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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裡芬士兵前哨》第4章
4、蛙鳴!

  天色漸晚,小提琴手的胳膊微微在顫抖,她從第一樂章拉到最後一個樂章,又倒過去再次拉了一次,一直端著的架勢,令她疲憊,而且,入夜時分下起細雨,雖侍從們支起了一個長形的露天帳篷,體面的廚子將熱乎乎的牛排端到桌面,撒上烈酒,「嘭!」的一聲,燃燒起這夜浪漫至極的夜晚。

  但是,這些跟她毫無關係。

  兩位名媛癡迷的看著年輕少帥,聽他講一些有趣的事兒,華萊士年少英俊,站在權利高峰,他渾身光環之後,又幽默,風趣,會講故事,他從不指名道姓的去說誰。說人長短的事情他也不屑做。

  他只是就著細雨講他在大學裡的一場足球賽,頭昏腦脹的他在雨水裡連踢十幾腳,對面的球員被他提出的泥水裝飾成抽象雕塑,但是,那足球卻浮在水面上,溜滑無比,將他累個半死。

  名媛被逗得失去禮儀,小手拿著手帕子捂著嘴巴,擰桌布。

  拉小提琴的小姐,身體的一半淋在小雨裡拉著唯美的爛漫之曲。

  天色漸晚,終於曲終人散,送走名媛,華萊士看著彎腰收拾琴具的少女走過去,他遞給她一個手帕說:「如果不介意,廚房有一些熱湯,您可以在我的書房享用。」

  提琴少女的這一肚子氣,頓時被放的乾淨,她想起今晚的雙倍報酬,便不氣了。

  小雨只下了一個多小時,雖然時間不長,但是乾淨的雨水依舊沖刷走了白天的浮躁,那些蟲兒,還有青蛙從花園的池塘爬出來,相繼對唱。曲調空靈,粉飾夜色。

  華萊士脫去束縛自己的外套,站在池塘邊想事情,並不是太複雜的事情。他覺著此刻意境完美,他應該站在黑色的蒼穹下享受一刻寧靜,他站了一會,聞到一股煞風景的煙味。頓時內心惱怒。

  「誰在那?!」華萊士問到,即使他內心多麼惱怒,他的聲音依舊不溫不火。

  看守邵江一的老兵丟開煙頭連忙從暗處站出來敬了個禮:「長官,是我。」

  華萊士看了他一眼:「此刻是在家,叫華萊士先生吧。」

  「好的華萊士先生。」

  「你在此處做什麼?」

  華萊士說完,走了過去,腳步很快停下,他指著被蚊子咬了一個半小時,又淋了一場雨的,捆綁在活動擔架床上的「人」問。

  「這是什麼?」

  老兵連忙過來低聲彙報。

  華萊士再次不開心起來:「怎麼帶到家裡了?」

  看守也不知道如何回答這個問題,他想了下說:「但是,但是,螣柏先生喝醉了。我們不知道該怎麼辦?」

  可憐的看守先生,晚飯還沒吃呢,他是一位賭徒,到處欠錢,在部隊他地位低下,最苦的事兒總是他在做。

  華萊士看著那邊一動不動的人,腦袋裡卻想著螣柏,他知道,他喜歡自己。每次自己與那些名媛會面,那個人都會灌醉自己,今晚更是過分,一次都沒出現,便醉了。華萊士有些生氣,又有些內疚。這些年,他從未對螣柏的情感做出任何回應,但是也從未拒絕過他,他需要螣柏,那是個好助手,當然,螣柏特也從未向他說出過有關於情感的任何問題,他們都沉默著,卻心照不宣。他們任自己圈在命運裡旋轉,「還年輕,還在奮鬥,還在努力」這些理由,每一條都理由充分。

  華萊士吩咐了幾句,老兵鬆了一口氣。

  邵江一先是餵了一場蚊子,渾身奇癢無比,除了蚊子,還有一些其他蟲也順著褲管鑽進了他的身體,飽嘗他的鮮血。邵江一一動不動,他忍受過更大的痛苦,這些並不算什麼。蟲災之後,接著又是一場雨,很小的小雨。

  小雨瀝瀝拉拉的下了很久,感謝這場雨,那些蟲子離開了,來不及離開的便黏在他的皮膚上與他成為一體。

  被雨水澆灌的透濕之後,便是雨停之後身體回暖的幸福感,這種幸福感,朦朦朧朧,猶如踩在雲霧上飄飛,邵江一知道免疫系統崩壞的身體開始低燒,他感激低燒,低燒令他知覺麻木。

  有人再次推起了他,將他推到一個更加溫暖的大屋子,給他打開幕布,反復叫他看了一場屬於他自己踢頭盔的大特寫。再然後,他被送到一間,裝飾奢華切高雅脫俗的,有著手工地毯的房間,鬆了綁。

