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傾天下 第六十七章 萬千矚目
雲淺月話落,花家主和花家的一眾人似乎這才看到雲淺月身後跟著的七名年輕男女。
花落應聲上前,對花家主微微一禮,聲音平靜無波,「花落拜見花家主。」
老者一怔,隨即睜大眼睛,腳步忍不住上前了一步,又頓住,睜大眼睛看著站在他面前的花落,聲音微顫,有些激動,「你……你是花落?」
「在下紅閣花落!」花落緩緩點頭,紅閣兩個字咬得微重。
老者身子一震,激動的情緒似乎頃刻間被紅閣這兩個字給平復下來,他老眼恢復平和,看著花落點點頭,似感似歎,「轉眼間二十年了!」
花落不語,目光透過敞開的大門看向花家院落內,小時候的記憶早已經歸於塵土,發現能記得的不過是自己這個花落的名字而已。面前的人是自己的父親,可親情早已經淡遠。
雲淺月伸手拍拍花落的肩膀,以示安慰。
花落回身對雲淺月一笑,有些明媚和溫暖。不再多言,退回了華笙等人之列。
華笙等七人都看了他一眼,沒有誰比他們更能體會他此時的心情。早先的歡喜和歸家的激動散去,發現心底深處沒有留太過關於家的記憶。有的只是紅閣的摩天崖。那才是他們的家。「走吧!」容景伸手拉著雲淺月,繼續抬步。
雲淺月跟上容景的腳步,眸光掃過花家主身後的那些年輕男女,十大世家最不缺的就是子女。多了一個花落少一個花落無所謂。但對於紅閣來說,他們是獨一無二,不可或缺。
「林哥哥,那個是花落哥哥呢!」花家小姐熟悉的聲音傳來,「他就是當年被紅閣閣主和七大長老從花家帶走的人嗎?」
「嗯!」一個年輕男子頷首。
「他比你長得還要俊俏呢!我看咱們花家,就屬他長得最好。」花家小姐一派天真。
「茗兒住口!他是紅閣之人,早就不是花家之人了!不得胡言。」花家主收回視線,對花家最小的女兒花茗訓斥。
花茗咬了咬嘴角,小聲地道:「父親,我說的是實話,他真的長得比兄長們都好。他即便脫離花家,也是花家的人嘛,而且花落哥哥武功看起來也很高呢!」
「當年七大世家離開的兒女哪個不是一等一?不是資質上乘能被紅閣主和七大長老相中帶走?」花林摸摸花茗的頭,顯然這個哥哥對妹妹很是疼愛。
花茗點頭,羨慕地道:「我連十里桃花林都沒出去過,花落哥哥定然去過很多地方。」
這次花林沉默。
「都別說了!走吧!」花家主對身後擺擺手,抬步離開了花家門前。
花茗不再說話,目光焦在前面攜手走的容景和雲淺月身上移不開。一行人向前走去。
一路順暢地來到了藍家,藍家大門敞開,門口站著兩名年輕男子和兩名年輕女子在迎客。當看到容景和雲淺月而來,四人連忙上前,見禮之後,不免又是一番好奇地打量。
雲淺月對這樣的目光早已經習慣,一雙眸子神色平靜。
一名年輕男子帶路,將容景等人請了進去。剛走到院中,裡面幾名年紀和花家主差不多年歲的老者迎了出來,對容景態度甚是恭謹。當然這與第一大世家家主的地位有關。容景對待幾人如對待花家主一般,神色寡淡清冷。
一番寒暄後,幾名老者的目光照樣定在了雲淺月的身上。
雲淺月知道這些人都好奇她的容貌,怕是有兩個原因,一個因為她娘,另一個自然是因為容景,容景對十大世家來說本身就是神秘不見其貌其蹤,接手楚家幾年,將楚家推向了十大世家第一大世家的位置。如今沒聽到絲毫楚家娶妻的風聲,便帶了個妻子回來,還是紅閣小主,別人想不好奇都難。
