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傾天下 第五十八章 緣來如此
雲淺月拉著容景轉過了廊橋水榭,前廳喜堂的喧囂聲被拋於身後,二人一路無話回到淺月閣,今日的丫鬟婆子都被喊去了前廳為喜宴幫忙,淺月閣靜謐無聲。
雲淺月鬆開容景的手,對他語氣柔和地道:「你進屋去歇著,我去廚房給你包餃子。」
「我和你一起!」容景搖搖頭。
「你不累?」雲淺月挑眉。
「見到你就不累了!」容景笑吟吟地望著她。
雲淺月清晰地看到容景眸光倒映著她的身影,她笑著點頭,重新拉住他的手,語氣輕鬆,「那走吧!看看你是否比容楓和夜輕染包的餃子好。」
容景含笑不語,跟著雲淺月向廚房走去。
二人來到小廚房,淨手,和面,跺餡,□皮,在雲淺月一邊做一邊解釋下,容景不慌不忙,不緊不慢,有條不絮地跟著雲淺月包餃子。
容景的餃子包得自然是極好,好過容楓和夜輕染,甚至比她練了好多年包得都好。雲淺月盯著容景包出的餃子看了半響,有些不服氣地道,「你這樣能幹,還要不要別人活了?」
容景低笑,湊近雲淺月,「你希望我不能幹?」
雲淺月一噎,洩氣地搖搖頭,「還是能幹些好!」
「是啊!我能幹,你嫁給我才會有福氣。」容景笑得好不志得意滿。
雲淺月難得見到容景這般得意的神情,忍不住好笑。
兩個人的餃子很快就包完了,雲淺月架火,容景掌鍋。
雲淺月看著容景即便在小廚房這樣熱氣熏熏火氣熏熏的地方也如此秀雅,她忍不住道:「以後咱們倆流落江湖,就開個餃子館。你往門前這麼一站,保準我們家生意紅紅火火,人流不息。」
「是咱們家!」容景矯正。
「對,是咱們家!」雲淺月笑得開心。
容景唇瓣勾起,用勺子輕輕攪拌著鍋,讓餃子散開,看著一個個的餃子的肚子變圓潤透亮,在水中雀躍,他心情似乎很好,偏頭在雲淺月臉頰落下一吻,又輕輕移開,如蜻蜓拂過水面,劃過柔柔的痕跡。
雲淺月的臉驀然一紅,配上蒸蒸的水汽,一時間比鍋中的餃子還要剔透瑩潤。
容景偏頭看著她,心神一蕩,忽然扔了勺子,伸手一攬,將雲淺月抱進懷裡,低頭對準她的唇吻下。雲淺月一怔,連忙伸手擋住他的手,嗔羞地道:「一會兒餃子煮爛了!」
「煮爛就煮爛!」容景盯著雲淺月的手,示意她拿過。
「煮爛就白忙活了!」雲淺月眨眨眼睛。
「白忙活就白忙活!」容景眸光聚上暗潮。
「那你就沒得吃了!」雲淺月清楚地看著容景眸光中的暗潮,心有些跳得厲害。
「那就吃你!」容景薄唇勾起,吐出兩個字,眸光更沉湧幾分。
雲淺月整張臉都紅了,嗔道:「我也餓著呢!」
「你也吃我!」容景湊近雲淺月唇瓣,聲音暗啞。
雲淺月受不住小廚房的熱氣,覺得整個身子要燒著了,眼皮垂下,不敢看容景,聲音細弱蚊蠅,「你這就不對了,今日是哥哥和嫂嫂的洞房花燭夜,可不是我們的。」
「嗯?」容景眸光閃了閃。
「再不放開我,餃子真被煮爛了!」雲淺月伸手推他。
容景凝視雲淺月半響,眸中的暗潮褪去,放開雲淺月,輕笑道:「那就改日!」