  邵江一慢慢站起來,緩緩的找著四肢還有自己,當他找尋回肢體後,他彎腰使勁抓撓起自己可憐的,已經腫脹的腳丫子,很快,指甲將腳面的皮膚抓破,一些暗黑色的血,一條,一條的流出來,怕是怕他的血污染到地毯,屋子裡站著的衛兵領抓起他走出門,在門廊裡給他的腳套了兩個紙袋子。

  斜著眼睛,邵江一看到了走廊裡的一個古董鏡,蚊蟲襲擊下的面孔,除了嘴巴膠帶那一塊是完整的,其他皮膚就像一個死屍的皮膚。一個在水裡泡了一星期死屍,腫脹,發白。

  他的眼睛四周高峰浮起,硬是將眼憋成了一條縫隙。鏡中人,猶如厲鬼。

  邵江一知道自己不是鬼,他只是對某種蚊蟲的叮咬過敏,他免疫系統有問題,他也不會反抗,面對一群,一個總是弱小的,這一群背後有著巨大的力量。他沒什麼屬於自己的東西能為自己作為籌碼去抗爭,他只能忍耐。

  再次回到那間屋,屋子的正中,已放了一把椅子,椅子下還有一塊粗毛毛氈,大概是給貓趴伏的。衛兵推著邵江一走過去,坐下來。

  邵江一又看到了華萊士。

  年輕的少帥,拿著一根象牙煙杆接了香煙,在優雅的吞咽,他舉手投足都猶如早就安排好的優雅戲。抬起頭華萊士看了邵江一一眼,對他說出人生的第一句交流之言。

  「把你的頭,低下。」華萊士不喜歡看不符合美感的東西,面前這個人,猶如會走路的活屍。

  邵江一低下頭,毫不反抗的低下,他看著自己腫脹的雙手,一動不動的那麼呆著。

  「邵江一是個東部人種的名字,你不像東部人。」

  「我是混血。」

  「哦。」華萊士,點點頭,將煙灰輕輕彈入一邊的水晶荷邊盅子內,他想了一下,直接說出了一番話。

  「兩年前,我在一個軍事學術刊物上,看過賽維爾.亞曆克斯先生的論文,他的論文很有建樹,有關於……兩強搭配的最新戰術議題。你知道,我們的『黑鷹』(麥德斯國產重型截擊機),它的確有硬傷……恩……它速度快,載彈多,但是以同類機型來說,它的速度一直無法跟梅布尤拉的『靈狐』媲美……」

  說這話的時候,華萊士露出一絲絲滿足的,欣賞的笑容,他將吸完的煙頭遞給走上來的侍衛後,站起來,確定的對空氣說:「我欣賞那位年輕人,熱血,愛國,尖銳如一把匕首,他作戰靈活。他帶的隊伍是最好的,上一期總結,我給了他最高分。你知道嗎……哦,你的名字?」

  邵江一愣了一下,剛才,這位先生,他好像說過自己的名字。

  但是,他依舊回答了:「邵江一。」

  「哦,邵江一先生,那位優秀的年輕人,我準備給他一個更偉大的舞臺。一個真正屬於他的天空,他是鷹需要翱翔,他需要一個契機,便會成為最最銳利的匕首,只屬於我的匕首,我要送他個大人情,他會願意為我肝腦塗地,成為我的先鋒。而你……我也需要你為我做一些貢獻,當然,我會令你滿意的。」

  邵江一看著一些血,緩緩浸濕紙袋,在紙袋表面形成了一個奇怪的圖案,像個人臉,又像個青蛙。他緩緩抬起頭,看著華萊士,華萊士眉頭皺了一下,又對他聲音無起伏的說:「低下頭。」

  邵江一再次低下頭,輕聲問:「您需要做什麼?」

  華萊士坐回自己舒服的座椅,享受了一口舒服,恰好的茶,他微微歎息,用猶如感歎調裡的輕柔唱法一般的音調說:「我討厭作弊,討厭黑暗,討厭不真實,討厭一切不合理的東西,但是,我必須屈從,屈從之後,我才能改變它。我的力量薄弱。現在……現在我只是一個新丁。」

  邵江一想起以前在空軍的時候,一個下士,沒有擦洗乾淨上司的飛機,他將海綿擦具遺忘在渦輪裡,當那位長官發現後,便在當夜將他吊死在小樹林裡。沒有審判,沒有人為他出來喊冤。屈從也要分等級,大的屈從為了崛起,小的屈從只是無言的死去,他的生命的確不值錢,但是,只要他屈從了,他要付出什麼代價呢?他只有一條命,一條在這些人看了並不值錢的生命。那是他唯一擁有的了。他很珍惜,世界上,有許多事情,需要親生去體驗,比如擁有一塊可以收穫莊稼的土地。