這些人雖然想看她的容貌,但礙於容景,二人是夫妻身份,也就只能作罷。
「七皇子如今在觀星樓!楚家主和夫人也請移步觀星樓吧!」一名老者道。
「聽從叔伯安排!」容景淡淡點頭。
一行人向觀星樓走去。
藍家的院落和楚家、花家的院落沒有太大區別。一行人繞過前院,由幾名老者引領著,來到了後院。後院是一片一里見方的寬闊之地,裡面平整乾淨。用柵欄圍擋。中間是一面足足容納幾百人的高台。大約就是所說的觀星樓了。
雲淺月看著眼前的空闊場地,想著龍潭虎穴陣應該擺在這裡了。而這裡顯然是家中子女或者子弟修煉武功或者平時娛樂玩耍之處。她偏頭對容景壓低聲音詢問,「每一個世家都有這樣的地方嗎?」
「嗯!」容景點頭。
雲淺月想著她昨日來了之後除了去一趟楚老家主的院子外再未觀看別處,自然沒見到楚家有這樣的地方了。
「藍家以陣法立世。對陣術考究一些。地方也寬闊,其餘九大世家沒有這等寬闊。」容景又給雲淺月解釋。
雲淺月點點頭,目光看向觀星台的方向,上面人影浮動,中間一個雪青色錦袍的身影和一個湖藍色的身影極為顯眼。她微微一怔,訝異地道:「夜輕染居然也來了?」
「大約是混在了夜天逸的隊伍裡隨行,我也是今日早上才得到消息。」容景道。
「他來做什麼?老皇帝將京中內外四十萬兵馬都交給他掌控,他離開京城的話,夜天傾和夜天煜趁機反了怎麼辦?」雲淺月實在沒想到夜輕染居然也來了。低聲問,「老皇帝就准許他來?」
「夜天傾重傷未癒,況且還有德親王坐鎮,皇上最近很是健碩。而且容楓這個兵部行走可不是擺設。夜輕染既然敢來,自然是將京中諸事安排妥當。況且皇上也許私下恩准他來也說不準,畢竟十大世家如今入世,關係甚大,又加之南凌睿和藍漪有了牽扯,皇上自然不准許南凌睿圓滿而歸。皇上心機詭異,一個藍家的龍潭虎穴陣他怕是還不放心,夜輕染也許是受私命來相助夜天逸。」容景緩緩道,「總之,他隱秘出京來此,可不是來玩的!夜輕染畢竟姓夜。」
「是啊,他姓夜!」雲淺月暗暗歎息一聲,很快就掩飾住驚訝,控制好情緒。
容景不再說話,拉著雲淺月向前走去。
二人這一番低頭咬耳,在外人看來甚是親密。兩人中間似乎與外人隔開了一個屏障。人人都覺得這清冷寡淡的楚家主和冷清似冰的紅閣小主還真是相配。
「楚哥哥,你來了?」藍家小姐從觀星樓上飛奔而下,歡喜地迎了過來。
雲淺月看著她因為歡喜和奔跑小臉紅撲撲的,更像是一朵似開非開的嬌花。心裡感歎,年輕真好。她似乎忘了自己也這個年歲,在外人的眼裡,她有著年紀不相仿的從容沉靜更比嬌柔不諳世事的女子令人移不開視線。即便看不到容顏,但那一身混合的冷情氣質令人一見難忘。「嗯!」容景淡淡看了藍家小姐一眼,應了一聲。
「惠兒,不得無禮!」藍家的一名老者出聲訓斥,藍家這個最小的女兒和花家那個最小的女兒喜歡楚容的事情十大世家人盡皆知。所以,他的訓斥聲也不是多嚴厲。
藍惠腳步一頓,乖巧地點點頭,但小臉還是興奮地對容景道:「楚哥哥,天聖皇朝的七皇子和染小王爺如今都在觀星樓上呢!你認識他們嗎?」
「不認識!」容景聲音低沉。
「據說七皇子是皇室裡面最受皇帝寵愛的皇子,而染小王爺是德親王府的小王爺。都很厲害呢!楚哥哥,我覺得你們都很厲害,一定會心心相惜,相見恨晚的。」藍惠天真地道。
