個階段的人生路,覺得從前青澀無知的自己的很傻很愚蠢,急於想和過去的自己做個了斷。換個截然不同的形象算是一種告別方式。不知道裴羽剪了自己的頭髮,換成了乾淨利索的寸頭是不是這個原因。
坐在車裡目不轉睛的盯著街道對面的磅礡建築,今日御海大酒店正式開業,加之袁嘉升大婚,算是雙喜臨門。
正面的LED大屏幕上赫然寫著幾個醒目的大字《恭賀袁嘉升先生,李欣女士百年好合!》,六十六門禮炮一字排開,幾百個花籃立於紅地毯兩側,鮮紅的玫瑰花瓣幾乎覆蓋了所有的地面,賓利,寶馬,法拉利,勞斯萊斯等幾百輛豪華轎車陸陸續續的開入了酒店的停車場內,壯觀程度簡直可比太子大婚,一度讓路過的行人驚掉了下巴。
十一點整,幾十輛火紅的跑車整齊劃一的停在了酒店正門,一時間鞭炮齊鳴,禮炮齊響,震天的巨響讓停車場內的所有轎車都跟著響起了警報聲,眾人都忍不住摀住了雙耳,整整過了十幾分鐘轟天震地的響聲才漸漸安靜下去,一對新人在眾人的掌聲和祝福聲中走下了車。
今日的袁嘉升何其的英俊瀟灑,一身白色的禮服,讓身材更顯得完美無缺,加上那張本就俊郎的面孔,一走下車就讓現場的所有女人眼冒桃花,恨不得自己能成為他身邊的新娘。隨之而出的嬌妻更是奪人眼球,美的可比影視明星,即使有薄紗遮面也無法掩飾那張精緻的面孔。朗才女貌,簡直是天作之合!
二人挽手相伴,踏著鮮艷如血的紅玫瑰一步步走向旋轉門。
這一切都被裴羽看在了眼裡,面上依舊是冷漠一片,豪無波動,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那顆心從始至終都在抽痛不止。
「小羽,你沒事吧?」林傑從倒後鏡已經盯了他半晌,無法相信面對如此一幕的裴羽竟然能如此冷靜。剛開始他並不打算帶裴羽來目睹這場婚禮,不過考慮之後還是同意了他的要求。被逼到了懸崖之上在狠狠的推他一把,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徹底的粉身碎骨。
裴羽收回眼神,淡淡道,「給我支煙!」
林傑應了聲好,把煙盒同打火機遞過去。裴羽接過煙叼了一支在嘴邊,靠在椅背上啪的一聲點了火,把大量的煙霧狠狠的吸進肺裡,許久之後才輕輕輕輕的呼出一絲青渺。
「要不要進去看看?」
裴羽掃了他一眼冷聲道,「不用了!」
煙霧散去後豪無光澤的雙眼又轉向了窗外。
此時酒店門口已經恢復了寧靜,眾人都已隨著一對新人步入了大堂,只留下一地殘花竹屑。
四樓的休息室內,袁嘉升站落地窗前已經站了許久許久,雙手插著褲兜眼神直直的盯著一處。這個時間他本應該守在新娘身邊,一同享受婚前一刻的緊張,而不是站在這裡發呆。
任何一對新人在結婚之前可能都會有點緊張,可是袁嘉升完全沒有那種感覺,這樣的婚禮對於他來說就像出席一個必須露面的高層會議一樣,只不過是走個程序。之所以會跟她結婚完全是因為她不麻煩,她不要情,也不要愛,只不過要個身份而已,不然當年也不會千方百計的藏下肚子裡的孩子。袁家未來的少主需要一個少夫人,那個女人也需要一個能讓她盡情花錢的身份,二人算合作關係,交易的婚姻!
