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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裡芬士兵前哨》第13章
13、這樣不對

  有一個場景,在多年之後,常常出現在邵江一的腦海當中。

  那個人,那個叫內南.伯內特的人,衣著樸實,含著他的大煙斗坐在他的皮沙發上。煙斗裡的煙絲常常是沒有點燃的,因為他親愛的妻子總是叫他戒煙。

  他的周圍坐滿了年輕人。他們坐在沙發上,椅子扶手上,實在找不到位置,他們就坐在地毯上。學生,普通的士兵,學校的教師,小手工業者。他們圍繞在他身邊聽他對世界的分析,聽他的理念。那些盯著他的眼神充滿敬重,崇拜。

  後來,那些人,都成為了內南.伯內特先生的士兵,他的屬下,為他們思想中的世界浴血奮戰。

  年幼的邵江一喜歡在家中出現那群人的時候,悄悄的躲在一邊的房間看著他的爸爸,他喜歡看他含著煙斗說經濟,說藝術。說這個世界,他喜歡大家喜愛他的爸爸,他喜歡看那些眼神,他分享著那些眼神帶給他的浮華,那些眼神令他覺得自己是那麼的與眾不同。所有的人都是興致勃勃,專心致志的。每當這個時候,邵江一喜歡做那樣的動作。

  不在意的進屋,纏著爸爸,做一些小任性的事情。這個時候,爸爸會把他抱」膝蓋上,用他粗糙的大手撫摸他的頭髮:「哎,你這個任性的孩子。」

  他的語氣帶著一股子毫不壓抑的溺愛,所有的人都知道,內南.伯內特先生有多麼喜愛自己的兒子,他把他視若生命,無論這個孩子闖了什麼禍事,幹了什麼混蛋的難以令人理解的事情,他都只是那句話:「哎,你這個任性的孩子。」然後抱起他,點點他的腦門。這個時候,邵江一會緊緊抱著他,將腦袋埋進他的脖子,有時候他會悄悄的抬起眼,他就會看到那個人,他的雙胞胎弟弟,他站在一個房門邊,充滿怨恨的盯著自己,他的下嘴唇經常因為嫉妒被咬破,他喜歡大聲叫著去搶奪自己的東西,雖然沒有一次父母是向著他的。

  他被強迫接受嚴格的訓練,他被強迫的接受音樂課,他被強迫的接受禮儀課,他四歲就開始學習哲學,不管他是不是能聽得懂,他七歲就被送到軍營,每年兩個月的訓練絕對不能少。不管他如何哭嚎,如何學習邵江一那完美的打滾動作,他每次都失敗,而邵江一每次都會勝利。

  他們都不會對邵江一說,哦,孩子,這樣不對,這樣不可以……這樣的話,他們卻經常對這個孩子說。

  多年後,邵江一才清楚,這樣的話,對於他來說有多麼的重要。對他唯一說這樣話的人,卻已經塵歸塵,土歸土了。

  現在,生命再次煥發著奇跡,他與他又見到了,無論命運在此徒添什麼波浪,邵江一都覺得,自己不該驚訝,最難的時候已然過去了。

  我是誰?邵江一迷茫的坐在陽臺上看著街面,默默的思考著。

  年輕的間諜並不說話,他坐在地板上安靜的等待著,他知道現在這個時刻即使他說再多也沒用,父親說過,你要保持安靜,等待對手提出條件。這樣你才能翻開自己的底牌,剛才的他太衝動了。沒錯,他總是衝動,他不該不聽大哥的話,他應該老實的待在軍部,老實的按部就班,成為繼承父親事業的楷模孩子。