雲淺月無語,他們和容景會心心相惜相見恨晚嗎?這麼多年她怎麼沒看出來?果然是不諳世事的小姑娘。以為所有故事裡都是英雄惜英雄,卻不知道有一句「道不同不相為謀」的話。
「也許!」容景淡而涼地吐出兩個字。
藍惠似乎也不覺得容景的冷漠寡淡讓她不自在,便如主人一般地嘰嘰咋咋和容景說話。說的話無非圍繞著七皇子和染小王爺。說二人從昨日來了之後就在這修煉場上和藍家的子弟過招。二人武功卓絕,如何如何厲害英姿的話。
容景到也沒打斷藍惠,似聽非聽。
雲淺月覺得雖然是一隻小桃花,但也不失為一個可愛的小姑娘。對她構不成威脅,便也沉靜地聽她說話。眸光若有似無地掃過觀星樓上的人,只見除了夜天逸和夜輕染外,或老或少的俊逸面孔。十大世家顯然基因優良,至今也沒看到一個特別醜陋的人。
每個人的腰間都佩戴了玉質的腰牌,有的寫著華,有的寫著鳳,有的寫著藍、有的寫著伊,幾乎十大世家一半的姓氏都在每個人的腰牌上清晰可見。顯然以此來區分每一家到往的人員。嘰嘰咋咋說話的藍惠身上也有一塊玉牌。
雲淺月覺得他和容景起得夠早,但顯然這些人比他們起得還早。看樣子十大世家除了蒼家、風家和未到的南凌睿外。人聚集得差不多,因為她沒看到蒼亭和風燼和南凌睿的身影。想想也是,南凌睿要負荊請罪,得從大門口一路負荊到觀星台。自然不會先等在觀星台上。
一行人來到觀星樓下,拾級而上。
雲淺月感覺到從他和容景一來,所有人的目光就聚焦在他們的身上,尤其是觀星台上兩道打量、審視的視線更為灼灼。自然來自夜天逸和夜輕染。
雲淺月不必刻意偽裝,雖然李芸的冷靜和沉穩以及骨子裡面透著的涼薄已經被她扔掉了十幾年,但再拾起也不難。都說骨子裡的東西最是難改。所以,如今她只將雲淺月的懶散,漫不經心,以及拖拖拉拉等小動作收起來,便自信判若兩人,且自然而然。即便他們也如昨日的蒼亭一般疑惑,甚至懷疑,但也不會真有憑據。
而容景更不必說了!這兩日連她這個在身邊如此親密相識了十多年的人都覺得恍惚沒認識過他,更遑論別人?他冷厲、涼寒、鋒芒、寡淡,如寶劍出銷,又似冰玉被碎了霜雪。步履不是往日的輕緩優雅,而是一種沉穩、似乎玄鐵經過千錘百煉,他的鋒芒藏在每一處被人看得見或者看不見的地方。他沒有三尺別人勿近身的規矩,但除了她外,似乎都怕被他的鋒芒灼傷,連愛慕他的花家小姑娘花茗和藍家小姑娘藍惠都只崇拜不敢靠近。
這樣的容景,更無須擔心!
怪不得她父親說小景自然有辦法,讓她不必理會了!是啊,容景是楚家的家主,從接管楚家以來多少年來大約都是如此,所以,無論是楚家,還是十大世家中的人,對他如此都見怪不怪。反而好奇的是她這個才露一面且被他牽在手裡的女人。
「這位就是傳言中神秘的楚家主嗎?幸會!」夜輕染張揚的聲音當先傳來,打破觀星台上沉靜注視打量二人的氣氛。
雲淺月見夜輕染依然如往常一般,翹著二郎腿沒什麼坐像,但到底還是不同了。他張揚灑脫的外表下,她似乎也隱隱看到了隱藏的鋒芒。暗暗想著這是和夜輕染第一次站立到對立面吧!以後這種機會大約會很多。
「子歸不知染小王爺也來到了十大世家,幸會!」容景低沉涼寒的語調沒什麼變化,眸光淡淡掃了一眼,「諸位有禮了!」
「楚家主有禮了!」諸人齊齊站起身還禮。昭然著楚家第一大世家的家主地位。
「傳言楚家主神秘,神龍見首不見尾,不近女色,原來百聞不如一見。」夜天逸熟悉的聲音響起,目光定在容景的銀質面具上,似乎想要穿透面具,看清被面具遮掩的容顏。