雲淺月抬起頭,臉色紅如煙霞,見容景重新拿起勺子去攪拌鍋,她紅著臉去拿盤子。不多時,將餃子裝盤,二人出了小廚房,向房間走去。
回到房間,二人坐在桌前,都未曾說話,各自吃著飯。氣氛雖然吃得沉默,但卻溫馨,中間氣流湧動,溫暖如春。
飯後,雲淺月將桌上的盤子收拾乾淨,送回小廚房,回來便見容景窩在軟榻上閉目養神,外面的陽光射進房間,打在他身上,月牙白錦袍如暖陽下盛開的雪蓮,有些溫暖的灩色。她腳步輕淺地走到他面前,剛要坐下,身子就被他攬進懷裡,俯身就是一個綿長的吻。
雲淺月的心再次砰砰跳了起來,微微顫著唇瓣迎合他的吻。多少日夜的思念,化為歸來的那一抹白影,她覺得這一生都會融化在這一抹白影裡。當真應了那首詩,山無陵,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許久,衣衫半退,雲鬢鬆散,香汗微淋,桂花香濃,屋中氣息都被染上纏綿的味道時,容景才緩緩放開雲淺月,將頭埋在她頸窩輕輕喘息。
雲淺月亦是輕輕喘息,似醉似癡。
過了半響,容景低著的頭抬起,如玉的手輕輕勾攏雲淺月散亂的衣衫,眸光凝視著她,聲音溫柔似水,「有什麼要問我的嗎?」
「問你什麼?」雲淺月抬眸,如水的明眸如籠罩了一層輕紗。
「沒有什麼要問的?」容景挑眉。
雲淺月淺淺一笑,「問你是帶著誰一起回來的?還是問你人在千里外早就知曉京城的什麼人的什麼陰謀而帶了什麼人回來?還是問你早不回來晚不回來,怎麼回來得這麼及時嗎?」
容景低笑,笑意柔淺,「我有時候寧願你笨一些,再笨一些,全然地依靠我!」
「我已經夠笨了!」雲淺月垂下頭,臉色有些暗。
容景笑意緩緩收起,收攏手臂將雲淺月抱在懷裡,低聲道:「你不是笨,而是不想去謀。這個時局已經是這樣,揭開一層層面紗,後面不是白骨成堆,就是鮮血淋漓。我知你不想去看。」
雲淺月一怔,隨即笑意蔓開,將頭埋進容景的懷裡,聞著他清雅的氣息,吸了一口氣,滿足地道:「是啊,你知我,但我何其愚蠢,我的不謀,不看,閉目不聽,就以為天下太平了,今日險些害了雲王府。」
「今日不是你的錯!」容景搖頭。
「是我的錯!我若非閉目不聽,怎麼至於讓雲武被人利用?他雖然死不足惜,但是他畢竟是雲王府一脈,留著雲氏的血,見到雲離傷痛,二叔傷心,爺爺心裡必定也不好過,我才後悔自己不該一心打點雲離婚禮,而疏漏府內府外之事,險些鑄成大錯。」雲淺月搖搖頭,低聲道。
「你準備雲離的大婚時在想什麼?」容景低柔地問。
「想你!」雲淺月吐出兩個字。
容景手臂收緊,低頭吻了吻雲淺月髮絲,愉悅似乎從胸腹溢滿蓬勃而出,笑意滿滿,「我很高興。」
雲淺月推開他,「險些釀成錯你還高興?」
「你一心打點婚禮,打點婚禮時一心想我,是否也想到若是我們也有大婚應該怎樣怎樣?」容景笑問。
「嗯!」雲淺月有些悶。也只限於想想吧!他們的大婚不知道什麼時候?從來沒想到會有朝一日自己迫不及待地將自己嫁出去。有些沒出息啊!
