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徐逆被程宴戳穿,也不好繼續裝下去了,呼嚕聲戛然而止。
他微微睜開一隻眼睛,沖程宴眨眼笑:「我今晚表現不錯吧,非但沒有跟他鬧僵,還跟他稱兄道弟了哦,是不是應該獎勵我一下?」
程宴失笑:「下午的時候不是已經提前獎勵過了?」
「那個性質不一樣好吧?」徐逆說著跳起身來,摟住程宴就要往床上撲去,卻被程宴一本正經地制止了。
「這裡是酒店。」程宴提醒他。
徐逆聳了聳肩:「那有什麼關係?」
「酒店裡的隔音效果通常都不怎麼樣。」
「就算聽到了又怎麼樣,又不會有什麼人來管我們。」
程宴不再說話,只是往門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徐逆不明所以,循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門關得嚴嚴實實的,初看沒什麼異狀,但仔細一聽,又覺得似乎不那麼尋常。
徐逆踩著厚重的地毯,緩緩走到門邊,趴在門縫旁側耳聽了一下,感覺到門外有什麼悉悉索索的聲音,他的雙眉漸漸皺了起來。
然後他毫無預兆地開了門。
一個嬌小的身影正躬身貓在門外,突然打開的門,將她嚇得不輕,她迅速往外退了兩步,抬頭看見徐逆,整張小臉都白了。
「薔薔?」徐逆發現躲在門外的居然是年紀最小的那個女孩子,一時不知該說什麼了。
「我……我……我找眼鏡……」薔薔說得結結巴巴的,手足無措地在門外亂轉。
「眼鏡不就架在你鼻樑上嗎?」徐逆忍著笑,壞心眼地戳穿她的借口。
「哦哦,原來在這裡。」薔薔推了推眼鏡,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然後向徐逆鞠了一躬:「眼鏡找到了,謝謝忠言傻媽!」然後一溜煙跑走了。
「……」徐逆目送薔薔消失在樓梯口,哭笑不得。
然後他重新關上門,不可思議地看著程宴:「你是怎麼知道門外有人的?」
「剛才送阿醉出門的時候,我就已經注意到,有個人藏在樓梯口的角落裡往這邊偷看。只不過,我沒有想到會是薔薔。」
「哎,如果不是看在她只有十六歲,我真想好好教訓她一頓。」
程宴笑道:「行了,她已經吃到教訓了。估計這件事之後,她會有好幾個月不敢跟你搭話。」
經過這一出鬧劇之後,徐逆也沒了與程宴上床的興致,於是兩人各自洗澡睡覺,一夜無話。
第二日上午,程宴醒來的時候,發現徐逆已經在盥洗室裡洗漱了。
程宴看了看時間,才早上七點多。
徐逆聽見響動,轉頭見程宴已經醒來,於是說:「抓緊洗漱吧,導遊車八點就到了。」
程宴奇怪地看著徐逆:「我們兩個今天不參加一日游,你不知道這件事?」
「什麼?」
「阿醉說他當時報名的時候,少算了兩個名額,只把那六個小姑娘的名字報給了對方。所以今天我們兩個就算了。」
徐逆無語了片刻,問道:「……量少輕什麼時候說的?」
「昨天晚上在KTV的時候。」程宴想了想,又說,「估計那時候你正在唱歌,看來是我忘記告訴你了。」
徐逆倒並不怎麼期待參加什麼一日游,對他來說去與不去都無所謂。只不過少算了兩個名額這種事情,打死他都不會相信,梁少秦肯定是故意把那群妹紙支開的。
他走出盥洗室,說:「那也早點起來吧,別睡懶覺了。一會我們去吃早餐。」
程宴似乎對他的提議不怎麼感興趣,懶洋洋地又躺了回去,咕噥著道:「你自己去吧,我還想再睡會兒。」
「一日之計在於晨啊,不要浪費了大好的光陰。」徐逆扯下程宴的被單,程宴卻先一步勾手抱住了被子,兩人拉扯了片刻,一時間都起了玩心,於是嬉笑著在床上展開了被褥爭奪戰。
爭了半天沒爭出個結果來,倒是徐逆先一步放了手:「我說真的,出去走走也好。量少輕不讓我們參加一日游,我們就不能自己出去玩麼,好歹來了一次D城,總不能空手而歸啊。」
程宴終於被他說動,於是睡眼惺忪地去了盥洗室。
徐逆聽著盥洗室裡發出的水聲,心情愉悅地拿著手機坐在沙發上玩遊戲。
片刻之後,他聽見門外有人在敲門,立即不悅地皺起了眉:「難道又是那胖子來攪局?」。
然而當他開門看時,卻發現站在門外的人不是梁少秦,而是一位西裝革履的三十多歲陌生男子。
徐逆怔了一下,問道:「你找誰?」
「請問……」對方抬頭看了看門牌號,「請問,程宴是否住在這一間?」
徐逆沒有立即回答,只是警惕地看著對方:「你是哪位?」
「我是程宴的朋友,我叫楊潛。」對方答得很有紳士風度。