「子歸不識七皇子原來是聽信傳言之人,也是百聞不如一見。」容景聲音沒什麼起伏。
「這位就是楚夫人?」夜輕染從椅子上起身,兩步走到雲淺月面前,上上下下打量她,片刻道:「這位楚夫人好生熟悉,像是在下的一位故人。」
「在下夫人一直隱居山林,偶爾出山應該也不識得貴人。」容景神色寡淡。
「哦?」夜輕染挑眉,逕自地搖搖頭,「那也說不準,本小王出京遊歷七年,訪遍名山大川。交友遍天下,認識楚夫人也說不準。」
「楚家主和楚夫人都遮掩容貌,難道有何難言對人之事?」夜天逸揚眉。
「子歸竟不知七皇子除了聽信傳言外,還有探究別人隱秘忌諱之事的習慣!」容景銀色面具銀光一閃,讓他的眸子更顯鋒利。
夜天逸眸光一寒,「本皇子對楚家主好奇已久,如今又多出個神秘掩藏容顏的楚夫人。自然想要探究一番。人之常情。本皇子就不信在坐諸位沒有這等想法。」
眾人敏感地覺得這七皇子和染小王爺似乎有些針對容景二人,氣氛怪異,都無人說話。
「天下事情萬千,好奇之事多不勝枚舉。若凡事七皇子都想探究一番的話,是否操心太過了?勞弩心傷,恐怕對身體有害無益。」容景淡淡道。
夜天逸面色微微一沉,忽然揚唇一笑,「天下之事雖然多不勝枚舉,但本皇子自然撿值得的事情為之。如今楚家主的事情讓本皇子覺得值得,探究一二,也無不可。楚家主原來是個善人,不過就不必替本皇子的身體操心了。」
「七皇子的探究若是為人所不喜。就不是好事兒。七皇子三思。這裡是十大世家,不是天聖京城,任由七皇子好奇膨脹。」容景毫不留情警告。
「楚家主這是告訴本皇子,你沒有待客之道嗎?」夜天逸眸光現出厲色。
「七皇子莫非一路辛苦而來,忘了初衷?這裡是藍家,子歸客待七皇子,豈非越俎代庖?」容景涼涼一挑眉,似乎不欲再說,拉著雲淺月準備落座。
夜天逸一時被噎了個啞口無言,不再說話。
「唉,楚夫人,你還沒回答本小王的話?」夜輕染攔住二人,目光灼灼地看著雲淺月,「越看楚夫人越像在下的一位故人,不見真顏,實在令在下難安啊!」
「染小王爺原來竟然也是那等不識趣之人嗎?攔住在下內子,豈不失禮?」容景挑眉。
「非也,非也!本小王覺得不想錯過熟人。本小王自認人品不是太差勁,為何讓故人不願相認?」夜輕染搖頭晃腦,擺擺手,無所謂地道:「這天下人人都知道本小王是個小魔王,既然是魔王,哪裡還會理會那些個禮數?本小王向來無禮數,楚家主孤陋寡聞了。」
「話雖然如此說,可惜內子不喜陌生人打擾。染小王爺避後吧!」容景聲音涼淡,似乎警告,「另外染小王爺也許不知,內子脾氣不好。她若不喜,染小王爺糾纏惹惱了她,她出手傷了染小王爺的話,在下也攔不住。」
「是嗎?本小王正巧認識幾個脾氣差的故人。不知道楚夫人是否是其中之一。從上來這觀星樓楚夫人一直沒說話,難道楚夫人是啞巴?」夜輕染不但不退,反而笑盈盈地盯著雲淺月,「若是啞巴的話,本小王正巧也認識一個。」
雲淺月想著今日她不理會夜輕染,他恐怕不會輕易讓她消停了。
「我有幾個故人就喜歡和本小王捉迷藏,楚夫人是否等著本小王幫你掀開面紗?」夜輕染揚眉,笑得好不燦爛,話音未落,忽然對雲淺月伸出手,對準她臉上的面紗,「那本小王願意和故人玩個遊戲。」
雲淺月的手腕忽然一動,一團靈氣溢出她手心,頃刻間絲絲纏繞成了層層疊疊的一團雲霧,如一片花瓣盛開在她手心。之後,花瓣忽然脫手,向著夜輕染砸了過去。
眾人眼睛驀然睜大。