  「我……我怕我幫不到您……先生。」邵江一鼓起勇氣拒絕。

  華萊士笑了下,很無所謂的說:「不對,你想錯了。這個錯誤你必須改正,不是你幫我,是我幫你。你要知道,挑起一場軍事衝突那可是大罪行。當然,我會幫你平息這件事,十五天禁閉期之後,你會得到我私下饋贈的三十個社會貢獻點。還有一筆安家費。放心,這筆費用……超乎你的想像。當然,我個人對你……低下頭,中尉。」

  邵江一因為震驚抬起的頭,又低了下去。

  「當然,我個人對你因失誤導致這場衝突深表遺憾。畢竟你也服役多年。」華萊士說完,眼睛盯著邵江一,他看著這個猥瑣成一團的人,等著他願意聽到的那個答案。

  「我不會反抗他,當然,我用什麼反抗這位看上去如此高貴的先生呢?他擁有輕易毀滅我的力量。」

  邵江一只是短暫的思考過後,沒有抬頭的說:「先生,您也說,我服役多年,與那位先生一樣,我沒有對不起國家。我要五十個社會貢獻點。不然,您就吊死我,要知道,開除軍籍,下半生,我沒有任何收入,我身體不好,什麼都做不了,我需要一塊大大的土地養活自己。需要……」

  華萊士沒有聽他說完,他厭惡的打斷邵江一的話,這個該死的老兵痞,他是如此的貪婪。

  「好的,我就給你五十個。那麼,就簽了這份檔吧,你的認罪書,你可以走了。」

  華萊士說完,站起來,離開了這個房間,他聞到了一股子幻想當中的餿味。那種味道令他噁心,鄙視。

  屋子裡安靜下來,邵江一慢慢站起來,撫摸下自己的肩膀,他緩緩走到桌面,看了一眼那份檔,他沒有翻閱,只是毫不在意的在檔的最後一頁,簽下了這個名字,邵江一。

  青蛙還在愉快的鳴叫,它此生都無憂無慮,水裡出生,水裡死去,從出生,便有了一塊屬於自己的死地。它高唱著自己的一生,激蕩軒昂的鼓吹命運。而,邵江一,他卻只能光著腳丫子,在冷風中看著昂長的街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他安慰自己。

  在礦坑區裡我也沒有鞋子,我還是一樣在走路。我現在只是沒有錢,沒有一塊錢去坐車回去。

  他邁步向遠處走,身後有人叫住了他。

  「你等一下。」邵江一回過頭。

  這一晚跟他搭伴受罪的,那位看守他的老兵走了過來,老兵挖挖自己的後腦勺,看著面目腫脹的邵江一。

  「有事?」邵江一問他。

  「恩,有事,叫你明天上午去警備區,報導,關禁閉。」

  「我知道了。」

  邵江一回答完,轉身離去,老兵卻一把抓住他,塞給他一卷鈔票:「這個拿去。」

  邵江一驚訝的看著那一卷皺巴巴的錢。

  這位老兵有些不好意思,他笑了下有些神態扭捏:「拿去坐車,回去,買點東西吃的!今晚……我身不由已,你知道的。」

  真心實意的,邵江一道謝:「謝謝,謝謝您先生,但是,不需要這麼多。」

  老兵有些意外的看下他,聲音裡帶了一絲氣憤:「拿去吧,放在我口袋裡,一會也是輸,輸完了我會借。索性斷了念頭。」

  說完,老兵轉身離開,邵江一連忙叫住他:「先生,您的名字?」

  老兵無所謂的擺手,沒有說出自己的名字。

  邵江一坐了車,回到醫院,他的行李卻被丟到了病房門口。

  這地方,再也不屬於他了,這唯一的去處。

  抱著不多的行李,邵江一慢慢從回廊向醫院外面走。這裡也有青蛙,它們的叫聲更加的大。就在軍官區的那一邊,一陣陣青年人的爽朗笑聲隱約傳來,邵江一站在角落,看著和他同一天住進來的賽維爾.亞曆克斯上尉。

  上尉的臉頰,露著健康的紅潤。燈光下,他眼神明亮通透,聲音洪亮的對一些同僚說:「我堅信正義,正義無敵。我堅信真理,真理無敵。」

  年輕的同僚一起鼓起掌,為剛才軍部的通知,這些年輕人全部平安無事,並且編入了新的部隊,而且,他們都升職了。

  亞曆克斯打開一瓶香檳酒,當香檳酒的木塞子「呯!」的一聲打向無名處,醫院內的青蛙,頓時安靜了下來。

  「為了祖國,乾杯!」

  「乾杯!」

  青蛙又叫了起來,敞亮無比的呱!呱!呱呱!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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