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十二： ...

　　吃完那些東西後，裴羽見她臉上髒了，去打了盆熱水，洗濕了毛巾，輕柔的為她擦洗了一遍，而那女人卻像失去靈魂一樣，毫無反應。擦乾的臉不一會兒又被淚水濕透了。

　　整整一下午裴羽就這樣照顧她，替她擦洗換衣服，做完了這一切就坐在床邊陪著她，和她說了好多好多的話，直到傍晚十分媽媽還是半個字也不曾對他說過。

　　天色漸黑，項海抬手看了看時間，「小羽，我們該回家了。」

　　裴羽有些不捨，拉著媽媽的手久久不願放開，「媽媽，以後我會經常來看你的。」

　　「走吧，我們下次在來。」

　　裴羽一步三回頭的跟著項海出了病房，臨關上門的時候看見媽媽小心翼翼的抱起了一旁的枕頭，一下下的拍著，用沙啞的聲音繼續哼著那首搖籃曲，聽的人好生的揪心！

　　「娘的寶寶閉上眼睛，娘的乖寶寶，娘的乖寶寶......」

　　這一路二人走的很慢很慢，項海幾次想找點話題讓他忘記剛才的傷感，可是似乎很難。裴羽一直都在不停的摸著眼淚，小小的肩膀顫抖個不停。無奈之下項海只好輕輕的摟住他的肩，默默的陪著他。

　　回到市裡項海帶他去了一家小餐廳，這個地方還是以前的裴羽介紹給他的，東西便宜又好吃。以前每次從醫院回來裴羽都要帶他來這裡，點上兩個菜，十幾瓶啤酒，就那麼一瓶瓶的灌自己。

　　「裴羽，要是你不開心就和我說說，別喝那麼多的酒了。」

　　「呵，我哪有不開心，只是讒酒了而已。」那時候裴羽總是一笑而過，從不肯承認自己心理難過。只是那笑容太苦太澀，藏不住的痛，項海又怎會看不出來。

　　相比之下項海倒希望裴羽能像現在這樣，想哭就哭，不要給自己添加那麼多的偽裝。

　　依舊和從前一樣，兩道菜兩碗飯，只是項海沒有在點啤酒。

　　「餓了吧，趕緊吃吧。」

　　裴羽搖搖頭，把眼神轉向了窗外，不知道媽媽晚上有沒有吃飯，會不會餓肚子。

　　項海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起身坐到他旁邊為他擦了擦眼淚，「放心，有醫生照顧，她會按時吃飯的。快吃吧，別想那麼多了。」

　　「我不餓。」

　　「聽話好不好，不然下次我不帶你來了。」

　　這句威脅起了效果，裴羽乖乖的接過了勺子，食之無味的吞了幾口米飯，這頓飯二人吃的異常沉默。

　　對於裴羽來說，這兩天發生的事太多了，讓他一時間難以消化。生父異母沒有死，他們好端端的活在這個世界上，躲在某個角落裡，可能連內心都沒有受到過任何懲罰，那滋味讓裴羽覺得非常的難受。

　　還有突然間出現的親人，雖然這個母親屬於真正的裴羽，但自己卻那麼渴望見到她。而她卻對自己報以那種反應，是不是以前的裴羽也是在母親的這種咒罵中度過的？當他聽到那些話時，肯定比自己此時的心更加的痛吧？

　　也許真的是母子連心，即使是第一次見面裴羽也覺得自己和這個母親之間有著一種莫明的親切感，也許這種感覺來自於靈魂深處的意識，又也許來自於裴羽那些殘留的記憶裡。

　　自從知道自己有個母親之後，裴羽的生活陡然忙碌了起來，三天兩頭的就往醫院跑。和項海學會做飯之後總是換著花樣的給母親做好東西吃。可是那個母親一次好臉都沒給過他，只要一看見他就會怒瞪著雙眼叫他去死。

