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族長
猛蜥族的獸人抽抽噎噎的敘述了他們部落的血淚史,自古蛇便是蜥蜴的天敵,因此蛇族的獸人和猛蜥族的獸人自然不可能相安無事。
尤其蛇族最愛吃的,是猛蜥族剛出生的小獸人,每一次猛蜥族的部落有新生兒,便要時刻提防著蛇族的偷襲,這一來二往的,血海深仇是結的越來越深。
就在一百年前左右,兩個部落之間的仇恨達到最高點,猛蜥族豁出去了,他們多少新生兒喪命在對方口中?造成他們部落人丁日漸蕭條,再這樣下去,總有一天會滅絕的。
因此他們決定雄起,不能讓蛇族瞧不起,還以為他們真怕了蛇族不成?可是就在猛蜥族志氣高昂的決定單挑蛇族時,蛇族卻聚集了其他分支的部落,以多欺少開著大軍壓了過去。
猛蜥族簡直要吐血了,蛇族怎麼這麼不要臉,雖然叫做蛇族,但是蛇族是通稱,他們怎麼好意思真的將全部的蛇類都聚集起來,欺負他們一個小蜥蜴族啊?
沈昕三人也是滿臉黑線,蛇族是有些過分沒錯,但是你一個小小蜥蜴族部落也想挑釁蛇族,這不是腦袋被門夾了嗎?況且你們的人丁都已經單薄了,不想著怎麼繁衍後代,竟然打算和對方同歸於盡?
沈昕覺得,獸人世界有些獸人的想法,果然不是他能夠瞭解的。不過看對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倒也是挺可憐的。
「如果蛇族真的全部出動,你們是怎麼逃過滅族命運的?」洛飛皺著眉,有些不耐煩猛蜥族獸人說了這麼多,還是沒說到重點。
「部落的雄性犧牲自己,讓雌性和年幼的獸人撤退,我們早就找好了隱蔽的安全處,因此蛇族一時之間也找不到我們。」猛蜥族的獸人吸吸鼻子說道。
「那你們怎麼不一開始就躲到安全處呢?」沈昕不解的問道,明知道是一場打不贏的仗,還要去送命,這不是很奇怪嗎?
「頭可斷,血可流,猛蜥族的驕傲不能拋!」猛蜥族的獸人握著雙拳,雙眼熠熠生輝,慷慨激昂的吼道。
沈昕這下子驚訝了,沒想到獸人世界的獸人也這麼有血性、這麼有骨氣,不自覺得便對猛蜥族的獸人產生了好感。
「愚蠢的驕傲。」但是洛飛和洛斯都很不以為然,為了無謂的驕傲,卻失去了部落中大半的戰鬥力,況且沒有了雄性,雌性是要無性繁衍嗎?
不過這是猛蜥族的決定,他們翼虎族也無法置喙,因此洛飛和洛斯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繼續問起猛蜥族找到的安全處所。
沈昕倒是比較好奇,為什麼猛蜥族會把小樹林當聖地呢?洛斯抽空望了沈昕一眼,摸了摸他的頭,低聲問道:「很無聊嗎?」
「還好,洛飛滿厲害的,三兩下子就套出對方的話來了。」沈昕也低聲回答,很是佩服洛飛的問話技巧,雖然問題看似很平常,卻讓猛蜥族獸人不知不覺就被套了老底。
「請問我可以離開了嗎?」猛蜥族的獸人看洛飛終於問完了,抖了抖身子,小心得問道。
「等等,我想請問,為什麼那片樹林是你們的聖地?」沈昕突然開口問道,剛才洛飛沒問到關於樹林的問題,讓他心裡抓耳撓腮,實在好奇得緊,現在一聽對方想離開了,趕緊出聲問道。
「我們剛搬遷到這座山脈的時候,有很多人水土不服,病得奄奄一息的,族裡的巫醫都沒辦法了。後來有一個生病的雌性無意間走到這片樹林,身上的病就突然全好了,其他生病的族人聽說了,也陸續來到這片樹林,沒多久大家便都不藥而癒。」猛蜥族獸人說著族裡的傳說。
「這麼神奇。」沈昕驚歎了一句,轉頭望了望那片樹林,看不出來有什麼特別之處啊,不過獸人世界本來就很神奇,或許那片樹林真有什麼玄機呢。