「是阿醉嗎?」程宴在盥洗室裡依稀聽見門外有人說話,於是揚聲問了一句。
然而過了片刻,卻沒有人回答他。
程宴拭去臉上的水漬,轉身出了盥洗室,卻在看見門外站著的那個人時,整個人猛然僵住。
「程宴,好久不見。」楊潛的視線掠過徐逆肩頭,落在程宴身上,微微一笑。
程宴沒有立即與楊潛打招呼,只是默默看了他半晌,才問:「是阿醉告訴你地址的?」
楊潛說:「你好不容易來一趟D城,不見個面太可惜了。阿醉那邊,是我拜託他告訴我地址的,你別怪他。」
徐逆看了看程宴,又看了看楊潛,恍然大悟——怪不得梁少秦前後反應落差這麼大,原來是幕後BOSS出動了。
楊潛看了一眼仍擋在自己面前的徐逆,笑道:「請問您是……?」
「我叫徐逆。」
「幸會。」楊潛伸出了手。
徐逆心中莫名有些排斥對方,但最終還是屈從於禮節,與他握了握手。
「你就是程宴的前男友?」徐逆直截了當地問。
「哦?程宴這麼跟你說的?」
「不,是我自己猜的。」
「猜得很正確。」楊潛又笑了一下。但是徐逆感覺得到,這傢伙絕對是個笑面虎,笑裡藏刀。
那笑面虎又說:「不好意思,我與程宴多年未見了,希望能單獨與他聊一下,所以麻煩你……」
他沒有把話說完,但想表達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徐逆覺得這傢伙居高臨下的態度很讓人不爽,剛要出口刺他一下,卻聽身後程宴開口道:「徐逆,你去外面稍等一下吧。」
徐逆回頭看了程宴一眼,程宴此刻臉上的表情根本看不出什麼與舊情人重逢的喜悅,而是如臨大敵般的凝重。
「你……」徐逆話未出口,便見程宴輕輕對他搖了搖頭,示意他照辦。
徐逆無奈,只能先退了出去。但是因為程宴只說讓他在外面等,沒有說讓他離開,他總覺得程宴話中有話,於是抽了根煙,略有些煩躁地在走廊上踱步。
徐逆出去之後,楊潛反手關上了門,然後一步步走向程宴,步伐堅毅而沉穩。
程宴依然站在原地,盯著他沒有動彈。
楊潛走到程宴面前,仔細端詳著他的臉:「程宴,這麼多年未見,你還是和我記憶中的模樣差不多,沒有太大變化。」
程宴冷冷笑了一下:「是嗎?我可不覺得這是恭維。」
楊潛定定望著他:「程宴,你心裡還在恨我,對不對?」
「剛分手的時候,的確恨你。但是現在麼——」程宴滿不在乎地笑了一下。
楊潛繼續打量著他:「程宴,你知道麼,現在的你,看上去就像一隻刺蝟,全身的刺都豎起來了。如果你對我早已不在乎了,又何必在見到我時產生這麼大的反應?」
……又來了。程宴皺起了眉,這種厭惡的感覺又來了。楊潛果然還是和以前一樣,這種胸有成竹、泰然自若,習慣於掌控一切的脾性,絲毫沒有改變。
很多年以前,程宴的確是被楊潛身上的這種魅力所吸引,但是現在看來,過度的自信,只會讓人變得自以為是,至少對於多年後的程宴來說,這已經不再是魅力。
程宴深吸了一口氣,轉身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淡淡看著楊潛:「長話短說吧,你來找我,究竟有什麼事?」
楊潛臉上掠過一絲不悅,但他還是用和緩的語氣問道:「這麼急著趕我走?」
「我和徐逆原本有出行的計劃,如果沒有特別重要的事情,或許我們可以就此結束談話了。」程宴說著,站起身欲走。
「程宴,」楊潛的聲音陡然變得凌厲,「你和那個徐逆,究竟是什麼關係?」
徐逆站在走廊上,望著窗外已經灑滿了陽光的人行道,默默抽完了一根煙。
楊潛這個名字,他一直印象深刻,只不過在梁少秦出現之後,他暫時將這個名字拋到了腦後。卻沒想到,會在這樣的情況下,遇見這個名字的主人。
他將煙蒂擰滅,回頭看了看緊閉的房門,鬱悶地咕噥道:「這兩人怎麼還沒聊完?」
話音未落,便聽「卡嚓」一聲,房間的門被打開了。
程宴快步走了出來,一直走到徐逆身邊,然後親暱地挽起徐逆的手臂,回頭看向楊潛:「你不是說想知道我和他是什麼關係麼?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他是我男友,我們是戀人關係。」
徐逆心臟漏跳了一拍,隨即他敏銳地察覺到,程宴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指尖傳來尖銳的力道,抓得他的胳膊生疼。
他看了一眼程宴緊繃的側臉,不動聲色地覆住臂彎中那雙冰涼的手,然後抬起眼眸,給了楊潛一個略帶挑釁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