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調解（下）

　　自從塗樂文知道馬鈺和魯瑞陽是在嬉鬧江湖這款遊戲裡接上頭之後，對它產生了莫大興趣，在上班時間正大光明地打著查案的名義玩遊戲。

　　那一天，沈慎元剛上遊戲就看到了如下情景：

　　【私聊】

　　花仙雯雯：呼叫大湖，呼叫大湖。

　　大湖：0.0婁姐？

　　花仙雯雯：= =文哥。

　　大湖：……許文強？

　　花仙雯雯：沒那麼老，再年輕一點。

　　大湖：童國文？

　　大湖：楚老師？

　　花仙雯雯：塗樂文。

　　【系統】：【大湖】下線了。

　　塗樂文：「……」

　　沈慎元飛快地發短信給羅少晨：塗樂文上遊戲了。

　　羅少晨回短信：你告訴他ID了？

　　沈慎元：我以為他隨便問問。

　　羅少晨：所以以後這種事情隨便回答就好。

　　沈慎元：你猜他來幹什麼？

　　羅少晨：除了好事以外的所有事。

　　羅少晨對塗樂文的怨念如果具象化，大概已經變成把高樓大廈當小板凳的超級大怪獸了。

　　等沈慎元做好心理建設重新回到遊戲中，系統就送來【花仙雯雯】的好友邀請。

　　沈慎元加了他好友，主動發私信過去。

　　【私聊】

　　大湖：你來幹什麼？O(╯□╰)o

　　花仙雯雯：查案。組隊把羅少和鐵拳書生加進來。有事討論。

　　大湖：鐵拳書生是徐旭？

　　花仙雯雯：為什麼一猜他就中？猜我就這麼不靠譜？

　　大湖：他的ID靠譜。

　　花仙雯雯：我是為了掩護身份！

　　大湖：你確定我們要查的是一個根據鐵拳書生四個字就能猜出徐旭身份的人？我可不可以退出？TAT

　　花仙雯雯：我錯了，你組隊吧，大哥！

　　大湖：組隊太麻煩，入幫會吧，我們可以在幫會頻道裡聊天，不用每次都組隊這麼麻煩。

　　大湖：當然，打怪另說。

　　花仙雯雯：幫會只有你們幾個？

　　大湖：還有師兄他們。

　　花仙雯雯：組隊吧，盡量保密。

　　看到屏幕上的這行字，沈慎元才意識到自己正在做的是非常危險的臥底，跟遊戲打怪做任務不一樣，應該處處謹慎。他正在做自我反省，就看到一條系統消息跳出來：【花仙雯雯】請求加入【吃喝玩樂】幫會，是否同意。

　　在喬以航和張知現實生活越來越忙，帥帥帥和水仙和尚活動重心轉為線下，【吃喝玩樂】幫會已經奄奄一息搖搖欲墜名存實亡，上一次加入新玩家的時間可以追溯到兩年前。身為副會長的沈慎元還是頭一次招收會員。

　　【幫會】

　　大湖：你是來視察嗎？

　　花仙雯雯：先佔個坑，幫會有好事一定要叫我。

　　大湖：幫會裡沒什麼人，只能跑跑商什麼的，不過你沒時間吧，不是要查案嗎？

　　花仙雯雯：先佔個坑。目標人物可能也在跑商。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大湖：= =

　　大湖：嬉鬧江湖的老闆姓曹。

　　花仙雯雯：和魯字挺像，就是換了頂帽子，本質還是日。

　　大湖：……

　　兩人閒扯了一會兒，羅少晨和徐旭前後上線，聊天的主陣地立刻換到隊伍頻道。

　　【隊伍】

　　花仙雯雯：會議正式開始，大家先交換一下情報。拳頭先說。

　　鐵拳書生：LB娛樂表面上是鞏文曉做主，其實是鮑瓊和劉達宇佔優勢。但鞏文曉背後有魯瑞陽撐腰，勉強能維持局面。旗下藝人還沒有收穫，聽說劉達宇和鮑瓊會定期安排藝人做體檢，報告應該在他們兩人手裡。

　　花仙雯雯：在哪個醫院體檢？

　　鐵拳書生：我會盡快查出來。

　　花仙雯雯：獵狐先生方面呢？

　　獵狐先生：魯瑞陽和簡靜年接觸過幾次。傳聞兩人有合作意向。

　　獵狐先生：簡靜年沒有表態，不排出魯瑞陽單方面炒作的可能。

　　花仙雯雯：我這邊也有一點收穫。小道消息，就是線人提供消息說崔秀曾經在酒吧買過散賣的搖頭丸，林子嘯女友正在戒毒所。

　　大湖：0.0王雪兒？

　　花仙雯雯：是圈外人。

　　大湖：娛樂雜誌太不可靠了！

　　大湖：一直都不可靠。TAT

　　花仙雯雯：怎麼了？

　　大湖：幻滅了。

　　花仙雯雯：什麼幻滅了？

　　鐵拳書生：鮑瓊和熊導想潛規則。

　　對話窗口一下子靜默了。

　　雖然電腦裡依舊播放著歡快的音樂，可是除了沈慎元和塗樂文都感覺到了一陣黑暗的氣息順著網線朝四面八方散發出來，充斥整個房間，心臟像被擠進了一道小小的縫隙裡，跳得負擔重重。