之後猛蜥族的獸人便離開了,等到看不見對方的背影之後,洛飛才開口問道:「你們怎麼看?」洛斯斟酌了一會,開口說道:「我覺得猛蜥族的領地附近很不錯。」
「嗯,看來這座山脈值得進去闖一闖。」洛飛也點點頭,隨後三人啟程回到山洞,打算等到雷斯特的翅膀傷好了之後,再進山脈探索一番。
回到山洞的時候還是下午,因此洛斯把沈昕放了下來,便和洛飛一起去打獵。其他人看見沈昕回來了,忙拉著他詢問勘查的情形。
沈昕將那座山脈以及猛蜥族的事說了出來,其他雌性聽得津津有味,不過沈昕卻注意到,巫醫的表情有一瞬間的不自然。
等到其他雌性開始準備晚餐的時候,沈昕拉著巫醫說要去取水,由於水源處不遠,附近也沒有什麼危險,因此雷斯特沒有跟著去。
被沈昕拉出來的巫醫還有些摸不著頭緒,不過沈昕很直接,也沒有讓巫醫想太久,離山洞有段距離了,開口就問道:「巫醫聽見猛蜥族的事似乎有些驚訝?」
「……還好。」巫醫沉默了一瞬,模擬兩可的說道。沈昕也只是笑了笑,接著又說:「難道是因為巫醫認識猛蜥族的獸人嗎?」
「……你的觀察很敏銳。」巫醫也不想隱瞞,歎了一口氣說道。沈昕還以為需要多問幾句,沒想到巫醫這麼快就承認了,看來對方也想找個人說說話。
「猛蜥族不是一百年前就消失了嗎?巫醫是怎麼認識猛蜥族的獸人呢?」沈昕好奇的問道,巫醫看起來年齡不大,難道已經過了壯年期,即將步入老年了嗎?
「嗯,我會認識猛蜥族的獸人,也是在一次很巧合的情況下……」巫醫開始慢慢敘述著這一段過去,沈昕和他坐在水源邊的石頭上,聽著巫醫聊起他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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翼虎族的雄性雖然不願意離開,卻也知道光是守在鷹族部落外面沒有用,因此天一亮便陸陸續續的回到了部落。
族長看著族人臉上的憔悴和失落,便知道救援行動失敗了,這時候他也不免埋怨起洛斯和洛飛,認為他們這個時候躲在外面不回來,實在太不應該了。
因此他聚集起部落的全部雄性,發表了一通慷慨激昂的演說,內容雖然有反省之前的戰役,但是主要還是撻伐洛斯和洛飛的臨陣脫逃,還有躲在外面的懦弱行為。
其餘雄性聽了都皺眉,以前若是族長這樣喊話,沒有一呼百應也會有不少人附和,但是這一次全場寂靜,就聽族長一個人在上面激動得口水亂噴。
雖然洛斯和洛飛沒有回到部落,但是昨天晚上還是到了鷹族部落幫忙,況且地圖也是他們提供的,族長怎麼可以說他們沒有出力呢?
這一次部落遇襲,洛斯和洛飛可以說是擋下敵人的最大功臣,就連雷斯特都保護了雌性,否則黑色翼狼闖入地下洞穴之後,雌性肯定是凶多吉少的。
可是現在聽聽族長的說詞,竟然說他們三個膽小怕事,躲在外面不回來,這就讓原本心性耿直的獸人有些聽不下去。
一直以來都是族長說著洛斯的不好,久而久之大家便覺得洛斯似乎真的不好;再加上洛斯身上是從未見過的白色毛髮,對於未知的事物,大家總是多了幾分畏懼和抗拒,因此會和洛斯保持距離也是情有可原。
若是族長不散佈謠言,說洛斯白色的毛髮是不祥的象徵,可能其他獸人也不會這麼排擠他,頂多對他冷淡些罷了;或許日子久了,相處之後還會接納洛斯也不一定。
不過現在許多獸人開始有了懷疑,他們原本對族長是堅信不疑,族長說一,他們不敢說二;可是這一次的獸潮來勢洶洶,而且很多雌性都被捉了,這讓大家心裡有些埋怨族長的領導不力。
除此之外,他們有些人私底下也很疑惑,大部分的雌性都被捉了,可是族長家的雌性和其他少數幾個,卻能夠逃過一劫,這是為什麼呢?