　　最嚴重的一次母親竟然趁他不備狠狠的掐住了他的脖子，要不是及時趕來的醫生強行將其制服，後果簡直不堪設想。即使如此裴羽還是不曾怨過她分毫，只要看著她乖乖吃了自己送來的飯菜，心理就覺得非常滿足。

　　裴羽知道母親的這些表現並不是出自於本意，從項海口裡得知，自己是獨生子，那麼母親的發病原因只可能是因為自己。看來十年的事情對她的打擊實在太大了，才至於如此。

　　閒暇時候裴羽總是努力尋找腦海深處的記憶，希望將那些殘留的片段連接起來，他想要知道裴羽和她母親所有所有的過去。可是這似乎很難，項海帶他看了很多次醫生，可是檢查之後醫生總是無奈的搖搖頭。時間過了這麼久，裴羽的病似乎還是沒有絲毫起色。

　　那日，裴羽探視完母親後離開病房，尚未出醫院的大門就被醫生攔住了去路。醫生告訴他母親的住院費已經用光了，要他及時補齊。

　　裴羽一時間犯了難，這幾個月一直是項海在養他，他甚至沒考慮過要出去找份工作。難怪項海每天都早出晚歸的，同時打兩份工，不但要照顧自己，還要替自己為母親交住院費。自己竟然在無形中給他添了那麼多的麻煩，對此裴羽深感愧疚。

　　晚上，項海回家的時候裴羽已經做好了飯菜，二人和平時一樣安安靜靜的吃著東西，只是今天的裴羽看起來似乎特別的沉默。

　　「小羽，你今天又去醫院了？」

　　裴羽點點頭，項海瞭然，換做是自己每次去見母親，總是要承受那些詛咒心理定會很難過，怕是今天阿姨瘋的厲害了一些，說話太重了又傷了他的心吧。

　　「項海？」

　　「嗯？」

　　「我想出去找份工作。」

　　項海一愣，然後使勁的搖了搖頭，「不行，不行，你身體還沒好，不能出去工作。」

　　「我不能總花你的錢，而且我也不能這樣在家呆一輩子吧？」

　　「不用著急，等你病好了在說。」

　　「那如果我的病一輩子也好不了呢？」至於裴羽曾經的那些記憶能否回到腦海中，他也沒有把握。可是即使沒有那些記憶應該也不會影響自己，畢竟那些知識還留在腦海中，估計足夠自己應付外面的世界了。

　　那句話倒是讓項海一時間無法回答，也許他從未想過這個問題，真的要這樣養一輩子嗎？畢竟自己能力有限，心有餘而力不足！可是他現在像個小孩子一樣怎麼能放心他一個人出去。

　　想了又想之後項海還是覺得不妥，「過段時間在說吧，聽話。」

　　沒想到，一向很順從的裴羽今天卻特別的倔強，死活不依，一直交涉到深夜項海才無奈的點了點頭。不過條件是，這個工作必須由項海親自來找。

　　這一等就是半月有餘，項海為裴羽找了很多工作，可是最後都被他自己給否了。這個工作太累，那個太辛苦，那個離家太遠，那個工作時間太長。

　　項海想的周到，現在的裴羽外表看起來與常人無異，可是內心卻是個十足的小孩子，太過單純，也太容易相信人，出去後很容易被人騙，或者被人欺負，在則裴羽不適合與人過多的交流，所以真正適合他的工作並不容易找。

　　在裴羽的一在催促下，項海最終決定還是讓裴羽去自己的單位上班，也好有個照應。

　　於是呼這天中午項海特意給裴羽打扮了一番，帶著他出了門。

　　說起來項海也沒有什麼正式的工作，因為學歷不高，只能在社會上打些零工，而且工作經驗少，所以尚未佔據什麼重要職位，只是一個普通的職員而已。現在工作的這家單位也是項海兩月前新找的，是一家還在籌備階段的大酒店，各崗位人員尚未配置齊全，均在招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