　　【隊伍】

　　鐵拳書生：大湖義正詞嚴地拒絕了。

　　花仙雯雯：怎麼拒絕的？

　　鐵拳書生：他說他已經被羅少潛了。

　　花仙雯雯：= =

　　花仙雯雯：說得好。

　　獵狐先生的頭像突然暗下去，沈慎元收到系統提示：您的好友【獵狐先生】下線了，心裡頓時咯登一下，警鈴大作。自從羅少晨拂袖而去，雖然在他的主動挽回之下兩人關係恢復如常，甚至更進一步，但是吵架仍是帶來了稍許後遺症，就是沈慎元在對待羅少晨的態度上越發謹慎，努力避免引起兩人摩擦的事故……可他忘了，事故之所以被稱為事故，就是因為難以預料。

　　沈慎元撥打羅少晨的手機，好半天才被接起來。

　　「羅少？」

　　「嗯。」

　　沈慎元斟酌著措辭，「熊導的確發過房卡，不過鮑瓊拿回去了。」

　　「……你很遺憾？」

　　「當然不是！我很震驚！《餐廳快婿》那部電影我翻來覆去看了好多遍，鮑瓊是真的很有才華！還有熊導也是，他的拍攝手法很細膩，每一部電影都可以被奉為藝術片的經典。我沒想到他們會……」沈慎元失落極了。

　　羅少晨沒有說話。

　　沈慎元貼著手機，努力想聽到對方的聲音，哪怕是呼吸也好，可是都沒有，只有靜默。

　　「我下次會避免。」他好半天才想出這麼一句。

　　「嗯。」羅少晨漫應了一聲。

　　又是一陣靜默。

　　「你還上遊戲嗎？」

　　「不了。」

　　沈慎元一陣失望。

　　羅少晨問道：「現在想吃什麼？」

　　「啊？吃？過橋米線。」沈慎元脫口而出。

　　羅少晨道：「早點睡就能吃到了。」

　　「……」沈慎元道，「我很少做夢夢到吃的，經常夢到逃命，被怪獸追。」

　　「睡覺前不要看太多電影。我想聽歌，放一張你的專輯，手機開免提。」

　　如果是以前的沈慎元，一定會覺得用手機聽歌是很多此一舉的事，但是現在卻覺得很浪漫。在不能見面的情況下，用這種方式約會已經是兩人所能享受的最大程度的甜蜜。

　　「我家的音響不是很好。」

　　「我有心理準備。」

　　「歌手唱得也不是很好。」

　　「不好得很對我口味。」

　　沈慎元找到CD，放入CD機裡，在遊戲上跟塗樂文他們打了個招呼下線，然後泡了杯牛奶靜靜地坐在床邊一邊聽歌，一邊和羅少晨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自己聽自己的歌有點奇怪。」

　　「就像錄製的時候。」

　　「……」好不容易營造出來的浪漫氣氛有點扭曲。

　　「我去下洗手間，你等一會兒。」他說完，就聽到類似於關車門的響聲，聲音很悶，好似被什麼捂著，沈慎元愣了下，不太確定，過了會兒又聽到類似開車門的聲音，然後又是很輕的關門聲。

　　「我剛剛好像聽到……」沈慎元遲疑著開口。

　　羅少晨道：「有個技能叫裝傻。」

　　「……明白。」

　　羅少晨拎著過橋米線上門送外面，門一打開就看到沈慎元裹著浴袍，額發又被定型水噴得翹起來了。

　　沈慎元開門之前琢磨著說點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之類的綿綿情話，但是一聞到過橋米線的香味，台詞又還給編劇了。他歡快地接過袋子，跑去廚房拿筷子和勺子。

　　羅少晨反手關上門，看了眼被收拾得空空蕩蕩的房子，問道：「什麼時候搬？」

　　「本來前兩天搬，後來搬家隊有事，明天就能搬了。」沈慎元吃了一口麵線，滿足得眼睛都瞇了起來。

　　羅少晨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名片給他，「鮑瓊再找你麻煩，就打電話給他。」

　　「魯瑞陽？」沈慎元一怔。

　　羅少晨道：「不用白不用。」

　　沈慎元靈機一動，拍桌道：「不如來一招離間計！」

　　「具體計劃是？」

　　「向魯瑞陽打小報告，說鮑瓊潛規則我，不給我演男一，吃飯還要我買單……」

　　「很嚴重。」

　　「相當嚴重。」

　　「有沒有更嚴重的？」

　　沈慎元認真地想了想道：「剔牙的時候沒有捂嘴。」

　　「打吧。」

　　於是第二天，魯瑞陽就接到了沈慎元的電話，具體內容總結如下：

　　鮑瓊拉皮條。

　　鮑瓊排擠新人。

　　鮑瓊敲詐新人買單。

　　鮑瓊一邊剔牙一邊威脅新人。

　　新人被壓迫得很慘很慘很慘……

　　新人很害怕，不敢去公司。

　　掛掉電話，沈慎元拿出一箱礦泉水給搬家大隊的師傅們，笑著揮手道：「大家辛苦了，慢慢來，小心腳！」

　　徐旭問道：「魯瑞陽怎麼說？」

　　「他說會親自找鮑瓊談談。」

　　徐旭道：「以魯瑞陽的身份，絕對不會親自販毒，手下一定有專門的負責人。林子嘯是鮑瓊手下愛將，他的女友吸毒，鮑瓊也有嫌疑。如果那個人真是鮑瓊，魯瑞陽一定會手下留情。」

　　沈慎元道：「崔秀跟著鞏文曉，她也有嫌疑。」

　　徐旭道：「快想想鞏文曉哪裡得罪過你。」

　　沈慎元努力回想兩人的兩次見面，「去辦公室的時候，光自己倒茶，沒給我們。」

　　「……這個我們自己記在心裡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