那天雌性離開地下洞穴之後,兵分兩路,瑟西他們全都被捉走了,另一邊的雌性因為他們救援及時,所以沒有被帶走。然後他們便將雌性轉移到另一個安全的暫時處所,就怕敵人還會來襲。
果然到了更晚,鷹族獸人突然大舉進攻,等到他們好不容易將敵人趕走了,來到雌性藏身處卻發現好多人的伴侶都被捉走了,只剩下幾個雌性瑟縮在角落。
那些雄性不知道,沒被捉走的雌性,就是那天晚上陷害歐米的那幾個雌性,裡面包括了對洛斯有不良企圖的拉希。
族長在上面說得口沫橫飛,底下卻沒有絲毫動靜,這讓他心裡咯登一下,以往只要他隨便一喊,就能挑起大家對洛斯的不滿,今天大家的反應怎麼這麼冷淡?
「族長,現在應該討論的,是我們要如何救回雌性-吧?」其中有一個雄性受不了了,開口說道,沒想到立刻就引起大家的共鳴,直嚷嚷著要擬定作戰計劃。
「安靜!若是洛斯他們沒有離開,雌性還會被捉嗎?若是他們盡責的守護住部落,我們還會面臨這樣的窘境嗎?」族長試圖煽動大家同仇敵愾的心理。
「部落也是我們的,光靠他們守護算個什麼事啊?」突然一個獸人大喊道,其他獸人馬上七嘴八舌的附和著。
以前他們還能心安理得的靠洛斯,經過了前天的大戰之後,才知道凡事不能光靠別人,部落也是他們的家,若是連他們都不出力,誰會幫你守住你的家、你的伴侶?
「族長你不要站著說話不腰疼了,你們家的雌性都安全,不用擔心煩惱得睡不著覺,自然有空閒時間在這裡埋汰別人,我們光是煩惱就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了。」
「是啊!族長這時候責怪洛斯他們算什麼?前天的大戰咱們都親眼目睹,洛斯父子可是一步也沒有退,硬扛在最前面。」
「對啊對啊!後來的黑色翼狼也是他咬死的,若說出力最多,就屬洛斯了,族長你怎麼反而在這裡怪他們啊?再說人家躲在外面,是因為歐拉和菲斯懷孕了啊,難道族長你要讓兩個孕夫長途跋涉回來,還要面對敵襲的可能和危險嗎?」
……眾獸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問得族長啞口無言,連一句都反駁不了,他這算看出來了,洛斯的聲望大漲啊,沒想到經過一次生死存亡的大戰,大家竟然對洛斯開始改觀。
族長心裡開始不安了起來,他絕對不能讓洛斯的聲望超過他,他好不容易才讓大家認為,白虎是不祥的象徵,翼虎族的首領只能是他,族長之位絕不能拱手讓人!
可是漸漸的,雄性獸人情緒越來越激動,已經有人開始懷疑,族長為什麼要一而再再而三挑起他們對洛斯反感的情緒?
照道理來說,若是覺得他是不祥的象徵,眼不見為淨就好了,平常也不和他打交道,這樣的排擠難道還不夠嗎?族長還想他們怎麼樣?
洛斯再怎麼說,也是洛飛和菲斯的孩子,也算是翼虎族的一份子,難道族長還想讓他們對自己的同胞痛下殺手不成?