容景眉眼的笑意都彎起來,如一彎明月,「說明我在你心裡真的很重了。重到讓你願意偏安一隅,不願意被打擾,就如準備自己的大婚一般屏蔽外面所有的繁雜。這樣我如何會不高興?」
「你本來就在我心裡很重!」雲淺月笑了一聲。
「說明淺月小姐的心肝活了!」容景伸手點了點雲淺月的心口,笑著道。
雲淺月嘴角微抽,打開容景的手,用力地戮了戮他的心口,語氣忽然有些惡狠狠,「老實交代!你是從哪裡將他找回來的?別說碰巧遇到,或者是碰巧回來,這個世界上可沒那麼多碰巧的事兒!或者說你一直知道他在哪裡?」
「好痛!」容景看向胸口,面露痛色。
雲淺月手指立即撤回,忍不住給他揉了揉,抬眼見他眸光儘是笑意,她瞪眼,「說!」
「你以為這十年來我僅僅只有天山雪蓮就能活命嗎?」容景歎息一聲,「即便有靈隱大師的醫術,有天山雪蓮,有溫泉池,有暖玉床,有我的武功,但這些都是附屬條件,起不到根本作用,我又如何能堅持十年?」
雲淺月一怔,立即停了手,正色地看著容景,「怎麼說?」
「是緣叔叔每年都會來榮王府一次幫我提升功力用來抵抗日益漸重的寒毒頑疾,那三日時間是我一年的支撐。」容景道。
「每年的什麼時候?」雲淺月訝異地問。
「乞巧節前後!」容景道:「因為每年這時是寒毒最重的時候!」
「我一直對榮王府極為關注,你在府中做什麼事情我也基本知道,你出府我差不多也瞭若指掌,但怎麼沒發現?每年乞巧節我似乎也都會去榮王府一趟吧?」雲淺月皺眉。
容景輕笑,溫聲道:「緣叔叔刻意避開你,我也不願意讓你見到驅毒時痛苦的過程,自然就瞞了你。不讓你察覺還是可以做到的。」
「這麼說你早就知道他是我父親了?」雲淺月臉沉了下來。他父親每年都來天聖京城給容景抵抗寒毒?為何就從來不見她?本來對他無怨言,此時不由心裡升起怒意。而這個人早就知道卻不告訴她,更讓她怒上加怒。
容景搖搖頭,「我早先也不知,是最近才知曉的!」
「你不知道?我父親叫做雲韶緣,你叫他緣叔叔十年?居然不知道?」雲淺月給容景一個你騙鬼呢的眼神。
容景伸手扶額,輕輕一歎,「我是真不知,我只知道他是南梁的國師。這也不是他告訴我的,而是他在榮王府來了又走幾次之後我自己猜想到的。因為每年南梁國師都會去南梁住兩個月,離開的時候大約就是中秋前後,又有如此高的功力,天下間沒有幾人,根據他從南梁離開的時間猜測,再加上言行舉止以及南梁國師的傳言,所以我猜他是南梁的國師。他很是隱秘,給我提升功力助我抵抗寒毒三日後連休息也不曾就離開,每次都是這樣。所以我以為他對外隱秘是怕別人知道他南梁國師的身份,那麼會有很多麻煩,你知道皇上對南梁國師恨之入骨。我未曾往你身上想,又如何會想到他是你父親?」
「那你最近是什麼時候才知曉的?」雲淺月怒意小了一些。
「前不久南梁國師來京城那次,他去姑姑的榮華宮,另外看你的眼神有異讓我懷疑,後來又因為你給我驅除了寒毒頑疾沒對外洩露消息,緣叔叔以為我還被寒毒所苦,又去榮王府助我。後來讓睿太子給你留了信。我才知曉他是你父親。」容景道。
「知道之後您對他用什麼脅迫讓他告訴了你他的落腳之處?」雲淺月挑眉。
「他才不會告訴我!緣叔叔是什麼人?你以為我脅迫得了他?」容景忽然笑了,有些得意,眸光狡黠地道:「我知道他要走,就在他身上趁機下了迷衣香。這種香無色無味,是我鑽研出來的,青啼可以聞香追蹤,而不被他發覺。」
雲淺月眨眨眼睛,看到容景難得得意,她好笑道:「迷衣香你是專門研製出來對付他的吧?」
「嗯!」容景含笑點頭,「我一直對他好奇,這麼多年也不是沒追蹤過,無論是我派人追蹤,還是親自追蹤,最後無一例外都跟丟了人,尋不到他下落。我就想知道他除了南梁還在那裡有狡兔三窟。所以,就研製出了那種香。」
「青啼追蹤他沒被他發覺?那樣狡猾的人!」雲淺月想起南凌睿提到南梁國師一副恨得牙癢癢又無可奈何的樣子,他用盡辦法都將他和他綁上了,人還是有辦法離開。青啼追蹤就不會被他發覺?