只見那團花瓣形狀的雲霧頃刻間到了夜輕染面前,瞬間纏繞住他伸過來的手。絲絲雲霧纏繞,似乎千萬根絲繩拉扯著他的手,讓他的手再也不能前移一寸。
夜輕染一驚,顯然也被這等狀況驚呆了,明明看著不是實體的東西,但他偏偏掙脫不出。他運用功力,可惜功力似乎失去了靈效一般,他不敢置信地看著雲淺月。
「染小王爺,如今還相信本主是你的故人嗎?」雲淺月冷靜克制地清聲詢問。
夜輕染聽到這樣的聲音感覺通體涼了一下,緊緊盯著雲淺月的面紗。他沒有向蒼亭一般左躲右閃,只站在原地,似乎咬牙挺著她那團雲霧似乎針扎一般地凌虐他的手。
到底還是夜輕染,這樣居然也不退縮和慌張。雲淺月不動聲色地看著他,提醒道:「染小王爺若再不罷休,不消片刻,你的這隻手可就廢了。本主從來不說虛言。」
「楚夫人果然厲害,不知這到底是什麼武功?」夜輕染居然還笑得出來。
雲淺月不答話,見他不射手,靈氣驟然又增長了一倍,須臾間,一分二,向他的臉打去。她初學靈術有限,自然不適宜耗費時間,消耗靈氣。
「紅閣小主果然名不虛傳!本少主昨日已經領教楚夫人的厲害了!染小王爺,知難而退吧!」蒼亭不知何時來到,手裡輕搖著十二骨玉扇拾級而上,看到眼前的情形,笑著道。
「本小王的面前還沒有知難而退一說!」夜輕染用另一隻手去阻擋照著他臉打開的雲霧。驚奇地看著那團雲武穿透他的阻隔,但依然咬牙。
「夫人,罷了。染小王爺瘋魔天下皆知。你便是殺了他,他恐怕也不退避。我曾經答應母上只要為楚家主一日,便不取下面具,你卻與我不同,只不過不喜生人窺見而已。容貌一事,令人一睹也無不可。」容景此時淡淡開口,話音一轉,「況且也可以讓染小王爺相信故人不是隨處都在的!」
雲淺月知道容景能容許她又使出靈術便是想要十大世家的人知道紅閣小主不是好惹的。在鳳凰真經未大成之前,這個用來威懾一些人最好不過。此時已經達到目的,自然不會准她再用。況且對付夜輕染這塊硬石頭,就如他所說,除非殺了他。但那也不可能。她緩緩撤回手,靈力頃刻間從手心消失,收回體內,她冷冷地看著夜輕染道:「本主今日就應染小王爺所求,染小王爺可要看好了!本主到底是不是你的故人!」
「楚夫人這等功夫新奇,本小王本來還想再領教片刻,既然如此,那便罷了。」夜輕染勾唇一笑,輕輕抖了抖手腕,眾人此時看到他白玉的手上如被針扎過一般,落下點點紅色斑痕。都甚為驚異,但他卻不以為意。
雲淺月伸手緩緩撤掉了面紗,李芸的容顏再一次暴露在人前。
觀星樓上下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她看來。這一刻,可謂萬千矚目於一身。
這是怎樣一張臉!不是絕頂美人,只是中上之姿。但眉眼間的英氣和冷凝以及週身現出的沉靜和鎮定氣質便讓她看起來像是黑色的曼陀羅。不嬌艷明媚,卻有著蝕骨的毒性和凌厲。她的凌厲似乎被刻意地收斂,但有些人天生便是一種在紅塵之中受人矚目的人,即便收斂也會英氣逼人。令見者自恭自敬,不敢小視。
這一瞬間,似乎有許多人心裡都隱隱地覺得她還是要戴上面紗為好,這樣的容貌太過矚目。甚至她的鋒芒都蓋過了在場中所有人的鋒芒,當然不包括她身邊稱之為夫君的男子。
男子目光平靜,似乎對這種效果理所當然。
「染小王爺,看清楚了嗎?本主可是你的故人?」雲淺月目光平靜地看著夜輕染。