眼看著現場情況就快要失控,族長兒子趕緊跳了出來,好不容易安撫了大家的情緒,開始討論著解救雌性的計劃。
族長暗自鬆了一口氣,沒想到自己差點弄巧成拙,讓情勢一面倒向洛斯那邊,幸好自己的兒子還算能說善道,將劣勢給扳了回來。
這一場集會不久後就解散了,其他獸人雖然後來被族長兒子暫時忽悠住了,但是回到家裡一想,還是覺得很不對勁,因此住在隔壁的獸人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分析著族長的用意。
「我覺得吧,我們以前對洛斯太壞了,現在他不願意幫我們,也是我們自找的。」其中一個雄性說道,其他人點點頭,設身處地想一想,換做是他們,可能也不會樂意幫一群以前排擠過自己的人。
「你們記不記得,是誰說白色毛髮是不祥的象徵來著?」另一個雄性問道,這倒是個好問題,大家以前對白色還沒什麼感覺,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白色的毛髮就代表著不詳的象徵。
「欸,不就是洛斯剛出生那會嗎?族裡老一輩的人突然就說毛髮白色代表不詳。」其中有雄性想起來,開口說道。
「第一個說的是誰啊?」問話的雄性心裡有個大膽的假設,雖然他被自己的假設嚇了一大跳,卻還是不由自主的脫口問了出來。
「……好像是族長的父親吧?」另一個雄性不太確定,遲疑得開口說道,問話的雄性心裡一跳,果然和他猜想的一樣。
他抿著唇壓低音量,將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立刻引起其他雄性的低呼聲,大家都不敢相信,如果這是真的,那洛斯該有多冤枉?……而他們又有多愚蠢,被人當成了手裡的槍子使。
那個雄性說,會不會這一切都是族長的陰謀?為了鞏固他在族裡的地位,所以將擁有白虎血統的洛斯說成了不祥的象徵。因為洛斯的驍勇善戰,極有可能威脅到族長的地位。
翼虎族一直以來都是強者為尊,洛斯三人雖然戰鬥力也很強,可是因為生了洛斯的關係,洛飛也多少受到其他人的冷眼;雷斯特更是因為親近洛斯,在部落中的人緣也比以前差了許多。
鐵三角都因為洛斯的關係,自然被排除在角逐族長之位的有力名單中,其餘的雄性表現最好的,就屬族長的兒子了,這樣一來,下次競選族長時,還有誰能搶得過族長的兒子呢?
這下子不得了了,不管這個推測是不是真的,但是聽起來挺像那麼回事的,因此『陰謀論』便在部落中快速的流傳開來,私底下大家討論的熱火朝天的。
沒多久便傳到了族長的耳朵裡,族長一家瞬間緊張了,他們的計謀被看穿了,該怎麼辦?為了扶兒子上位,族長在洛斯出生的那一天,便佈置了這一個局。
結果還沒到競選族長的時候,就破局了,這該如何是好啊?族長急得團團轉,族長兒子臉色也不好看,更不用說原本想靠著家世攀上洛斯的拉希了。
族長一家的臉色真是一個賽一個的青,本來還有些人不相信族長會幹這種事,但是他們觀察族長一家的反應之後,心裡的天秤開始搖擺了。
翼虎族此時處於分崩離析之際,雄性獸人一邊要忙著計劃救援行動,一邊要感歎一下過去的視人不清,就在這忙碌的時候,黑色翼狼又來了。
黑色翼狼那天晚上被打跑了之後,回去休養了一陣子,牠們這幾天潛伏在暗處,偷偷觀察了許久,終於確認那頭難纏的大白虎不在。
這下子牠們興奮了,此時不進攻更待何時?因此牠們聚集起來,在這一天傍晚,夕陽如血的時候,發出一陣陣狼嚎,便向著翼虎族的部落衝了過去。
翼虎族的雄性獸人本來還打算晚上摸上鷹族部落,看能不能偷幾個雌性出來,結果晚飯都還沒吃上,狼嚎聲就出現了,眾獸人心中一凜,討厭的黑色翼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