「自然不會發覺!因為他走一日之後我才讓青啼尋香找去!他自然不知道我追蹤了他。而迷衣香要三日才會散去。那時候青啼已經找到他了。」容景笑道。
「狡猾!」雲淺月抬眼望向棚頂,果然容景比南凌睿狡猾。
「對付緣叔叔,不狡猾不行。我從沒見過天下間有比緣叔叔還要狡猾的人,我費了這麼些年的心思才找到他在哪裡。」容景笑著點了點雲淺月鼻尖。
「他為何要幫助你提升功力驅毒?你可問了他?」雲淺月從棚頂收回視線。
「問了!他說與我父是故交。不忍看著他唯一血脈損傷。我那時候就以為南梁國師和父親是故交,所以幫我,不曾想到原來他是雲王。」容景提到他父親,臉上的笑意收起來幾分,「我能活著到如今,緣叔叔功不可沒。」
雲淺月冷哼一聲,「哥哥這些年雖然不知道他是父親,但每年都可以見到他,你雖然不知道他是我父親,也每年都可以見到他。我就是那個沒人要的孩子,這些年他不來京城也就罷了,來了居然也對我躲避不見?真是可惡!」
容景面色和暖,「大約是你比我狡猾,緣叔叔怕見了你就擺不脫了!所以不見吧!」
「我還能拴著他不讓他走?」雲淺月臉色不好,心中氣悶,「什麼父親!虧那日知道他是父親,哥哥惱怒恨不得殺人,我還哄了他半天才將他哄好,如今氣死我了。」
容景聞言笑著拍了拍雲淺月的身子,像哄孩子,「乖,我哄你,他定然有什麼苦衷,否則不可能對你避而不見。反正如今他來了,稍後你問問他不就成了。」
「不問!」雲淺月氣悶地搖頭。
「為什麼不問?讓他拿出最大的價值來補償你!」容景道。
「我才不要補償,這麼多年,有什麼可以補償我失去父母雙親的?補償一千次一萬次,將價值連城的珠寶堆滿這淺月閣都彌補不過來。」雲淺月眼眶有些濕意,誰也想像不到她剛剛在德親王、孝親王、雲王爺等人驗明正身回來,他出現在喜堂那一刻她心中的翻滾如潮水的震動心情。從來沒想到他會這樣又出現在了雲王府。不愧這麼多年即便雲王換了人老皇帝都發覺不了,他實在扮演得太像雲王爺,那樣的儒弱和那樣的神情連舉止走路都無二樣,哪裡有半分南梁國師的淡薄高遠?她若非知道雲王爺身上沒有胎記,如今回來的這個身上有胎記,胎記這種東西是天生從肉體裡長的,想要偽造也偽造不來,她幾乎辨認不出是兩個人。
「傻丫頭,正因為這樣才要補償。你好歹有雙親留在這個世上,供你盡情壓搾。有什麼不好?我想要壓搾和補償都找不到人。」容景溫柔地摸著雲淺月的腦袋,無限愛憐和惆悵。
「也是!」雲淺月氣怒小了些,伸手推搡了容景一把,恨恨地道:「比什麼比?這樣,以後你負責幫我壓搾他,越狠越好。」
「好!我幫你壓搾他。」容景低笑。
雲淺月滿意地窩回容景懷裡,心裡雖然還有些不舒服,但也因為容景這一句話而釋然,是啊,她父母雙親還健在人世,也許真是因為某些原因不見她,她想要補償還能找得到人,不像容景父母雙親早逝,想要補償都找不到人。狠狠地壓搾他們,想起來就沒什麼不好。
「你什麼時候發現這件事情通知他一起來的?」雲淺月想通了,語氣鬆快了一些。
「半個月之前。」容景道。
「那不就是中秋那日?」雲淺月挑眉。
「嗯!我那日清早離開,在碰到一人鬼鬼祟祟從偏門進雲王府,身上沒有外衣,只穿了個褲子。猜到應是賭博輸了。而看管偏門的人似乎習以為常,很容易就放他進去了。我便隨意對偏門的人問了一句,偏門的人就說這個人是雲武,雲離世子的堂兄。剛來雲王府那陣兒還收斂些,如今幾乎每日晚出早歸,天天出去賭博。無奈之下每日都得給他特意留門。」容景繼續道:「我知道偏門通向的西院的雲王府旁支,想到你不怎麼理會府中之事,都交給兩個婢女打理,定然不知道這等事情,若是知道的話,哪裡還由得他日日出去賭博?」
「是啊!我都交給了玉鐲和綠枝在管。那二人知道我對府中之事不怎麼傷心,除非有大事兒,小事兒一律不來煩我。不過他每日晚出早歸,想來她們也不知道。」雲淺月點頭。