夜輕染似乎也被怔住了,仔仔細細地看著雲淺月的臉,沒有找出一絲一毫面具的痕跡。在場的人大多都是易容高手,他遊歷在外七年,更是常年變換容貌易容,自然更是箇中高手。如今面前這一張女子的臉半絲瑕疵也無。的確是真真實實的。他眸中一絲疑惑聚集,又散去,又聚集,又散去,臉色也跟著變了幾變,片刻後,身子向後退了三步,對雲淺月彬彬一禮,這一禮沒有絲毫縮水,結結實實,語氣誠然微露歉意,「是輕染唐突了楚夫人!還望楚夫人海涵!」
這就是夜輕染,雖然魔王心性,張揚不羈,但能進能退,能伸能縮。
「染小王爺不再說本主是你的故人了吧?」雲淺月看著他詢問。
「輕染眼拙,自然不是。」夜輕染搖頭。
雲淺月不再說話,緩緩將面紗蒙回臉上。
「楚夫人真乃巾幗不讓鬚眉,本皇子佩服!不但武功好,人也美。楚家主好福氣。」夜天逸眸中的神色和夜輕染相差無幾,見雲淺月將面紗蒙回臉上,他似笑非笑地道。
「子歸雖然平庸無才,但運氣不錯。」容景拉著雲淺月坐在了安排好的楚家位置,不理會眾人的目光,緩緩坐下。
諸人的視線依然焦在雲淺月身上,似乎被剛剛一番震撼震動得回不過神來。十大世家年老的人都驚異雲淺月的武功,實在聞所未聞,見所未見。而年輕的男子則從來未曾見過如此清華瀲灩,鋒芒內斂的女子,年輕的女子則是有些自慚形穢。
千百種想法最後歸於一種想法,雲淺月的身份是紅閣小主。既然是紅閣小主,有紅閣主劍挑七大世家的前車之鑒。她有此本事也不算稀奇。「諸位都請就座!」一位藍家的老者此時回過神來,連忙打圓場。
夜輕染慢慢地走回座位,緩緩落座,再無剛剛張揚懶散翹著二郎腿的姿態,面色也看不出情緒。蒼亭坐在了蒼家的席位,其餘人也紛紛落座。
「藍漪姐姐呢?怎麼還沒出來?」花茗清脆的聲音響起,疑惑地問向藍家的老者。
眾人這才發覺今日的兩位主角還未到。
「我姐姐如今還在房裡呢!她說她要親自佈置今日的龍潭虎穴陣!」藍惠回話。
「呀,藍漪姐姐自小鑽研陣法,她若是親自佈置龍潭虎穴陣的話,那睿太子豈不是有去無回?」花茗訝異地道。
「哼,就該讓他有去無回。他玷污了藍漪姐姐,自然不能輕饒了他。」藍惠氣怒地道。
「也是!」花茗聞言點點頭。
「尤其是他本來登門負荊請罪,居然還帶著女人前來。當真可惡。當藍漪姐姐是好欺負的嗎?」藍惠有氣沖沖地道。
「什麼女人?」花茗疑惑地問。
藍惠看了眾人一眼,「據說是一名天仙美人。」話落,她恨恨地道:「果真是花花太子。最要不得。就這樣還想娶我姐姐,沒門!」
「這可就是真可惡了!一定讓藍漪姐姐不能輕易饒了他。」花茗也跟著氣憤。
「放心吧!藍漪姐姐對他厭惡透頂,自然不會輕易饒了他。就讓他有命來沒命回去。」藍惠肯定地點點頭。
花茗還要說話,那名藍家老者出聲喝住二人,「你們兩個小丫頭休要在這裡胡言亂語。去看看藍漪好了沒有!睿太子也快來了!」
二人齊齊噤聲,點點頭,跑下了觀星樓。
藍家老者見二人離開,對身後一名侍從吩咐了一句,那名侍從連忙一擺手,十多個婢女端著瓜果、糕點、茶水等擺上了各桌的桌案上。
不多時,門口傳來一聲高喊,「南梁睿太子負荊請罪!」
眾人視線齊齊轉向大門口。觀星樓因為高有數丈,坐在這裡可以盡數看全整個藍家風景。自然大門口也清晰可見。
雲淺月和容景也齊齊向門口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