  但是,天知道他有多麼厭惡那些眼睛,那些人的話。

  「啊,他是伯內特總統的兒子。」

  「請允許我介紹,這是伯內特總統的兒子。」

  「你應該學你的父親,那位偉大的伯內特總統。」

  「我喜歡您的父親,那位偉大的政治家,思想家伯內特先生。」

  「您的父親,伯內特先生,他是一位先驅者。」

  「伯內特……」

  那是一份他無法掙脫的魔咒。

  他太想證明自己了,他太想超越他的哥哥,姐姐,他太想成為一位真正的伯內特,但是他總是做不到,他自小就衝動。

  時間滴滴答答的過去,街面上士兵走過去,民眾回到了自己的家,環衛工人開始滿含怨恨的處理滿大街的垃圾。

  有位酒鬼,晃晃悠悠的在馬路中間繼續跳他的踢踏舞,仿若他生命中的輝煌才剛剛開始。

  邵江一靠著陽臺叼著香煙,喝著俘虜的啤酒。終於,他開口說了話,他對俘虜說:「你們那位偉大的伯內特,他要回來了?」

  間諜愣了一下,他被束縛的手向後抓了一下,屁股動了一下,令自己坐的更加舒服,年輕的間諜輕輕咳嗽了一下,學著他父親的樣子以及語調說:「十三州必須統一,不必要的負擔不應該強加在民眾身上,伯內特總統多年來一直致力於十三州統一事業。十三州必須使用一個憲法。他不是回來了,麥德斯本來就和因佩蘭還有奧古是一家。」

  邵江一看著他,嘴角緩緩的牽出一些笑容,他覺著挺可笑的。真的。

  其實這種政治理念,對於十三州的暢想,幾乎是每個人都會說的,包括那位華萊士先生。他也在說。

  冰河時期之後的分裂,重組一直是抑制社會發展的最大障礙。政治在某些地方時相通的,但是政治又是一種過於講究實力的東西。

  一種思想一種理念被大家信奉,首先這種思想必須贏。

  經濟,軍事,權利,這些元素缺一不可。

  邵江一隻接受過少量的教育,他的教育多來與實踐。實踐教會他,一切正確的東西都來源於這股力量,必須擁有強大的經濟,軍事,以及無數的政治後盾。還有信仰者的前仆後繼。

  民眾始終是接受者,並未有多大的發言權。

  他不願意那個男人回來,在對自己做了那種事情之後,他又大搖大擺的就這麼回來了?

  憤怒!

  一股被壓抑了多年的憤怒,再次在胸中燃起。

  誰都可以站在那裡。

  隨便誰。

  但是,絕對不允許是他。

  絕對不允許。

  邵江一站了起來,將自己抽完的煙頭,喝過的啤酒罐子全部拿起來,放置在一個袋子裡拎著。他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人,走過去輕輕在他耳邊說:「他不會回來的,我向你保證!」

  說完他離開了這個房間,在他走後不久,年輕的間諜在怒吼:「喂,我該怎麼辦?!」

  該怎麼辦,這才是邵江一問自己的問題。無論那股子憤怒有多麼強大,他的仇敵都太龐大了。

  他是誰,只是一個渾身是傷痛的普通士兵,一個連軍籍都保不住的士兵,一個每次聽到稅務官的聲音都從靈魂發抖的士兵。就是這樣一個普通的可憐人,他有著一份對鄰國大總統的仇怨以及憤怒,這是多麼無可奈何的事情。

  他該怎麼辦,潛入總統府打死他嗎?

  不!他知道,自己做不到,他無法面對那個人,幼年的崇敬,來自靈魂當中的拜服,他直至現在都沒有勇氣面對他。他害怕那個人張開臂膀對他說:「過來,你這個傻孩子,你看,有爸爸在,什麼都不要害怕。」

  他不具備與偉人對視的勇氣,因為他的靈魂如此卑微,他想過走到那人面前問他:「我的親生父母呢,我的親生父母,你把他們怎麼樣了?」

  但是,找到了又如何呢?從頭至尾他只是一個交易,他享受過這個國家最最極致的富貴生活。所有的人都覺得他不該抱怨。包括那個老東西,他說,最起碼他沒吃過三十年才交尾一次魚類的魚子醬。