「看偏門的人說他每日天黑出去賭,每日天剛亮才如此回來。我就甚是奇怪,你雖然對雲王府的旁支族親好,但每個人的月銀也有定數。雲王府的旁支在雲縣雖然是大戶,有些積蓄,但搬遷這一路來耗費也很大,可禁不住這樣日日賭日日輸。況且我還知道如今二老爺也就是雲離生父是旁支的族主,為人還算清正。雲武雖然教養在他名下,視為親子。但也不可能給他很多銀兩縱容這等行為。顯然他應該也是不知道這等事情。他沒贏日日輸,那銀兩從哪裡來?」容景語氣溫潤,「所以我便吩咐隱衛去查。據說雲武在雲縣一直偷雞摸狗,不務正業,但也沒生出什麼大事兒,來了雲王府開始時收斂了些,後來借由自己是雲離的堂兄,便要挾偏門的門房為其留門,而且不准洩露。」
「果然什麼事情都有根源!」雲淺月唇瓣緊緊抿起,「那查到他的銀兩來源了嗎?」
「查到了,但也查無結果。賭場裡的人知道他是雲王府世子的堂兄,便賒欠給他。日日賒欠,帳目繁多,不下四萬兩。」容景道。
「一個雲王府世子的堂兄就可以賒欠這麼多錢?」雲淺月皺眉,「賭場不怕雲王府不認帳到時候拿了欠條也不給錢?他事情敗露之後,帳房肯定不會流出這麼一大筆銀兩不對我稟告就給他吧?一個敗家子,我會幫他支取銀兩還他的賭債?笑話!」
「雲王府世子的堂兄的確值這麼多錢。但也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那家最大的賭場你應該知道是孝親王府的產業,對京城各大府第的子弟最高可以賒借三萬兩銀子。從設立賭場就有此規矩。京城紈褲子弟都會聚集那裡,而且只要有名姓記錄在冊,一律給賒借。你知道,這京城沒有人不買孝親王府面子,沒有人不敢不還孝親王府的錢。所以那些大臣們只能管好自己的子嗣,管不好的話,到時候孝親王府的人拿著賒欠的帳本和手印契約上門討帳,他們不敢得罪,只能乖乖拿錢。」容景道。
「這到是一點理由!這麼些年冷邵卓敗家,沒敗淨,也跟這個賭場日進斗金有關。」雲淺月臉色發沉,「可是雲王府和孝親王府向來不對卯,雲武去那個賭場居然賭場敢賒欠?而且不是最高賒欠三萬兩嗎?他怎麼都不下四萬兩了?」
「賭場開始是不敢!便稟告了孝親王。孝親王呢,不知道打的什麼心思,也許是想要雲武輸多了,到時候孝親王府的人拿著錢上門來要帳,折辱雲王府的面子。也許是為了趁機還你個救冷邵卓的人情。到時候雲武欠到一定數目,拿到你面前來不找你要錢,而白白送你個面子。大的人情還不了,就先還個小的。畢竟雲武是雲王府族親,如今屬於雲王府的人,出了事情你不能不管不是?」容景緩緩道:「就這樣賭坊賒欠給了他。月前賒欠夠了三萬兩,但就在那時,冷邵卓當街為你擋劍,在雲王府養傷,外面傳出你和冷邵卓和好,且日日陪伴床榻照料的消息。雲武還照樣去玩,賭場的人拿不準是否繼續賒欠,於是又去請示孝親王,孝親王揮揮手准了,也就是如今的四萬兩。」
「半個月就輸進去一萬兩,他也真本事了!」雲淺月覺得雲武死了,要不死她非得給他塞回他媽肚子裡去,看著容景,「繼續說!」
「繼續說就是賭場魚龍混雜,每日來往人流不下數千。而且不止京中人,還有外來商賈,都會去玩上一玩。雲武沒有固定的玩家,什麼人都與之玩。所以隱衛除了這個再沒徹查出什麼。」容景道。
雲淺月蹙眉,「既然沒查出什麼來,那你又是如何得知這件事情?」
「雖然沒查出什麼,一切看起來很正常。但是雲武的行為不正常。按理說輸了錢應該垂頭喪氣,但我見他那日他雖然鬼鬼祟祟,但臉上很是興奮,我命隱衛查的結果是他那日依然輸了,和往日沒有不同,每日都輸。但以前他不是這樣,以前每日出了賭場輸了就垂頭喪氣,就從那日開始,我命人盯了他兩日,隱衛傳給我信裡說他那兩日都輸,但照樣很興奮,每日在賭場玩得熱火朝天比以前叫得聲響不說,還見人就逢笑臉。彷彿有了什麼喜事兒。」容景繼續道:「雲王府準備世子大婚,有喜事不錯。但查得的結果是他一直不服氣雲離,對於雲離好命當上世子不甘心,更別說他娶公主了,他應該悶聲撒氣和借酒消愁才對。而不應該是這般興奮。」