古誠有些疑惑,走過去向窗外看了一眼,除了滿街急弛而過的轎車外實在沒什麼可看的,忍不住問了一句。「少爺,你在看什麼?」
袁嘉升依舊沒有收回視線,盯著停在對面們街道上的那輛黑色轎車不願移開視線。幾十米的距離又隔著墨色的玻璃,他還是注意到了那張面孔。只是一個側臉,不敢肯定,就是覺得有些眼熟。
過了半晌袁嘉升突然轉身急急的向門口走去,「少爺,婚禮馬上就要開始了,你......」
「馬上就回來!」話音未落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下到一樓的時候袁嘉升故意放慢了腳步,不過還是被人看出了行色匆忙,當然誰也不敢多問,保安劉鵬趕緊趕到他前面為他拉開了玻璃門。
當日知道袁嘉升竟然是公司太子爺的時候,整個保安部簡直炸開了鍋,人人自危,生怕平時自己做了什麼錯事被他看在眼裡,秋後算帳炒了他們的魷魚。好在袁嘉升並沒有為難任何人,既往不咎,大家才稍微安了心,此時此刻誰還敢犯錯,一個個恨不多自己多生兩條腿,多長兩隻手好多幹點活。
袁嘉升穿過馬路時那車窗的玻璃早已關了上去,林傑甚至已經發動了引擎,可是看到他的身影時又隨即熄了火,搖下右邊的車窗滿臉冷笑的盯著他。
走近車時袁嘉升放慢了腳步,看見那張熟悉的面孔更加肯定了心理的想法,那後排之人定是裴羽無疑了。
「袁大少爺,好久不見了。」
袁嘉升嘴角微揚,冷笑了下,掃了一眼那輛售價不下五百萬的名貴轎車,加之他那一身剪裁精緻的純手工西裝,心中已經瞭然,想必這林傑也和自己一樣,說不定是哪家有錢有勢的少爺,只是他的資料一直不曾查的清楚。
「這小小的御海大酒店竟然藏龍臥虎,真是想不到。」
「藏龍臥虎?呵,的確,誰能想到堂堂袁家的大少爺會屈身做一名小保安。」
「彼此!彼此!」
林傑一手阻著車門,姿勢懶散的品著煙,看看袁嘉升,又漂了一眼身後的裴羽,悄悄按下了後排的窗戶。實際上袁嘉升的眼神一直在看向後排,不過因為窗戶反光加之那玻璃是單向的,實在看不清楚裡面的人。
車窗緩緩的搖下,那張曾經天真爛漫的面孔漸漸露了出來,袁嘉升頓時倒吸一口冷氣,兩眼愣愣的盯著那張臉,半張的口許久都說不出來一句話。
從鼻樑到顎骨,從嘴角到顴骨,交叉在一起正好形成了一個十字的刀疤,看起來猙獰恐怖,就像被人生生砍了兩刀一樣。飄逸的碎發變成了寸長的短髮,冰冷的雙眼不帶一絲感情,這哪裡還是那個天真可愛的裴羽,說是越獄的逃犯可能會更像一些。
裴羽就這麼冷冷的看著他,一句話沒說,只是那眼神卻像是在傳達著一句話,「看見我沒死,很失望嗎?」
袁嘉升似乎讀懂了他的意思,張了張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胸膛有個地方很疼很疼,就像有人在殘忍的挖著自己的心。
裴羽面無表情把煙放在嘴邊,緩緩的吸了一口,可是夾煙的手指卻顫抖不止,萬劍穿心的感覺不知道還能承受多久。欺騙,謊言,□,被人踐踏尊嚴,袁嘉升衝破了裴羽所有的底線,那已經不能用簡單的恨字來形容。
青色的煙霧緩緩的散去,兩人就這樣對視良久,誰也不曾開口說一句話。
時至今日,所有的語言已經都成了多餘的廢話,誰的心理都清楚,在這一刻二人已經徹底的反目成仇。裴羽想衝上去殺了他,想把他千刀萬剮,想將他碎屍萬段,也許他一死自己的心就不會在疼了。可是不值得,為了他這種人背上殺人的罪名不值得,除了那條命以外裴羽還想要更多,權利,金錢,地位.....
許久許久之後,裴羽慢慢的把視線轉到前方,林傑瞭然,隨即按下了車窗,墨色的玻璃一點點擋住了裴羽的面孔,最後一刻留給袁嘉升的是一個冰冷的眼神,冷的人發寒,就像兩把鋒利的匕首狠狠的插入袁嘉升的心臟。
「袁少爺,後會有期!」林傑說完隨即發動了引擎,慢慢匯入車流。
遇到紅燈林傑停下了車,裴羽無意中看見了那家以前常去又留下過很多回憶的小飯店,此時卻被一把冰冷的鏈鎖封了門,旁邊的窗戶上貼著一張寫著低價出兌的標牌。裴羽覺得可笑,真的很可笑,可笑於那四個字:《我心在--羽》
也許用不了幾天那塊隔板就會被人拆下來,然後當垃圾一樣丟進垃圾場。和自己那段可笑又愚蠢的感情一樣遭人踐踏,最後變質,腐爛,又或者直接被丟進焚化爐一把火燒成灰燼。裴羽看了眼倒後鏡,那個身影依舊挺拔的站在原地,看著這個方向不肯離開。
「少爺,我早說過,這人留不得!」不知何時古誠已經站在了袁嘉升的身後,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了一句。
短短幾分鐘,無言無語的對視,所有的一切更像是一種宣戰!
袁嘉升緊緊的閉了下眼,又慢慢的睜開,獨自穿過了車流。古誠緊隨其後的跟了過去,臨進玻璃門的時候低聲詢問了一句,「少爺,事到如今你竟然還是狠不下心?」
袁嘉升頓了下腳步,又抬腿向裡面走去,在玻璃門關上的剎那古誠看見他輕輕的向後揮了下手。跟隨少爺這麼多年,古誠第一次看不懂那個手勢的含義,到底是就此罷手,還是殺無赦?古誠站在玻璃門外閉目想了許久,最後暗自咬緊了牙關,心道:斬草除根!
只可惜他太小瞧林傑的實力了,至此之後裴羽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任他費盡了手段也查不到半點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