  邵江一將垃圾袋丟到街邊的垃圾桶,他站在一個報亭邊看著那些疊放的整版,整版的政治家刊物。

  那人依舊如此醒目的在自己身邊無所不在,他依舊幹著自己大事業。

  「你要買嗎?內南.伯內特大總統譴責大批量徵兵去尋求不必要的礦產,人類應該自救。」

  報亭的老闆熱情的跟邵江一推薦。

  邵江一拿出錢買了一份,還叫了一杯咖啡。他打開報紙,坐在報亭外面的座位上,一邊看一邊等待著報亭的老闆。他有個疑問,需要找人開解。

  不久,報亭老闆端著咖啡走到他身邊放下:「祝願您有個愉快的下午。」

  邵江一衝他笑笑,很認真的舉起報紙問:「您覺得他說的對嗎?」

  報亭老闆看看那張報紙上微笑的照片,遺憾的聳下肩膀笑了下:「我只是個小民。」

  「小民?」

  「對啊先生,您見過那個小民去指點這些大人物的對錯的。他們訂出規則我們遵守就成了。」

  「你不喜歡他嗎?這位先生一直是大家所敬仰的。」

「他又不是我爸爸,我幹嘛敬仰他,圖佩蘭人才應該敬仰他。」

  「這上面說,他要回來了。「

  「如果他能給我帶來實惠,那他就回來吧……但是……」報攤老闆看看遠處的被風卷起的彩色絲帶,他帶著一些哲人的味道說:「我們麥德斯只是運氣不好,您知道的,我們有巴曼克,也有老比爾,我們只是運氣不好。如果……如果,我是說如果,先生,你知道,現在十三州那家的日子都不好過。如果這次小華萊士先生成功了,那麼我們便是十三州的領導者了。」

  邵江一點點頭。

  報刊老闆,取出自己的錢包,翻開給邵江一看了一眼錢夾內的照片。邵江一頓時窘 然了。

  那是華萊士的照片。

  「為什麼十三州的領袖不能是他呢,最起碼他英俊,對嗎先生。」

  邵江一有糊塗了,他搞不清這位老闆的道理,顯然,他問錯了人。但是……又好像沒問錯。

  喝完咖啡,邵江一將那卷報紙丟盡垃圾桶,他想起今日的目的,他要去看威廉。可是,他看望病人的小花,已經不見了,無奈之下,邵江一決定再次去一下城外的墓地,雖然有錢了,但是他依舊不喜歡拿錢去買東西,能省還是要省下的。

  再次穿著乾淨的衣服,漫步城市,遠處打夯機的聲音又遠又近,轉角上新建的生活區是如此的顯眼,漂亮的紅色屋頂,青青的藤蔓爬滿牆壁。這是麥德斯,自己為之服役了整整十四年的地方。他看著它從廢墟裡站立起來,變成一個國。

  原來一派荒涼的過去,就猶如一場夢幻一般。那些由於戰爭毀去的老城市,如今慢慢的煥發著新的希望。幾位少女打著太陽傘在街邊分享著一些心事,她們歡快的笑聲猶如最棒的洗滌劑將這個城市洗的格外動人鮮活。

  年輕的媽媽推著嬰兒車,一邊走一邊說著奇怪的話,她不管孩子是不是能聽的明白,她就是要說。

  這是……麥德斯。

  邵江一在街角停頓了一下,他將手放進口袋,撫摸了一下牙粉盒子。這個盒子跟隨了他很久,那裡面有一份來自特麗娜的紀念品。今天早上,他在試穿新衣服的時候,在軍裝包的低袋內看到了它,又鬼使神差的帶了它出來。他想,他也有一些東西是和這個世界息息相關的。這個盒子裡,有一個惡魔,不,也許它也是一份希望。

  他又繼續前行終於走到了墓地,他找到了公共花園,看著裡面開放的那麼璀璨的花朵發了一會呆後看下左右,沖著那些勿忘我再次伸出了罪惡之手。

  「如果我是你,我會感到羞愧,你這樣做不對!」

  一個熟悉的聲音,意外的響起了。

  邵江一呆了一下,已經很多年了,沒人跟他說過,你這樣做不對。除了蘇碧嬸嬸。她總是說:

  「小少爺,你這樣做不對。」

  「天呐小少爺,這樣可不對。」

  「小少爺,你應該感到羞愧!」

  後來,當自己被世界所拋棄的時候,也是那個他最討厭的人,那個總是嘮叨的肥女人,她托了人給自己送了一床毯子還有幾件她兒子不穿的小衣服。雖然那些衣服上都是補丁,但是卻漿洗的那麼乾淨。那些衣服裡夾著一封信,信裡只有一句話。

  「親愛的孩子,他們那樣做,不對!」

  邵江一鬆開手,站起來,看著由遠而至的華萊士,他的手裡捧著一大叢藍色的玫瑰花兒。下午的陽光普照在那些花兒的花瓣上,花瓣上的露水折射著一些光,那些光芒是七彩的。

  華萊士看下邵江一,他已然全然放棄這個人了。他都以為他再也不會見到他。

  好吧,他承認他鄙視這個人,沒有人敢去偷墓地的花!他到底有無道德觀念?

  但是,仔細想想,要不是自己將他推入倒楣的境界,他也不會來偷花吧?

  他走過去,看著這個瘦弱的,帶著一臉詭異表情的老兵痞。他把手裡的花遞給他:「你要是真的需要,就用這束吧。」

  邵江一沒有接那束花,他看了他一會,上下仔細的打量。

  華萊士有些毛骨悚然,他皺皺眉頭:「你看什麼?」

  「你來看誰?」

  華萊士張張嘴巴,雖然不屑跟這個無禮的人解釋,但是……好吧,他欠他的。這是螣柏說的。

  「我來看我媽媽。」

  他來看他媽媽?他的媽媽埋葬在這裡?真好,他知道自己的親生母親埋葬在那裡。邵江一有些羡慕的看著華萊士,華萊士又是一陣毛骨悚然。

  遠處,一位士兵被掩埋後的軍號聲響起,發呆的兩個人被召回了神志。邵江一尷尬的咳嗽了一聲,轉身離開。

  「你這樣不對,你應該跟我有禮貌的告別!」

  華萊士又憤怒了,這個該死的老兵痞,這個無理的傢伙。

  邵江一停下腳步,笑了一下。他仰臉看了一下下午的太陽,它是如此的炙熱,如此的無微不至。

  「喂。」邵江一還是那麼無理的呼喚了一聲華萊士。

  華萊士有些生氣,卻又無奈:「說?」

  「你想,想做一個王者嗎?控制十三州,建立你的理想中的國度。成為歷史,成為英雄,成為無人能匹敵的上位者!」

  華萊士呆了一下,覺著這樣的問題,從這個老兵痞的嘴巴裡問出來有些詭異,他想了一會還是回答了他:「每個男人,都想吧。」

  邵江一笑了下,長長的從靈魂裡出了一口氣,他將手伸進口袋,撫摸了一下那個盒子,將它拿出來,慢慢走到華萊士面前遞給他:「這是鮮花錢。」說完便毫不客氣的硬是拽走了那束包裝的精美的花束。

  華萊士接過這個奇怪的牙粉盒,他晃動了一下,一個硬物在裡面嘩啦啦作響,他問他:「這是什麼?」

  邵江一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他只是抱著那束玫瑰,再次走入城裡,再次穿越街道,他走過滿是泥濘的老街區,走過商業街,走過學校,走過廣場,最後他來到了城市另外一邊的精神病院。在那裡……

  失去下半身的威廉,他趴在一塊帶著輪子的木板上,他的雙手是他的漿,他愉快的滑動,在院子裡快速的穿行。無數神經病愉快的為他的創舉而鼓掌。當他看到了邵江一,他又沒認出邵江一。

  但是,他依舊要說……「嘿,哥們,你看到了嗎?我會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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