雲淺月點頭,等待容景繼續往下說。
「我覺得不對後,便命人查,你知道孝親王的賭場裡也有我的人,傳出的話是沒有什麼人和雲武走得過密,以前也一直沒有,更多的是都看不上他。京中子弟即便紈褲不化,但也不是從雲縣來的雲武那般偷雞摸狗的小家子伎倆,都自詡甚高,賭場裡也分三六九等。我派隱衛監視了雲武幾日,還是查無結果,便猜想恐怕不簡單,連我的隱衛都查不出來的事情,而雲武又明顯不對勁,說明這裡面定然有事情。」容景說到這裡,聲音微沉,「我想了許久,便派人去了雲縣。」
「這跳躍性夠大,從雲武想到雲縣?」雲淺月想著原來是這般。不知道是該佩服背後陷害之人埋藏的深,做得隱秘,還是該佩服容景的思維。
「嗯,其實想想也簡單。什麼人要想扳倒雲王府必定要從誅滅九族的大罪下手,才能連根拔起。否則小打小鬧對雲王府無用。而雲王府有什麼事情通過雲武能誅滅九族呢?那麼也就剩下這一樁雙生子和兩位雲王的偷梁換柱了。」容景迎上雲淺月用「你不是人!」的目光看著他笑了笑,繼續道:「派去雲縣的人很快就得到了消息,說一個月前有三家都舉家遷走了。細查之下這三家都和曾經的雲王府旁支有密切聯繫。兩家是曾經四十年前給當時的族主夫人看診的,一家是專幹接生,曾經給族主夫人接生的。所以,肯定是有人知道雙生子之事,要對雲王府下手了。而雲離和七公主大婚,正是一個契機。雲王府如今如日中天,即便和二皇子和丞相府小姐的大婚擠在一起,但二皇子已經不是太子,不比從前。朝中儘是見風使舵之人。雲王府屆時自然是客滿賓朋,到時候將這個公佈出來,眾目睽睽之下,殺雲王府一個措手不及。大喜之後說不定就大悲了!」
「於是你就找到了我父親,讓他回來應急。」雲淺月看著他。
「嗯,隱衛短時間內查不出那三家人的下落,即便殺了雲武,但想要阻止怕是不可能,況且即便能阻止,但阻止了一次還能阻止第二次第三次?秘辛既然洩露,就再不是秘辛,早晚是個禍害。必須有個一勞永逸的法子。只能真的回來,假的離去。」容景道,「我命青啼給緣叔叔傳了信,我們在回京的路上會和,一起回來。緣叔叔武功絕高,即便皇上的隱主在暗中監視,德親王、孝親王跟隨而去,也難不住緣叔叔。所以便將人換了。他是真的雲王,自然有胎記。也堵住了皇上和滿朝文武的口,那背後算計之人自然再不能拿此事興風作浪。因為再無證據。」
雲淺月點點頭,輕輕一歎,「這算不算饒興?若是中秋你不回來,碰不得雲武,雲王府怕是在劫難逃了!即便我動用所有勢力,恐怕也只能救活人命,而且數量有限。雲王府今日已經被滅門抄家,不復存在了。」
容景笑著點頭,「那背後之人的確厲害!不過這也說明了天不滅雲王府,雲武被誰撞見不好,偏偏被我撞見了!」
雲淺月勉強地笑了笑,唏噓一聲,隨即臉色發沉,「什麼人有如此大的勢力?居然行事滴水不漏?讓你也查無所查?將一切痕跡都掩藏得很好?若不是雲武是個不上檯面的東西,被別人的允諾好處就喜形於色被你發覺,今日麻煩就大了!」
「呵,什麼人呢!這天下又有幾人能有此本事?不外乎就那麼幾人而已。」容景笑了笑,語氣輕描淡寫。
雲淺月袖中的手收緊,用力地攥了攥。她想到一人,忽然覺得心裡一下子冰寒徹骨。
「想到了什麼?」容景伸手拉過雲淺月的手,白玉的手指將她纖細的手指一根根掰開。
雲淺月寒氣頃刻間洩去,語氣淡淡地道:「想到我不能再坐以待斃了!」
「嗯?」容景挑了挑好看的眉,溫聲淺語,「那就崛起吧!」
雲淺月忽然笑了,兩頰露出兩朵梨渦如蕩起兩片漣漪,「好,崛起!」